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鬱絨絨一開始的想法,倆人領證的消息最好先瞞著。
讓馬春芬以為自己還是她握在手裡的替死鬼,等街道催下鄉,馬春芬如同原身那世一樣拿著戶口本偷偷替她報名下鄉,然後發現她已經結婚,根本不符合下鄉要求,那個時候下鄉的人選隻剩下鬱招招,留給馬春芬和鬱招招再想其他辦法的時間就少了。
到時候不管是鬱招招下鄉,還是再琢磨出彆的法子留下,其中的艱辛都夠娘倆喝一壺了。
這也算是替原身報仇,更是替她自己出口氣。
來到這具身體裡後,馬春芬擰她的那一下,龍還記著仇呢。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馬春芬“懷孕”了,鬱絨絨一眼就看穿,這場“孕事”,是衝著她來的。
龍族萬年飽受子嗣難衍之苦,這孕息真不真,胎氣強不強,他們這些求子心切的龍還分辨不出來嗎?
鬱絨絨猜到馬春芬假孕的幾種目的。
拉攏鬱建國,讓他為了兒子堅定的站在她們娘倆那邊,如果鬱建國這個親爹也逼她下鄉,這件事基本也板上釘釘了。
還有一種可能,馬春芬會讓她肚子的這個“兒子”死在她的手上,到時候鬱建國肯定恨毒了她,本就淡薄的父女之情絲毫不剩,就連現在站在她這邊,同情她的鄰裡,恐怕也會憐憫失子的馬春芬,覺得她心太毒,即便恨自己的後媽,也不該動手害死自己異母的弟弟。
這樣一來,鬱建國和馬春芬因為不想再見到她,所以送她下鄉,也變得合情合理了,就連最討厭馬春芬的於大嘴都沒辦法替她說話。
畢竟沒人相信馬春芬會用肚子裡這個近四十高齡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孩子陷害鬱絨絨。
如果後者的猜測是正確的,馬春芬從假孕到流產需要買通的人可不少。
觀察過兩口子視線落在花盆碎片時的表情後,鬱絨絨能斷定金條歸屬於馬春芬。鬱絨絨懷疑,在自己掏空了馬春芬私房錢以及那些金條後,她是不是還有操作這一係列計劃的本事。
但好龍不立於危牆之下,在猜到馬春芬假孕是衝著她來的以後,鬱絨絨就將搬離鬱家提上了議程。
真便宜齊嶼了,今晚就要一起回他家睡大覺!
鬱絨絨盯著他的寬肩窄腰,一路流連到他發達的臀肌,咽著口水斯哈斯哈。
相比較色心大起的龍寶,齊嶼反倒沒有第一時間聯想到更親密的畫面,看著手中代表著以後他們成為一家人的結婚證明,齊嶼真切的意識到,眼前這個還不能稱呼為女人的女孩,在未來的漫長歲月裡,會和他相依相偎。
他孤單太久了,忽然多了一個不單單是法律認可的家人,有一種想要把一切都奉獻的衝動,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
夫妻,在這個環境下,並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身份,他母親的經曆就很好證明了這一點。
齊嶼喜歡她清純又嬌媚的面孔,也喜歡她鮮活的性格,但這樣的喜歡還很膚淺。
“餓了嗎,今天帶你去吃涮羊肉。”
現在並不是吃羊肉最好的季節,不過大喜的日子,總得吃點好的,這年頭,沒有比肉更叫人喜歡的食物。
倒是也有更體面氣派的洋餐廳可以選擇,但齊嶼擔心鬱絨絨吃不慣,今天這樣的日子,他總希望方方面面都是完美的,至於洋餐廳,以後還有機會去。
果然,一聽吃涮羊肉,鬱絨絨也顧不上讓自己的眼睛“吃肉”了。
此時她的身體已經被滋養的極為健康,加上來到這具身體裡後她一點都沒有委屈自己,頓頓吃飽喝足,現在的胃口已經不再是剛來時的小鳥胃。
齊嶼本身有鍛煉的習慣,胃口也不算小,倆人圍著銅鍋,痛痛快快涮了七盤羊肉,還有其他配菜,一頓飯花了十幾塊。
挺著肚子從涮羊肉店出來後,又徑直去了供銷社,用齊嶼之前攢的糖票和領結婚證時領到的一些喜糖票稱了好幾斤散裝的糖塊,在鬱絨絨不怎麼讚同的眼神下,齊嶼又買了八包糕點,並兩瓶西鳳酒。
糕點和酒的檔次對於齊嶼的身份來說,並不算特彆好,這些都是要送去鬱家的東西。
齊嶼和鬱絨絨私下領了結婚證雖然符合現在自由婚戀的規定,可在守舊的老一輩看來,還是離經叛道的行為,要是真的什麼都不給,即便大家知道鬱建國對這個女兒不好,私底下還會指責鬱絨絨這個閨女太不孝。
現在齊嶼拿著這些禮物上門,至少也算擺出了姑爺的姿態和誠心,多少能控製一些人的閒話。
*****
“你?你是招娣?誒呦喂,怎麼打扮成這樣?”
一靠近筒子樓,還沒進樓道,鬱絨絨和拎著大包小包的齊嶼就被攔下。
本來最搶眼的應該是齊嶼這個人高馬大,還眼生的陌生男人,可誰讓今天領證的時候,鬱絨絨特地在齊嶼單位的休息室裡,換上了之前給她買的那件紅色的薄呢裙。
她並未多加修飾,隻是將一頭黑長發盤在腦後,輕輕撲了點鵝蛋粉,用紅紙抿了抿唇,然後在胸前彆了朵絹布做的假花。
剛剛吃完熱騰騰的涮羊肉,加上穿著一件在這個季節略熱的長裙,臉頰熏紅,整一顆熟透的小桃子,顧盼生姿。
這樣顯眼的打扮在普遍穿著灰撲撲的時代簡直就是顯眼包一樣的存在,大紅的衣裳,加上她和齊嶼彆在胸口處如出一轍的紅花,無一例外都在證明倆人新婚的身份。
這樣的穿著打扮,隻有在結婚這天,才不顯得出格,可他們這些鄰居都沒聽說鬱家小閨女今天辦酒啊。
“是我啊,小嫂子。”
鬱絨絨挨個兒打招呼,紅潤的氣色,大方的態度,半點看不出之前那個小可憐的影子。
圍觀的人恍恍惚惚,有些人回神快,打量著鬱絨絨的打扮,尤其她身上這件新衣裳,以及站在她身邊的男人,當下判斷鬱家小丫頭找了一個了不得的對象。
“嫂子們好,我是絨絨的丈夫,我姓齊,我倆今天剛領了證,這些喜糖,大夥兒分分,沾沾喜氣。”
齊嶼從袋子裡抓糖,一邊介紹自己的身份,一邊把喜糖分到大夥兒的手裡。
“誒呦,這怎麼好意思。”
“小、咳,齊同誌真客氣,小鬱找到你還真是她的福氣。”
看著手裡滿滿當當的一把糖果,大夥兒都高興壞了,糖多稀罕啊,彆人家結婚分喜糖,可沒有齊嶼這麼大方。
而且湊近倆人,一股熏人的羊肉味不住往大夥兒鼻子裡鑽。
好家夥,這得涮了多少羊肉啊,都醃漬入味了,大夥兒忍住翻湧的口水,看著倆人的眼神越發不同。
這更證明了大夥兒的猜測,鬱家小丫頭找的這個對象,要麼條件特彆好,要麼就是特彆疼她,才會這麼舍得。
不論哪一種,小姑娘都有福氣,她這日子先苦後甜,離開了偏心眼的爹媽,將來的日子不會差到哪兒去。
也沒人不長眼的問鬱絨絨和對象領證這事鬱家其他人知不知道,沒見齊嶼手裡還拎著點心和酒嗎,擺明了女婿上門拜見老丈人,就算之前不知道,等會兒也該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鬱家那一團亂賬,也沒打算對鬱絨絨的行為指指點點。
他們更好奇齊嶼的身份,在哪裡上班,家裡還有什麼人,也好奇待會兒鬱家要上演的好戲,於是在齊嶼和鬱絨絨上樓後,原本在樓道口一邊乾活一邊閒聊的人互相擠眉弄眼,然後推搡著跟了上去。
走到鬱家那一層,兩人又被同層的鄰居攔下,齊嶼一把接一把分糖果,幾乎每一個都對齊嶼的大方讚不絕口。
“我和絨絨都沒什麼親戚,再說了現在提倡簡辦席宴,勤儉節約,我和絨絨商量了一下,就不辦酒席了,買了點糖,大家沾沾喜氣。”
對於齊嶼的話,大夥兒表示理解,辦場酒席需要的票據可不少,誰家辦酒不得勒緊褲腰帶還要到處借肉票酒票,背一屁股饑荒啊。
倆人不辦酒,他們也不用隨禮,現在免費得了滿滿一把糖,已經很占便宜了。
於是紛紛表示鬱絨絨這個對象找的好,思想覺悟高。
外頭那麼大的動靜,鬱家人聽到後也走了出來。
看在被圍在人群中央,一身紅裙,打扮格外喜氣的鬱絨絨和她身邊的高大男子,馬春芬的瞳孔驟縮。
同樣意識到什麼的鬱招招愣在原地,臉上血色儘褪。
沒來得及質問,馬春芬扭頭衝回臥室,看著消失的戶口本,氣得她拿起裝戶口本的鐵罐頭,直接扔在地上。
“你、你是齊科長?”
鬱建國仔細端詳著齊嶼那張熟悉的面孔,原本的惱怒瞬間被驚喜取代。
*****
一堆吃瓜的鄰居被鬱建國攔在了門外。
他熱情的領著齊嶼進門,一邊驚歎這個女婿的身份背景,想要巴結,一邊又想著這已經是自己的女婿,他怎麼著也該端著點老丈人的架子,一時間表現十分彆扭,像是一個有尊嚴的狗腿子。
此時的馬春芬也恍恍惚惚從臥室出來,看著鬱絨絨,氣憤指責。
“你偷了家裡的戶口本?”
這賤丫頭要是領了證,誰替招招下鄉?
“偷東西那麼熟練,家裡之前丟的東西,是不是也是你偷的?”
說著,馬春芬又衝過來想要打人。
齊嶼想也不想護在鬱絨絨面前。
鬱建國也趕緊攔住馬春芬,不想她在新女婿面前撒潑出醜。
“公安都說了,不可能是絨絨。”
鬱建國對著鬱絨絨,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儘力表現的像個慈父,他甚至知道招娣這個名字,並不讓人愉悅,改變了對鬱絨絨的稱呼。
他聽說過機械廠的這位保衛科科長,對方可是團長轉業,軍隊裡大把人脈,將來他的兒子出生了,這個姐夫使把力,保準能把孩子送進軍隊,還有啥能比當兵更光榮。
再不濟,靠著齊嶼的人脈,隨隨便便都能給小舅子找份工作。
而且鬱建國還知道更隱秘的一層關係。
彆看這位科長平日裡和齊副廠長沒有接觸,可鬱建國曾經意外見到過兩人站在一塊說話,齊嶼背對著他,他看不見齊嶼的表情,可齊副廠長看著齊嶼的眼神無比慈愛,他還聽見齊副廠長親切的喊他小嶼,讓他有空回家看看他爸和他爺爺,他們都很想他。
齊副廠長隻有一個親大哥,據說他能坐到這個位置,離不開他大哥的扶持。
顯然齊嶼的親爹,就是齊副廠長背後的勢力,有這樣一門親戚,豈不是比鬱招招嫁到齊廠長家,更加體面?
這麼想著,鬱建國看著齊嶼的眼神更巴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