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1 / 1)

江雪律心情倏地緊張起來。

很顯然這是一個外國年輕男人,對方褐色頭發微卷,似乎剛沐浴,心情愉悅放鬆,對方赤著身體進入臥室,嘴裡還哼著一首小曲。江雪律透過“他”的眼睛看見了臥室的裝潢,努力想要記住室內的一切細節:駕照、黑色手-槍、成癮藥物和幾張電影碟片等。

在這一刻,江雪律自己化身為一名偵探,努力想要通過細節推理凶手身份。

在國外,汽車駕照是一種身份證明,說明凶手已經成年了,他還可能還擁有一輛汽車。可惜駕照被蓋在桌子上,看不到照片。

這也正常,凶手不可能攤開駕照,直接告訴江雪律:你既然都穿越時空了,我就告訴你吧,我的駕照是這樣的,我的真實姓名是XXXX,你快去抓我吧!

黑色手-槍,放在很顯眼的地方,說明凶手很可能要出門行凶了。剛剛服用了成癮藥物,說明凶手此時處在極端亢奮的狀態,他必須做一點什麼來發泄自己無窮無儘的精力,最大的可能性是殺人。

那幾張電影碟片,江雪律記了一下名字。

少年不是無所不知的神明,他也有信息繭房,事後江雪律在互聯網搜索,才知道這些電影全部都是上個世紀出名的恐怖、血腥和犯罪類型的電影。

凶手走向了衣櫃,他慢條斯理地從中翻找出了一套全黑的衣服,開始穿了起來。

穿完夜行衣之後,凶手還在哼小曲,歌詞大意是:“殺掉那個女人,乾掉那個男人,把他們的頭顱切下來,藏在我的枕頭之下。撒旦是我的天主,我是他的門徒,撒旦觸摸我的頭頂,鼓勵我給人間帶去一場噩夢……”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歌詞!

江雪律耳朵充滿了這段旋律,並不覺得好聽,隻感到輕微的心理不適。

凶手拿上手-槍,這明晃晃的舉動,完全在告訴江雪律,他要出門殺人了!

這是江雪律第一次與四十年前的凶手“精神共振”,自從九月份擁有這個天賦後,他慢慢學會適應、摸索、掌控這個能力。

他打算跟上凶手的步伐。

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兩下,是孟冬臣發來消息,“treasure,你在看什麼卷宗?”

噔噔急促兩聲,打斷了靈魂和思維的穿越,一下子把江雪律從四十年前重新拉回了江州市。他面前是數學卷子、藍色文件夾的卷宗和台燈溫潤護眼的光。

這一打斷讓少年頭腦嗡地一聲,他陷入空白,他坐在自己的書桌前久久無法回神,良久他才將所有不適應壓下,手指輕輕落在手機上,回複了消息:“猶卡斯噩夢。”

孟冬臣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麼,臉色一變:“是這個案子?你彆查了,這個案子破案可能性幾乎為零,FBI傾儘了所有努力都無法抓到的凶手。”

這是全世界的共識。

可能性是0.01,不是完全的零。

因為上個世紀外國人普遍有寫日記的習慣,大家潛意識裡抱

著僥幸心理,幻想著凶手死了之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許對方的日記作為遺物會公開,向世人揭露凶手的真實身份。

或者凶手有宗教信仰,他年老了心生悔悟之心,主動站出來向公眾自首懺悔,“對不起,我就是當年那個凶手。”

這種概率極為渺茫,也不是沒可能,隻能說,殘酷人世間的地獄,需要一點螢火微光般的希望,給人一場心靈的慰藉。

唯有江雪律知道,不可能的。“猶卡斯噩夢”這個連環殺手非但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他甚至沒打算告訴世人身份。

他宗教信仰的對象是撒旦,信奉一個惡魔的人,怎麼可能會悔悟。

他在四十年前殺了無數人,如今老了,他打算清清白白、從容優雅地死去,指望對方能幡然悔悟去警察局自首,無異於一場天方夜譚。

“我跟他同頻了,你發消息之前,我看到他換了一身夜行衣,拿上凶器,正準備出門行凶。”江雪律發的這一條消息,帶給孟冬臣巨大的震撼,他心中翻江倒海般的震驚,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仔細讀了三遍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

江雪律跟凶手同頻了?

與一個四十年前的凶手同頻了,那個時間點,凶手換了夜行衣,準備出門殺人?這難道是凶案現場的第一視角?

孟冬臣整個人傻了,片刻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發了一條消息想要確認情況:“你見到四十年前的凶手了?你的身體沒問題吧?你的天賦我知道,可是你對華國同樣重要,你彆……”

未儘之意,孟冬臣沒有說出口,隻是“對方正在輸入中”一直持續著,對方似乎想說什麼,措辭刪刪減減,最後他豁出去了,給江雪律發了一句:“真相很重要,你的精神狀態更重要!”

“凝視深淵者,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一旦有什麼不對,隨時停下好嗎?”

少年:“?”

江雪律似有所悟,察覺出對方話語裡的關心,他保證道:“我會的。”

接下來將手機調回靜音,重新沉浸入那一場穿越之旅。凶手已經驅車出門了,這是一輛雪佛蘭轎車。那把黑色手-槍隨意地放在副駕車座上,凶手單手開車,漫無目的地在公路上行駛,晚風徐徐吹拂他的頭發。

他一身黑襪子、黑鞋和黑袍,時不時抬頭欣賞夜空,車內放著重金屬搖滾音樂,他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江雪律望了漆黑的夜空一眼,他便知道了,他跟這名連環殺手的區彆。

江雪律不喜歡昏暗的天色,沉沉如墜的烏雲,天空如同墨染。這名年輕殺手他卻是以非常享受的姿態,他喜歡黑夜,他想要擁抱黑夜,他心情非常暢快,胸口鼓漲著某種情緒。

他為什麼喜歡黑夜?

因為黑夜是他的獵殺時刻啊——

在黑夜殺人是一種多麼刺激的遊戲體驗。

白天每個人都佩戴著虛偽的面具,這多麼無聊,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能真正做自己,黑夜覺醒了他的天賦,他的性情。

總之,黑夜降臨,惡魔殺到!

男人戴上兜帽,開始自己的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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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驅車來到一處地方,一手持槍,反手關上車門,開始極速地奔跑,這麼快就有目標了嗎?江雪律心裡一緊,凶手要殺誰?

江雪律心懸到了喉嚨口,後來他知道了,自己在心底問了一句廢話。

答案不早就知道了嗎?

那冰涼的卷宗上寫了。

1973年3月13日的晚上十點,一名叫安吉拉的十八歲金□□亮女孩,在這個晚上,永遠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安吉拉出門前跟父母說,要參加學校舉辦的舞會,十一點之前,我一定會回家的。父母欣然同意,自己的女兒漂亮又可愛,她一旦出席舞會必定是焦點,他們怎麼舍得不讓女兒出席呢?更何況安吉拉聰明又懂事,做出的保證一定會做到,說好十一點歸家,從不會遲到,讓父母為她擔心。

那個沒有手機的年代,聯絡十分不方便。

誰能知道,女兒這一次出門,竟是最後一次和父母的見面,她再也沒能回家。這一夜成了她的葬禮,她的永彆。

這個夜晚十分安靜,安吉拉腳步匆匆,她經過一棟白色教堂。高聳的教堂鐘樓上有時間,顯示這個時間點是晚上十點十一分。

還差幾條街就回去了。

少女心情輕快,誰能想到噩夢轉瞬降臨,她迎頭撞見了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對方低垂著腦袋,出於禮貌,她朝對方輕輕一笑便準備擦肩而過。誰知道下一秒,男人緩緩抬起了腦袋,拿手-槍對準了她。

一雙眼睛裡閃著邪惡的冷光,那嘴角噙著冷酷的微笑。

“……”怎麼回事,猶卡斯城大半夜居然有人持槍出門?對方要殺她?自己根本不認識對方啊!安吉拉頭腦一片空白,她身體顫抖,心情十分恐懼,她不敢再走了,連忙停下腳步,伸手捂住嘴,控製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生怕自己的呼吸嚇到了這個神經病。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選中的第一個獵物。

“你的槍裡有子彈嗎?彆這樣,我們之間無冤無仇,請不要殺我。”少女顫聲,她被武器嚇壞了,她緊緊抿著唇,姿態十分瑟縮,如同溫順的白羊。

男人沒有動靜,他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

安吉拉緊繃的神經稍微一鬆,以為自己有戲,她繼續求饒,希望男人可以大發慈悲。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她不敢激怒這個男人。

她儘量不跟對方眼神產生交流,生怕被對方誤會成,自己在記對方的樣貌。

父母曾教過她為人處世的道理,遇到威脅時,要適當示弱,不能太剛烈,不要輕舉妄動,讓敵人放鬆警惕,父母還教她如果被綁架了如何自救,怎麼解開繩索等等,每一條教育都沒有落下。

“跪下!”男人拿槍走近。

少女有點想哭,可她不敢,猶豫一瞬後她照做。“請放過我,如果你讓我回家,我一定不會報警,我會當今晚是一個意外。”安吉拉在教堂前跪下來

,雙手合十地苦苦哀求,喉嚨裡溢出了無數句“please”。

男人笑了一下,似乎很滿意這個場景。

他收了槍。

這個小小的動作似乎預示著什麼,少女大喜過望,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以為自己被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她轉身就走,如同逃命一般迫不及待。

“彆——”江雪律一口驚呼幾乎要脫口而出。

他跟凶手精神共振,當然知道凶手在想什麼,不僅是後來冰冷的卷宗早已預示了安吉拉的死亡,凶手那瘋癲暢快,不斷舔唇的心情也在告訴江雪律。

“放過她?怎麼可能——”他隻是欣賞受害者楚楚可憐的樣子,心底升騰起病態的快樂。

他都出門狩獵了,難道會願意自己空手而歸嗎?

隻聽一聲槍響,凶手果斷開槍。他的手極穩,飛速地發出了一枚子彈。破空聲傳來,緊接著是少女那痛楚的悶哼聲。

安吉拉被擊中了。

她纖細的背後爆出了一團血花,她整個人往前撲倒。那一瞬間的感受痛不欲生,這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脊背傳來,她四肢著地,非常的疼,可她還沒有立刻死去,所以她努力爬起來。

我不能死,爸爸媽媽還在家裡等我……她咬著牙,踉踉蹌蹌地往前跑。她身後是黑洞洞的槍口。

槍冗長的餘韻,還沒結束,下一秒又是數槍。她終於受不了,“啊”地爆發出一聲慘叫。

凶手的身影如蝙蝠一般轉瞬而至。

接下來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少女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現場沒有監控攝像頭,後續警方無法知曉她的選擇,唯有身處現場的江雪律知道。

少女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失血過多的疼痛讓她眼前一黑,幾乎要昏迷過去,這種“生命在快速流逝”的體驗讓她知道,自己注定活不過今晚。偏偏凶手又在後面追,對方手裡有槍,她父母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她不能把惡狼往家裡引。

於是她往反方向跑。

又一聲槍響,黑夜中回蕩著笑聲,令人脊背發寒。

她徹底倒下了。

父母教給她面對危機的種種應對方式,唯獨無法教給她,人如果不幸遇到了連環殺手該怎麼辦?這百萬分之一的幾率偏偏降臨在她頭上。

確定她咽氣之後。

年輕男人臉上浮現出玩弄獵物一般的殘酷笑容,他大笑著離開了現場。

看到這血腥的場景,江雪律的呼吸幾乎停止了,這是四十年前真實的一幕。不是卷宗,是真實的影像和犯罪現場。

通過雙眼,親眼目擊四十年前的慘案,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江雪律無法形容,他的心臟沉沉,幾乎喘不過氣。

同一個時間,一個溫馨的家庭裡,中年男人在時刻關注著鐘表,平均一分鐘要看三四次,“十點半了,安吉拉怎麼還沒回來?”

“親愛的,你先睡下吧。”妻子眼神似水溫柔,她在

打毛衣,毛線是粉藍色,一件外套的雛形已經出現了,再織兩天就能穿了,“我一個人等她就行了。”

“安吉拉還沒歸家,我睡不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男人心浮氣躁,他的眼皮在跳動,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下一秒牛奶打翻了,沾汙了毛毯……這真是不詳的預兆。

“算了,我出門去十字路口等她。”

十字路口在上坡,男人站在路口等,遠遠地就能看到女兒回來。這一等幾乎到淩晨十二點,沒有女兒的影子。

終於,安吉拉的父母報警了。

事後警方趕到現場,確認這一具死在教堂附近的受害者,正是安吉拉·福爾西斯,致命傷是槍傷,屍體旁邊有一個用血液畫下的倒置五角星。得知消息後,這對中年父母暈厥過去。

“福爾西斯先生!請節哀,我們一定會抓到凶手的!”當地警察鄭重承諾,可誰也沒想到,這個案子竟然跨越了四十年,凶手帶給整座城市無限的恐怖,凶手至今都沒有落網。

安吉拉是卷宗上的第一個受害者,卻不是最後一個,她明媚的笑容背後,跟了十七張黑白遺像。他們出現在冰冷的文字檔案上。

一個隨機殺人,凶手當做是遊戲,又會悄然改變多少家庭呢?

他隨便挑中一個獵物,又隨意地掠奪走對方鮮活的生命,從未想過,在他沒有接觸的地方,那些受害者也是彆人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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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回了家。

他不知道江雪律的存在。

這一年是1973年,江雪律還沒有出生。

這段時間是凶手最為猖狂、即將走上成名之路的節點,凶手本人估計也想不到,他逍遙法外了幾十年,如果不出意外,他會終生逃脫法網。偏偏在不該發生意外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四十年後,一個少年會與他“精神共振”。

對方雙眸燃燒著火焰,抱著揭露他真面目的念頭而來,對方骨子裡裝著一個與犯罪作鬥爭、生生不滅的靈魂。

少年就是少年,勇敢又無畏,不願受害者死有冤屈,也不願世間再落下任何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