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1 / 1)

放寒假了,江雪律不需要走親戚,他終於有大塊的時間進行沉浸與專注。他拿出數學作業,默默地動筆。

本來想做完一張卷子再說,結果一個沒忍住,他又拿起卷宗。

他登上社交軟件,跟“貓冬雪”說了一句新年快樂,沒等對方回複,又說了一句:“我在看你給我的卷宗,給我三天時間。”

你在看卷宗?哪一個案子?

巨大水晶吊燈照耀複古宮殿,牆上裝飾畫或者裝潢都貼滿了金箔,如同十七世紀貴婦人的梳妝盒,雍容又華貴。宴會廳裡,賓客們舉著酒杯,每個人都西服筆挺或長裙蹁躚,觥籌交錯間高談闊論,時而談笑風生,話題不是國際熱議,就是最近的流行。

幾名翻譯敬業地站在一旁。

國與國之間的政策、世界局勢等倒是在一群人精面前,不動聲色地交鋒。孟冬臣是隨父親出席,他感到百無聊賴,忍不住扯了扯領子,想要出去透透氣。

宴會上也是有幾個人玩手機,大部分都是賓客的家屬或者沒有繼承權的皇室成員。這畢竟不是正式宴會,沒有記者在場。

孟冬臣隨意拿出手機,見到treasure的消息他精神一振,他迅速放下手裡的高酒杯,把杯子遞給路過的服務生,“跟我爸說,我先撤了。”他拿起西裝外套,步履悠揚,禮貌地撤出宴會廳。

孟父正在和外國人交談,服務生在他耳邊遞話時,他頷首:“我知道了,讓他老實待著。”作為外交人員,他經常會帶家屬出席各種社交活動,比如他國大使就會帶膝下的小女兒出席,洋娃娃一般的孩子見人就面帶笑意。

外國人走了,留下老熟人,都是華國人就沒什麼講究了。對方笑著道:“冬臣今天也來了?也不來見見我們這群老家夥。”

“他?算了吧,待也待不住。”如果不是大兒子無法抽身,夫人在首都,他根本不會帶小兒子出席,真是坐不住的性格,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大家都知道孟先生膝下有兩個孩子,正在為大兒子鋪路,小兒子則是放養式。

“冬臣還在讀書吧,以後打算做什麼?”

“隨他去吧,為了擺脫我的控製,他當年出國特地繞過我,小語言學不明白也不肯服輸,後來讀了幾年回國吧,我本想好好安排他,結果他又要繼續學習深造,私下還創辦了一個誌願者社團,什麼都想管一管,反正是小打小鬨我就隨他去了。他今年又跟我說,他要繼續跟從他的導師,從事各種研究課題。向上級打了一堆報告,我從中幫他斡旋了一下,結果前兩個月又跟我說,未來世界犯罪率高,他從今往後會身兼多職,其中一個職位是做一個誰的經紀人,幫人家處理國際事務。”

孟父扯了扯領帶,正式場合待久了,他也有點胸悶。

比起循規蹈矩、安穩進入他安排路線的大兒子,小兒子的不走尋常路,讓他操碎了心。

一番吐槽之後,他也氣笑了,擺了擺手:“你說未來世界犯罪率高,跟他有什麼關係?反正我

過兩天假期結束後又要赴任了,他是法律規定上的成年子女,按規矩不可能隨我一起去,我沒工夫管他。他愛乾什麼乾什麼吧!”

外交部駐外工作人員就是這樣,常年都在國外勤勉工作,在管教子女的事情上難免疏忽。

老朋友點了點頭,打從心底表示理解,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談到了前段時間的一件事,“記者拍到的是誰?鄭秘書親自護著的人,對方見溫先生……”

孟父不動聲色,“這事歸國安局那裡,咱都是為國家辦事的,也不好討論。”

這可是國家機密。

那些影視劇裡,什麼美英俄情報機構天花亂墜,咱國安跟彆人不是一個路子,自始至終將低調踏實貫徹到底。外人最多隻能打探到,華國又挖掘到了一個有特殊本領的人才,據說對方年齡還小,身份資料是國家一級情報。

孟父也無法料到,未來他在宴會上面對無數打探的外國記者,他會面不改色地調動平生多少社交辭令:“這個treasure啊是我們華國人,他的天賦有目共睹,新聞我們都看到了,真是駭人聽聞!如果不是treasure會釀成多少悲劇,打擊極端主義犯罪組織是我們全世界共同目標,但為了保護他的安全,我們是一個字都不會泄露,當前局勢下呢,我們高度重視他的人身安全,堅決貫徹……”打官腔、繼續太極一般打官腔。

“你們國家沒有這樣的人才嗎?我們希望各國的同誌有困難解決困難,有問題解決問題,儘最大的努力,莫要讓人才遺留在野……努力搜過了也沒有?那這也沒有辦法,自古以來,華夏這片土壤就人傑地靈,星辰之力也多有偏愛。”

言下之意,treasure是天賜華國的瑰寶!

你們彆問了!問了也不可能告訴你們!想要人才自己找去吧!

——

江雪律翻開孟冬臣給他的其中一份卷宗,少年還不知道,他這一翻,翻開了世界犯罪偵破史的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世界殺手們相繼落網,犯罪者的排名也在瘋狂變動洗牌。

要知道,世界犯罪史上有無數至今未曾落網的凶手,其中包括連環殺手。

這些連環殺手像迷霧一般隱藏在人海裡,警察們費儘所有努力也無法獲悉他們的真實身份,他們之間甚至有排名。

他們的粉絲或者說崇拜者,為他們創建了網站、論壇或者俱樂部,會用狂熱的事業心,比較誰殺人的數量多、誰的手法較為獵奇極端,誰的名氣更大等等,這些恐怖殺手經過文學、影視和遊戲的渲染塑造口口相傳,更加把知名度推上了頂峰。

開膛手傑克,一個原本無名的惡徒,都能因為殘忍的事跡、文學作品的塑造而聞名世界,成為一個傳奇人物。

那又有誰能不想成為下一個呢?

如果說罪犯的終極目標是永遠地逃離法網,不被審判,從容地死去,那警察的目標就是讓懸案破解,他們想知道罪犯的真實身份。

極端粉絲則認為,自己的偶像永遠不會

落網!

我迷戀的偶像“海伯格魔人”太厲害了,他殺了十一名性工作者,居然至今沒有落網!他是一個智商絕頂的人,他把警察耍得團團轉!那個“綠河殺手”在20年間連續殺害四十人又怎麼樣,他還不是在年紀近50歲的時候落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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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膛手傑克”這麼火,真的無法理解,我們的偶像也不差啊,可能是開膛手傑克成名時間早、大眾當年對剖膛破肚的接受度太差了吧。

在這互相僵持了幾十年的時間中,一個叫treasure的網友跳了出來,打亂了這盤棋,確實令人目瞪口呆。

那種感覺該怎麼形容——你、你小子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就這樣把我們的偶像送進監獄了?

——

江雪律在無數懸案中,作為自己的第一次嘗試,他謹慎地挑中了一個藍色文件夾:“猶卡斯噩夢。”

文件夾中是厚厚的資料,也讓他初步知道了,在上個世紀發生了一個什麼樣的案子,這個凶手是多麼的手段殘忍,他以一己之力奪走了無數條人命。

他不是心血來潮,或者在浩瀚書頁中隨便挑的案子,而是他翻到了孟冬臣的研究批注:“時隔四十年,破案可能為零。”

正是這句話,讓江雪律想要破案。

孟冬臣的字符合他的性格,散漫中透著一股剛勁,筆鋒如刀。

偏偏他在結尾寫下的這句話,剛勁的字跡十分潦草,透著絕望、歎息和認命,仿佛他研究過後,徹底放下了手裡的筆。

是的,認命,江雪律讀出了這個氣息。

在無可攀越的高山面前,無數挑戰者從一開始的摩拳擦掌、興致勃勃到失去笑容、逐漸沉寂,他們意識到了命運的無法更改,人力不能勝天,最後選擇了被迫臣服。

想必孟冬臣是翻閱了無數資料後,才得出了這個結論:時間過去了四十年,破案已經成了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四十年意味著什麼,許多人都清楚。

意味著將近半個世紀,一個嬰兒能從牙牙學語到中年,意味著時間太過久遠,物證殘缺不全、受害者屍體早已火化下葬,警察換了一代又一代,檔案被封存,甚至可能凶手都死了。

它的性質也很簡單。

一個被世界無數人判了死刑、完全不可能破獲的案子。

——

江雪律沉下心來,專心查看資料。

孟冬臣利用自己的背景渠道,這一路調查整理的資料還算齊全,幫了他大忙了。

目前擺在江雪律面前的是,無數張受害者生前音容笑貌猶在的影像資料和後續警方趕到現場拍攝下的痕跡照片。

受害者足足有十八名,性彆有男有女,年齡有七十歲的老婦人,也有七八歲的幼童,“獵殺”範圍之廣,性彆選擇和殺人手法也毫無頭緒。

這些受害者的照片,江雪律看了一眼,忽然手像是被賦予了魔力一般,開始如拚圖一般,將受害者的照片進行排列組合。

第一名是一個

十八歲的少女,她擁有一頭金色的頭發,她的笑容十分甜美,她死於槍殺。時間是1973年3月。

第一名和第三名是一對老夫妻,他們在屋裡坐著,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們好心地為對方開了門,最後死於扼喉導致的窒息性死亡。他們的頸部還被凶手玩了一場遊戲,雙雙吊在天花板橫梁上。時間是一個星期後。

室內的財物沒有被搶劫,說明凶手不為錢而來。

第四名受害者是距離老夫妻家中幾十公裡之外的超市老板,他是一名中年男人,同一個深夜,他身中十七刀。

第五名是一名小孩子,死於割喉,時間是一個月後,第六名是一位八十歲的老夫人,她死於錘子,頭部被砸得面目全非……短短一年內,十八名人遇害。

如果孟冬臣在江雪律身邊,他一定會大吃一驚,江雪律的排列組合遵循了時間線,他甚至還沒有開始看卷宗!

還沒看,就知道了凶手殺人的順序和受害者遇害的時間。

排列完受害者的照片後。

江雪律陷入了沉默,他終於知道了,懸案為什麼是懸案,說實話即使他有犯罪之眼,懸案的破解依然不容易。

四十年的鴻溝差距,並不是短期內能夠彌補。

孟冬臣搜集的資料有很多,幾乎是厚厚一摞,作為一個非警察人士、民間破案愛好者,對方已經做了足夠多的準備了。可惜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他篩選收集的資料有真有假,當年的報紙媒體、警察披露的案件細節和民眾的證詞,真真假假迷霧難分。

有些完全跟案件無關,隻能對案件的破獲產生誤導作用。

有些細節看似沒用,實則至關重要。

換言之,真假難分的信息太多了,江雪律起來有些吃力。

比如說一個路人激動萬分地說,“我看到了凶手,他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白人,頭戴黑色帽子,他殺人後往東邊跑了。”江雪律感應這句話,發現這竟是一句徹頭徹尾假話,這個路人純屬為了博取眼球。因為這個案子已經成了爆炸性新聞,他想要以“目擊者”的身份出名。

當年的警察信以為真,真的往東邊去了,想要找到一名符合特征的嫌疑人,結果隻是大海撈針。

“……”

浪費了他好幾分鐘,江雪律把這個證據刪掉,拿出紅筆打了一個大叉叉。

江雪律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無數真真假假的信息中提取出了真正有效的證據,他低頭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台燈照射下,少年仿佛陷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他那雙純黑的眼睛定定,濃墨一般的黑色瞳孔放大。這一刻他的眼睛如同宇宙般深邃,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與“凶手”精神共振。

他的身體坐在201x年江州市的家中臥室裡,實際上靈魂早已經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四十年前。

他成了一個大洋彼岸的年輕男人,他的靈魂在這個男人的軀體裡。

江雪律看了一眼日曆,時間是1973年。

他回到四十多年前。

“他”現在是凶手視角,他在做什麼?

“他”在櫃子裡東翻西找,找出了一套衣服,準備出門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