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第三百十九章自由奢華的汴梁49 當許……(1 / 1)

當許大人知道萬門窟的厲害後, 臉都嚇白了,“展護衛,你可要把人找出來, 保護好官家的安全!”

蘇葉皺眉, 這是要推卸責任?

雷英是在大理寺監獄出事的, 下毒之人還是他們的獄頭親自請來的,再怎麼說這個責任都在大理寺,是他們看管不力, 遇事不謹慎。

結果現在卻想把所有的責任推到展昭身上, 如果展昭沒找出這個下毒之人, 就是展昭的錯。

可憑什麼?

蘇葉眼神沉了沉, 語氣涼颼颼道, “許大人莫急嘛,雖然斷蛇草毒是萬門窟出品,但不代表隻有萬門窟有啊,彆人也有機會拿到。而且這藥毒性不屬於劇毒,隻有服用量大, 才會毒發。那位獄頭查也不查就給人服藥, 還是那麼大的量。不如我們先審審他,看他是真的不知情呢, 還是有意配合?”

聽到她略帶深意的話, 許大人心裡一涼,頓時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要是許大人敢把找不到假趙大夫的責任推到展昭身上,進而把案情進展不順的所有罪過都讓展昭去背,她就要說說大理寺獄頭的不清白,和人裡應外合害雷英了。

其實這也是合理懷疑嘛,畢竟‘趙大夫’是獄頭找來的, 藥是他給喂的,最後人死了一個多時辰後才發現異常,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意外?

這誰能說得清呢?

即便真的是意外,那也是失職,獄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官家那裡,隻要稟報的時候稍稍言語誘導,官家必定也會懷疑。

而正好,許大人有上報的權利,展昭和蘇葉也有,官家既然把他們放在這個位置上,就代表了監督的意味。

而作為監督人,發現了一些不正常,進而上報,不是應該的嗎?

什麼不正常呢?

比如獄頭是許大人的遠房侄子,原先的獄頭不是他,許大人進入大理寺一年後就換了他上位。

而這位獄頭沒彆的毛病,喜歡偷懶和喝花酒。

偷懶是工作上的疏忽,如果不是為了偷懶,省掉一道麻煩,他本應該按程序找人檢查那腰包。

斷蛇草毒很特彆,雖然稀少,但一看就是毒,每個大夫都能分辨出來。

其二,在知道雷英會在兩個時辰後醒來,獄頭就沒有再去查探過雷英的情況,要是真的按吩咐注意了,或許還能在毒發的時候,救下一條命。

最後,這樣懶惰的獄頭,真的能管理好監獄的犯人?他會不會因為疏忽,而犯下瀆職之罪?

而喝花酒就更糟糕了,要知道這可是很花錢的,可獄頭的工錢又不高,彆說花酒了,酒都喝不起。

但那獄頭一看就知道,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必定是經常去的。

那麼,錢從哪裡來?

無非就是犯人和犯人家屬那裡搜刮的,當初顏查散坐牢,白玉堂為了叫那些衙役不為難他,好酒好菜伺候著,可是砸下去整整五十兩。

並且還不隻給了一次,是好幾次,一二百兩是有的。

祥符縣的牢獄是這樣,相信大理寺的也不逞多讓,甚至要的更多更狠。

這種灰色收入,民不舉官不究,可一旦被人捅出來,官家也不會當不知道。

到時候一查,這獄頭還是大理寺卿的族人,那就尤為可疑了。

再加上這次獄頭犯下這麼大的錯,直接導致重要證人死了,要許大人有政敵,此時就可以抓住這個把柄瘋狂攻擊了。

因此,蘇葉一說,許大人頓時冒出一身冷汗,忙賠笑道,“蘇姑娘說笑了,大理寺鐵板一塊,怎麼會有問題呢,獄頭都是大理寺的老人了,一向忠心耿耿,儘忠職守,兩位少卿也是認可的,對吧?”

他看向兩位少卿,那兩人對視一眼,點頭附和。

蘇葉明白他們為什麼幫許大人遮掩,因為那些獄卒也有他們安排進去的人,大家半斤八兩,許大人牽扯進去了,他們也不會落著好。

蘇葉哂笑,“是嗎,那此案?”

她也沒有追究的打算,這世道就是這樣,除了包大人治下的開封府,其他地方這種事太正常了。

就連包大人都心知肚明,但身為官員,最忌諱的就是過界。

大理寺和開封府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衙門,互相不能乾涉。

“蘇姑娘和展護衛放心,本官立刻向聖上稟告此案的難處,聖人仁善,必不會為難我等!”許大人大義凜然道。

展昭微微皺眉,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就是既然不容易查,那就到此為止,直接結案了事。

跟在包大人身邊這麼久,他從未遇到這麼不明不白就結案的,明明幕後黑手還沒有查出來,怎麼能這麼草率就結案呢。

蘇葉見他要開口,一把把人拉住往外走,嘴裡卻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許大人了,我和展昭還有事,就不參與了。”

展昭抿抿嘴,順從的跟著她離開,等離開大理寺衙門,他見左右無人,才輕聲問,“為何?”

蘇葉瞄他一眼,“你不懂政鬥,可以回去問問包大人,他必定是讚同我的想法的。”

展昭是江湖人思維,即便跟在包大人身邊幾年,學會了從律法的角度考慮問題,但對政治的敏感度還不夠。

在政局上,有時候真相不是重點,妥協和平衡才是。

而當今聖上,是平衡的高手。

展昭不解,果真回去問包大人了。

包大人聽完,捋了捋胡須,“蘇姑娘果真這麼說?”

展昭點點頭,滿臉疑問看向包大人,“大人,謀反這麼大的事,官家真的會輕輕放過嗎?”

難道不應該找出幕後真凶,然後按律法處置嗎?

即便不為了正義,也該為官家的生命安全著想啊!

包大人站起來,在書房踱步,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和正直端方的展護衛解釋。

一旁的公孫先生輕輕歎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毛筆,“展護衛,官家這麼做,是為了保下信陽候府一家老小的性命,以及張家族人和那位祡氏血脈後裔。”

“此話怎講?”展昭不解。

“此案再查下去,隻有兩個結果,”公孫先生看了包大人一眼,見他沒有反對,而是轉過身去,知道大人默許了,於是繼續道,“其一,你們沒調查出結果,又耽誤了許多時間。朝中不滿大理寺卿的大有人在,他們會以此為借口,攻訐他能力不足,謀反這麼大的事都調查不出來。許大人不得不引咎辭職,兩位少卿也一樣,大理寺主管的位置換人。無論這人是誰,都不會再是聖上的心腹。”

展昭一愣,沒想到這許大人竟然是聖上心腹,他還真沒看出來。

公孫先生微笑,“展護衛,你彆看這許大人能力一般,但在兩位少卿的輔佐下,頂著滿朝權貴,也辦了不少大案要案。”

當然了,辦成的有,妥協過去的也不少。

可隻要官家堅持,他就是官家手裡最好的一把刀,無往而不利。

所以他才能坐穩大理寺卿的位置,不在乎他破案水平,也不在乎為人是否過於圓滑,隻要官家讓辦的辦好了,官家就會滿意。

而這一點,包大人是做不到的。

公孫先生悄悄瞄了包大人一眼,眼底都是戲謔的笑意。

包大人輕咳一聲,偏移了視線。

當年,包大人也是當過大理寺少卿的,可他實在忠直,凡事以律法為準,隻要查出有違法亂紀之事,必定嚴懲,且刑上的有點重,打死了一紈絝公子。

實在這事也不怪包大人,按照那紈絝犯的事,律法上規定,仗十,他沒有減,也沒有增加,隻是沒交代衙役虛著打而已。

而那衙役見包大人不怒自威的面容,嚇得不敢放一點水,結結實實打下去了。

結果那紈絝的身體是真的虛,當晚回去就發了高燒,然後直接燒死了。

他的祖父是朝廷重臣,直接集結了一幫門生故舊,狀告他為酷吏。

官家沒辦法,這位是朝老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且這紈絝是他唯一的孫子,他兒子年紀輕輕就死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官家不得不罰包大人。

最後他直接從正品貶為正六品,調到一個偏到不能再偏的縣城當縣令。

後來是因為包大人政績斐然,開封府的風氣又過於惡劣,官家想要整頓一番,想起了他,才一紙調令,弄來了開封府當府尹。

這段往事展昭並不知曉,但公孫先生消息靈通,雖然不知道具體細節,大致經過還是知道的。

此時拿出來,不過是暗笑包大人也曾因為破案被官家嫌棄。

見包大人眼底閃過不自在,公孫先生不再揭老底,而是道,“另外就是展護衛你和蘇姑娘,要是許大人他們因辦事不利而下台,展護衛也無法逃脫,必定脫下這身官服。”

“如果能捉了襄陽王,這官服不穿也罷。”展昭立刻道。

“傻話,”公孫先生搖頭,“包大人還需要你輔佐,哪能輕易說不乾就不乾。”

展昭看了包大人一眼,低下頭去,沒錯,他還要護佑包大人安全,不能讓百姓頭上的青天出事。

就連大理寺這種大宋最高司法機關,也不能做到完全公正,百姓能信賴的還有誰?

他抱拳行禮,心悅誠服,“公孫先生教訓的是,展昭一定儘力!”

包大人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鬆,莫要如此緊張。

這是在開封府,並沒有危險。

展昭不好意思笑笑,“那第二個結果是什麼?”

“這個後果更嚴重,”公孫先生神情凝重道,“假設你和蘇姑娘順藤摸瓜,查出萬門窟,查到襄陽王,然後把所有人一網打擊。但是展護衛你可知,襄陽王在朝中的勢力有多大,又有多少官員和他關係匪淺?”

展昭搖搖頭,表示不知。

“官家親政前,襄陽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中勢力幾乎能和太後分庭抗禮,說是占據了半壁江山也不為過。官家親政後,襄陽王就藩,可因其之前的功績,以及他對官家關懷恭敬的態度,所有人都認為他忠心耿耿,和八賢王並列為賢王。”

“這種情況下,官家對他留下來的老臣,並沒有打壓,隻是正常調任而已,再加上太後雖然久居後宮,不再過問朝事,可官家事母至孝,並不因太後不再管事,就打壓太後掌權時留下的重臣。”

這話說的隱晦,但展昭倒是聽明白了。

官家的手段雖然不俗,但他要的是平穩過渡朝堂權利,因為即便掌權了,太後的人沒打壓下去幾個,隻是讓他們漸漸變得聽自己話了,而不是一味依附太後。

而和太後勢力形成平衡關係的襄陽王舊臣,隻要沒犯錯,也大部分都在。

雖然經過十幾年的懷柔手段,這些人還有幾個忠心襄陽王,真的不好說。

可如果襄陽王謀反了,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就像官家也沒懷疑過襄陽王一樣,那些曾經被襄陽王提拔過的大臣,至今還認為跟對了主子,襄陽王確實是大宋不可多得的忠王賢王!

而他們有幸能被襄陽王提拔,又得到官家重用,是一件值得大書特書的好事。

因此哪怕襄陽王遠離朝堂十幾年,他們依然以襄陽王門生自居,並且逢年過節還會給襄陽王送禮,以表沒忘了王爺過去的恩德。

這是他們展現品行的方式,表示不忘舊恩,同時也是向聖上隱晦的表明,自己這樣對襄陽王,也會這樣儘忠聖上。

對此官家的反應是,嘉獎其品行,並表示讚賞。

也就是說,這些人至今還掛著襄陽王舊人的招牌在外行走,如果襄陽王謀反之事被揭穿,無論他們是否真的參與,明面上都扯不開關係。

而朝中太後一黨,也絕不會放棄這大好機會,勢必要讓他們落馬,好換上自己人。

這倒不是說他們到現在還惦記著十多年前的糾葛,而是為了利益。

好位置就這麼多,彆人下去了,自己就有機會上去,空出的更多位置,還能安排自己勢力的人,好壯大實力,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一旦這事揭發,朝堂的局勢頓時陷入無限爭鬥中去,到時朝局不穩。

“可難道就因此包庇襄陽王嗎?”展昭皺眉,這和他堅持的正義和律法不符。

“當然不是!”包大人回身,斬釘截鐵道,“對襄陽王的懷疑,本府已經稟告給聖上知曉,聖上雖然難以置信,但也相信本府不會說謊。之後官家會有所行動,把有可能參與之人排除出朝堂。”

以襄陽王舊人自居的,隻有一小部分還念著舊日襄陽王的恩情,剩下的都隻是面子情。

官家會把那部分頑固的人遠遠調走,讓他們去偏遠地區任職,剩下的人中,統統查一遍,隻要犯錯,就罷官。最後那些有能力又沒觸犯國法的官員,官家會給他們升職,以便之後更好的面對太後黨派打壓。

與此同時,對於太後遺留下來的人也比照辦理,把一些酒囊飯袋,祿蠹之輩清理出去,剩下即便之後跳得再歡,在朝中留下的襄陽王舊屬是真清白無瑕的情況下,也無法對他們做什麼。

畢竟官家一向仁善大度,且不因言獲罪。

那些人雖然自稱過襄陽王舊人,可沒證據就是沒證據,除非你拿出證據來,不然告是告不倒的。

即便太後來施壓,官家也能有理有據的反駁回去。

而且到時,許多人都下去了,剩下的跳得再歡,人數也有限,翻不起浪花來。

“展護衛,凡是事緩則圓,不能一味魯莽強乾,這個道理我希望你記在心中。”包大人道。

身在官場,很多時候不能僅憑一腔熱血,他倒不擔心展昭好心辦壞事,這點分寸展護衛還是有的。

隻是過於剛直,很可能讓展護衛受傷,並受人攻訐。

他怕到時候自己想保,都保不住!

不得不說,包大人的擔憂是深謀遠慮,眼光長遠,原著裡展昭可謂是備受委屈,好幾次被人攻訐,陷害,而差點沒了性命。

索性禦貓也是貓兒,還是有幾條命在身上的,讓他一次次死裡逃生。

不過這一次嘛,包大人突然想到了蘇葉,這可真是個聰慧過人的姑娘,就連朝局政鬥都看得這麼清楚。

他可從未透露自己已經提前和官家說了襄陽侯之事,而蘇姑娘不僅猜到了他的行動,也猜到了官家會有的反應。

這已經不是聰明可以形容的了,而是太過懂人心了!

這樣的人往往會給人心機深重,深不可測之感。

偏蘇姑娘行事格外乾脆利落,甚至是恣意任性,或許是強大的實力讓她不需斤斤計較,知人心,而不算計人心。

有這樣的人在展護衛身邊,包大人覺得,他可以放心了。

直到此時,他方才明白,當初公孫先生為何會認為展護衛和蘇姑娘是天生一對。

有蘇姑娘在,展昭安全無虞,而展護衛這樣性子的人,大概很得蘇姑娘的意吧。

包大人滿意地摸摸胡須,看來得找個機會,給展護衛放個假,讓他帶著蘇姑娘回一趟老家,獲得母親同意後,才好辦婚事。

展昭自己還沒有考慮到的事,包大人已經把計劃提上了行程,隻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雖然以開封府的忙碌程度,這個合適時機有點難找,但凡事是可以安排的嘛,時機擠一擠就有了。

展昭不知道,包大人的心思電閃雷鳴般,已經考慮那許多了,他隻專注眼前的疑問,“那為何公孫先生會說,官家是為了保下信陽候其他人和張家等人?”

“一旦政鬥開始,就是不死不休,太後黨人,勢必要求以最嚴苛的罪名處罰他們,作為此案的關鍵,信陽候和張家人是逃脫不了的。”

他們雖然是被選為背鍋的,可雙方聯係太久了,誰能確保他們沒有更深厚的關係?

即便沒有,太後黨人也會以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借口,把他們一竿子打死。

因為這樣一來,那些襄陽侯舊人,也可因此罪名而獲罪。

到時憑官家一人,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就隻能被迫下旨處死這些人。

估計這會是大宋建國以來,最大的血案了!

而官家仁慈,絕不願見到這種場景,所以此案必須儘快了結,在太後黨人反應過來之前,且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絕不過多牽連。

果然,事情的走向和公孫先生預測的一樣。

第二□□堂上,當著滿朝大臣的面,許大人稟報了調查的結果。

聖上被綁是因為意外,雷英在清風樓上看到官家,作為打家劫舍的江湖人,他們劫富濟貧,綁架官家是為了要贖金。

而清風樓掌櫃是他們的同謀,兩人合夥,一個綁人,一個藏匿,拿到贖金後,雷英帶著弟兄們離開汴梁避避風頭,等到事情平息後,回來繼續作案。

兩人並不認識官家,隻是覺得官家穿著富貴,臨時起意才有了這次的綁架案。

至於信陽候,因為貪財,一直在給清風樓當靠山,以至於清風樓無人敢惹,也就無人覺察其隱藏的秘密。

信陽候說不上無辜,為了張珦給的那些銀兩,欺壓了不少商家,找了許多平民百姓的麻煩。

比如城外路村米家有一家傳的美酒,米家沒打算賣,可信陽候知道後,就帶著人打上門,強迫人家賣房方。

最後這米家老爺子因沒保住祖傳的酒方,上吊自儘了。

信陽候這算是逼死人了,再加上其他大小問題,死刑少不了,且被官家剝奪了侯爺的爵位。

但其家人卻是保住了,畢竟犯得不是謀殺的大罪,雖然牽扯到官家被綁的事件中,但並沒有謀反的心,就不用牽連了。

官家是知道信陽候的愚蠢和無能的,知道謀反和他無關,但他也不無辜,因此不打算放過他。

與此同時,和雷英一起動手的那些江湖人全部被斬,清風樓中幫著盯梢,知道內情的,也都判了流放。

如果他們家裡願意拿銀錢打點,流放路上還能安穩點,最後平安抵達目的地。

可要是無人來幫他們,流放千裡真的會要人命的。

張讓屬於知情人,還幫著打探了不少情報,因此也是流放。

至於剩下的張家人,官家並沒有治他們的罪,甚至下旨嘉獎其忠義的品行。

衝著他們養大了祡氏血脈,官家不僅不罰,還獎了,充分說明了官家的氣度和寬容。

這不是說當初□□做的不對,而是此一時彼一時。

當年□□剛剛篡位成功,黃袍加身,大宋上下肯定有很多人反對他,如果他們知道柴宗訓庶子流落民間,一定會打著他的旗號謀反。

因此□□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圍剿了川地的張家人,並對外宣布,祡氏血脈被張家人養死了。

這算是一勞永逸杜絕謀反的法子。

可今時不同往日,趙家已經坐穩了江山,不怕誰來搶誰來奪,且□□祖訓,善待柴家血脈,官家不過是踐行此遺言罷了,卻可以為自己爭得仁善的美名。

最後,官家宣布,為這一支祡氏血脈封一個侯爺之位,讓他們和其他柴家人一樣,永享富貴。

並給張家人賜下田地和數金,嘉獎其品行。

此舉成功轉移了朝臣關注的焦點,讓他們把視線從官家被綁的重大案件中,轉移到對張家人和柴家血脈的安置上。

一場涉及綁架的謀反案就這麼輕輕揭過了,消失於無形,朝堂還是那個朝堂,隻是官家已不再是之前那個一心懷柔的官家。

為了鏟除襄陽王,他開始不動聲色布局,而了解內情的包大人,暗中配合他。

在這種表面平靜,暗地裡波濤洶湧的氛圍中,今年科舉終於開始了。

不說學子們,就連包大人都鬆了一口氣。

今年真的流年不利,科舉前短短時間內發生了這麼多事,他都要懷疑,此次科舉真的能否順利舉行?

索性,在包大人的嚴厲監管下,科舉順利進行,從開考到放榜,沒出現任何意外。

放榜的時候,蘇葉也去湊了個熱鬨,主要是想看榜下捉婿。

這可是宋朝的保留節目,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富紳豪門,都會搶著把女兒嫁給綠衣郎。

在他們眼裡,是不是門當戶對都不要緊,隻要你是新科進士,隻要你還未娶,就是最好的金龜婿。

為了給自家閨女弄一個金龜婿回去,這些人往往會帶著打手守在放榜的地方,等看到年輕的,帥氣的新科進士,會直接上前搶人。

先不管其他,搶回去再說,等回去了,安全了,再來細細詢問,是否成親,是否已有婚約等等等等。

如果沒有,那太好了,這就是天賜姻緣。

所以這一天會非常熱鬨,蘇葉早有耳聞,興致勃勃趕來圍觀。

她到的時候,貢院前已經圍滿了人,即便離放榜的時間還有好一會兒,可耐不住大家心裡急切。

她找了幾個地方,都沒有位置,索性就不找了,直接飛到了最近茶樓的屋頂。

這裡視野開闊,還沒有人和她擠,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蘇葉半躺下來,突然覺得手裡少了什麼,應該是一壺酒,一碟瓜子,這動作,標準的看熱鬨姿勢。

沒有多猶豫,她一個閃身進了對面的酒樓,從小二的托盤上拿走了客人點的酒,留下一錠銀子。

那小二隻覺眼前一花,托盤上的酒就沒了,隻剩下大大的銀錠。

他使勁揉眼睛,發覺不是假的,立刻半驚嚇半驚喜道,“掌,掌櫃的,大俠啊!”

“啪,”掌櫃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瞎嚷嚷什麼,還不快去再打一壺酒來。”順手拿走了上面的銀子。

“誒誒誒,我這就去。”小二向外張望,想看到那高手是何許人也,可惜,以他的眼力,又怎麼能找到蘇葉的所在。

又從茶樓順走了一疊瓜子,一盤點心和一籃子蜜桔,蘇葉方才回到之前的位置,一一擺開,愜意的吃起東西來。

有吃有喝,時間過的飛快,貢院門打開,裡面出來一隊衙役,先把榜前的人影驅散開,之後是兩位拿著紅榜的人,站在榜前開始張貼。

蘇葉眼尖,第一時間看到了前名,不由訝異。

前兩名竟然都是她認識的,第一名是顏查散,第二名是範仲禹,就是那個妻子被威烈侯搶走,兒子差點葬身虎口,自己也差點被打死的倒黴蛋,不想此人學問倒是不錯。

而第名是一位叫劉庭的學子,這可是探花了。

一般來說,探花不僅得學問好,長相也得出類拔萃,不然擔不起這探花之名。

蘇葉好奇,有顏查散這等級彆的帥哥在,什麼樣的長相,能蓋過他,成為今科第一?

她不由睜大眼,在人群中搜尋,然而讓人失望的是,她看到了精致秀氣,貌若好女的顏查散,也看到了端正大氣,相貌堂堂的範仲禹,卻不見這探花之名的劉庭。

又找尋了一會兒,人群中實在沒有符合想象的美男,失望放棄了。

視線轉回來,正好瞧見顏查散被左右兩個力士拉扯,衣服被扯亂,頭巾歪到了一邊,鞋子都掉了一隻。

“你快放手,顏生是我家老爺先看到的!”左邊的力士怒目圓瞪,憤憤的看向右邊之人。

而右邊的人也不甘示弱,冷嘲熱諷,“也不瞧瞧你們家根底,配得上這樣俊俏的狀元郎嗎?”

“我家怎麼了,我們可是堂堂國舅府。”左邊力氣怒瞪他,加重了力氣,把顏查散拉得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他身上。

“哈哈哈,什麼國舅府,丟不丟人,你家國舅都先逝了,張老爺又沒繼承爵位,談什麼國舅,我家就不一樣了,我們可是堂堂皇親,我家老爺姓趙!”右邊不甘示弱,狠狠一拽,直接把顏查散的袖子撕下來了。

也怪白府準備的料子太好,布料珍貴就意味著容易損壞,這不,好好一新鮮出爐的狀元郎,還沒享受到‘春風得意馬蹄疾’,就先體會了‘破衣爛衫馬前驅’。

他整個人幾乎站不穩,被兩人以及兩人帶來的人扯得東倒西歪,連連告饒。

然而這裡沒一個人理會他,越說越來了火氣。

“姓趙了不起啊,皇帝也有幾門窮親戚呢,誰知道你是那個外八路來的。”

“姓趙當然了不起,你敢說姓趙的不好?”

說著說著,雙方就圍繞顏查散打了起來,你來我往,好不熱鬨。

周圍的人不僅不阻止,甚至還起哄大喊道,“狀元郎,快快選一家來。”

“就是就是,一個皇親,一個國戚,狀元好福氣,哈哈哈!”

可顏查散隻想說,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生怕被這群人打架波及,傷到了臉,在明晚的鹿鳴宴上,容貌不整以至於冒犯聖顏,他隻能蹲在地上抱住頭,儘量護住臉。

此時他深深的後悔,不該婉拒義弟的好意,要是帶著他來看榜,憑著義弟的功夫,絕不會讓他陷入如此困窘的境地。

或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白玉堂......沒到,但展昭到了!

早已猜到貢院前會有的場景,巡邏完後,展昭就匆匆帶人過來了,為的是維持秩序,不讓這些人為搶綠衣郎而打起來。

然而他還是來晚了一步,顏查散的長相太好,在他出現後,就被人盯上了,兩邊換成了虎視眈眈的人。

等到榜單一公布,周圍人笑嘻嘻問了一句,“敢問郎君成績?”

顏查散傻傻的回了一句,“不才第一。”

立刻就被兩邊扯住了手臂,動作之迅速,反應之敏捷,絕對練習了很長時間。

不過好在,展昭來的雖然晚了點,還是在混亂中解救了顏查散,並把他帶出了人群,交給......蘇葉保護。

即便眼前就是打架的場景,職責所在,展昭還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屋頂的阿葉。

不過情況緊急,來不及打招呼,先救了顏查散出來,可人帶出來了,放在哪裡是個問題。

因為顏查散此時就是香噴噴的肥肉,而周圍人看他的眼神,全都冒著綠光。

這可是新科狀元誒,要是能弄回家做女婿,可就祖墳冒青煙了。

感受到這劇烈的垂涎,顏查散瑟瑟發抖,抱住展昭的手臂不放,誓不肯放開。

展昭無奈,隻好把他送到蘇葉身邊,好騰出手來,解決其他亂子。

顏查散小心翼翼坐在屋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讓自己看起來整潔一點,可拉扯過於激烈,那些布條已經拚接不起來了。

他隻好無奈放棄,轉頭看向蘇葉,隻見她一口酒一口點心,一邊愜意的享受美酒美食,一邊悠哉悠哉看熱鬨。

“蘇姑娘,你見到我了,為何不幫一幫我?”顏查散頗為哀怨道。

蘇葉詫異轉頭,“這可是顏狀元的光輝時刻,我要是把你拉走,豈不是破壞了你的好事?要知道錯過這村,就沒下家店了。”

顏查散:......

沉默了半響,才悶悶道,“我沒想過悔婚另娶。”

他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攀什麼高門貴女,隻是當時柳金蟬的態度過於堅決了,他知道她是真心如此想,才決定同意的。

蘇葉詫異,“那你是喜歡柳姑娘,還想要娶她?”

身後一道白色身影落在瓦片上,本該輕若無物,偏偏最後一下岔了氣,腳下重重用力,直接把瓦片踩碎了,簌簌往下落,承重的木梁也裂開了一道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