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設計(1 / 1)

公主一個勁央求蕭沅沅:“你替我在皇上面前求求情,讓他放了曹沛吧。皇上喜歡你,隻要你一說,他必定會聽。”

蕭沅沅笑的意味深長:“他有什麼好,你這般喜歡他?”

公主臉上,難得染上了一抹女兒的嬌羞:“你不覺得他很英俊,又有才氣?性子也放蕩不羈,有種桀驁不馴的味道,但言行舉止卻又是彬彬有禮的。不像尋常男子,見了我,一味隻知道恭維奉承。”

蕭沅沅道:“怎麼,他不肯奉承你?”

公主道:“豈止是不肯奉承。這一年來,我費儘心思追求他,可他總是置我於不顧。傲慢至極。”

蕭沅沅道:“那你可就是自找苦吃了。他既不理會你,你還求他做什麼?”

公主道:“我可不求他,我要讓他來求我。我就不信,他的脖子是鐵做的。我非要讓他低頭。”

“你這又是何苦。”

蕭沅沅道:“男女之事,自然得是兩情相悅才好。”

公主反駁道:“你不覺得,馴服一匹悍馬,比養一隻乖乖的小馬駒更有意思?我就不喜歡主動追求我的男人。”

蕭沅沅笑而不語,扭頭好奇低詢問她:“你真有了身孕了?”

公主歎了口氣:“我本來是故意這樣說,想逼太後和皇上賜婚。可皇上不但不許,還大發雷霆。我都已經二十歲,嫁過一次丈夫,而今一個人孤單,就想找個喜歡的男人,有什麼不可以的?值得那樣惱怒?”

蕭沅沅道:“皇上生氣,是因為你們害死了人命,還是朝廷官員的女兒。你若真想救曹沛,就得讓劉順改口供。”

“改口供,怎麼改?”

“推到劉祥身上。反正這是也是他做的,他現在也入了獄,不如都讓他扛下來。至於你,回頭你就好好向皇上承認錯誤,再向陳先令的家人道歉,你拿點錢,給他們些補償,就說是自己沒有管教好家奴,給死者一個交代,給皇上也留點面子。這件事便了了。”

公主沉默半晌:“這樣做不會牽連到我吧?”

蕭沅沅道:“一個家奴,他哪來的本事牽連你。”

公主思來想去,還是認同了這個主意。

“你幫我。”

她著急地拉著蕭沅沅的手:“你幫我想法子,將曹沛救出來,我一定記你的情。”

蕭沅沅道:“我隻能想法子,能不能救得出來還得看你。”

公主道:“你要我怎麼做,你說就是。”

曹沛謀害人命之事,本就證據不足。他從入了獄,便一言不發,未曾招供。刑部重審的官員,大約知道一些內情,也很難定案,一直在看皇上和太後的眼色。曹家人,還有曹沛的一些親朋好友,也都在極力想辦法營救。而今劉祥又入了獄。蕭沅沅授意朱四,讓他將劉祥入獄的事透露給劉順,對他警告提醒一番。劉順果然很快就改了口供。而提審劉祥的過程中劉祥也承認了此事,這事最終還是牽扯到了公主。主審的官員一通大刑

伺候,逼得劉祥扛下了此事。

既然有人認罪,那曹沛殺人的嫌疑便不存在。不過這事,畢竟因他而起,蕭沅沅另一頭,勸說太後出面調停此事。

太後見事情到了這一步,最終同意。她召見了陳先令,說明了事情的原委,並要公主親自賠禮道歉。陳先令自不敢拂太後面子,誠惶誠恐地跪下了,當著太後,痛哭流涕一通。太後做主將公主的一部分田莊,歸給陳家作為補償。

公主十分不甘願,見太後態度嚴厲,不容商議,為了息事寧人,卻也隻能接受。陳家跟曹家,也握手言和了。

對於這個結果,趙貞顯然是不高興的。

他聽完面奏,臉露失望之色,接著拿起刑部呈送上來的案卷,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看完,心裡覺得荒唐又好笑:難不成他還真是個君子了?

趙貞萬萬不肯相信。

曹沛,趙貞認定,他是個淫邪無恥,十惡不赦之輩,找他的罪證,應該輕而易舉。可沒想到,這人還真是出淤泥而不染。趙貞將他查了個裡裡外外,也沒查出什麼罪狀。

趙貞心裡此刻,真有種被噎了一嗓子的感覺。

他是君子,難不成自己倒成了小人了?趙貞有些不能接受。他不動聲色,默默地走出太華殿。

園中春光明媚,粉色的海棠花開的團團簇簇,蕭沅沅抱著虎頭,正看宮人蹴鞠。趙貞遠遠看著,隻覺眼前這一幕有些熟悉,仿佛是自己夢中曾見過的。

她現在整個人看起來很溫柔,渾身洋溢著一種母性的光輝。虎頭偎在她懷中,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抱著她脖頸。他們娘兒倆長得真像,烏黑的大眼睛,濃長的睫毛,還有挺翹的小鼻子,皮膚雪白。都說他嘴巴和人中的位置,長得很像趙貞,趙貞自己一看,也覺得像。此刻看著眼前笑容可掬的母子倆,趙貞一腔的憤懣莫名化為烏有,心瞬間軟了下來。

他走上前去,從她手裡接過孩子抱。

他摸了摸虎頭的身上,說:“怎麼穿的這麼薄?”

蕭沅沅笑說:“不薄了。這幾日入了春,都有些熱了。我本來也怕他冷,穿了件小襖,晌午手一摸,滿身都是汗,都要出痱子了。趕緊給他脫了。他自在的很,身上也不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趙貞道:“這園中花開的好,蜂子也多,小心彆被蟄到了。”

蕭沅沅道:“你放心,我留意著呢。”

趙貞摘了一朵海棠花,遞到虎頭手上。

蕭沅沅道:“我前幾日讓人做了一些玫瑰花糯米酒,應當熟了,皇上要不要嘗一嘗?膳房裡還有新進的鱖魚,我想著皇上喜歡,讓他們製作出來,晚些給皇上進奉晚膳。”

趙貞道:“既然有酒,那便嘗一嘗吧。”

晚些,回了房。

趙貞今日有些沉默,蕭沅沅看出他的古怪,也知道是何緣故。蕭沅沅不去觸他的黴頭,也有意少說話,以免言多必失。膳房送膳來,她在簾外吩咐著,將每道菜,自己拿箸先試了試。玫瑰酒的味有些酸,蕭沅沅讓人加了些

冰糖,用爐子熱上。

她扭頭看向簾內,趙貞正躺在床上,抱著虎頭,將他舉高高,逗得咯咯直笑,父子倆其樂融融。

蕭沅沅來到床邊:“讓乳娘抱他去吃奶吧。”

趙貞起身,將虎頭遞給她,二人來到簾外。蕭沅沅將孩子交給乳娘抱走。

案上是一道魚生,配著芥末,及蔥韭製成的醬料,一道蓴菜羹,一道鵝脯肉,還有筍蒸火腿,黃燜魚肚和海參,涼拌海蜇皮,清炒小蕨菜。蕭沅沅將熱好的酒,給趙貞面前的杯子斟滿。

趙貞望著眼前杯中顏色通紅的玫瑰酒,說:“今晚是什麼日子,這麼豐盛,怎麼想起飲酒了?”

蕭沅沅說:“不是什麼日子,就是今日入了春了,要飲春酒,想著用鮮花做酒,嘗一嘗味道。”

趙貞舉起酒杯,一飲而儘:“味道挺好。”

她一邊給他斟酒,一邊殷勤的夾菜:“你嘗嘗這道黃燜魚肚。這是海中大魚的魚肚,是從東海來的,中原不常見,口感與眾不同。”

趙貞扭頭打量著她:“你有事求我?”

蕭沅沅搖頭:“沒有。”

趙貞道:“那奇怪了。你無事求我,為何這般殷勤?”

蕭沅沅笑道:“看來我平日裡對皇上不夠殷勤,皇上對我不滿。”

趙貞笑了。

“曹沛的案子,刑部結案了。”

趙貞飲了第二杯,輕輕放下了酒盞。

他仿佛隨口一提,蕭沅沅也假意不知:“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幾日,案卷才剛剛呈送上來,朕剛看過。曹沛無罪,犯事的是公主的家奴,他已經認了罪。”

蕭沅沅道:“那皇上打算怎麼處置曹沛?”

趙貞道:“朕打算放了他。”

蕭沅沅倒沒想到,趙貞會這般乾脆。

趙貞抬頭,和她對視,目光觀察著她的表情:“你是不是覺得,他入獄之事,是朕在背地裡指使,故意陷害他?是朕找借口想殺他?”

蕭沅沅道:“皇上英明之君,怎會如此。”

她面帶同情之色,說道:“陳家的女兒,無辜枉死,確實可憐,何況還是官宦之女。皇上自然要徹查,還其一個公道。而今既然事情已查清楚了,跟曹沛並無直接關係,皇上放了他也應當。”

趙貞懷疑的目光看著她:“你真這樣想?”

蕭沅沅道:“自然。”

趙貞道:“朕有時候,還真不想當什麼英明之君。”

趙貞坦然道:“朕原本想著,借這個機會好好查一查他的根底。沒想好,查來查去,倒查出個清清白白的人來。這件事反倒是朕有責任,沒有約束好皇親。劉祥已經認了罪,太後又出面調和,陳家也撤回了對曹沛的告訴,朕要再執意要給他定罪,倒顯得朕刻薄偏私,心胸狹隘了。”

蕭沅沅知道他心有不甘,不免出言安撫道:“曹沛不過是個尋常的世家子弟,既無爵祿,也未入仕,皇上實在犯不著為他費心。皇上是

一國之君,心裡裝著天下。他這樣的人,輕如鴻毛,不值得皇上處心積慮。”

趙貞點頭:“你說得對。所以朕打算放了他。不但如此,朕還要給他封官。”

蕭沅沅意外道:“封官?”

趙貞如願看到她詫異的表情,面上笑了笑:“駙馬都尉,如何?”

蕭沅沅有些猜不出他意圖,隻得跟著笑:“皇上不是不同意他娶公主嗎?”

趙貞道:“朕而今覺得,成全他們也不是一樁壞事。”

趙貞一反常態,次日,便召見了曹沛。

曹沛在牢中兩個月,受了不少折磨。瘦得兩顴骨都突出來了,卻仍是一副進退有度,從容不迫的神態。沒有遭逢大難的驚恐萬狀,也沒有獲釋後的感恩戴德。他一身素服,在侍從的引導下入了殿,恭恭敬敬地屈身下拜。

趙貞問:“你在這獄中兩月,可覺得冤屈嗎?”

曹沛俯首道:“臣自知有罪,臣不冤。”

趙貞道:“這事雖因你而起,卻並非你之過,朕已下令赦免你。隻是

你和公主的事,已經鬨的京城人儘皆知,閭裡間議論紛紛。朕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朕下旨,封你為駙馬都尉,迎娶公主。第二,朕賜給你官職,外放為官。你離開京城,暫時避一避風頭。”

曹沛道:“臣微賤之軀,配不上公主。”

趙貞本就是試探他,已經預料到他會這樣回答,遂道:“既如此,那你就離京任職吧。地方,朕給你考慮好了,劉鬆擔任齊州刺史多年,現駐紮在兗城。他手中有兵馬,朕不放心他。朕讓你擔任長史,去他的手下任職,替朕看著他,有什麼舉動,隨時向朕稟報。”

曹沛有些遲疑:“皇上是擔心劉鬆有二心?”

趙貞道:“他眼下雖然老實,但畢竟握有兵權,朕不得不防備。朕派你去,正是信得過你。”

曹沛道:“臣明白。”

趙貞十分親熱,拉著曹沛的手推心置腹了一番,又親自賜酒,臉上笑著:“這杯酒朕先敬你,就當是給你踐行。”

曹沛心有疑慮,但面上裝作心悅誠服的樣子,恭敬飲下了酒。

趙貞將文書遞交給他:“你明日就可去就職了。”

明日這個時限,可就實在有些為難。

曹沛請求道:“陛下能否寬限幾日?”

趙貞語氣溫和,態度堅決:“不行,此事甚為緊急,你必須明日就出發。何況你身上還沾著是非,不宜留在京中。即刻準備去吧。”

曹沛隻得遵命。

曹沛剛離開太華殿,蕭沅沅就知道了此事。

趙貞說讓封曹沛為駙馬都尉,怕隻是試探的話。曹沛因為公主的事剛下獄,怎敢再迎娶公主。趙貞就是要讓他去齊州,擔任長史之職。

趙貞此番操作,豈止是毒,簡直是殺人不見血。

那齊州刺史劉鬆,蕭沅沅可太有印象了。雖然從未見過此人,但對這個名字十分熟悉。這兗城根本就是個是非之

地,地處齊、魏兩國交界,劉鬆在此地屯兵,擁兵自重。這人有些狼子野心,不聽朝命,用事自專,朝廷要削他的兵權。劉鬆索性造反,投降了齊國。

太後當時派自己的親信蕭鴻去劉鬆手下擔任長史,目的就是為了監視他。劉鬆突然造反,殺了蕭鴻,太後十分震怒。蕭沅沅當時在寺中,之所以能知道這件事,因為這蕭鴻,乃是她同族,被殺時才二十來歲。這等消息,她自然會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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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貞此刻讓曹沛去青州,無疑是借刀殺人。長史之職,並無實權,等於就是個眼線。劉鬆要造反,第一個想殺的,就是朝廷的眼線。

而對趙貞來說,他經曆前世,對劉鬆的動靜,早就一清二楚,曹沛是否忠誠,根本不要緊。

曹沛此去,隻能是送死。他若是忠於朝廷,給朝廷傳信,就會被劉鬆視為異己,殺了祭旗。他若是跟劉鬆搞到一起,那就更好了。前世劉鬆造反,朝廷派兵平定。此戰,朝廷大獲全勝,劉鬆的人頭被割下來,親自送到趙貞的面前。到時候正可加上曹沛的人頭。

不光是死,還要實實在在治他個夥同謀反,通敵叛國之罪。

趙貞這人傲氣。

想要殺人,也不屑使什麼陰謀詭計,栽贓暗算之類。他是皇帝,有的是法子,堂堂正正讓你死。你明知道這是個坑,跳進去就是死,你還不得不跳。

蕭沅沅心知自己改變不了趙貞的決定,她對曹沛,其實並無什麼深厚的感情,隻是畢竟相識一場,著實不忍見他去送死。她召韋念紅入宮,告訴她自己的意思,希望她能在明日曹沛離京前,提醒一下他。

韋念紅心事重重:“我可以告訴他,可我怎麼保證這件事是真,並且他一定會聽我的呢?”

蕭沅沅道:“我隻是告訴你,劉鬆一定會反,會投降齊國。他此去會有性命之憂,至於他聽不聽,那就是他的事了。”

韋念紅聽了她的話,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些話,娘娘為何不親自告訴他呢?他告訴我,他有些事,想親口問娘娘。他這一年來,一直在等娘娘召見。娘娘既然關心他,為何不召見他?”

蕭沅沅道:“我和他沒有什麼見面的必要,我也幫不了他,隻是順便提醒他一聲。是生是死,全都在他自己。”

韋念紅點頭:“我明白了,我會轉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