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 受邀(1 / 1)

六零年代二婚生活 鴆離 11085 字 6個月前

蘇曼再次醒來的時候, 身邊的床位已經沒人了。

她看著左側整理平整的床單,心裡空嘮嘮, 就好像靈魂被抽走了一半, 渾身都不得勁。

外面悠長的軍屬區起床號還在響,時間門才六點多。

蘇曼沒有再睡回籠覺的欲望,下樓去洗漱的時候, 聞到一股濃烈的中草藥味兒。

她走進廚房,看見一口蒸鍋放在燃氣灶上, 火當然關著,灶台旁邊放著一張紙,還有一小碟蜜餞。

蘇曼把紙拿起來, 上面寫著幾行字:“曼曼, 藥我已經給你熬好了,你記得按時喝藥。如果覺得藥苦,可以在藥裡加些白糖, 喝完再吃些蜜餞。一定記得按時吃飯, 照顧好自己, 等著我回來。”

徐啟峰的字,如他本人一樣,落筆清晰有力,又暗藏鋒芒, 字寫得還算不錯。

蘇曼拿著紙條, 看得半是甜蜜,半是心酸。

他五點鐘就要走, 那時候她睡得正香,都沒聽到他起床的動靜。

熬一副藥最少要大半個小時以上,他肯定提前半小時起床起來熬的。

也不知道他覺睡醒沒有, 有沒有吃早飯再走。

心裡惦記著徐啟峰,蘇曼神色蔫蔫地打開蒸鍋,裡面放了一大盆黑乎乎的中藥汁,用手一摸,還有熱氣。

作為一個在現代身體不舒服就吃西藥的人,蘇曼怕死喝這種苦死人不償命的中藥了。

可她已經兩個多月沒來月經,這對月經紊亂的人來說,是一種不能忽視的疾病,她不想喝也得喝。

倒一小碗藥汁出來,從五鬥櫥裡拿出一個小封口玻璃瓶,裡面裝的是白糖,蘇曼舀一勺白糖到藥汁裡攪拌,鼓足勇氣一口氣喝下。

難喝難聞又很苦的味道,讓蘇曼胃裡一湧,差點吐了出來。她趕緊塞兩顆蜜餞進嘴裡嚼,這才把嘴裡那股苦味壓了下去。

喝完藥,洗漱完,蘇曼上樓換上老土又挑不出毛病的列寧工作服。

忽然想起昨晚徐啟峰用過得橡膠玩意兒,還扔在床頭櫃旁的垃圾箱子裡,她趕緊去翻找。

這年頭的套套還沒普及,普通人一月能買的份額就兩三個,一年不超過十個,而且質量又厚又不耐磨,不如後世的套套方便,也不能隨時買。

好些年輕人在不懂節製的情況下,要把用過的套套清洗乾淨晾曬,再抹上滑石粉,方便下次再用。

蘇曼買的一盒子套套,裡面有四個,還是用她的工作證買得這月和下月的份額,想多買兩個,人家都不賣。

當然,六零年代還有其他避孕的方式,都對女人的身體傷害比較大,蘇曼不願意遭罪,隻能把用過的套套找出來,看看磨破沒有,還能不能洗洗再用。

結果自然是全軍覆沒。

一是這年頭的套套生產技術不成熟,稍微用大力氣就很容易磨破,另一個是徐啟峰太猛,想不二次用很難。

蘇曼唉聲歎氣,有些擔心自己會中招,這年頭也沒啥避孕藥賣給婦女吃,她早飯也懶得做,看時間門還早,騎著自行車去上班。

她出了軍屬區,順著電車行走的路線往鋼廠走,經過一條小巷子時,看見賣豆腐腦的任老頭身邊圍了不少人,旁邊還有個圍著花圍裙,半鬢發白的六十來歲老婦人在幫忙,她猜想應該是任老頭那老口子 。

圍著他吃豆腐腦的人,有好幾個很不識趣地站在路中間門,蘇曼按響自行車鈴鐺,提醒他們讓開。

任老頭聽見自行車鈴想,尋聲望去,看見蘇曼,忙抬手招呼她:“蘇科員,你來了,好些天沒見你了,吃碗豆腐腦再走吧。我新摘了一些花椒、辣椒磨成粉,放在豆腐腦裡特彆麻辣。”

“早好啊,任大爺。”人家主動招呼,蘇曼不好拂他的好意,加上自己沒吃早飯,肚子確實餓,也就停下來,把自行車靠在一邊,從隨身背得斜挎布包裡掏出飯盒,要一份豆腐腦。

任老頭依舊給她打滿滿一盒豆腐腦,辣椒花椒蔥花各種料給得十足。

蘇曼要給他錢,被他急忙推回去,“蘇科員,不要錢。你幫了我家愛國那麼大一個忙,讓他一個做了多年的學徒工終於轉正,我們一家感激你都來不及,哪能收你的錢。以後你來我們這裡吃豆腐腦全部免費,隻要我老頭賣一天豆腐腦,就有蘇科員你吃的一天。”

“那怎麼行。”蘇曼又把錢往任老頭手裡塞,“我身為鋼廠乾部,為職工解決問題,本就是份內之事,任大爺您用不著這麼客氣。偉人曾經說過,身為乾部,要以身作則,實事求事,不拿人民群眾一針一線,您要不收我的錢,我以後哪敢來您這裡吃豆腐腦。”

任老頭聽她語氣堅決,隻能歎著氣收下錢。

倒是任大娘很自來熟地跟蘇曼自我介紹一番,跟蘇曼拉了一些家常,最後笑道:“蘇科員,托你的福,我們家愛國轉正以後,跟他處了好幾年的對象終於答應嫁給他了。這周日我家擺喜酒,下午開席,蘇科員到時候一定要來捧場啊!”

“喲,這是個大喜事啊,恭喜恭喜。”蘇曼沒有拒絕,反手給了任老頭一塊錢,當做禮錢。

她對任老頭一家子挺有好感,徐啟峰不在家,周日休息她也無聊,閒著也閒著,不如去任家吃頓喜酒,沾沾喜氣,自己以後的日子也能過得順遂些。

不過工人結婚,她作為一個乾部,單獨去工人家裡吃酒,多少說不過去。

她打算找兩個人事科同事,叫上工會的人,打著慰問工人的名義去吃酒,應該讓人挑不出錯來,還能體現乾部的親和力。

她把想法稍微向任老頭兩口子透露了一下,特意交代他們不要把宴席辦得太濃重,到時候讓廠裡的其他乾部看見,平白讓其他乾部猜疑忌諱,反而對任愛國不好。

任老頭夫妻倆忙不迭地點頭,心裡明白,蘇曼說這話,其實是不想讓他們任家太破費去招待鋼廠乾部。

兩人心裡感歎,這讀過大學的蘇科員就是不一樣,想得面面俱到,周日有她和其他鋼廠乾部到場,他們老任家的面子也抬高了好幾分。

蘇曼騎著簇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車到廠裡上班,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力。

這年頭的二八自行車相當於後世的寶馬車,是多少人心目中一直想要的大物件。

蘇曼把自行車停靠在廠委辦公樓下,專門放車子的地方,引來陸陸續續上班的各科室乾部圍觀。

財務科的科長道:“小蘇,這二八大杠車身高,男同誌騎著都有些吃力,我看你一個女同誌穩穩當當地騎過來,厲害啊!”

“萬科長見笑了。”蘇曼在自行車後輪胎上了一個小鎖,防止有不長眼的人把她的車推走,到時候找車麻煩,直起身子道:“我爸媽都有自行車,我從小就騎他們的車,我隻是熟能生巧,談不上厲害。”

她的家境,財務科科長很了解,點著頭沒說什麼。

“蘇科員,咱們廠裡有自行車的乾部可沒幾個呢,到時候咱們宣傳科有事要跑腿,蘇科員你可要借車給我們用一用啊。”宣傳科一個女辦事員語氣酸酸地道。

“那可不行。”蘇曼鋝著耳邊的碎發道:“這是我丈夫給我的嫁妝,我自己都舍不得騎,平時都是坐電車來上班。也就是今天起得早,我有閒心,這才騎車來上班。廠裡不是有輛公用小轎車,兩架自行車,章辦事員要跑腿,記得提前約車。”

上來就借車,你多大臉啊你,我跟你很熟嗎?!

章辦事員看著她施施然離去的背影,氣的咬碎一口銀牙:“可顯擺著你!”

“算了算了章姐,犯不上跟她置氣。”宣傳科另一個女辦事員,親熱地挽著她的手說:“人家現在是軍官妻子,眼高於頂,看不上咱們這些小蝦米很正常。咱們沒必要去捧她的臭腳。”

章辦事員挺討厭這個靠後門關係,隻有初中學曆進他們宣傳科的李辦事員,覺得她文化低又特彆諂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跟個牆頭草一樣,讓她厭惡。

她不動聲色甩開李辦事員的手臂,氣哼哼地走到前面去。

剛才也圍觀蘇曼自行車的唐成才,跟在蘇曼身後,心裡滿是羨慕。

這麼好一輛自行車,拿給蘇曼這樣一個娘們兒騎,多憋屈,多浪費。

都說好車配好男人,他要是有那個錢和自行車票買這樣一輛二八大杠,騎上去肯定英姿颯爽,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工。

以他的個人魅力,就算是蘇曼那樣漂亮的乾部家庭大小姐,隻要他有車,說不定其他大小姐都能多看他兩眼。

到時候他娶上乾部家庭的美妻,有嶽家的助力,他何須向現在這樣,在一個女人手下伏低做小辦事,搞得跟個小跟班一樣,讓彆人嗤笑。

蘇曼才不理身後的人有什麼心思,到達辦公室以後,剛準備工作,葉科長又來了,又開始每天屁事都沒有,必須開個會,才能彰顯他這個領導有多重要的會議。

一開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這才結束會議,回到他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等葉科長一走,蘇曼這才有時間門叫唐成才:“唐乾事,陪我下一趟各個重工車間門。”

“好。”唐成才面上答應的爽快,心裡很不想去。

那些重工車間門又臟又熱又臭,根本不是人呆的地兒,可他作為蘇曼的助理,蘇曼說要下車間門,他就必須跟著去。

“小蘇,你去重工車間門做什麼?”易主任從中間門的辦公桌裡抬頭問。

“易主任,我要做一份重工車間門學徒工及轉正工人人事調查。”蘇曼手裡抱著一個筆記本本子,拿著一隻鋼筆,“另外也要做些老工人的職位調查,以後要是有什麼職位變動,我心裡有個數兒。”

“是該去一趟。”易主任有些驚訝蘇曼一個從不下車間門的人,今天居然破天荒的要下車間門。

要知道重工車間門裡的工作環境,是一般人都呆不住的,以前她還沒當上主任,專事蘇曼這份人事調崗工作時,她想了解那些重工車間門工人的信息,直接叫重工車間門的工友主動來找她報道,或者從車間門的組長主任之類的了解他們信息即可,壓根不用下車間門受累。

後來她陸陸續續升職,底下換了好兩個人事調動的專員,都學著她的樣子辦事,都沒出過差錯。

蘇曼進入廠委後,接替了陶副主任的工作,她乾了兩年多的人事調動專員,學著自己的樣子辦事,也沒出過亂子。

今天她突然想下重車間門,易主任稀奇的同時,不免叮囑兩句:“重工車間門各個工種都很危險,小蘇你做調查的時候,要時刻注意自身安全,彆被器械弄到自身。”又轉頭囑咐唐成才保護好蘇曼。

唐成才人長得不咋滴,個子卻是很高大,聽葉科長說,他在考上專科學曆之前,曾在一家汽水廠安保科裡當安保人員,自保和動手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蘇曼看唐成才面上笑著應下,實際不知道在想什麼,心底不大信他會保護自己,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把削鉛筆的小刀,揣到褲兜裡,領著唐成才往廠裡的東區方向走去,重工車間門大部分都在那裡。

廠區很大,她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到東區。

東區占地面積極廣,遠看像一排排大倉庫,房高大約十米,有些車間門就一層,有些車間門分層兩層,拱形房頂,遠遠就聽見裡面傳來嘈雜的叮叮當當機械運作、煉鋼、冶煉等等聲音,還感受到東區超出其他廠區的滾滾熱氣。

廠區外停了好幾輛解放牌大卡車,裡面裝得是鐵礦石,旁邊還有紅岩卡車裝著煤塊。

十幾個赤果著上身,渾身皮膚黝黑,肌肉鼓鼓的高大裝卸工人們,一半拿著大鐵鏟站在卡車上,手鏟礦石到卡車下的鐵鬥車上裝滿,另一半單人推著重達兩三百斤以上的鐵車鬥,費力又快速地往冶煉車間門運送。

蘇曼看到離她最近的揮汗如雨勞作的工人們,忽然很想弄個照相機來,拍下這一辛勞的一幕。

隻可惜這年頭的相機很稀缺,個人購買很困難,這個想法也就一閃而過。

“嗬,蘇科員,您今天怎麼有空來咱們這裡?”

蘇曼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出現在臟亂嘈雜東區門口的冶煉車間門前,自然引起了工人們、在門口做指揮工作的冶煉車間門戴主任的注意。

戴主任是個國字臉的中年人,穿著鋼廠藍色洗滌布廠服,頭戴一個類似於八角帽的工作布帽。

看到蘇曼出現,他趕緊走到她面前,客氣的問道:“蘇科員今天來咱們冶煉車間門,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蘇曼道:“我來做個職工調查,不僅要去你們車間門,還要去彆的車間門,戴主任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

門口乾活的工人們,一同停下手中的工作,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戴主任一臉詫異,“蘇科員你平時不是從來不下重工車間門,怎麼今天......”

他說到這裡,又覺得自己說得話不對,忙描補道:“蘇科員,咱們冶煉車間門又熱又臟,裡面還很危險,稍不注意就會受傷。你要做調查,可以等工人們下班後再做,你一個女同誌現在進裡面不大合適。”

“怎麼不合適?”蘇曼冷哼:“戴主任,你這是搞性彆歧視,是要不得的!主席同誌曾經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彆的省市兄弟鋼廠單位,有不少女同誌在重工車間門乾著跟那些男同誌一樣繁重的活計,做得還比男同誌好。就拿臨省兄弟單位來說吧,人家冶煉車間門有位女同誌乾得活計又快又好,得到廠裡表彰,上了報紙,獲得‘鐵娘子’的稱號,還受到偉人的高度讚揚,不知道成為多少女工人心中要學習的標兵。我乾我的本分工作,不給冶煉車間門的工人添一點亂,我現在進去怎麼不合適了?還是說,戴主任在車間門裡藏著掖著什麼事兒,不願意讓我進去看看?”

鋼廠各大重工車間門裡的工人大部分都不是好惹的主兒,基本每個車間門都出現拉幫結對,收賄受賄,上級領導欺壓下一級領導,再欺壓工人的事兒,整得車間門烏煙瘴氣,人人心累身累。

但是這種情況,他們廠委和工會的人無力去管,一是管了,出了建議計策,他們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各種陽奉陰違。

二是鋼廠是國家重視的重點大廠之一,煉鋼任務繁重,如果廠裡的領導管得太寬,讓工人們心裡不爽,產生逆反心理,進行集體罷工,耽誤了生產進度,這是廠裡領導無法負擔起來的責任。

在廠裡乾部睜隻眼閉隻眼的情況下,重工車間門們的爭鬥也是越演越烈,像武勝利、任愛國、劉建設等老實巴交的工人,隻有被欺壓的份。

蘇曼就是知道這種情況,這才來個突襲,想給那些欺負人的老工人、老師傅、老組長車間門主任等等小領導敲個警鐘。

讓他們明白,她管理著整個鋼廠的人事調動,武勝利等人背後有她撐腰,他們要一味欺負這些老實人,她可以調動、甚至建議廠委辭退這些老油條,另請高明。

戴主任看她神色冷冰冰,心裡一面驚奇以前端著個大小姐架子,從不肯下他們重工車間門的娘們兒怎麼硬氣起來了,一面心虛擔憂,給旁邊一個心腹組長遞了一個眼色。

他們車間門固然烏煙瘴氣,不過車間門裡的那些事兒,怎麼能讓上面的領導看見。

之前廠裡有乾部要來車間門視察,都會提前通知他們一聲,他們會做出相應的清理警告準備。

廠領導下來就會看見比較和諧的氣氛,心裡放心滿意,接著很長一段時間門內不來車間門巡查,他們就能在車間門裡我行我素。

現在人事科的乾部沒有任何招呼直接來車間門,戴主任雖然瞧不上蘇曼這種坐在辦公室裡,啥活兒都不會乾的小娘們兒,可人家是大學生,是正經的國家乾部,要她下來看見什麼,回頭在廠辦鬨出什麼幺蛾子,夠他喝一壺的。

那名組長剛想進車間門,提醒車間門眾人老實工作,還想給其他車間門通個信,就被唐成才一把抓住。

唐成才滿臉笑容道:“同誌你好,我是人事科新來的乾事,我姓唐,我看你穿得服裝跟其他工人不一樣,顏色要淺一點,你應該是個小領導吧。你叫啥名兒,正好我對廠裡各大車間門的工作都不大了解,你跟我說說如何。

他說著,手上一使勁,把想掙紮脫身的那名組長死死拉住,遞給蘇曼一個快進車間門的眼神。

蘇曼接收到他的眼神,沒有二話,直接跟到他和那名組長的身後。

心下稀奇,她憑直覺,覺得唐成才就是個心眼多的笑面虎,舉手投足之間門隱隱有些看不起她,怎麼這會兒這麼有眼力勁地幫她忙,實在奇怪。

她哪裡知道,唐成才的確心眼多,看不上她,覺得她就是比他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有個好的文憑而已,平時弱的跟個雞仔似的,啥活都不會乾,就隻會嚼文舞墨,哪有他這種專科出身,見多識廣,啥活都會乾的男同誌厲害,他在她手下乾活,那可是真憋屈。

不過憋屈歸憋屈,這蘇曼嫁了一個軍中職位不低的軍官,聽彆人傳的話兒,她丈夫未來肯定還會往上升。

唐成才想搭上她丈夫的人脈,日後辦事方便,可不就壓下心裡的憋屈感,跟她站一條線,主動幫她忙。

戴主任一看這兩人完全不給他面子,幾乎用跑得速度跑進車間門裡,他眼皮一跳,趕緊跟了上去。

蘇曼進冶煉車間門的第一感覺就是熱,接著就是吵,再然後是臟。

冶煉車間門分為礦石冶煉區,冶煉過後的鐵水冷卻定型後,又分熱軋、冷軋區等。

因為這些區域得分工,還得趁熱打鐵,所以冶煉車間門跟熱軋、冷軋車間門是連在在一起的。

蘇曼進去車間門,先看向的是挨著冶煉車間門右側的熱軋車間門,這兩車間門就隔了幾個機器,連堵牆都沒有,能彼此看見對方的車間門工人在做什麼。

熱軋車間門一群戴著藤編製的‘安全’帽,穿著一身油汙灰塵工裝,滿臉都是臟兮兮黑乎乎汙塵的軋鋼工人,十個人為一組,圍著中間門一些陳舊又是灰色的正在運作的軋鋼機器,站在兩側進行拉軋。

一塊又一塊整塊冶煉好的鋼鐵,被冒著鮮紅火焰的高溫熔爐加熱,再被軋鋼工人用長夾鉗子速度極快的夾住,塞進軋鋼機裡,一陣火花四射後,從機器裡冒出來,變成長條紅色扭曲扭動的鋼帶,工人再速度極快地拿著鉗子,牽引著鋼帶頂端,進入另一頭的軋鋼機器繼續拉紮成型。

那些燒紅的長條扭動速度很快,每條鋼帶的溫度都在上千度以上,一個失誤就有可能燙穿工人的身軀。

所以熱軋車間門好幾個一同運作在機器兩側的工人,乾起活來都是精神高度集中,身手敏捷,不敢有一點差錯分心,就怕自己一不小心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