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加把自己裹在被子裡, 陷入了放空大腦的賢者時間。
灰色的窗簾將月光全部擋在窗外，頭頂的白熾燈亮的幾乎有點晃眼，似乎讓人的頭腦也恍惚起來，似是而非的掠過一點破碎迷蒙的片段, 和一些滾燙的熱意。
她的臉莫名的紅了起來, 一種自顧自地窘迫後知後覺的蔓延上來。沙耶加不由得小聲的嗚咽了一聲，在浴室門擰開的聲音中, 把自己的頭也蒙了起來。
有點像鴕鳥, 總之先逃避一小會兒。
有力的臂膀隔著一層被子, 裹挾著熱意尚未散去的水汽, 把她圈在懷裡。是很熟悉的溫度。
沙耶加在被子製造的小空間裡自暴自棄了兩秒鐘，幽幽的把頭又露出來，然後貼到了一側溫熱濕潤的臉頰。
和還沒完全乾，但依舊有點刺刺的發尾。
“弄疼你了嗎？”伏黑惠貼在她耳邊說, 嗓音有點沙啞。
沙耶加整個人團在已經換過的床單上, 心裡升起了一種莫名的羞惱, 有點想把他踹下去。
但是一轉頭，就對上了他還有些濕漉漉的藍眼睛, 像一片深海。睫毛全濕了, 卻依舊分明, 而且很長。
沙耶加對著他的眼睛失語片刻，又想到自己剛剛也是被這雙眼睛蠱惑的神誌不清……
沙耶加強行轉移話題：“……床單洗了嗎？”
“洗了。”伏黑惠回答的很老實, 透著一種奇異的乖巧，不知不覺間又把戀人連帶著被子都往懷裡抱了抱, 蹭了蹭她的脖子，魘足的長出一口氣，“痛嗎？”
溫熱的氣息就呼在沙耶加的脖子上, 甚至鑽進了剛換的吊帶裡，有些癢。
沙耶加：“……沒有。”隻是一開始有點痛，後面其實還挺舒服挺快樂的……咳！
她抱著雙腿，在被子裡不自然的用手指尖抓了抓小腿的皮膚。
指甲微微有些長了，略微尖利。要是用來抓人的話，很輕易的就能劃破皮膚，抓出血跡來。
帶著煙塵氣的製服早就已經脫下來了，伏黑惠穿著很寬鬆的睡衣，隱隱能露出來少年人突出的鎖骨，和上邊泄憤一般啃出來的牙印。
“我放好水了。”他說，“你要不要去泡一泡。”
沙耶加果斷：“要。”
反正水放好了。
伏黑惠試探的：“我抱你去？”
“……”沙耶加：“沒到那個程度！你把吹風機拿出來快去吹頭發！”
水放好了就是水放好了，伏黑惠連溫度都調整的很好。有些微微的燙，但很快就能適應。
沙耶加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脫了，坐在浴缸裡。熱水將她的身體完全浸泡，包括一些在皮膚上的紅痕和青青紫紫。
黑色的長發貼著打濕的後背，也被浸濕。沙耶加用蒼白的雙手掬起一捧水。
透明的液體滴滴答答的從指縫間泄露出去，她彎下腰，把整個上身沒入水中，烏黑的發絲在熱水中漂浮。
等她從浴缸中又冒出上身來，完全濕透的長發就貼在身上。溫熱的水珠順著頭發和身體向下滾，沙耶加蒼白的身體上的痕跡已經肉眼可見的變淺。
她想要恢複，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浴室和房間所隔著的僅僅一道模糊不清的玻璃門，自然也談不上什麼隔音效果。沙耶加靠在浴缸的邊緣，安靜的聽房間裡吹風機嘩啦啦的響聲，像從前每一個熟悉的夜晚一樣。
已經將近半夜時分，她聽著聽著，有點困。
吹風機的聲音不知不覺的停了。熱水泡澡很舒服，連什麼時候犯的困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玻璃門被敲響的聲音，因為隔著門，所以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
“沙耶加？你泡好了嗎？”
泡太久了，而且一點聲音都沒有。
意識逐漸迷糊起來的沙耶加猝然驚醒，從水中揚起手臂拍拍自己的臉，原本乾燥的臉頰在水汽中已經很濕潤了。
“好了哦。一會兒。”
伏黑惠把手放下，在門外等：“嗯。”
沙耶加甩了甩頭，在一片嘩啦啦的水聲中，從浴缸裡爬出來。蒼白赤|裸的腳踩在瓷板磚上，在熱水中變得溫熱的腳隻有在這時候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涼意。
鬆懈過頭，差點在泡澡的時候睡著了。
沙耶加打了個哈欠，擦乾淨身上的水，穿上衣服，然後把浴巾披在肩膀上，長長的還有點滴水的頭發貼在浴巾上。
打開了玻璃門。
然後一頭栽進伏黑惠懷裡。
伏黑惠動作很輕的拍拍她的頭，摸到了潮濕的頭發：“累了嗎？”
沙耶加下意識蹭蹭他：“有點困。”
伏黑惠一隻手摟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穿過膝蓋下面，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好輕。
他掂量了一下這點重量，把人抱到柔軟的床上去，然後站在她身後，把蓋在她肩膀上的浴巾卷起來，擦頭發。
用浴巾儘量的吸乾水分，然後再吹會快很多。
手指隔著浴巾按在頭皮上。伏黑惠不是第一次幫她擦頭發，因此很有經驗。
留長發的女孩子總會為打理頭發花些心思，沙耶加吹乾頭發後總會抹一下護發精油，帶著點不知名的花的香氣。這個習慣一直保留到現在。
伏黑惠熟能生巧，在幫女朋友打理頭發這件事上非常合格。但出差總是百密一疏，護發精油擺在高專宿舍的浴室裡，所以隻好省略這一步驟。
沙耶加盤腿坐在床的邊緣，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等到頭發完全乾爽下來，她拽著伏黑惠的衣角，讓他坐在床邊。
接著抓住他上衣的衣擺。
伏黑惠在她手動掀衣服之前，將手背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沙耶加。”
“我再看一下。”沙耶加掰開他的手，沒有費什麼勁，他就順從的把手鬆開了。
她掀開了伏黑惠的衣服，露出少年的背來。
皮膚很白，是那種沙耶加從前也會感到羨慕的白。似乎因為她的動作而下意識的有些緊繃，但能很輕易的看出來他有力的身軀。
背上有些橫七豎八的雜亂抓痕，淺粉色。像是有人吃痛時用尖利的指甲抓出來的，但又很克製著力氣，沒有抓破皮流血。
沙耶加：“……”
陷入沉默。
之前沒仔細看，他就去洗澡了。現在再仔細看看，有的地方好像是有點用力了……
但是轉念一想，這家夥是實實在在把她欺負到哭出來了，而且哭出來之後舔掉她的眼淚好像還更興奮了……
瞬間理直氣壯。
抓幾下怎麼啦！
下次還抓！
明天她就換一個更長的美甲。
沙耶加唰的把他的衣服放下來，轉移視線。
想了想，又覺得良心難安：“那個，很痛嗎？”
伏黑惠轉過身體，傾身壓下來，雙手撐在少女的身體旁邊，啄了一下她的唇，聲音裡帶著點暗啞的笑意：“什麼？”
“你背上……”沙耶加對這突然籠罩下來的陰影感到熟悉，不輕不重的瞪他一眼，氣哼哼的伸手揪他的臉。還挺軟的。
“還好。”伏黑惠一隻手摟住她的腰，貼了貼額頭，“沙耶加要是很痛的話，再用力點抓也沒關係，流血留疤也沒關係。”
沙耶加：“……”
有點燒臉，心跳的好像更快了。
“流血留疤什麼的……還是算了吧。”她努力保持矜持。
“沒關係。沙耶加不用太克製。”伏黑惠如是道，“畢竟我也沒有很克製。”
沙耶加：“……”
沙耶加揪他的臉稍微用力了一點：“你還好意思說。”
“我都哭出來了，你也不克製一下自己。”
伏黑惠的臉有點紅了，不知道是揪的還是其他什麼。他又前傾了一點，把沙耶加纖細的腰完全摟住。沙耶加能看到他的耳朵尖，比臉還紅。
“很可愛。”
在沙耶加就要忍不住去捏捏他的耳朵的時候，伏黑惠終於出聲。
“……”
“因為很可愛，所以控製不住……”
壓在心底的難以言明的渴望終於被同意，看到她呼吸急促，眼尾泛紅，流出眼淚可愛又可憐的模樣，反而更加沸騰起來。
紅色的痕跡留在她蒼白的皮膚上，更加鮮豔，像是開在夢中的花朵一般旖旎。
沙耶加現在是真心實意想把他一腳踹下去的。
但是她忍住了，冰涼的手指揉了揉少年的耳朵，小小聲的哼了一聲。
“我困了，我要睡了。”她說，“你把手撒開。”
伏黑惠聽話的把手放開了。
沙耶加扯過被子，把自己埋進去，偷偷深吸了一口氣，心臟怦怦狂跳。
這個人，他怎麼那麼會啊！怎麼回事，戀愛限定款嗎！還是因為親密到那個地步了所以完全放開了？
……而且好乖啊。
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真的好乖啊。和抱著脫兔的時候一樣，太讓人心軟了。
一聲輕輕的開關聲響，原本透光的被子裡的空間，和房間一樣黑暗下來。
沙耶加察覺到有人在身邊躺了下來，把團起來的被子剝開了一點。
然後又一次把她完全抱在懷裡。他親了親沙耶加的額頭：“晚安，沙耶加。”
沙耶加靜了靜：“晚安，惠。”
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寂靜，氣氛溫柔又和緩。
沙耶加忽然：“惠。”
“嗯？”
“你壓到我頭發了。”
“……”
伏黑惠默默撐起上半身，收攏她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