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深山狩獵(1 / 1)

六零年代二婚生活 鴆離 15152 字 6個月前

徐啟峰推著自行車到大隊長盧建軍家時, 盧家人正抓緊短暫的午休時間進行休憩。

盧家的大院半掩著,徐啟峰推門進去, 盧建軍正準備進屋午休。

聽見動靜, 他回頭,見是徐啟峰,馬上迎過去:“徐團長,事兒辦完拉?”

“辦完了。”徐啟峰把自行車放在他的面前, “叫我啟峰就好。你我一同長大, 兒時玩得不錯, 現在長大了, 變得這麼生分,這麼喊我, 我不習慣。多謝你借車給我, 你看看你的車有沒有問題, 有得話, 我給你修修。修不好, 補錢給你。”

鄉下人要買一輛自行車不容易, 得攢上好些年的錢, 再托關係, 求姑姑告奶奶的弄上一張自行車票,這才能去縣裡取車。

整個三隊生產隊,就盧建軍有一輛自行車, 他把這輛自行車當成祖宗來看, 除了必要出門騎著出去, 平時放在家裡時,用帕子把車子裡裡外外擦得一塵不染。

彆人來借自行車,他說啥都不肯, 怕彆人把他的寶貝自行車給騎壞了。

徐啟峰來借他的車,他二話不說就借了。

原因無他,一是要還徐家的恩情,二是徐啟峰是軍官,加上兩人小時候是玩伴,他很敬重徐啟峰這樣的鐵血軍人,想不借都難。

“嗬嗬,啟......徐哥。”到底兩個人的職位不同,長大後又不像小時候那麼熟稔了,盧建軍不好喊得太親密,隻喊徐哥,“車借給你,我絕對放心,就算壞了,我自己也能修,哪能要你的錢。”

徐啟峰心知在稱呼上面多說無益,遍說出自己的來意:“我要進趟深山打獵,先給你打聲招呼,一會兒你有空到公社跟公社書記他們說一下,到時候我獵得獵物,會上交一半給大隊。”

雙安村山背後是綿延不絕的深山,裡面野獸眾多,熊瞎子、野狼、豺豹猛虎之類的野獸都有,一般的野物,如野豬野雞野兔非常多。

每到秋冬季節,山上冰雪覆蓋,植被枯萎,山上的野豬野狼野獸會成群結隊的下山來禍害大隊莊稼。

幾乎每個大隊一到冬季就要組織狩獵隊伍,解決那些可惡的野獸。

而獵到的野豬野雞野兔之類的野物,大隊會平分給參與狩獵之人。

平時沒人敢獨自進深山打獵,主要是怕被深山裡的猛獸吃掉。

有那想進山打獵弄肉吃,或者想采藥采蘑菇到公社副食收購站的人,都是三五人結伴,互相有個照應才敢去。

去之前,都得到各自的隊長那裡打個招呼,事後賣了東西,交上一定錢或貨物到大隊即可。

如果不想交錢貨,偷偷摸摸去的,到時候人不見了,沒有回家,大隊長是不會組織隊上的社員進深山找人救人的。

有這樣的因素在,盧建軍不免驚訝擔憂:“徐哥,你一個人進山能行嗎?深山裡路況複雜,蛇蟲猛獸眾多,你一個人去,遇到猛獸,怕是難以對付。”

徐啟峰想說他一個人沒問題。

他是軍人,長年接受非人的訓練作戰,凶險的雨林,荒無人煙的沙漠,邊境的戈壁雪山,波濤洶湧的海底......在他從軍十二年的時間裡,再凶險的地方他都去了,區區一個深山老林,不足為懼。

盧建軍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道:“徐哥,我知道你進山打獵,是想置辦你明天喜宴的肉菜,我也不阻攔你。你想去也行,我叫上打獵經驗豐富的富貴叔,再叫幾個身手敏捷的年輕人跟你一起走一趟,這樣有人照應你,你就安全很多。”

他說著,不等徐啟峰拒絕,推著他走到村尾一處茅草屋前。

有個頭發亂成雞窩,坐在院子裡,懷裡抱著一個紅花白底繈褓的中年女人,瘋瘋癲癲的搖晃著身子,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院子角落還有一條體型鏢健,毛發五黑,看起來有點像德牧的大狼狗,被綁在院子角落一顆大柚子樹上。

看見有陌生人靠近,那條大黑狗站起身來,衝著盧建軍兩人狂吠。

“富貴叔,你在家嗎?”盧建軍隔著院子的籬笆牆,往裡喊了一聲。

本來在院子裡嘀咕的瘋女人,聽到陌生的聲音,忽然神情激動的衝過來,撕心裂肺大喊:“滾!滾開!不準說我女兒壞話,我打死你們,打死你們!”

那女人衝到距離院門口不到兩米遠的時候,一個滿頭白發,身形乾瘦,年紀五十多歲的中年大叔從屋子裡走出來,對那女人道:“梅子她媽,彆吵吵,那不是壞人,是梅子的朋友。梅子在哭了,你去哄哄她,彆嚇著她的朋友,到時候跟你置氣。”

瘋女人將他的話聽了進去,馬上換了一副溫柔的表情,抱著懷裡的繈褓,喔喔的哄著,在院子裡轉來轉去說著:“梅子乖,梅子聽話啊,媽疼你,沒人敢說你壞話......”

“不好意思啊大隊長,梅子她媽又犯糊塗了。”袁富貴打開籬笆院門,看見盧建軍身後的徐啟峰,一臉疑惑:“你們找我乾啥?”

“富貴叔,徐團長,不,徐哥想進趟深山,打些獵物明天加菜。”盧建軍直接說明來意:“我想著他一個人進山挺危險,就想叫您和六斤他們幾個年輕人,一起去山裡跑一趟。”

袁富貴聞言上下打量一眼徐啟峰一眼,見他個子高大,肩寬腰窄,長腿長胳膊,身上穿的白色背心下擺紮進黑色褲子裡,腳上穿著一雙黑色軍靴,靴子上的鞋帶紮得很緊,肩膀上的肌肉緊實紮眼,看人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一看就是長期作戰訓練出來的老兵。

他點點頭道:“可以。”

袁富貴是二十幾年前,政府動員山上一批流民獵人下山來安家落戶的。

他成家成的晚,又是大齡得獨女,一直對唯一的女兒寶貝的緊。

哪想到前些年,因為一些長舌婦跟老光棍的閒言碎語,各種亂傳謠言,逼得他才十七歲的女兒袁大梅投河自儘,自證清白。

梅子她媽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沒過多久就瘋了。

袁富貴也怒火中燒,拿著砍刀,把當時說閒話的那些人砍成重傷好幾人,後來被鎮上的公安同誌抓走,再後來村裡的人都給他求情,他被關了三年放出來。

他出來後,看到他家老婆子瘋得更加厲害了,平時都把她關在家裡,不準她出去,怕她傷到村裡其他人。

撇去彆的不說,彆看袁富貴長得個子不高,身板也很薄,卻是個打獵下陷阱的好手。

徐啟峰記得他十歲那年,父親為了給他練膽子,曾帶著他和兩個哥哥一同進深山打獵挖陷阱捉野雞野兔。

沒想到途中遇到大群的野狼,父親為保他們兄弟三人,拚著老命引開大半野狼,剩下的野狼在他們兄弟三人藏身的樹洞外,用力撕咬樹皮。

當時還住在老山頂上的二十多歲袁富貴在附近打獵聽見聲音,一個人過來弄死四頭狼,救了他們兄弟三人。

父親後來帶著諸多謝禮,叫上他們兄弟三人上山道謝。

按照以前的救命之恩和交情,徐啟峰該叫聲:“富貴叔。”

袁富貴嗯了一聲:“徐家三小子,這些年很少見你,你也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你爸上午來請過我,讓我明天去你家吃你的喜酒,我答應了。我上了年紀,本來不想進山打獵,就想安安穩穩的過下半生,不過看在你媽今天早上把那些長舌婦跟那些老光棍都送進去的份上,你來請我,我自然要給你一分薄面。等我收拾一下東西,這就走。”

盧建軍恍然大悟,之前有人想請袁富貴這個老獵人一同進山帶路打獵,怎麼說他都不願意,現在答應的這麼爽快,原來是因為早上那件事情,給徐家母子薄面。

徐啟峰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什麼都沒說。

來得路上,盧建軍已經將早上他媽大發雷霆,找來公安公社的人,把那些長舌婦、老光棍送進派出所關押的事情跟他簡略的講了一遍。

徐啟峰知道流言蜚語對一個女人的傷害力有多大,眼前袁富貴的女兒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隻是沒想到村裡有些人對蘇曼抱有這那麼大的惡意,居然說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

也幸虧他媽出手及時,要不然蘇曼出了什麼事,他可不會像眼前的袁富貴那樣,簡單的砍傷那些人那麼簡單。

袁富貴進了屋,一會兒的功夫,拿出兩把弓箭、一把大砍刀出來,再把那條名為大黑的獵狗解開繩索,將手中的弓箭二話不說扔到徐啟峰手裡,最後才對盧建軍道:“勞煩叫你媽幫我看下我家老婆子。”

袁富貴的老婆是盧母的遠房表姐,兩家人帶了那麼點親戚關係,袁大梅死以後,他被關三年,梅子他媽一直是盧母在照顧。

梅子媽不是一直瘋著,很多時候她是清醒著,她也能分辨親疏,盧母隻需要給她做做飯,讓她填飽肚子,不到處亂跑就行了。

盧建軍答應了,領著袁富貴兩人往六斤他們家裡走。

七個小時後,徐啟峰一行六人爬山越嶺,進入一座高聳入雲,樹林眾多,枝繁葉茂,盤根錯雜的深山山脈腳下。

此時天色已暗,按理來講,視野不清,不該進入深山打獵,因為看不清路,十分危險。

但經驗老道的獵人,反而覺得夜晚正是好打獵物的時候。

到了夜晚,絕大多數的野物歸巢入眠,它們的視野也如人類一樣在夜晚陷入盲區,行動遲緩,打起獵來,會比白天更容易。

好在今天白天天氣不錯,夜晚掛滿星星和一輪彎月。

明亮的月光從層層疊疊的樹枝照到樹地滿地斑駁光線,在不能使用電筒、火把燈等用具驚動獵物的情況下,月光的存在倒讓徐啟峰一行人沒那麼難行走。

深山老林,蛇蟲眾多,進山之前,袁富貴對大家再三囑咐,把褲腿紮好,穿上長衣,把袖口也紮好,避免螞蟥、毒蟲之類的鑽進身體咬,讓自己渾身難受。

徐啟峰是長年作戰的人,對於這些深山沒有太放在心上,不過出門之前還是加了一件長外衣,避免晚上山林降溫身體受不住凍。

進入深山後,隊伍裡打頭的是袁富貴,六個人中,就他打獵的經驗最豐富。

殿後的是徐啟峰,他是軍人,身體格鬥警覺性比一般人強很多倍,他殿後主要負責中間的人不被突然竄出來的野獸襲擊,隨時保護他們的安危。

中間的四人都是二十到三十多歲的年紀,他們的父輩跟袁富貴一樣都是獵人,現在都年紀大了腿腳不便,打獵的本領就教給兒子。

六斤是這四人中年紀最小的,身材也是最矮小的,不過這小子跑得快,身手敏捷,嘴巴能說會道,大家打獵的時候都喜歡帶上他。

他們此刻正沿著袁富貴以前打獵過的小道,往深山密林裡小心穿梭。

六斤瞧著大家都精神高度集中,借助慘淡的月光,跟著袁富貴走,他咧著嘴,跟後面的徐啟峰道:“鋒哥,盧隊長說你現在已經是團長級彆的軍官了,我記得你前兩年才升副團,今年就到了團長,你是立了多大的軍功,才能這麼快升到這個職位啊。”

前面的人也好奇,都豎著耳朵聽他們的話。

“軍隊之事,不便外說。”徐啟峰跨過一根倒地的大樹,聲音淡淡。

“那你怎麼跟嫂子認識的?”

“組織安排。”

“你這次回來玩多久?”

“最遲後天走。”

“鋒哥,聽說你......”

六斤問了一大堆話,隻得到徐啟峰零星幾句簡短的回答,他覺得沒意思,摸摸鼻子跟其他四個年輕人中,一個頭發稀疏的青年道:“剛子,我聽說你大哥他們十來天前進山,遇到兩頭成年的熊瞎子,差點把他們給撕了是不是?”

“是啊。”剛子點頭:“還好他們跑得快,一個個爬到比水桶還大的樹上躲著,那兩隻熊瞎子又是爬樹,又是搖樹想撕他們,把他們嚇得夠嗆。他們跟那兩頭熊瞎子對峙了快兩天,那倆熊瞎子餓得受不住,這才放過他們,去彆的地兒了。”

“希望我們這次彆碰上熊瞎子。”六斤說了一句。

其他人聞言一言難儘。

剛子拍他肩膀一掌:“你個愣頭青,不知道上山打獵,最忌諱說這些?”

六斤想反駁,前頭的袁富貴開口:“行了,都彆廢話,看清腳下的路,注意周圍的動靜。”

六斤閉嘴,打起精神上看下看。

夜色越發深沉,山裡漸漸彌漫起了霧氣,使得原本難走的路更加難走。

前面五人每個人都帶了一條獵犬,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夥伴,也是看護他們家裡的家人。

在自己都吃不飽的情況下,身為獵人家族,他們寧願讓自己少吃點,也要節省一份口糧來養獵犬。

本來在建國前,這些獵人家族都是有獵、槍的,建國後除了個彆少數民族及特彆偏僻的山域山民之外,所有平民不允許私自擁有槍支,全都被政府收繳。

六斤他們上山打獵,隻能使用較為原始的弓箭砍刀之類的工具,另外就是依靠獵犬幫忙。

他們的獵犬都選得是大型獵犬,每條獵犬的頸子部位戴了一圈尖刺,這樣遇到大型的猛獸,獵犬跟它們搏鬥之時,不至於被它們咬中頸子一擊致命,還有生存的機會。

五條獵犬在主人的授意下,一字排開走在最前面,排查前面的危險。

它們很安靜,沒發出一點聲音,山穀隻有偶爾叫兩聲的蟲鳴、貓頭鷹咕咕叫,剩下的就是六人踩過枯枝枯葉發出的細碎斷裂聲。

六斤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高至小腿肚的層層疊疊枯葉中,忽然聽見身後的徐啟耀壓低聲音道:“有動靜。”

他身子一僵,跟前面五人一同停了下來。

“在哪?”剛子問。

“東方向。”徐啟峰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望著遠處東方向一從茂密的低矮樹叢,“應該是一群野豬,附近還躲著一窩兔子。”

“我怎麼沒看見?”六斤順著他說得方向看去,除了一顆又一顆的大樹遮擋視線,黑漆漆的夜色中,他什麼也沒看見。

“小徐說得不錯,那裡的確有野豬。”經驗老道的袁富貴半蹲在地上,向六斤四人指著地上的一連串隱匿在枯葉中若有若無的腳印。

“我去,還真有啊!”六斤咂舌:“鋒哥的眼睛也太厲害了吧,能看那麼遠的距離。”

有個人接話:“人家是軍人,肯定受過特殊訓練,眼睛跟我們不一樣,能在黑暗中看老遠。”

這倒是真的,徐啟峰在成為軍官之前,曾被組織看中,經過一係列嚴苛艱苦的訓練後,成為特殊部隊中的一名敢死隊隊員,負責前往邊境他國進行刺殺敵方將領、排查特務人員、護送我國重要科研人員、資料.......等等一係列危險的工作。

那時候的他為躲避敵軍追襲,經常獨自一人深入危險叢叢的密林、荒漠、雪山之中。

白天按兵不動,避免空軍發現,都是在夜間趕路。如此下來,早就練成了一雙夜視眼。

六斤還想說話,被袁富貴喝令閉嘴,一行人驅使著獵犬,往東方向行走。

大約過了兩百多米的距離,獵犬全都俯低身子,放慢腳步,齜著牙,進入攻擊狀態,但沒發出一點聲音,無聲的告訴主人,前方有獵物。

所有人都把背上背的弓箭拿下來,搭上箭矢,一副備戰狀態。

徐啟峰沒把木頭做得長弓從背上拿下來,隻抽出彆在後腰上的兩把65式陸軍軍用匕首,雙手分彆拿一把,身子習慣性的隱匿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屏息聆聽周遭的動靜。

袁富貴同樣如此,他聽了一會兒動靜,小聲的對眾人道:“數目應該不多,最多十來頭,也不用設什麼陷阱了,各自帶著獵犬分散站好位置,盯著一頭大野豬殺,注意躲避其他野豬的攻擊,情況不對直接跑路。也不要亂跑,能爬樹就爬樹,等著其他人支援,明白了嗎?”

“明白。”

六人分散展開,以扇形包圍圈的架勢,輕手輕腳的走到那群野豬藏身之地。

待到距離不到五十米的距離之時,袁富貴率先射出一箭,同時下了一個手勢,他的獵犬大黑就如閃電衝了上去。

六斤、剛子四人也不含糊,同樣射出箭矢,他們的獵犬也衝了上去。

沉睡之中的野豬群被驚擾,一個個四處逃竄。

體型小點的被袁富貴跟六斤五人及獵犬拖住三頭,另外大點的成年野豬跑了幾頭後,剩下的像是那窩野豬的頭目,竟然三五成群盯著袁富貴等人,邁著粗壯的四肢分頭向五人撞去。

成年野豬體型彪健,少則一百斤,多則兩三百斤,長著兩對尖利的獠牙,奔跑的速度極快,被它一撞,獠牙一頂,不死也得殘,相當的凶猛。

以前成群的野豬下山時,村裡組織大家去追繳野豬,有個人躲跑不及,被野豬一撞一頂,肚子被撞頂出幾個大洞,腸子鮮血流一地,送去鎮上的衛生所,差點沒救就回來,所以從那以後大家遇上野豬,都特彆的小心謹慎。

六斤看見一隻皮毛黑褐色的成年野豬,邁著壯碩的四肢像他衝過來,他倒沒驚慌,一邊靈巧的奔跑躲避,一邊用弓箭射,他的獵犬還在附近幫他騷擾那頭野豬。

但是那頭成年野豬比其他野豬大一些,且似乎成精了,被他打出了血性,一直瘋狂追著他,時不時就撞在樹乾上,發出呯呯的巨響,樹冠都被震動,六斤終於感到害怕了。

在跑過一堆大樹根部後,他沒注意腳下有個小坑,整個人陷了進去,身後的野豬已經咚咚地衝了過來。

他的獵犬拚勁全力,咬住野豬的尾巴往後拖,卻被力氣極大的野豬甩飛出去,撞在一顆大樹上,發出無力的痛嚎。

望著野豬齜著粗壯獠牙跑過來的身影,六斤隻有一個想法:“完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飛奔而來,六斤隻覺得眼前一花,那頭彪健的野豬竟然被那道人影一腳踹翻倒地。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人落腳之後一個利落翻身,如山林之中行動迅猛的獵豹,三步躥跳到那頭倒地的野豬面前,高高舉起手中的軍匕,長衣下的古銅色手臂帶著爆發性的力量,將刀尖狠狠割向野豬的喉嚨。

野豬吃痛掙紮,翻身拿獠牙去撞他,他迅速一個倒仰後翻,筆直的雙腿再次落地之時,精瘦有力的右腿對著野豬一記掃堂腿,野豬前腿被掃,沒穩住身子往前跪倒之時,他順勢側跳到野豬的後背,再次拿刀狠割野豬下脖的喉嚨。

鮮血噴灑,野豬落氣,人影面不改色的抽出軍匕,抽出來的一瞬間,還帶著一連串熱氣騰騰往下滴的血珠。

六斤張大了嘴巴,腦海隻有一個想法,不愧是訓練有素,當上團長的軍人,太他娘的帥了!

那麼大的一頭野豬,他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解決了,而且他看著力氣不大,怎麼能一腳就踹飛兩百多斤的野豬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軍人力量?

六斤開始第一百零一次後悔沒去參軍,在家裡當個獵戶農民了......

徐啟峰殺掉追逐六斤的野豬,也沒停留,轉頭配合著經驗豐富的袁富貴,把追逐剛子他們的野豬一一解決。

黑暗的密林之中,處處是徐啟峰跑動的修長身影。

刀刃插入皮肉,野豬嚎叫的聲音不絕於耳,剛子幾人一同吞著口水:“大隊長還說讓我們來照應徐團長,就他那樣兒的狠角色,哪是我們照應他啊,分明是他照應我們。”

“誰說不是呢......”

“不愧是當兵的人,這身手就是跟我們不一樣!佩服佩服。”

一番戰鬥下來,眾人清理戰果,六人中除了徐啟峰都受了一點小傷,他們共擊殺五頭100-200斤左右的成年野豬,三頭五十斤左右的小野豬。

剛子激動道:“我還是頭一回獵得這麼多野豬,以前就算成群結隊的人進山,最多獵個三頭野豬就不得了,這下獵得以前雙倍之多,就算上交一半野豬上去,還剩下不少呢。”

那麼野豬肉該怎麼分呢?

大家一致讓出力最多的徐啟峰扛走最大的野豬,不用去大隊上交貨物稅收,他們幾人湊著幫忙交他那一份,另外還讓他扛走一頭小的,這樣他明天置辦酒席的肉菜足夠了。

徐啟峰沒說什麼,一左一右扛著兩頭近三百斤的野豬,像完全感受不到重量一樣,回去的途中還有閒心拿背上的弓箭射了四隻成年野兔,掛在腰間,又是讓六斤等人佩服感歎。

一行人經過一個下坡路時,興高采烈,費力扛著一頭野豬的六斤,聽到徐啟峰沉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野狼聞到血腥味追上來了,富貴叔,你帶著六斤他們先走,我去引開它們。”

它們?

後面跟了幾隻野狼?六斤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想往後面看,又怕自己嚇得走不動路,乾脆閉著眼睛往前走。

“你自己小心點。”見識過徐啟峰身手,袁富貴深知他們五個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反而會成為他的累贅,也沒矯情,叫上六斤他們利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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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曼白天在灶房裡,幫著兩個嫂子,提前做第二天的涼菜熱菜準備。

一開始彭笑萍還各種暗諷蘇曼,說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乾部家庭大小姐,來廚房搗什麼亂。

蘇曼默不作聲,幫著曾芹打下手,蒸煮炒拌,一頓操作,直接無形啪啪打彭笑萍的臉,讓她啞口無言,說不出一句話來。

傍晚鄭玉珍特意讓幫忙的嬸子小夥子們留下來吃晚飯,端了幾盤蘇曼做得菜,讓他們試試手藝,得到大家高度的認可讚揚。

她們回頭就跟自家人跟鄰居宣傳,說蘇曼是城裡人,卻一點沒有城裡人的架子,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做得那菜,吃得她們這些廚房老把式都的讚上兩句。

還說難怪徐啟峰要娶她,像蘇曼這種長得漂亮,有文化,又有工作,還能把家務活兒乾好的媳婦,那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這樣一傳十十傳百,蘇曼在村裡人的形象變了又變。

因為準備明天酒宴的東西多,蘇曼忙了一下午,身上全是油煙的味道,聞著吃飯的欲望都沒有,她晚飯都沒吃,就洗了個熱水澡,坐在屋裡休息。

期間鄭玉珍進去關心她一番,給她煮了兩個紅糖酒糟雞蛋,她勉強吃了一個,得知徐啟峰進深山打獵去了,她也沒有太多的擔心。

徐啟峰是男主,自帶主角光環,以他的身手,進山打獵應該沒什麼問題。

心裡這麼想,蘇曼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到了後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做了一個徐啟峰渾身是血,孤零零躺在山穀,被無數猛獸分食的噩夢。

嚇得她從夢中驚醒,外面黑乎乎的一片,隻聽見一些蟲鳴啾啾叫個不停的聲音。

蘇曼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才從那種莫名的心悸情緒中緩過來,抬手往枕頭底下摸了摸,摸出鄭玉珍早前怕她怕黑,給她準備的一根手電筒打開,望著明晃晃的手電筒燈光發呆。

發呆了不到幾秒鐘,她聽見徐家半掩著院門傳來輕微的一聲開門聲。

她福靈心至,急急忙忙穿上布鞋,拿著手電筒就往院子裡跑。

果然看見徐啟峰站在院子裡,正把身上的獵物卸到院子右角靠水井的位置。

“啟峰,你回來了。”

蘇曼激動的跑到他面前,舉著手電筒上上下下打量他:“你身上怎麼那麼多血,你受傷了?”

“我沒事,受了一點小傷,血都是獵物的。”徐啟峰被刺目的燈光晃了一下眼睛,伸手遮擋光線,露出手臂上一條筷子長的傷痕。

“還說沒事,這麼大一個傷口!”蘇曼心疼的握住他的左臂,“走,我們先進去清理傷口,上點藥。”

徐啟峰搖頭:“沒事,我以前受得傷比這更嚴重,不上藥也沒事,我先把獵物處理了,免得血腥味太重,把媽她們嚇著。”

他堅持,蘇曼也沒辦法,本來想幫他打打下手,可聞到他和獵物身上的濃重血腥味,她胃裡忍不住的翻湧,乾嘔了兩下。

徐啟峰估計她聞不得血腥味,就說:“你去屋裡等著我,等我處理好獵物,我就進來。”

蘇曼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也不知道是身體的緣故,還是知道他平安歸來,她心裡放下一顆大石,她迷迷糊糊地打起盹來,等徐啟峰收拾好獵物,洗了一個冷水澡進房來,她已經睡著了。

徐啟峰給她蓋好被子,沒有打擾她,自己默默給傷口上了藥,關掉手電筒,躺在她的身邊,輕手輕腳將她攬進懷裡抱著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