第43章 第六章(1 / 1)

方會面, 一手操縱了這場會面的人不談,單說李正宰的視角,如果隻是碰巧遇到了另外一撥人, 他不會想歪,可尹遙夕脫口說出的‘不認識’, 沒有讓沅彬露出任何驚訝之色,這裡面就有問題了。

已知兄弟之前說,尹公主也不知道哪想不開要玩微服;已知信息二,他跟樸銀才在電話裡表達過自己要出演項目的想法時, 對方明確的告訴過他, 沅彬是用錢砸下來的。

兩個已知信息疊加, 沅彬就算不知道尹遙夕的具體身份,卻絕對不會疑惑他們為什麼會認識。那個項目之前找的鄭宇盛, 這點樸銀才在約沅彬時一定會解釋,哪怕製作人在解釋為什麼鄭宇盛退出的理由時不會詳細講解尹遙夕的背景, 但以他和鄭宇盛之間的關係, 他不會不知道兄弟拒絕了個什麼項目, 那項目的核心成員又分辨是哪號人物。

在已知信息下,沅彬問出一句‘你們認識?’就夠奇怪了, 一時沒想太多的李正宰, 聽到那句‘不認識’,他幾乎瞬間就明白自己上當了。上了沅彬的當, 對方很有可能猜到了尹遙夕具體是誰隻是不能肯定,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可惜, 晚了。

李正宰知道已經晚了,早一分鐘,哪怕是十秒阻攔都不算遲, 可一分鐘後,十秒後,就是晚了。他沒辦法說了,也沒立場說了。

電梯間的人來來去去,一串名人堵在電梯口沒人關注是不現實的。光是在這站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有不少人圍觀,再不走,他們就要被圍堵了。

局都已經做成,不明身份的姑娘身份也確定了,沅彬不認為他們還需要在電梯間待下去,直接問尹遙夕,方便單獨聊聊嗎?

尹妲己是真心沒在怕的,她就是玩個套路被拆穿又怎麼了呢?這人還能咬她?玩了不就玩了。

約定單聊的兩人沒上樓反而重回進入電梯往樓下去,去停車場。孫藝珍全程當自己不存在,場面太尷尬,她扛不住,關鍵是姐妹用眼神暗示她不用她抗。李正宰倒是想要說點什麼,沒立場,也沒開口。

方見面一共也沒兩分鐘就分開了,還是分成波,樓上的男女說了兩句套話後,誰都沒多聊,各走各的。樓下的男女倒是一起走到了沅彬的車邊。

哪怕是套路人家被對方當面拆穿,走到車門口了,尹遙夕還能站住不動,理所當然的等對方給她開車門。沅彬還真給她開了車門,倒不是彎腰擋著車頂護送她上車的門童開車門方法,就是把車門打開示意她上車。

坐進車裡的尹遙夕依舊是囂張的‘我就是玩了套路你能怎麼樣’的臉,沅彬沒打算怎麼樣,也就是拆了她馬甲而已。

“以防還有其他誤會,我先確定一下,你是尹家的那個尹遙夕,他們家小姐,對嗎?”

說是說披了層馬甲進入新賽道,但也沒怎麼認真披馬甲的尹遙夕被拆穿了也不心虛,理直氣壯的懟一句,“是又怎麼樣。”

沅彬失笑,按下車窗開了點縫隙的同時掏出煙盒衝她示意,在她無視後又把煙盒收起來了,繼續說,“還是以防誤會,我還得確定一下,你知道我跟李正宰那款的不走一條道吧?”

坐進車裡就抱臂裝大佬的尹遙夕看都不看他,目視前方,沒回答,反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接受女人包養,當然,男人更不行,我不走那個路線。”沅彬側身笑看她,“如果你對我有這方面的誤解,那我們最好攤開來談。尹小姐,承蒙抬愛,受之不起。”

尹小姐動了動肩膀,本來裝大佬時交疊於胸前的手臂落在腿上,疑惑的看著他,說啥呢?誰要包養你了?我哪裡表現的像是要包養你?我還用得著包養?

讀臉技能很在線的沅彬抿唇壓下笑意,搞半天是個烏龍,“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跟你解釋,你是想就這樣聽,還是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

“直接說。”

“也行。”

直接說的烏龍講起來不複雜,極其簡單,無非是幾個小誤會疊加差點造成更大的誤會。

“樸銀才聯係我時,暗示我,你有個來頭很大的金主,這個你應該知道?”沅彬看她不回應,當她默認,繼續道,“我們初次見面時,在我的認知裡,是有金主的你當著明知道你有金主的製作人的面,堂而皇之的對我發散找個樂子的訊號,我理解錯了嗎?”

隱隱感覺不對了的尹遙夕直起腰,“所以你拒絕我真的是因為我有金主?”

“一半一半,你有金主不妨礙我們一起開心,可你有金主還大大咧咧的來撩撥我,製作人就在那張桌上,你也能毫無顧忌的當著他的面做,我不可能在那個場合給你任何回應。我們見面時我曾說過,我對項目興趣不大,這是實話,如果不是樸銀才,我沒可能接這個項目。新人導演,藝術片,我按角色還是男,這種項目我沒理由接。”

既然開始解釋了,沅彬也沒有說一半留一半的想法,很坦率的同她講,“如果我們在彆的場合見面,你有金主、有男朋友,哪怕是有老公,大家開心一場就隻是開心一場,沒什麼需要顧忌的。”

“以項目合作為名義的見面場合是我會拒絕你的原因之一;樸銀才在業內是很有名的製作人,他需要捧著的人,基本上我也不太好得罪,你背後的金主來頭過大,是我拒絕的原因之二。”

“這第麼....”沅彬說著話抬起胳膊,提前做了個格擋的姿勢,在她不解的視線下,含笑開口,“你太囂張了,感覺像是沒什麼腦子的那種囂....”

話沒說完,囂張的姑娘一巴掌揮過去,被早就做好準備的沅彬將將好攔下,攥著她的手腕笑開,“我道歉,我已經知道我誤會了,這不是在跟你解釋麼。”

說這句話時,男人攥著女人小臂的手掌一路下滑,指腹順著她的掌心滑入她的指縫,扣住她的手後恰好話音落下,順勢低頭親吻她的手背,親完把臉貼在她的手背上,低頭低得堪稱撩撥,“我錯了~”

一直很吃這張臉的尹遙夕白眼一翻,手卻沒動,輕‘哼’一聲,說爆就爆的小脾氣沒了,讓他繼續坦白。

繼續坦白的沅彬已經用兩隻手包住了她的小爪子,握在掌心裡揉搓,“我們之間的第一個誤會是我誤會你有金主,你金主還會給我造成麻煩,那我們不適合有牽扯。而第二個誤會是,你的脾氣不太像被人圈養的金絲雀,我懷疑樸銀才搞錯了,你可能不是有金主而是自己有來頭,但我不能肯定。”

“可如果你有彆的身份,又想要跟我玩場遊戲的話,我需要確定,我們之間是你情我願的玩一場大家都開心的遊戲。要是如此,我們就一起開心。不過你如果需要我匍匐在你的裙擺之下,當另一個李正宰,那我就得說抱歉了。”

手正在被擺弄的尹遙夕注意力大半都在手上,在被他食指纏繞的無名指上,肌膚相親,摩擦生火,火星一路順著肩膀往上燒,燒得理智逐漸離家出走,回得話就很不走心,“你看不起李正宰?”

“那倒不是,這個圈子用什麼手段去追逐名利看個人想法。他認為那是條通天道,也有本事爬上去,那是他的本事,彆人還做不到呢,這有什麼好看得起看不起的。”沅彬貌似對她的手興趣也很大,他都已經在點火了,拇指順著掌紋遊走,哪還有多少心思聊天,“我們單純是追求不一樣。”

“你追求什麼?”尹遙夕問。

交纏在一起的手被揉捏時,時輕時重,指甲偶爾擦過肌膚,摩擦創造的火花讓白皙的小臂泛起雞皮疙瘩。

男人在玩手,女人的手在被玩;男人低頭玩手,女人低頭看他的側臉。

這個人真的很帥,停車場的燈光爛透了,卻硬是被他那張臉弄得像是在片場,有專門的燈光師舉著燈給他創造燈光特效。她真的很喜歡這張臉,這張臉的主人還在暗示....明示她,我們可以一起開心,她壓根就沒聽他在說什麼。

沅彬心不在焉的說,“我追求的是儘可能讓自己更舒服,努力的目標是未來有一天可以不用努力。李正宰那樣的太努力了,值得敬佩,但我對那條路沒興趣。”

以沅彬的顏值,如果他放開了走歪門邪道,也不會每部作品都拍得極其小心,就怕踩坑,一部作品撲街重新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努力的動力圖得是自己爽,跟如此美人開心一場,為什麼要拒絕?開心之後會帶來大麻煩他才拒絕,如今麻煩解決了,那就.....

再度把女人的手背貼到臉側的男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手的主人,似是勾引也可能是在捕獲獵物,舌尖從唇瓣探出勾了下她手腕墜著的寶石,濕軟的舌側若有似無的擦過她的手腕,帶起一片心湖的漣漪,啞著嗓子開口。

“以防誤會,最後確定,隻是開心一場?”

女人媚眼如絲,給出的回答是,“你想在這?”

也不知是誰主動,可能兩人都主動了,雙向奔赴的遊戲,參與者都是食肉動物,兩個老手湊在一起就不可能完成新手局,必然是開局就默契的強占對方的製高點。

一切發生的如此有默契,一切發生的過於突然。

在尹遙夕反應過來自己手上觸碰到的身體零部件具體是什麼時,人就已經僵住了。介於雙方在親吻,舌吻,兩個軟體還親密無間的纏繞著,對方僵了,沅彬立刻就感受到了。

收回舌頭的沅彬含著她的下唇,微眯著眼,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進遊戲到現在,尹遙夕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什麼叫人物建模跟本人相差過大她會無法駕馭。

一場戰役即將打響,參與戰役的尹遙夕卻感受到了靈魂和身體的撕裂....不,應該說是排斥。

遊戲加載的所謂記憶再怎麼讓降臨身體的靈魂在回憶時感受到身臨其境,也隻是虛假的幻想。一如看電影時不論觀眾如何代入女主幻想自己能變成女主,當她真正‘穿越’進電影裡成為女主本身,當幻想變成真實的觸感,成熟的大人們才能樂在其中的遊戲,讓高中少女一個激靈悚然而驚,整個人都傻了。

她不是個玩咖,或許一度讓她以為是夢境的遊戲,會放大她在現實中不會表現出來的‘瘋狂’,但她不是玩咖。她既不是能跟隻見了幾面的人玩一場飲食男女遊戲的玩咖;更不是瘋到能在時不時還有行人走過,有車開進來的停車場,玩限製級遊戲的玩咖。

剛剛成年什麼奇妙經驗都沒有的尹遙夕僵住了,木愣愣的跨坐在男人的腿上,不敢動,嚇得靈魂都快出竅了,能從頭頂飄出去的出竅。

扭動手指的沅彬發現姑娘傻了,也有點懵,這麼突然?怎麼了?

尹遙夕不敢動,全身上下連頭發絲都不敢動。眼睛瞪得大大的,滿目驚惶。沅彬眨眨眼,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的沅彬沒在背後看見任何會嚇到懷中姑娘的奇異存在,猶豫片刻,先抽回手,幫她穿好裙子裡的....再仰頭,仔細看她,試探著開口,“如果你想喊停....”

“停!停停停.....”

尖銳的女聲把沅彬嚇一跳,反射性壓著她的後腦把人鎖在懷中,剛適應過於尖銳的叫聲,就感覺到懷裡的女孩子微微顫抖,他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但他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脊,貼著她耳畔跟她說彆怕。

尹遙夕怕的不是他,而是在一秒之前她都沒有察覺到的‘妲己’,她差點被妲己吞了,她差點就變成了妲己,那尹遙夕呢?尹遙夕會不會就不見了?

‘尹遙夕’出現的十分突兀,沅彬搞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他沒有強迫她吧?不是她主動的嗎?就算雙方主動好了,也不應該是這個狀態啊。

胸口的布料濕潤了一片,濕意透過布料貼在胸膛,懷裡的姑娘小聲啜泣,哭得沅彬頭頂滿是問號,都快擠不下了,什麼情況???

一分鐘前,車內還是天雷勾地火,火星瞬間能燎原的戰場;一分鐘後,如果有人能透過防窺膜看到車內的情形,大概率會懷疑渣男對妹子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做成的沅彬正在cos柳下惠,一手跟哄小寶寶一樣拍著她的背安撫她,一手艱難的重整衣冠,不止是他自己的衣冠,還有妹子的衣冠。

此前雙方都算得上衣冠不整。

僅靠一隻手把兩人的衣冠都整理好的沅彬弄完汗都下來了,不是調整衣冠有多累,而是調解生理問題很辛苦,尤其是妹子還在他懷裡。

在他懷裡的妹子在做什麼?哭。

尹遙夕哭得可專心了,雙手攥著他胸前的衣服,頭埋在他懷裡,哭。哭自己蠢,哭遊戲太坑,哭貪心不足她該死,哭當妲己真的太爽了,禦姐是她的究極夢想,可她好像承擔不了禦姐的爽感,她都要被嚇死了。

哭聲由小漸大,哭得旁若無人,哭得沅彬都看見有路過的行人往車裡瞟了,哭到什麼心思都沒了的沅彬,想抽煙,緩解一下生無可戀的心情。

尹遙夕一直在哭,耳畔的哭聲堪稱魔音穿腦。沅彬不知道她哭了多久,都開始好奇,她哪來那麼多水?

哭得嗓子都啞了的尹遙夕終於想起來她還趴在男人身上,背後還有一隻手一直在拍她,直起身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她抬頭的動作驚醒了持續機械動作的沅彬,低頭一看,沒忍住噴笑出聲。

尹遙夕又僵住了,卡在抬頭的姿勢,滿心悲憤,我都這麼慘了你居然笑?!

沅彬不想笑的,這不是沒有防備麼,姑娘哭成個大花臉,臉龐上還掛著兩道黑色眼線的淚痕,直面這種衝擊,很難不笑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沅彬說著話又把人按懷裡了,裂開嘴無聲的大笑,在她掙紮時更用力的按住她,繼而深呼吸再度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就.....”

車裡突兀的響起手機鈴音打斷了男人的道歉,沅彬單手摟著她的腰去夠副駕駛的手包,塞給她,試圖讓她遺忘,他之前笑場的事實。

尹遙夕沒忘,恨恨的邊從包裡翻手機邊拿眼睛瞪他,被那雙熊貓眼盯上的沅彬更想笑了,怕再笑出來會被打死,再度按著她的腦袋埋入自己肩頭,不行,不能看,太二了!

一句臟話罵出來的尹遙夕罵完不等沅彬道歉,她先道歉了,為之前荒唐的一切道歉,一句低不可聞的對不起,要不是沅彬離她夠近都聽不清。他翹起嘴角,想說沒事,她已經接起電話,問打電話來的人,什麼事?

“你聲音怎麼了?”

“沒事,怎麼了?”

“南|非|暴|動,李家工廠被搶了。”

“什麼?”

尹遙夕一下直起腰,喜大於驚,“消息確定嗎?還有這種好事?搞他!”

“消息確定,倒黴的不止他們家,幾家在那邊聯合投資的一片廠區爆發小型動|亂,LG的一個大倉庫直接被燒了。”尹遙月的語氣就是幸災樂禍的代表,“我們家之前在那邊也有參與投資,斷尾求生賣了,就賣給了LG,要是讓我知道放火的人是誰,得給他包個大紅包。”

“必須包!不是,怎麼亂起來的?國內執政黨和在野黨的亂局,還是血汗工廠的亂局?”尹遙夕抹了把臉,大花臉給她搞的更花,她也不管,興奮的說,“我猜是血汗工廠被反噬了,我怎麼說來著那幫傻子遲早出問題,他置換給我們的印度工廠也是恨不得把工人丟進油鍋裡從骨頭縫裡炸油水,見微知著啊,他們壓榨太過,不把人當人,遲早會亂!”

沅彬在她猛然直起腰時怕她撞到方向盤,連忙伸手護住,看她不把自己的臉當臉,有些哭笑不得,乾脆摟著她去夠紙巾,剛拿過紙巾盒,紙都還沒抽出來,就聽她說‘血汗工廠’,抽紙的動作微頓片刻,再抽出那張紙,要往她手裡塞,結果她把臉懟過來了,示意他擦。

抿唇憋笑的沅彬一點點給她擦,耳畔是關於韓國財閥們在遙遠的南非所犯下的罪行,以及被反噬後遭受的損失,據目前的消息判斷.....

“才一千?”尹遙夕撩著頭發邊打電話邊用眼神示意給她擦臉的小工,弄點礦泉水沾一沾啊,乾巴巴的紙巾很不舒服,“LG一個大型倉庫的貨物加人員的損失也不可能才一千啊,那一片都受牽連呢。”

沅彬邊給她拿礦泉水,邊想著‘一千’這個數字後面跟的計量單位到底是一千百萬還是一千百億,財閥的話,應該是億吧?這幫財閥是真的不把錢當錢,一千百億在她嘴裡居然還隻是‘才’而已。

礦泉水並沒有卸妝的作用,就像眼淚也沒有卸妝的作用一樣,沾著礦泉水擦拭的紙巾隻會把本來就很有喜劇效果的臉龐弄得更有笑果。

沅彬越擦越覺得他很可能會挨揍,可他越擦越覺得現在的場面很魔幻。剛剛還撲在他懷裡哭的姑娘,如今坐在他腿上化身財閥,跟電話裡的人一起謀劃著趁火打劫。

不久前,腿上的姑娘用那雙紅唇差點跟他創建一個野戰基地。那姑娘很美,足以傾國傾城之美。同美人開心一場,也不用在乎美麗的皮囊下裝著什麼樣的靈魂;如今,口紅花得都不能看的女人,登台就能當諧星,五官還是好看的,臉上跟打翻了調色盤一樣,很難誇一個美字。可這個女人的軀殼裡,極有可能裝著他需要仰望的靈魂。

姐姐給妹妹打來的電話不止是要跟對方聊八卦,而是要跟妹妹商量如何借機搞他們一波。去年家裡出事,雪中送炭的一個沒見到,落井下石的人倒是多。所謂現世報,報仇的機會不就來了麼。

話題聊到關鍵之處,尹遙夕閉上嘴,挪了下膝蓋準備翻身。沅彬先上手,掐著她的腰把她抱到副駕駛,還特彆有眼色的開門下車,給她留出私密的空間。

這通電話打了有一個多小時,掛斷之後尹遙夕才看到手機上沾了脂粉,進而聯想到自己的臉有多麼慘不忍睹,探頭看向後視鏡,尖叫聲驟然而起,車窗緊跟著被敲響了。

副駕駛車門外的沅彬在外面示意車裡人彆叫了,先把車窗開開。尹遙夕想死的心都有,張嘴要罵,轉念又是一個激靈,不對啊,她沒那麼在乎容貌。不是,她當然喜歡好看的臉,可她脾氣沒有壞到自己哭花了臉還遷怒彆人的地步。

所以....還是妲己的問題?

五官擠在一起滿心鬱悶的尹遙夕按下車窗,還不等她說點什麼,窗戶被一個小香家的紙袋擋住了,遞袋子的人即沒看她的臉,也沒露出自己的臉,隻對她說,“先遮一下,我開了房間,上樓收拾,或者你叫司機來接你回去收拾也行。”

茫然接過袋子的尹遙夕打開一看,裡面是口罩、墨鏡和帽子,全戴上肯定能遮住她整張臉。

遮住臉的尹遙夕從窗口探頭,戳了下背對著車門的沅彬,等他回頭後跟他說,“謝了。”

沅彬笑笑,“你是去樓上還是叫司機?”

“我叫人來接。”

“那我是先走,還是陪你一會兒?”

“.....先走?”

“行,你司機到了給我信息。”

扶著車門彎腰的沅彬從窗戶口又遞了個東西進來,一張一千元的紙幣,“我助理號碼,你讓你司機聯係他就行。”

尹遙夕看看那張紙幣,沒接,抬頭看向他時屬於妲己的部分隱隱又要冒頭,“助理號碼?怎麼,你號碼我不能有?”

“彆誤會,我們之間的誤會夠多了。”沅彬含笑解釋,“我得避嫌啊,都已經知道你身份了,之前你有興趣玩,號碼給了就給了。這不是沒興趣了麼,我再要跟你交換號碼,不合適,你說呢?”

尹妲己想說你套路挺多,欲情故縱的新招啊,可尹遙夕會說的是,“抱歉,我之前....”

“那種意外怎麼都不應該是女孩子道歉。”男人笑道,“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在欲情故縱,不過你沒必要跟我道歉,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你不願是我的問題。不管你為什麼不願,問題都應該出在我身上。”

“好啦。”沅彬把紙幣往前送,“我先走,有空再約。”

尹遙夕沉默片刻,接過了紙幣,“有空再約。”

兩人就這麼散了,尹遙夕倒在椅背上望著他的背影,不自覺歎了口氣,不是為走遠的那個男人,而是為自己。她好像分不清誰是尹遙夕,誰是妲己,亦或者誰是尹遙月。

她身上有妲己對男女之事的乖張霸道,也有二姐對商場的敏銳觸覺,唯獨沒有的是屬於尹遙夕的特長。玩家都講不清楚,她有什麼特長,反射弧特彆長嗎?

回到公司的尹遙夕投入資本戰役,收到助理電話說車停回家了的沅彬在跟兄弟喝酒。

李秉憲很好奇,確認公主的身份後有沒有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那個‘有意思’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是真的很有意思。

“確認了身份還能有什麼意思,躲遠點的意思啊。”沅彬不接茬,反問他,“李正宰那怎麼說?”

“他還能怎麼說,握手言和啊,承憲也不可能跟他真的翻臉,好歹得顧著李家太子妃呢。”李秉憲不覺得李正宰有什麼好聊的,他更感興趣的是,“你都知道公主的真實身份了,沒點想法?”

沅彬一樂,“什麼想法,當第二個李正宰?你有想法嗎?”

“你還彆看不起李正宰,這年頭想當李正宰的千千萬,成了的就他一個。”李秉憲抹了把臉,“我也就是硬件跟不上我跟你說,不然尹遙日那種級彆,我早湊上去了。”

這話沅彬可不信,“你就是硬件跟得上你也做不成他那樣,當人家純靠臉上位?還是有點本事的。他也就是太貪,為了撈錢不管不顧的,不然我得認認真真給他鞠一躬叫人家一聲前輩。”

“所有出道早的都叫前輩的話,那我的腰就直不起來了。”李秉憲對此有些不屑,倒不是看不上李正宰,是地位排序問題。

講起來李正宰出道是比沅彬早,成名也更早,但他商業價值不高。一來是早年為了賺錢什麼爛片都接,壞了口碑;二來是迄今為止沒有一部票房出彩的作品。作為迄今為止哪怕出了兵役的醜聞身價都沒掉出男演員第一梯隊的沅彬而言,兩邊的地位差很微妙。電影圈麼,演員的演技很重要,能不能抗票房也很重要啊。

按說李正宰早早就拿了獎,還刷新了國內最年輕青龍影帝的記錄至今無人打破,這個成績他本該往藝術片的領域衝,這樣就沒人在乎什麼商業價值。可他自己在乎商業價值,偏偏又不好好經營自己的商業價值。

要沅彬講,這位早年太短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撈一筆是一筆,什麼錢都撈。現今想要重新登上高台得慢慢籌謀還得運氣夠好,碰到足夠好的作品才能真正翻身,否則未來如何就很難說了。不過那位運氣大概很快會好起來,這不是登上了天梯麼。

李秉憲想聊的就是天梯,“你真對尹遙夕一點想法沒有?”

“原本是有的。”沅彬也沒裝傻,實話實說,“我有興趣玩點大家都開心的事,她真的很漂亮,是不管性格多惡劣你都能原諒的漂亮。”

“但是?”

“但是啊.....”

沅彬搖頭,慢悠悠把煙卷放進嘴裡,“但是,我可能玩不過,算了吧。”

“什麼叫玩不過?”

“就是人家隨口能說上千億也不過如此的程度。”

李秉憲沒聽懂,沅彬沒再解釋,再多就不合適了。誰知道什麼南非的工廠牽扯到多少秘密呢,秘密還是爛在肚子裡最安全。

深夜加完班的尹遙夕都已經上車準備回家睡覺了,有人給她打電話遮遮掩掩的提醒她,小心被沅彬騙了。

“李秉憲、宋承憲、沅彬他們那些人是一夥兒的,李秉憲約了正宰,沅彬約了孫藝珍,他算準了你會去,是為了確定你的身份才組的這個局。”

掩嘴打了個哈欠的尹遙夕困倦中,沒心思跟他廢話,“重點是什麼?”

鄭宇盛愣住,“你不相信我說的?”

“我相信你智商絕對沒有過五十。”尹遙夕說著都想笑,“那些是李正宰告訴你的對吧?我敢肯定,他絕對沒讓你給我打電話,他說不定還攔著不讓你給我打電話,是你非得打,理由是擔心我上當。”

“鄭宇盛你是不是腦殘?你把人家當兄弟玩義氣,連妹子都讓得瀟灑,怎麼著我是你們的玩具啊,你們說讓給兄弟,我就開開心心跟你兄弟玩?動動腦子好不好。李正宰難道不了解你嗎?他要是把你當兄弟根本不會跟你說這些,因為你的腦子聽了這種事一定會打電話給我!”

“他為什麼自己不跟我說,反倒繞一圈讓你來打這通電話,你就沒想過?”尹遙夕無限鄙視設定目標的自己,怎麼就光顧著看臉了呢,也得考慮考慮智商啊,就算是看臉,這人也沒沅彬好看!

“你就沒跟他打聽打聽,打這通電話給我有什麼後果?我信了,我謝的人不是你,是李正宰。是他看穿了,再讓你提醒我。當時在場的就那麼幾個人,我難道會記不清你壓根不在現場嗎?不在現場的人來提醒我,誰提醒的你呢?”

“反之,我沒信,那讓我煩躁就是你們兩個。他滿腦子雞鳴狗盜好歹也算聰明,壞無所謂啊,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可你非得體現自己有多蠢?他是自己倒黴也會拉你下水的人,這就是你們兄弟義氣?有這時間乾點什麼不好?”

“喜歡我?追啊!不喜歡?滾遠點!”

尹遙夕掛了電話就把人拉黑了,拉黑的同時又後悔了,不是後悔話講得那麼難聽,而是後悔她好像又沒控製住乖戾囂張的妲己。

被掛電話的人愣在當場,也不知是為‘追’而楞,還是為堅固如磐石的兄弟情義出現了裂痕而楞。總之,鄭宇盛沒去問李正宰,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件事?

李正宰也沒有問鄭宇盛,你打了電話嗎?

即鄭宇盛之後,尹遙夕乾脆把李正宰也拉黑了,這一對傻逼煩得要死,沒心思搭理他們。她自己的事還沒解決呢,先去找個心理醫生谘詢一下吧,要出毛病了。

深夜,泡了澡披上浴袍的‘蘿莉’伸手抹了把沾滿水霧的鏡面,望著鏡子裡嬌豔惑人的妲己。

她在凝視妲己,妲己也在凝視她。

尹遙夕分不清,到底是她設計出來的人物如此乖戾,還是她本性如此,以前老實是現實封印了她。這個世界始終是個遊戲,哪怕她再怎麼說是新人生,她還是有玩遊戲的瀟灑,反正是個遊戲還在乎什麼呢?

遊戲裡的人設有那麼大的力量嗎?操控身體的是她啊,妲己僅僅隻是人設而已。

如果,僅僅妲己隻是人設如此,那為什麼在那輛車裡,男人的手緩緩抽離神秘花園時,她也好,妲己也好,都那麼不滿。欲求....不滿。

明明她應該怕才對,可她差點就想拉住他的手,送他進花園。

她到底為什麼哭?她怕的是發現了妲己還是發現,她就是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