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加感到了不對勁。
從睡醒的那一秒鐘開始。
明明記憶還停留在剛剛放暑假的第一天晚上, 結果一覺睡醒卻出現在了不認識的陌生的房間裡，而且還是被一個高中生樣子的男孩子抱著睡的。
——老實說如果不是這個男孩子長的跟她隔壁伏黑家的鄰居高度相似，她在拿到手機的那一秒鐘就會報警。
防人販子教育深入DNA。
伏黑惠沉默了有一分鐘, 沒料到自己也會有被當做人販子的一天，這個人還不是彆人, 而是自己變小了的女朋友。
事情變得麻煩起來了。
介於他和沙耶加本質上是互相詛咒的關係，沙耶加在某種層面上甚至可以直接算是成為了他的式神, 因此彼此之間有一種雙方都能感受到的聯係。
因此他可以確定不是什麼時空交換事件，是純粹的戀人變小事件，而且記憶似乎也停留在了那個時候。
沙耶加現在可能搞不太明白自身的狀況, 可沒有摸清那股聯係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伏黑惠很清楚。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沙耶加現在的狀態，找不出什麼異常。否則他第一時間就會找家入硝子或者五條悟或者夏油傑求助。
很可能是那顆藥丸的副作用……咒靈和妖怪歸根究底的不同嗎？感覺像是惡趣味一樣的副作用。本質上還是特級咒靈, 所以要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消化。
“2018年。”沙耶加捧著手機，幼小稚嫩的臉上失去了神采, “我穿越了嗎？彆吧，我才剛有了監護人不久。”
難道是那種小說裡忽然穿越好幾年後的梗嗎？
“不……”伏黑惠捏了捏眉心, “事實上, 出了一點意外，你是變小了, 而且失去了長大後的記憶。”
沙耶加：“哦——”小女孩拖長了聲調, 穿著對她來說有點大的過頭的睡衣, 半個肩膀都漏出來了。
她攏了攏自己的衣領，覺得有點煩惱, 乾脆把床上的被子扯過來卷在身上。
“也就是說，我本來已經長大了。那你是長大後的惠，是吧？”
一張被子卷成了一個團子，團子裡露出一個小女孩軟軟的臉, 和有點亂糟糟的頭發。
伏黑惠坐在地上：“嗯。”
沙耶加在被子裡貓貓探頭：“長大之後，我和你談戀愛了嗎？”
伏黑惠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嗯。怎麼發覺的。”
“因為我們倆住一塊啊。”沙耶加低頭，把手機按亮，然後將手機屏幕對準伏黑惠，“而且除了這個，應該沒有我手機屏保是你的原因了。”
是那張沙耶加拍下來的照片。
然後她低頭，陷入了糾結的思緒：“話說到了一八年也才十五六歲吧，十五六歲談戀愛……就算了，住一起是不是太早了？”
話說夏油先生真的會同意嗎？雖然目前還不算非常親近，但夏油先生那顆老父親一般的心真的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嗎？
……算了，先不想這個。
“今天周一，不上課嗎？”
伏黑惠動作頓了頓：“要去。我給你找找衣服吧。”
因為身體變小了，原本的衣服自然也就不再合適。伏黑惠在沙耶加的衣櫃裡找了找，找出一件掛脖吊帶和一條能調節腰圍的短褲。
掛脖吊帶直接拿來當上衣穿，對小孩子來說甚至還算得上長。短褲的腰圍縮的再小一點，穿起來也不奇怪。
重新去買完全來不及了，現在的沙耶加也不像長大版的沙耶加那樣無師自通打個響指一鍵換裝的技能，隻好暫時湊合穿穿。
好在沙耶加很接受，換了衣服後覺得很滿意。完全符合她的衣品。
洗漱的時候，伏黑惠還找了個凳子給她踩。
“我們倆一塊上學的，對吧？”沙耶加一邊頂著有點亂糟糟的頭發刷牙，一邊含含糊糊的問。
伏黑惠決定實話實說：“這裡是咒術高專。”
沙耶加刷牙的動作一頓。她漱了漱口，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哦。那就不奇怪了。”
鏡子裡還有伏黑惠，高中生年紀的伏黑惠。正處於青春期，看起來很大隻，非常大隻。
站在旁邊像是一堵牆。
一想到昨天還見到的和自己差不多體型的小酷哥，再一瞄旁邊的大隻的未來的自己談的男朋友……
沙耶加一邊洗臉，一邊心裡稍微有點悵然。
我這隻兔子居然吃了窩邊草嗎？
信息量太大，不是我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應該承受的。
伏黑惠洗完臉，從架子上找到梳子：“我給你梳頭？”
沙耶加從凳子上跳下來，“好哦，謝謝。”
伏黑惠把凳子提到床邊，沙耶加就乖巧的坐在小凳子上，伏黑惠坐她後邊給她梳頭發。
不是那種氣墊梳，小孩子還是要用排梳。
伏黑惠問她：“要不要紮辮子？外面熱。”
是夏天。
漫長的、炎熱的，對咒術師來說十分忙碌的夏天。
沙耶加一動不動，彆人給梳頭發的時候就是不能動，背挺的筆直：“你還會紮辮子？”
“會。紮馬尾還是編麻花辮？”
“麻花辮，謝謝。”
伏黑惠就“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梳順了黑色的長發之後，將頭發分成三股，然後開始編麻花辮。
“小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再看，沙耶加好冷靜。”
是完全超出了這個年紀的冷靜，接受事實的平靜度連伏黑惠都感到有點驚訝。
“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吧。”沙耶加的聲音很安詳，安詳的感覺她能原地躺下擺爛，“在我的記憶裡，前段時間剛有兩個男高中生大半夜敲碎了我的臥室窗戶。”要不是阻攔的及時他們可能會把我媽揚了甚至炸掉我的房子，總之最後結局還不算壞真是太好了。
沒辦法，簡而言之就是沒辦法。當無法反抗生活帶來的創死人的驚喜的時候，就隻好平靜的接受它，畢竟又拒絕不了。
伏黑惠：“……”
這一段兩個人不約而同不想回憶的記憶。
伏黑惠很快紮好了鞭子，用小皮筋綁住。黑色的發辮垂在小女孩的背上。沙耶加自己找到了自己裝著首飾的收納盒，從裡面挑出來一個小魚發卡彆在頭上。
“你要一起去上課嗎？”
沙耶加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發卡，發出一個音節：“嗯。”然後在被伏黑惠抱起來出門的時候誇了他一句：“你編的頭發真好看。以前沒看出來你有這份手藝。”
一個現實的問題，她沒有合適的鞋子，連自己的拖鞋都大，所以隻能光著腳丫被抱著走。
伏黑惠一隻手就輕輕鬆鬆的讓小女孩坐在他的胳膊上，另一隻手騰出來關宿舍門：“在你記憶裡的那個以前，我確實沒有這個手藝。”
沙耶加：“……哦。”
那就是談戀愛的時候有的。
不過這個話題可以暫且掠過，應該由長大後的她負責。雖然據說是自己變小了，但並不想應對這種超出年齡範圍的話題。
小女孩有點冰涼的胳膊摟在少年的脖子上，沙耶加近距離的觀察到了伏黑惠的臉。
好看。
這是第一個想法。
雖然知道隔壁家的小酷哥是個很可愛的小孩，長大以後起碼也能混個熱番男二的級彆，但是直面長大後的伏黑惠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看起來很瘦的一個人，但抱著她的手很有力，能感受到並沒有疏於鍛煉。而且腰也很細，肉眼看得出來的好抱。
頭發是和小時候一樣亂翹的炸毛，臉已經長開了，帶著點少年人的尖銳棱角，卻並不冷硬。
“惠，你真漂亮。”
伏黑惠：“……”
這個逮著人就不分男女誇漂亮的行為果然從小就養成了。
沙耶加心滿意足。
雖然吃了窩邊草，但是這棵草長的真好看。
就在這是，伏黑惠隔壁宿舍的門把手擰開，吉野順平揉著眼睛從宿舍裡出來：“早啊伏黑，早啊五十……”第二個名字的發音在喉嚨裡延長了足有兩三秒鐘，才驚呆了的補全：“……嵐？”
吉野順平覺得自己可能還沒有睡醒，不然沒辦法解釋他為什麼會看見伏黑抱著一個和五十嵐一毛一樣的小女孩，而且還用看笨蛋的眼神在看他？
果然是做夢吧！
沙耶加：“這是誰？”
“同期。”伏黑惠的聲線沒有絲毫起伏，“吉野順平。”
沙耶加“哦”了一聲，“有幾個同期？”
“另外還有一個男孩子虎杖悠仁和一個女孩子釘崎野薔薇。”
“我住男生宿舍裡？”沙耶加吃驚的終於意識到這件事，然後果斷的：“變回去之後我要搬到野薔薇旁邊去住。”
忽然失去了和女朋友同居資格的伏黑惠：“……哦。”
沒有反駁的角度。
稍微有點失落。
吉野順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表情微微顫抖：“伏黑，原來你和五十嵐藏了這麼大一個女兒嗎？”
沙耶加：“……”是笨蛋嗎。
伏黑惠：“……”是笨蛋吧這家夥。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吉野順平就意識到完全不可能，他默默地捂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但這是，五十嵐？”
伏黑惠覺得有點頭痛：“嗯。今天早上起來就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