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坐在樹下的陰影裡, 沒什麼表情的問五條悟:“虎杖悠仁隻是個普通人,在昨天之前他都看不到咒靈。你確定要讓他進入咒術界嗎?”
咒術協會官方認證的咒術師中,沒有咒力和術式, 隻用咒具配合咒具眼鏡祓除咒靈的, 有, 但是非常少。
哪怕是擁有天賦的咒術師,在面對這份隨時可能會死的高壓工作, 也可能會崩潰, 然後放棄,離開咒術界,融入茫茫的人海之中。這種人同樣很多。
伏黑惠從小到大見過不少。
所以, 在此之前平凡的生活在屬於高中生日常中的虎杖悠仁,能夠頂住這份壓力嗎?
五條悟坐在他旁邊, 翹著腿,托著腮:“彆小看悠仁那孩子哦。就像你,表面上也看不出來到底有多瘋。”
伏黑惠死魚眼:“……”
他就知道,詛咒這事兒肯定要被某些人嘴一輩子。
比如五條悟,比如五條悟, 還比如五條悟。
“但這件事造成的結果至少還不錯?”五條悟那個標誌性的羽毛球頭轉了轉,明明隔著眼罩,卻能莫名感受到他意味深長的眼神。
伏黑惠面無表情的和他“對視”。
怎麼說?
他的表情透露出來這句話的意思。
“隻要津美紀和沙耶加能夠得到幸福,自己怎樣都無所謂。惠你是這麼想的吧?”五條悟攤了攤手, 勾起一個輕佻的笑,“把重要的人看的很重又把自己的重量放的過輕, 就算遇到什麼難以招架的敵人隻要同歸於儘就好了……這種想法可不行哦。”
伏黑惠抿了抿唇,不回答。
自毀傾向利他主義者,大概可以這麼說。在日常生活中也許不會出大問題, 放在咒術師這份危險的工作裡就大不相同了。
“所以才說結果還不錯,背負起沙耶加的生命的你,和從前不太一樣了哦。”
“以命換命和以命相搏,是完全不一樣的啦。”
貪婪一點吧。
多貪婪一點,貪婪自己的生命,和與他相連的沙耶加的生命。
“請不要轉移話題。”伏黑惠說,“虎杖悠仁的問題……”
“那孩子是特殊的。”五條悟把手隨意的搭在腿上,“你知道我和傑最近在查什麼吧。”
伏黑惠:“啊,知道。”
特級很忙,擔任咒術協會會長的兩個特級尤其是。除了祓除咒靈的任務和咒術界的未來規劃加各種文件,他們還在追查多年前逃脫的詛咒師裡梅。
裡梅的同夥羂索是個讓人很掉san的家夥,五條悟更願意把那個惡心人的家夥稱之為腦花,還是那種放了一千年的過期腦花。他曾在暗中覬覦夏油傑的身體和術式,想要算計他到死,然後運用術式奪舍。
再然後羂索就翻車了,翻的很慘烈。夏油把他碾的連渣都不剩,順便接收了他苟活一千年存下來的遺產,包括但不限於宿儺手指和各種咒具以及名為“獄門疆”的封印物品一個。
“滑不溜秋的,像泥塘裡的泥鰍一樣難抓。”五條悟哼笑一聲,“幾年前被他跑了,最近才找出一點線索來。還是早點祓除掉比較好。”
伏黑惠皺眉:“所以這和虎杖有什麼關係?”
“裡梅找羂索訂做過一個宿儺容器。”五條悟嘖嘖有聲,毫不介意的把這種重要的情報說出來,“真是賊心不死。”
伏黑惠意識到:“所以虎杖——?!”
“很有可能哦。”這個高大的白毛托著腮,“總之,應該慶幸那孩子主動要來咒術界。”
“不然的話,說不定哪天就被抓走然後成為千年老古董的受肉了。哇,這麼一想好慘。我還蠻喜歡那孩子的性格的。”
伏黑惠:“……”
想吐槽。
但無從吐起。
不過仔細一想,虎杖那家夥驚人的體力和非凡的體育成績,倒也不是無跡可尋。
算了,反正這家夥是最強,他想解決的事,一定會解決的。
伏黑惠站起來:“你決定吧。我先回東京,還有課。”
五條悟擺擺手:“呦西喲西,交給老師吧。回去要等待迎接新同學啊。”
“知道了。”伏黑惠揣著製服的兜。本來是今天早上要回東京的,但是起晚了,和輔助監督好好道歉後重新定了時間。
五條悟坐在樹下,看著他走出幾步的背影,忽然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微笑:“喂!惠,怎麼不見沙耶加?”
伏黑惠頓了頓:“她在影子裡睡。”
五條悟笑眯眯:“哎呀,已經很穩定了,應該不至於像最開始的時候那麼愛睡了才對。惠做了什麼嗎?”
伏黑惠:“……沒有。”
耳朵不知不覺的紅了,把下巴藏在衣領裡。
這種事怎麼可能和五條悟這種監護人說啊!重點不是監護人,是五條悟!
伏黑惠快步離開,簡直落荒而逃,他飛快趕到和輔助監督約定好的地點,然後一聲不吭的靠在牆邊等。
沙耶加從影子裡出來,蹲在他旁邊,拽了拽他的衣角。
於是伏黑惠也盤腿坐下來,在牆後陰影中抓住她的手,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
視線不自然的盯著面前的空氣。
沙耶加:“……”
沉默。
沙耶加說換美甲就真的換美甲。她的指甲比起昨天來更長了,是很接近指甲本身的顏色,但覆蓋著一層美甲貓眼,在不同的角度下閃著銀色的流光,漂亮柔和。
沙耶加:“……我聽見了哦。”
伏黑惠:“嗯。”
然後握住她的手,更緊了。在燥熱的夏天裡,冰涼的手指摸起來很舒服。
他另一隻手扯了扯很高的衣領,白色的製服不吸熱,算是一件好事。
沙耶加想了想,覺得也沒啥。昨天晚上害羞到幾乎窘迫的情緒過去之後,並沒有覺得後悔。
還挺愉快的其實。
等到輔助監督在約定的時間到來,這趟出差就算結束,要啟程回東京。伏黑惠在上午已經買好了伴手禮。
是喜久福,毛豆泥鮮奶油味,五條悟傾情推薦。伏黑惠對於甜食不熱衷,但這是帶給同期和前輩們的。
沙耶加坐在他右邊玩他的手,撫摸過溫熱的掌心,和他手指上的握筆、握刀留下的繭子,沿著他的指紋和掌紋慢慢的劃。
漂亮的手指勾起昨晚一點混亂的回憶,和回憶裡的一些嗚咽喘息聲。冰涼的身體和溫熱的手指,差彆幾乎算得上極端。正是因為極端,觸碰起來又舒服又讓人顫抖。
那些好聽的、溫柔的、幾乎是哄人一般的話,和因為極力忍耐而變得沙啞的聲線。
沙耶加:“……”
我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的心臟幾乎要因為那些閃回般的畫面而燒起來,又不想被發現,隻好低下頭去,若無其事的玩伏黑惠手腕上的奶酪小皮筋。
還是她給套上的,一直沒摘下來。
沙耶加長長的頭發用白色的皮筋半紮起來,皮筋上的小蝴蝶結點綴在發間。發絲垂下來,落在肩頭和胸前,和臉龐附近。
烏黑的發絲在白皙的臉龐附近,造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就像她脖子上掛著的黑色繩子那樣鮮明。下午的陽光從車窗輕快的落進來,在她眼睫和垂落的長發上跳躍。
她沒有穿學校的製服,而是一件淺灰色的吊帶和七分的短褲,外面套著一件伏黑惠的白襯衫。有點大了,但很寬鬆,長長的袖子往胳膊上捋了捋,衣擺幾乎要垂到大腿。
伏黑惠微微偏頭,專注的注視著戀人,眼中映出她的模樣。另一隻手悄悄伸過來,碾了輾沙耶加長而且柔軟的黑發。
回到高專時已趨近傍晚,和輔助監督禮貌告彆之後,沙耶加牽著伏黑惠的手,踩著一地夕陽的璀璨餘暉,走在高專平坦的地面上。
沙耶加口中哼著一些不成句子的曲調,發絲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一晃一晃。
今天的課自然是上不成了,不過明天早上還要照常上課。文化課因為頻繁的任務已經有些落下,這幾天要多補一補。
伏黑惠把放在影子裡的伴手禮取出來,挨個宿舍去敲門。
吉野順平同為一年級,因此住的最近。少年開門之前還在看一些驚悚恐怖的影片,電視裡發出詭異的聲音。
在吉野順平接過袋子道謝之後,伏黑惠道:“這兩天可能會再來一個新同學。”
吉野順平:“啊,釘崎終於要到了嗎?”他終於可以和其他的同期一起出任務了嗎!
“快了,不過不是她。”伏黑惠如是說,“出差遇上的,五條老師決定收他入學,是和真希前輩一掛的。”
吉野順平:“哦哦。是男孩子啊。”
伏黑惠點點頭。
二年級的前輩們大部分都在,隻有禪院真希去京都出差還沒有回來。不好在主人未同意的情況下進她宿舍,沙耶加就提著袋子去拜托祈本裡香,請她轉交。
同為二年級,祈本裡香和禪院真希的接觸自然更多一些。她很和善的同意了,在沙耶加走之前還從冰箱裡拿了一個芒果小蛋糕送給她。
獲得一個小蛋糕的沙耶加賊開心的和祈本裡香貼貼,漂亮的學姐笑眯眯的拍拍她的頭,露出一點耐人尋味的神色:“你好像有了一點和出差之前不同的變化。”
沙耶加:“……”頓住。
作為本質意義上的“同類”,沙耶加和裡香對於彼此的任何一點變化都是很敏感的。換個人來看估計也看不出來什麼,但裡香就……
很敏銳的發覺了她的狀態。
裡香笑眯眯的從自己的那份伴手禮中拿出一個喜久福,咬了一口,神色淡然又從容:“還是要稍微克製一下哦,在次數上。”
沙耶加雙手捂臉:“……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