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免成晉升煉虛中期是大喜事,連發一篇nature也不可與之比擬。因此,清極宗裡裡外外都被驚動了,天台峰峰裡峰外都是人。
天台峰掛滿了清極宗標誌的紫色旗幟,隨風獵獵。寧明昧在這群人中居然是來得最晚的。
“恭喜掌門,賀喜掌門!”
“掌門四百餘年便至煉虛,實在是空前絕後!”
還有老者感歎了一句:“無為神人知道掌門如今已經是煉虛期,也該徹底放心了。”
此界之內,化神曰仙人,化神大圓滿曰聖人,煉虛曰至人,合體曰真人,大乘曰神人,渡劫曰天人。
天人跨過渡劫期,飛升入天門,才是真仙與真神。
隻是如今天門已塌,下界靈氣稀薄,已經許久無人修煉至渡劫期。
渡劫期是一種能量最高,也因此最不穩定的狀態,萬事俱備,隻待機緣與最終的天劫。在那之後,修者時刻一到,隻有飛升一條路可走;若要飛升,也必須通過天門。
——可天門已經因三次坍塌,被封死了。
在天門封死後,世間門零零散散,也出過數個渡劫期修士。渡劫期修士行蹤不定,人們因此更加心情焦灼——他們想要知道這些渡劫期大能,修士最後的希望,會如何飛升?
是否還能飛升?是否能通過天門?
可最終,竟無人知道他們最終的下落。
寧明昧等人的師尊無為在卸任清極宗掌門一職時,已經突破合體,進入大乘期。隻是他們這幾個弟子出於習慣,仍舊稱呼他為真人罷了。
大乘之上就是渡劫。在進入大乘期之後,無為真人便進洞天福地閉關去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說起來咱們都忘了!”幾個年邁的長老一拍手掌,“得把這件事告訴無為神人!”
讓齊免成在群發“掌門升職通告”時,抄送洞天福地事業群是吧。
齊免成笑了笑:“師尊的洞府距離無空師叔的洞府不遠,他已經被通知到了,且命人送了一份賀禮來。”
那確實是驚天動地的通知啊。
大殿內熱鬨不休。寧明昧卻沒怎麼開口。
眾所周知,在每個人都在說廢話時,多說幾句附和眾人的話,並不能讓自己達到增強社交關係的目的。
寧明昧於是和自己身邊的幾個堂主搭話。這幾個堂主都是清極宗冷板凳部門的,都站在比較邊緣的部位,正在機械地隨著眾人笑和拍手。
正好給了寧明昧與他們社交的機會。
短短半小時內,寧明昧就已經和主管清極宗木樁的明武堂堂主、主管清潔的淨堂堂主、主管巡邏的保安堂堂主等充分地交換了意見。最後幾分鐘,他和司空堂堂主說話。
“執劍長老。”幾天過去,司空堂堂主老頭的眼窩更深了,很難讓人不覺得他已經對寧明昧的新行政樓方案進行了深入的思考。
寧明昧:“嗯,堂主這幾天過得可好?”
來自甲
方的呼喚是那樣溫暖,
讓人通體生寒。司空堂老頭道:“在,
在做了。”
寧明昧:“哈哈,堂主何必這麼客氣?我原不是想催進度,隻是想關心一下堂主的身體。”
司空堂堂主:“……嗬嗬。”
信你才有鬼呢。
“……不過這幾日,司空堂來了個很能乾的女外門弟子。有她在,我們所有人心裡都輕鬆了不少啊!”
說到新來的弟子時,司空堂堂主讚不絕口。寧明昧道:“有這麼能乾?”
“司空堂其他人加起來,不及她十分之一。”司空堂堂主撫著長須,“老夫已經為她破例,使她不必通過年底的內門弟子甄選,直接成為內門弟子。”
寧明昧:“堂主可真是慷慨。”
眾人皆知,司空堂在內門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如果這女弟子進入司空堂的原因,是想借此進入內門的話,她過幾天……
司空堂堂主看出他心中所想:“不不不,她和其他人不一樣。”
?
“她對土木和建築,超有熱情的!”司空堂堂主說,“而且她對縹緲峰頗有好感。過幾日,老夫帶著她與行政樓方案一起上縹緲峰,到時候寧峰主便可見到她了。”
寧明昧正在思考這位奇人。人堆裡已經傳來齊免成的聲音,說他今日乏了,各位可以先回去了。
於是賀喜的人又通通往外走。寧明昧留在原地。
身為嫡係師弟,總要再親自問候一下的。
不過雖然寧明昧原本就沒打算走,依舊有天台峰弟子找到他,讓他到裡間門去說話。
看來齊掌門也有話要說。
人潮退去了。裡間門裡隻有幾個人。
正是清極宗F5加一個寧明昧。
項無形和白若如看起來很高興。剩下尹希聲和方無隅,臉色各有各的黑和白。
尹希聲的臉上有種被流言打倒的美,顯然,這幾天他和胡子之間門的傳聞讓他不太能吃得消。
而且寧明昧從他臉上讀出了幾分鬱氣。
齊免成如今是煉虛中期,而他在不久之前才剛剛進入化神大圓滿。二人之間門的差距,是越拉越大了。
至於方無隅臉上也是黑氣彌漫。
方無隅這人對無為真人向來敬重,對齊免成心生感激,對白若如、項無形和尹希聲意存憐惜,唯有對清極宗與方家王朝,是刻骨銘心的相愛。
齊免成飛升,對清極宗好,對他的情緒也很好。
隻是寧明昧在其中的占比越來越重,讓他十分憂心忡忡。
妖妃之亂時,方無隅身為小孩,目睹了一切禍事。因此從前,方無隅就不太讚成師尊為齊免成帶回一個爐鼎來。
可師尊師叔對此態度堅決。方無隅自己也沒辦法。
隻是第一眼見到寧明昧的面目時,他就無端地對他生出惡感來。
再加上方無隅原本就極其厭惡爐鼎。
而且清極宗在他心中極重。他也自覺地
和寧明昧幾乎不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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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寧明昧惹出禍端時,更不好下手。
讓他寬慰的是,他向來敬重的師兄齊免成從未碰過寧明昧。方無隅猜測這是由於齊免成崇高的、克己複禮的德行,因此更加敬愛他。
可誰能想到,寧明昧出關後,兩人的關係是越走越近。這兩天宗門內還傳出了這樣離譜的傳聞。
而且寧明昧和從前不一樣了……方無隅儘管還不知道寧明昧想做什麼,可他隱隱地覺得,寧明昧在那副眼鏡之下,一定暗藏禍心。
他肯定是想搞個大的。
“各位師弟妹坐下吧。”齊免成道,“我傷還沒好,因此先和大家簡單地說幾句。”
眾人坐下,隻有方無隅盯著寧明昧看。
……然後就看見寧明昧找人要了幾個軟墊,還要了一杯熱茶。
?
不是簡單說幾句嗎。
校長的簡單說幾句,果然從六人的幼時一直回憶到了現在的艱苦奮鬥,整個就是個飲水思源,以夢為馬,自強不息,不忘初心。
方無隅在聽得熱淚盈眶的同時,也覺得在這木椅子上坐了太久,有點硌人。
而且齊免成原本說是簡單說兩句,因此沒有關門。天台峰的緯度高,大風呼呼地往裡間門裡面灌。
再一看旁邊的寧明昧,不僅舒舒服服地窩在墊子裡,還在喝熱茶……這茶葉還是他之前從人間門拿到,給掌門幾個人一人分了一份的。
……所以寧明昧為什麼那麼熟練啊!
到底為什麼知道這談話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啊。
隻有尹希聲聽得面有菜色,由於大病初愈在這裡坐了太久,又有病情加重的趨勢。寧明昧看著他,懷疑齊免成就是靠校長風中講話這套乾掉自己的競爭對手的。
終於,齊免成講完了。白若如和項無形已經淚流滿臉,就連方無隅也是淚盈於眶。尹希聲雖然心中嫉妒,此刻也很有觸動,眼眶也紅了。
齊免成:“那麼今天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我身體也不太舒服。項師弟,你明日再來我這裡一趟,我們聊聊魔界事宜。”
項無形說:“好!”
齊免成:“還有,寧師弟留一下。”
清極宗F4離開。白若如和項無形一人按了寧明昧肩膀一下,以示安慰和鼓勵。尹希聲沒力氣按和對寧明昧說騷話了——他一出門就被玉庭峰弟子抬回去吸氧了。
隻有方無隅要走不走,站在門外時還回頭瞥了寧明昧一眼。
寧明昧抖抖眉毛。
哦豁。
“明昧師弟。”身後傳來齊免成的聲音,“坐到我旁邊的位置上來。”
寧明昧從善如流地坐過去,他虛虛抬手道:“恭喜師兄晉升。”
齊免成含笑看他:“除了這句,還有彆的想說、想問的麼?”
寧明昧:“晉升喜訊傳耳邊,溫馨祝福傳情誼。”
齊免成:……
寧明昧:“師兄前途似
錦繡,步步高升萬事通。”
……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齊免成把原本要落在寧明昧手背上的手收回去了。
寧明昧表情不變。齊免成看著他,半晌恢複著歎了口氣道:“師弟,我醒得太遲,讓你受委屈了。”
齊免成有一種把話拐回原位的特殊能力。
寧明昧:“年輕人初入職場,吃苦是很正常的。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師叔祖給我的,是曆練的機會,是福報,也是成長的動力。年輕人在磨難中成長。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把握好生命的每一分鐘,和親愛的朋友熱情相擁。”
說著,他竟然面無表情地伸手,環抱了一下齊免成。
……雖然很快,很快就收回去了。
齊免成在被他擁抱時僵硬了一下。可在寧明昧收回手後,他垂眸片刻,表情裡竟然多出了幾分意味深長。
“我聽項師弟說過那日之事。無空師叔咄咄逼人,可師弟臨危不懼,竟然寸步不讓。”
“當我和世界不一樣,那就讓我不一樣,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寧明昧說。
齊免成盯著他,忽然一笑。
“既然我醒來了,就沒有再讓師弟受委屈的道理。”他說,“師弟,你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罷。”
“不礙事的,師兄。這段時間門,我大概會一直待在清極宗裡。”寧明昧眼皮也不眨一下,“這都是為了不讓師兄為難。”
這當然是為了我的行政大樓建設工程。
有誰不盯著自己的裝修隊進行裝修呢。
齊免成道:“正好。這段時日,我也會留在清極宗裡。其實有一事,我尚未告訴其他師弟妹。這次晉升消耗巨大,我境界尚且不穩,且體內有傷……呃,又要讓師弟看見我脆弱的一面了。”
說著,齊免成嘴角又流下一縷血來。
……神經病又來了。
寧明昧:“……師兄恪儘職守,真是我輩楷模。”
說完,齊免成已經有些精力不濟。他斜靠在長椅上,寧明昧起身離開。
轉身的那一刻,齊免成忽然道:“師弟。”
“嗯?”
“不必回身。”齊免成道,“前日無空真人的事,倒是讓我想到一點……”
“若是某日,我因某事忽然隕落……或昏迷不醒,掌門之位長期空懸。”
“這位置,留給你,怎麼樣?”
寧明昧沒有回頭。
“師兄說什麼呢。”他道,“師兄可要健健康康,萬壽無疆。有師兄這個掌門在,我這執劍長老的位置,才做得踏實啊。”
半晌後,背後傳來齊免成的聲音。
“師弟真會說。”
院外是傍晚。齊免成院中的白梅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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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合歡木。
“如果沒記錯的話,合歡木又被稱為鬼樹來著。”
合歡木的花粉有毒。
走出院門的那一刻,寧明昧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齊免成讓他不必回身,是因,他想要看著他的背影,又或者……
不看見他的形貌,可以讓他更加接近他的靈魂本身。
“寧明昧。”
這一聲卻不是發自齊免成的,而是方無隅。
寧明昧:“想不到方師兄竟然在這裡等我,是要載我回縹緲峰麼?”
方無隅高傲的臉一時間門臭得像是黑鍋底。
“你和掌門在流月湖,都做了些什麼?”方無隅盯著他,“為何掌門一回來就病了?”
寧明昧對此不置一詞。方無隅又冷笑道:“如今清極宗上下人人說你出關後,性情大變。縹緲峰今時不同往日。雖然那些都是些奇技淫巧。不過我看出來,比起從前,你如今是有所圖謀了。”
“寧明昧。彆想對清極宗造成威脅。”方無隅說,“我早晚會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怎麼做。如果你想……你就試試吧。”
寧明昧道:“方師兄這麼針對我,是站在白雲峰峰主的立場上,是站在人界皇族方氏的立場上,還是站在師兄自己的立場上?”
面對寧明昧的反問,方無隅說:“有區彆嗎?”
寧明昧泰然自若:“方師兄這樣的表現,會讓我以為,方師兄戀慕齊師兄已久,卻又苦於崆峒,不敢開口。因此,才會處處為難身為爐鼎,可以理所應當接近齊師兄的我的。”
方無隅:……
方無隅:…………
“你在胡說些什麼?!”
方無隅一時間門破防了。
方無隅當然不戀慕齊免成,但這種聯想實在是太惡心、太埋汰他了,一時間門讓方無隅竟然十分失態。寧明昧道:“方師兄,你也不想讓你戀慕齊師兄的事,被齊師兄知道吧?到時候,他會如何看待你這個師弟呢?”
方無隅:“你胡說八道什麼?!”
寧明昧不僅胡說八道,還把這玩成了新一輪的“你也不想……吧”。方無隅一時目瞪口呆。
“我不喜歡男人!”他咬牙切齒,半晌後羞惱道,“罷了,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我的本事,比師兄想得還要多。”寧明昧道,“師兄要不要領略一下?”
他說話時,眼鏡下的雙眼斜斜地看著方無隅,由於鏡片的反光,那長而翹的睫毛竟然像是掛了露珠。
眼角上挑,像是墨筆畫的、勾勒春色的斜斜一筆。
凜冽卻美豔,略帶嘲諷如刀,又如雪中紅梅。
方無隅竟然怔住了。
“……你、你在這裡說什麼粗鄙之語!”方無隅隨後,竟然駭然地向後連退幾步,“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如果說方才方無隅質問寧明昧時,是十分冷酷高傲。此刻方無隅,竟然連脖子都紅透了。
寧明昧:……
虛起眼睛了。
這是個什麼修仙界,怎麼人人都在想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說清極宗和煙雲樓的大比。”寧明昧說,“方師兄方才在想……”
說著,他扯著嘴角,竟然露出了一個無敵嘲諷的笑容。
非常不懷好意,像是扯出了一個濃墨重彩的破折號。
方無隅被這帶鉤子的笑容勾破了自己的自尊心。他抖著肩膀,半晌,臉上閃過被羞辱的激憤。
“也是。”他又恢複了傲慢,“大比在即。我倒要看看,你那些奇技淫巧有什麼用?弟子的實力,才是硬道理。”
寧明昧:“是麼。這些日子,煙雲樓的弟子們都住在白雲峰。方師兄對他們應該相當了解。白雲峰又是清極第二峰。想必方師兄是勝券在握了。”
方無隅冷冷道:“七日之後,清極宗煙雲樓大比。到時候咱們再看吧。”
走著瞧。
到時候,我要把你現在的傲慢狠狠撕下,踩在地上。
“方師兄,你要瞧,我可不願意免費給瞧。”寧明昧說著,忽然頓了一下,“方師兄,你敢打個賭嗎?有賭注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