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9 章 一點良心(1 / 1)

屠彪再咽不下這口氣也沒用,甚至,此刻他最該想的不是找這陷阱坑是誰設置的,而是怎麼安排熊季和其餘傷兵。

現在正在軍演,他們這隊人馬能短暫的耽擱一下,卻不能長久的呆在這裡,而熊季現在已經不能騎馬,腿部一發力,說不定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又得崩裂。

“老季。”

壓下自己的憤怒,恢複理智的屠彪開口:“你現在不能再騎馬了,就先和其餘傷兵在這裡等著,軍演結束我再駕車來接你?”

意識到沒有危險的大腦並沒有分泌腎上腺激素讓人保持興奮,忽略疼痛,熊季完整的感受到失血帶來的身體沉重,他試探性抬了抬自己沒事兒的右胳膊,能抬起來,可手掌發麻,手臂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這還如何行軍?

熊季心中失望不已,可終究還是保命更加重要,不然,因為運氣不好而死的結果,簡直比戰死沙場更讓他覺著憋屈。

“行。”

屠彪和熊季是兄弟,但底下的騎兵和熊季可不是,停一會兒L救人大家能接受,一直被他耽誤導致規定時間到不了集合地點挨罰肯定有很多人不願意,尤其是這受傷不是因為他們。而是單純的不走運。

停留的這麼一會兒L時間,後面的其他隊人馬便已經追了上來,有的看都不看一眼的直接穿行而過,還有派人過來詢問怎麼回事,校尉也讓騎兵過來督促他們儘快啟程,不要延誤。

商量好的屠彪沒辦法繼續耽擱,他留下足夠的食物,水和防身的武器,以及兩個願意留下來照看的騎兵,收好木刺,帶著人繼續往指令地點趕去。

上萬人的軍隊軍演,肯定會出點情況,屠彪這種差點兒L死人的不是最重的,有些時候真會死人,打著的時候死,打完後受傷的沒救回來的也會死,遇上毒蛇吃了毒物更是極為‘常見’的事情——針對上級,尤其是衛青這個負責上萬騎兵的將軍來說,畢竟基數太龐大了。

可這樣的意外事件平均到上萬的個體身上,發生的幾率又變得極低起來,過往從未遇到過的屠彪心情顯然有些低落,加之這次明顯不是正常軍演,他便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騎速,其他騎兵同樣也被意外驚的心裡有些發慌,生怕再踩到陷阱。

伴隨著受傷消息的傳開,眾人行軍的速度也不由得開始變慢起來,這對他們來說不影響什麼,可對於負責聽響判斷敵情的斥侯來說就很要命了。

這響一陣停一陣,又好像直接沒了的聲音,到底是不是有騎兵過來啊!

現實情況變化太多,初次用聽甕的斥侯們,顯然還不能更準確的判斷自己聽到的到底是什麼,好在,這場主要服務於斥侯的訓練也不是什麼收獲都沒有。

萬人以上的軍隊,使用聽甕在十裡開外乃至更遠的距離便能聽到他們的響動,七八千人在十裡左右,有著聽力好的,五千人左右也能在十裡範圍內聽到,三千人距離則需要更近才行,而千人以下的,判斷起來便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原因也簡單,就像屠彪這樣,千人以下的騎兵部隊,能發出的響動本來就少,再加上中間經常會有一些人因為某些原因停下進行乾擾,想判斷是不是人活動造成的聲響就變得極為困難。

而這個人數的危險性橫模兩可,說他們有危險,直面衝鋒,能造成的破壞也不大,畢竟營地即便是休息狀態,也是有拒馬和其它防禦設施,對付這點騎兵還是夠用的,可若說沒有,經受訓練漢騎兵找準時機,說不定能在夜中潛入營中劫燒,不過——

匈奴可是沒有多少紀律可言的,讓他們潛入營中襲擊,那自身武備得廢馳到沒有的地步,這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身上?

衛青的目光逐漸停留在五千人這個數字上。

下次軍演,還得創造些有利於斥侯積累經驗的條件啊。

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衛青合上竹簡,在竹簡即將閉合的刹那,餘光掃到了一個詞,這讓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細細的再看這段記錄。

他看的整卷記錄全都來源於斥侯,有些斥侯並不識字,那就由文書記載,他們的任務不隻是聽,聽過之後,他們還要去問自己聽的那隊人路上做了什麼,以便將甕聲和情況聯係起來,吸引衛青的這段記錄,顯然不是對甕聲的形容,而是提到了宋琳。

說起來,他這些時日還未過問過對方教習的如何了。

想起來對方的衛青很快看完了這段記錄,文書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隻是寫了‘陷馬驚亂,傷五人,重,急救而活,留等。’十五個字。

隻看懂意思,仍不知道具體經過的衛青略微沉吟,對著帳外的兵卒開口:

“傳長水校尉下屠都伯前來。”

“是。”

確定是衛將軍傳喚的屠彪瞬間懵了,今日自己又沒立什麼功,將軍為何會見自己啊?

屠彪想不出原因,手腳又開始不聽使喚,同手同腳,如同夢遊般的走到了帳內,緊張的話都說不出來。

“斥候回報,說你們隊在路上遇到了驚馬?”

“正是。”

衛將軍的詢問,讓屠彪逐漸反應過來,他咽了口唾沫,立刻意識到這是能找到罪魁禍首的機會,連忙解釋道:

“那處不知道是誰挖了個陷阱,裡面還放了木刺,馬一踩進去就發狂,根本控製不住。”

如果隻是坑的話,是不是人為還要打個問號,可有了木刺,那完全不用懷疑了,肯定是人所為,而這種挖坑設陷阱的事情,衛將軍同樣是三令五申禁止的!

馬的蹄部堅硬又脆弱,就算是坑裡面沒有木刺,極速奔跑下一蹄子踩下去就能崴斷,隻有運氣非常好的情況下馬腿沒事,而大多數時候,馬腿是會廢掉的,騎兵培養不易,戰馬的篩養育也不容易,就因為一個土坑費掉再也不能上戰場,這損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故此,上林苑中嚴禁挖坑設置陷阱,隻允許射箭捕獵,犯軍法的事情,敢做的人要麼能威逼彆人閉嘴,要麼就是悄悄的來,不被外人知曉,知曉這兩種情況的屠彪,才

會從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查到的可能性不大。

不過衛將軍要查的話,想抓到此獠就輕輕鬆鬆了。

聽屠彪說出原因,衛青不免有些慍怒,他立刻問道:

“那木刺何在?”

屠彪一喜,連忙答道:

“就在屬下帳中。”

“賀崇。”

衛青面色一沉,他直接命令起來自己的親衛:“去查!”

“多謝將軍做主!”

親衛還未應聲,屠彪便已經高興的抱拳單膝下跪感謝,衛青看他的模樣沉默片刻,沒有繼續追問長水校尉如何處理的此事,而是換了個話題問道:

“那幾人傷勢如何?斥侯說你為他們處理過。”

“三個輕傷,兩個重傷,輕傷的都無大礙,重傷的熊季主要刺傷了腿部的動脈,屬下為他止住了血,隻是活動的話,傷口還會再次崩裂,另一個陳碩被踩到了腿後又拖行上百米,後背、頭都磕傷的厲害,人已經沒法走路,更不能騎馬,屬下便把他們留在了原地。都留在了原地。”

聽衛將軍詢問的屠彪,很快意識到他最想知道的是什麼,在解釋過具體情況後,又總結道:

“宋醫師教導我們的急救,於一些傷勢上當真是極為有用,如熊季這樣的傷,過往稍不注意,人就可能沒了,現在卻能救回來,隻是不能挪動上,還是有些,有些……”

還是有些沒用。

這評價屠彪怎麼都說不出來,雖然實際情況的確是在上林苑足夠安全,屠彪才會這麼放心的把熊季留在原地,放在戰場上,還是等同於放棄了對方性命,但現在不是戰場上啊,今日熊季可是真搶回一條命來,若沒宋醫師教導的這些,他可就真的死了。

戰場上用不到,那是戰場上的事情,現在能用上,能救命,那就是好東西,宋醫師就是他的大恩人!

這個情況和當初韓尚院說的一樣,衛青也沒有多少失望,其實軍醫能起到最大作用是步兵,他們攜帶輜重,糧草車除了運糧,正好可以攜帶傷員,甚至步兵很多戰役都是長時間駐守,那更有利於士兵的恢複,不過,即便對他們來說再用處不大,能救回來一條命也比沒有好,隻是——

為何屠彪一個都伯前去學急救?長水校尉又為何未將此事報上來?

“聽你這麼說,衛將軍營中不平之事甚多啊。”

京醫院內,聽宋琳講自己經曆的韓盈挑了挑眉。

其實不管是任何地方,這種老欺新,強欺弱的情況都會普遍存在,軍隊由於其特殊的屬性會更強一些,畢竟那麼多人聚集在一起,矛盾和衝突自然會呈幾何倍的增加,其它行業會弱於軍隊,但不可能沒有,女醫群體也不例外,韓盈現在還沒有聽到,完全是因為尚院的‘都郵’還不夠抽出來人手設立,等開始查的時候,臭蟲恐怕也少不了。

宋琳也清楚這個道理,她道:

“以我的經曆來說,隻在生活上有些許不平,無人敢在軍功上動手腳,已經算是很好的情況,就是做到了

公平,再看這樣的欺壓,便覺著越發不順眼起來,畢竟……影響的可是人命啊。”

你啊,就為難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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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人家軍營的事情,韓盈插手算什麼,臉大嗎?彆鬨了,若非自己遇到了困境主動向外界尋求幫助,誰願意有個人過來給自己指指點點?

成年人基本要務就是不要好為人師,更何況,從隨軍軍醫改成邊疆戰備醫院開始,衛青對韓盈尚院職位存在的重要性便沒那麼高了,漢國那麼大,到處都有駐軍,何必為了那一點效果多嘴惹衛青不悅?還不如把精力放在其它駐軍上,多擴大一些需求才是政客的基本素養,隻是無論是韓盈還是宋琳,她們都沒辦法做到這點,畢竟——

那可是人命啊。

不是說醫生見多死亡也會麻木冷血麼?

韓盈輕歎,卻還是答應道:

“若有合適的時機,我會向衛將軍提一提此事的。”

有了韓尚院的口頭許諾,宋琳的心理負擔無疑也少了一些,實話說,她不是多大愛無私的人,隻不過願意在顧己的同時惠及一點他人,不然,她直接自己直接找衛將軍說此事了,這可比找韓尚院效果更有用,畢竟韓尚院可沒說她一定會提,一定會辦成此事,不說,無非是宋琳不想承擔得罪人的後果而已。

雖然這樣的良心不多,但好歹還是有的,總比真沒良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旁觀者好些,比起那些不以欺壓他人為恥,反而視為樂事的惡徒好無數倍,若這世間能有一半像她這樣的人,那早就要天下大治了。

好不容易放一次假,宋琳自然沒有那麼早回去,直到第三日午時她才騎馬趕回營地,剛一回帳,好家夥,烏壓壓一大片人正等著她,為首的屠彪一看到了她出現,更是直接迎了上來。

“宋醫師,您可算來了,求您趕緊看看我這些兄弟吧,他們受傷開始高燒了!”

“什麼?”

宋琳面色一變,她翻身下馬,直接就往多出來的帳走,邊走邊問道:

“快說是什麼情況!”

“是我交代不清楚,沒說傷口要保持潔淨,有人不注意就給弄上了泥灰,熊季更糟,過來拉他們回來的車看太過顛簸,拿綁腿的包紮的傷口,這……我,唉!”

木車不抗震,路況又差,人躺著將傷口震崩裂極為正常,拉人的兵卒為他包紮完全是出於好心,可惜好心辦了壞事,而除了屠彪手下的人,還有一些類似的情況的其他士兵,這讓宋琳很是頭疼。

她挨個看了帳中人已經開始滲出液體的傷口,又用放在額頭上手試過體溫,歎氣道:

“已經感染了,不能就這麼乾熬,這樣,我開藥,屠彪你去選幾個人跑一趟城裡,算了,還是我再跑一趟吧。”

白藥(土製畜用土黴素)對抗感染有著極好的效果,但運輸、使用要求極高,她必須得親自跑一趟,看過試藥單才能確定開多少劑量的藥。

看宋琳這麼重視,屠彪自然要隨行,跟隨至京醫院的他看宋琳不斷簽名留檔,過了五道‘關卡

’,方才拿出由權貴才能專用的瓷器藥瓶後,整個人腿都開始發軟。

看守這麼嚴格,還用瓷器裝呈,這藥得珍貴成什麼樣子啊!

看屠彪的模樣,宋琳不由得安慰道:

“放心,藥不貴,也不用你們付錢,重點是這瓷瓶,損壞賠起來要大出血,丟了那就要獲罪了。”

屠彪忙不迭的點頭:“您放心,丟了我也不會讓這瓶子損傷半點!”

一行人小心的返回,直至藥粉被喂入騎兵口中,那心才落回肚子裡,隻是事情還沒有完,還得重新清洗傷口、熬藥,這一折騰,今日的課程也隻能繼續向後推遲,但一天的付出還是有回報的,第二日下午屠彪再來,看到的便是醒過來,頭腦清晰,體溫正常的兄弟。

兩度生死難關,都是宋琳救回來的,熊季自然是感激不已,而屠彪更是如此,清楚對方犯愁何處的他,當過來學習急救,尤其是同營中的那些老兵油子們的面拍著自己胸脯表示:

“宋醫師,我這些日子多有不敬,您還能拿這麼珍貴的藥救我兄弟的性命,我屠彪佩服!以後,您的事兒L就是我的事兒L,有人對您過不去,那就是和我過不去!”

聽到這些話的老兵油子們瞬間變了臉色,壞了,宋醫師不好治他們,同營的屠彪想治他們還不容易?

完了,日後這皮可真的要緊起來才行!

有了屠彪震這群老兵油子,接下來宋琳的教導越發容易起來。

而韓盈則是被審訊女吏推理出來的重大線索驚的不輕,她拿著整理好的冊書,立刻前去拜訪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