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開撕(1 / 1)

六零年代二婚生活 鴆離 17531 字 6個月前

被蘇曼這麼強烈的目光看著, 徐啟峰想忽視都不行,他抬手揉了一下眉頭, 鄭聲喊:“警衛員!”

正吃得滿嘴是油的小陳立即站起身, 大聲回答:“到!”

徐啟峰冷著臉道:“把不相關的都請出去!”

“是!”小陳楞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他說得是誰,大步走去門口請宋雲箐離開。

他這麼識趣,蘇曼心裡鬆了口氣, 丟給徐啟峰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跟前任糾纏不清的女人, 因為在現代, 她的第二任男朋友就是被他前女友給攪合走的。

那前女友打著我們雖然分手了, 可我們還是朋友,妹妹你彆介意, 你彆生氣。我這裡不舒服, 那裡不對勁, 某某某, 你過來幫幫我.......

蘇曼跟某某渣男講清他前女友的把戲, 結果渣男就這麼回她:“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出事?看著她沒人管?看著她不見了, 你才開心?”

她被惡心的不行, 狠扇渣男兩巴掌, 果斷選擇分手,當然不忘記打擊報複狗男女。

現在曆史重演,她看著宋雲箐就一股無名邪火。

分手了就是陌生人, 對前任最好的祝福就是當他死了。

這點道理都不懂, 還同樣是穿越過來的穿越女, 在她面前搞這死出,是想挨她兩巴掌呢。

還好,徐啟峰的反應出乎她意料, 不枉費她昨晚對他一陣敲打。

徐啟峰跟宋雲箐的過往,大家都知道,這會兒徐啟峰毫不留情地讓警衛兵把宋雲箐趕出去,不僅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宋雲箐更是睜大了眼睛。

她眼裡含著淚花,楚楚可憐的望著徐啟峰,不敢相信從前對她百般寵愛的男人,如今為了另一個女人,這樣冷心冷肺的攆她走,全然不顧她的臉面。

宋雲箐其實知道她不應該來,不應該作妖,那樣會顯得她很白蓮,很下賤。

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她以為徐啟峰會一直等她的。就算不等,也不應該找蘇曼那樣一個二婚女人。

他怎麼可以在跟她分手之後,找那樣一個女人來羞辱她,那女人除了身段比她好一點,家世比她好一點,哪哪都比不她,他怎麼可能真心喜歡那個女人!

就算有下藥的事情在,他也是受害者,沒必要對那個二婚的女人負責,因為那個女人就配不上他!

有這樣強烈的不信、不甘心的情緒,促使宋雲箐失去理智,做出千裡迢迢來找徐啟峰的舉動。

即便知道他今天跟另一個人女人辦喜宴,她心裡還是心存一絲僥幸,萬一是徐啟峰故意氣她這麼做的呢?就像當初她故意找紀明修氣他一樣。

隻要她先低頭,她先認個錯,他們肯定會和好如初。

到時候徐啟峰跟那個女人離婚,他們重新在一起,她可以不計較他們兩人之間發生過的事情。

宋雲箐伸手輕輕推了一下小陳,眼帶哀求,“小陳,彆趕我走行嗎?我就跟你團長說兩句話,說完我就走。”

宋雲箐以前對小陳他們這些當兵的還是不錯的,小陳聞言面露猶豫,他是不敢違抗自家團長的命令,但也沒有直接趕宋雲箐走,隻是伸出手臂攔著她,往外走得速度慢了許多。

宋雲箐明白他的意思,在十分安靜,眾目睽睽的異樣目光下,她扯出一抹溫柔的笑容,聲音也比以前更加嬌柔,“好久不見了鋒哥,我一直在等你,沒想到......你結婚這麼大的事情,也沒告訴我一聲啊,我也好備個禮物來。”

“你等我做什麼?等我參加你跟紀明修的喜宴?”徐啟峰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英俊的面容上難得出現一絲不耐煩的情緒,“警衛兵,你在做什麼?!”

小陳心中一凜,知道他動怒了,不得不推著宋雲箐往外走,“走吧宋同誌,彆讓我為難。”

“小陳,請等一等。”宋雲箐不僅不走,相反內心有些竊喜,“鋒哥,我就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其實我跟紀明修什麼事都沒有,我當初是為了氣你,故意跟他演了一場戲給你看。你不信,可以找人調查,我絕對沒有背叛你!我知道那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對,我已經深刻認識到我的錯誤,你不要生氣我的氣了好不好。”

鋒哥——鋒哥——聽聽,叫得多親熱,這是把蘇曼這個正經的妻子視若無睹,完全忽視她的存在。

蘇曼太陽穴突突直跳,很想不管不顧地上前跟宋雲箐撕兩句,可是在這諸多軍政高層領導都在的場合,她不允許自己失態,隻能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冷眼看徐啟峰怎麼處理前女友。

徐啟峰還沒開口,一個突兀尖利的女人聲音響了起來:“唷,這是哪位山雞,到我們徐家的喜宴上鬨事啊?”

安靜的人們楞了一下,都把目光看向說話的人。

一個個子嬌小,相貌周正,嘴角長了一顆好吃痣,看人的時候習慣鼻孔朝天,翻白眼的三十多歲女人,臉上掛著一抹譏諷的笑容:“哦,我當是誰呢,原來宋家的鳳凰啊!”

她話鋒一轉,“誰是你家鋒哥?我呸!你要點臉成不?你嘴裡的鋒哥,現在是我三弟妹的丈夫,跟你一個未婚的姑娘沒有半毛錢關係!請你記住女人的羞恥臉面,叫我小叔子徐同誌!”

說話的這人,是徐啟峰的二嫂,徐家出了名不好相與的彭笑萍。

宋雲箐突然出現在食堂門口,鄭玉珍就暗道不好,知道這個宋雲箐要搞事,臉色大變,拉一下一副看大戲神情的彭笑萍衣角,壓低聲音說:“老二媳婦,我還有塊壓箱底的淺色碎花布,能做一身新的衣服,你想要不?”

彭笑萍是個人精,哪裡不知道婆婆舍得拿壓箱底的布頭給她,是為了啥。

儘管她在蘇曼手裡吃了憋,跟蘇曼不對付,不過看在布頭的份上,她也不介意做那個得罪人的事情。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成為鄭玉珍的嘴巴,對著宋雲箐一陣突突突。

其實鄭玉珍最初是很看中宋雲箐的,覺得這丫頭雖然家境不好,可是長得一副好相貌,人又聰明伶俐,溫柔乖巧,跟她家老三站在一起很般配。

宋雲箐跟徐啟峰處對象的三年時間裡,他們徐家早把宋雲箐當成自己家人看,知道她家境不好,他們家好吃好喝的都留有她一份,老三更是各種錢票沒斷過,給她生活費,供她讀書,供完高中,又準備供她上大學。

沒想到這宋雲箐一考上大學就自覺身價不一樣了,竟然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理由,鬨著跟老三分了手,還找一個男人來惡心老三。

這些事兒,鄭玉珍本來忍不了,要去宋家討個說法。

後來是老三發話,說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沒必要斤斤計較,鬨得大家都難看,她這才歇了心思。

沒想到,到了今天,這宋雲箐竟然還不要臉皮的來他們徐家的喜宴來鬨。

喜宴上有磐市多少大領導看在她兒子的面上在這裡吃酒,她怎麼能允許宋雲箐壞了他們徐家的好事,在她家新媳婦面前蹦躂。

她是不好出面說那些難聽的話兒,可沒關係,有人代她說,她就不信這宋雲箐的臉皮還能厚過老二媳婦。

果然,宋雲箐聽到彭笑萍的話,秀氣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她想反駁,彭笑萍不給她機會,大著大嗓門道:“說起來,也不怪你這麼來鬨騰,誰叫你家家境不好,你繼母打得你半死不活,不給你飯吃,不給你衣穿,你爸也是一個不順心就打你,你活著挺難的。你好不容易榜上了我小叔子,靠著我小叔子的錢票,吃香的喝辣的,連學費都給你包圓了。沒想到啊,你一考上大學,就從山雞變成鳳凰,看不上我們小叔子了,想榜首都那大領導的兒子。咋滴,你這次跑來是我們徐家鬨事,是被那領導的兒子踹了,還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還真以為自己是絕色天仙,誰都圍著你轉呐?”

要說彭笑萍說這話兒,一半是為了婆婆那的布,一半是給自己出氣。

以前宋雲箐跟徐啟峰處對象的,婆婆沒少拿家裡的好東西給那宋雲箐用,她不服氣說兩句,婆婆就說什麼,人家可是高中生,未來的大學生,文化比她高著呢,人家就該有好待遇,她讀書少,就彆那麼計較。

可把她給氣得,今天終於有機會正大光明嘲諷宋雲箐,可不就是哪樣難聽說哪樣。

食堂吃酒的人一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總算明白宋雲箐以前來軍部為什麼那麼大方,今天又為什麼在這裡鬨了。

原來是吃著用著花著人家徐啟峰的錢票,反手吃裡扒外,又不甘心人家取了新媳婦啊!

“你胡說!”宋雲箐見徐家那個事兒最多的二嫂不顧她臉面,撕破她的底兒,氣得白淨的小臉漲紅一片:“我沒有去傍彆人,那隻是個誤會!你不能侮辱我跟鋒哥純潔的感情!你少往我身上潑臟水!”

“還純潔的感情,你惡心誰呢?”彭笑萍似笑非笑:“你是真下賤,你是誰啊你,一口一個鋒哥,我聽著都膈應!你就說你有沒有用我小叔子的錢票吧?”

宋雲箐被她粗魯的話氣得頭暈腦脹:“你,你怎麼說話這麼粗俗,這麼無理!”

她壓根不敢提花了錢票的事情。

她是自覺男女朋友處對象期間,花自己男朋友的錢沒什麼問題。

以後她大學畢業,國家給她分配工作後,她有的是錢票同樣給徐啟峰花錢。

可是這年頭的人們思想古板,他們就見不得一個未婚女人白白用人家男人的錢票,她要是承認,他們還不知道要說多少話出來。

鄭玉珍沒有那個耐心了,遞給老大媳婦一個眼色。

老大媳婦收到,慢悠悠道:“宋同誌,你當年花了我家小叔子多少錢票,我媽都讓小姑子記了賬。倒沒有彆的意思,是怕你以後跟我家小叔子結婚,你娘家要賣女兒,訛我們徐家,所以做了一個賬本,以後拿到你們宋家,好讓你那親爹後媽看個清楚,彆那麼獅子大開口。你們鬨掰以後,我小姑子算了一下賬,你跟我小叔子處對象的時間,至少花了上千塊,這還不算我們家花到你身上,還有給你家送得禮兒。本來我們也沒想過要跟你算賬,你跟我家小叔子鬨掰了就鬨掰了,大家以後橋歸橋,路歸路,當做不認識就成。可你偏偏要在我小叔子今天擺喜酒的地兒鬨事,那可彆怪我們了。請你把你以前花了我們小叔子的錢票,拿了我們徐家的東西都還回來!你不是我們徐家的媳婦,用我們徐家的錢,不合適吧?”

分手後找前任要回錢票東西是很沒品的事情,可鄭玉珍明白,不給宋雲箐下一針猛劑,她會一直糾纏自己兒子,到時候把人家蘇曼置身於何地?

況且,以宋雲箐的家境,她那些錢花都花了,她到哪拿那麼多的錢票來還他們徐家?

所以曾芹這番話,純粹就是嚇唬她,讓她知難而退。

宋雲箐心口一滯,想不承認,那邊徐秋霞已經開始念道,某年某月,她哥從滬市給她捎回來一件呢絨大衣,去了一百二,她們徐家的女人都沒穿過那麼高檔的衣裳……她哥前兩年去了香江,又買了什麼牛皮鞋,鑽石表給她帶回來.......

食堂裡所有人看宋雲箐的目光越來越鄙夷,女眷們各種竊竊私語:“看不出來啊,這宋雲箐居然是這樣一個吃裡扒外的主兒。”

“誰說不是呢,以前她來軍區,那身行頭穿得多鮮亮,出手多闊綽啊,一來就要下館子吃那些細糧大肉,裝得跟那資本家的千金大小姐似的,原來花得徐團長的錢。”

“嘖嘖,她那樣的家庭,她考上大學真把自己當成鳳凰了,自己作妖分了手,還有臉回來,到人家的喜宴上鬨,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樣臭不要臉的人!”

......

各種難聽的議論傳入宋雲箐的耳力,她羞憤的眼淚直流,望著一直沉默不語,沒有出言澄清誤會,眼神冷漠的徐啟峰,她心裡那點僥幸幻想直接破滅,眼神淒楚道:“鋒......徐同誌,我從來沒有做不起你的事情,請你相信我。你應該很了解我的對嗎?”

徐啟峰眉心微攏,心裡莫名煩躁,偏頭看了蘇曼一眼。

他的眼神帶著明顯厭煩的情緒,蘇曼一眼就看出他是什麼意思,他明明白白地問:“你還不出手?”

莫名的,蘇曼有了直接跟宋雲箐懟的底氣,她端起手中一杯冷掉的茶水,大步走到食堂門口,把那杯茶狠狠潑到宋雲箐的頭上,“宋同誌,請你離我的丈夫遠一點,你是讀大學的人,應該明白,破壞軍婚是犯法的!”

食堂再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把目光重新聚在她們的身上。

宋雲箐頂著滿頭滿臉茶水往下滴的狼狽姿態,眼神冷冷的盯著蘇曼。

作為原書中的原女主,她自然不是個一善茬,否則也不會從她那惡毒繼母的手裡活到現在。

蘇曼的生平事跡,她來之前已經請人摸清楚。

不過是個在鋼廠上班的科員,在廠裡沒頭沒腦,被人各種針對,嫁給徐啟峰之前還背著一個克夫的名頭,這樣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在她面前蹦躂,她也配!

宋雲箐抬手就想扇蘇曼兩巴掌,狠狠出口惡氣,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影子籠罩在她頭上,一道熟悉的冷淡低沉嗓音響起來:“宋同誌,凡是適可而止,不要鬨得太難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宋雲箐微抬的手一僵,抬頭看著面前五官冷硬,神色疏離的男人,不敢相信他真那麼絕情。

她壓下去的眼淚又湧了上來,委委屈屈的哭道:“鋒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

“停!”徐啟峰內心的厭惡達到了頂峰,眼裡冷得都快結冰,“你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請你叫我徐同誌。我已經結婚,你要再針對我的妻子,彆怪我不客氣!”

宋雲箐被他那樣厭惡的表情看著,直覺如墜冰窖,渾身冷的她站不住腳,身形搖搖欲墜。

她怎麼忘了,徐啟峰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眼裡容不得沙的男人。

他愛你時,能把你寵上天,不愛你時,你在他眼裡連陌生人都不如。

當初她作死,故意跟紀明修做了一副親密的假象動作,就已經寒了他的心,哪怕她現在瘋狂補救,瘋狂解釋認錯,她在他眼裡已經是個陌生人。

她的種種舉動不僅不會喚回他,還會讓他對她更加厭煩厭惡,將他推得更遠。

他們之間,徹底完了!

意識到這一點,宋雲箐淚如雨下,可她怎麼甘心放過徐啟峰!

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徐啟峰不愛她了,要跟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

她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冷靜,臨走之前對徐啟峰說:“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種拎不清的人,謝謝你從前百般寵愛我,給我買了那麼多的東西。我會儘快賺錢,償還你之前給我所有的錢票。我希望到時候我們再見面時,還能做回朋友。”

既然暫時無法挽回他,她也要在他們夫妻之間種根刺!

她宋雲箐看中的男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讓給彆人!

蘇曼哪裡聽不出宋雲箐的故意挑撥離間,她心裡還是有點酸,看著徐啟峰道:“一百二一件的呢絨大衣,香江過來的鑽石表,牛皮靴......嘖嘖,我長這麼大,也沒穿戴過這麼好的衣服手表鞋子。”

原主衣服鞋襪多,還沒真沒有一件衣服超過一百二的價錢,那可是普通工人四個月的工資!她說得不算假話。

徐啟峰:......

知道這事兒過不去,他立馬表明:“我的行政級彆是14級,每個月的基礎津貼是158元,這些錢,有五十塊錢每月郵寄給那些保護我而死的戰士父母。另外五十塊錢要郵寄回老家,剩下58塊錢,是我自用。除卻基本津貼外,我還有軍部補助、軍功也可換錢票。我向你保證,以後我所有的津貼錢票都交由你保管,你想買多貴的大衣都行。”

也就是說,他之前剩的津貼,自己就留了幾塊錢,其餘全都補貼給宋雲箐,結果人家還不領情,不知足,就把他當個冤大頭。

蘇曼深深歎了口氣:“軍功能換多少錢?”

“要看立的是什麼軍功,立的越大,可換得錢票越多。少則幾塊錢,多則上千塊。”

原來他手裡的一千多塊,是這麼來的。

蘇曼心裡有數了,也沒再這事上斤斤計較。

反正今天的勝利者是她,啪啪打臉的宋雲箐已經灰溜溜的溜了,她心情非常好,懶得跟他計較。

酒席散場後,蘇家人臉色難看的對徐家人道:“要是處理不好以前的爛事,讓我家小曼受了委屈,這門婚事不做也罷,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徐父徐母心虛的點頭稱是,一家人回到小樓後,鄭玉珍召集全家人在一起,開了一個家庭小會議。

鄭玉珍坐在正上方道:“叫大家坐一塊兒,也沒彆的事兒,就是想告訴大家一聲,從今天開始,老三正式組件自己的小家,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多年。我決定,從這個月開始,老三每月就郵寄十塊錢津貼回家,養我跟你爸即可。其餘的錢,都交給你媳婦保管,由你媳婦決定你們家的花銷。”

“媽,這哪成啊。”彭笑萍第一個反對。

徐家的開銷一半用得是小叔子郵寄的大錢,這要是讓小叔子每月隻往家裡郵十塊錢,那他們徐家的生活質量勢必往下降。

彭笑萍在徐家過慣了吃穿不愁,十天半月可以打打牙祭的好日子,誰想過其他鄉下人頓頓吃不飽,穿著滿是補丁衣服,一個個黃皮寡瘦,看起來就很苦的日子,她是堅決反對的。

曾芹沒吭聲,她心裡難得跟彭笑萍一個想法,要是小叔子往後隻交十塊錢到家裡,她們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徐家老大、老二倒沒什麼想法,錢是老三掙得,他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

以前家裡窮得叮當響,全靠爹媽跟老三撐著,他們當哥的沒多大本事,總不能一直壓榨老三吧。

大不了他們辛苦點,以後多乾些活兒,養活自己一家人是沒啥問題的。

徐父則默認老妻的話,他這小兒子看著當上團長,面上風光,可背地裡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老三不說,他這個在抗戰期間被抓過壯丁的人心裡清楚的很。

老三好不容易成了家,娶得媳婦還是城裡的乾部千金,那媳婦一看就不是個能吃苦的,到時候他們夫妻倆的花銷肯定很大。

他們老兩口子要是一直拽著老三手裡小半的錢兒,老三媳婦指定跟他吵架鬨騰。

他們老兩口子是不願意看到兒子兒媳為了錢財吵鬨,這些年,他們手裡也攢下不少錢,他跟老婆子身子骨還很硬朗,還能下地乾活掙工分,隻要老三兩口子過得好,老三就算不給錢,他們老兩口子也沒怨言。

“哪不成?”鄭玉珍斜眼倪著彭笑萍:“老三這些年往家裡郵寄的錢,多少人一輩子都掙不上。老三從軍十二年,養了你們大房二房至少十年,你們可有往家裡公中交過一分錢?咋?做周扒皮扒上了癮,還要扒我老三一輩子啊!你要是不服氣,從這月開始,你們大房二房也像老三一樣,每月都交十塊錢到我手裡,那就成了!再不服氣,那就分家,家裡的東西分成四份,我跟你爸輪流讓你們養。你們要是覺得這樣公平,那就這樣乾!”

一番話杵得彭笑萍啞口無言,曾芹不敢吱聲。

她們一年到頭攢到手裡的錢兒也就十來塊,要是每月交十塊錢,不是要她們的命!

見父母臉色難看,徐啟耀忙瞪自家媳婦一眼,訓斥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徐啟咣則道:“爸,媽,彆聽她們娘們兒胡說八道,村裡可沒有父母健在就分家的道理。那些父母還在就分家的,都是兄弟姐妹反目成仇,對父母不敬不孝,說出去都叫人笑話,咱家可不能做那樣的事兒。家裡是媽你做主,你說啥,我們就做啥。”

這才是她的好兒子,鄭玉珍滿意的點點頭,把視線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小口子,“老三、老三媳婦,你們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反對!”蘇曼搶先開口,她在徐家人驚訝的目光中道:“媽,啟峰的津貼不低,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每個月就給你們郵寄十塊錢贍養費也太少了點。既然您說讓我做三房的主兒,那我就直說了,我們每月給您和爸郵寄三十塊錢,也不郵寄多的,你們想買啥就買啥,要是缺錢我們再給你們郵寄,啟峰你看如何?”

徐啟峰對用錢方面沒有概念,向來出手大方,聞言點點頭:“都聽你的。”

老三兩口子都這麼說了,再推脫就顯得矯情了。

鄭玉珍看蘇曼的眼神越發柔和,這個老三媳婦,不愧是乾部家庭出身的,跟宋雲箐那個窮苦出身的就是不一樣,人家漂亮又大氣,凡是不斤斤計較,懂得孝順老人,這樣的兒媳婦,配她家老三綽綽有餘。

她可真期待能抱上老三小兩口生的孩子那一天。

接下來就是商討小兩口回老家辦酒的事情。

鄭玉珍的意思是,老三這麼多年沒結婚,老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裡笑話她,懷疑老三那方便是不是有問題,才耽擱這麼多年。

這下小兩口結了婚,她怎麼著也要在老家再擺次酒,讓老家的人看看,她家老三好著呢!

也要給宋家敲個警鐘,讓他們管好自家的女兒,彆再出幺蛾子,惹人家蘇曼跟蘇家人生氣。

大家沒反對意見,人生大事就這一回,怎麼著也辦回酒熱鬨熱鬨。

蘇曼想著這是公婆多年來的心願,自己在磐市呆了一個多月,啥都逛夠了,也該去鄉□□驗一下民風淳樸,也沒反對,明天去鋼廠請婚假。

因為了出了宋雲箐這檔子事,大家估摸著徐、蘇兩家心情不大好,沒有一個人來鬨洞房,蘇曼像往常一樣洗漱上樓,感覺跟平時的生活沒什麼兩樣。

等徐啟峰也洗漱好上樓,蘇曼沒有昨天的緊張感,拿出一堆錢到徐啟峰面前,“你之前給我一千一百塊錢,婆婆給我一千四百塊,一共是兩千五百塊。這期間我給婆婆和你買東西花了五十多塊錢,後天我們要跟婆婆他們一起回你老家,少不了要置辦一些東西回去,另外在鄉下辦酒也要花錢。我決定存兩千塊錢,剩下四百五十塊錢,拿出來零用。我以後每個月給你二十塊錢的零花錢,你有啥意見沒?”

兩千塊錢,絕對是這年代的巨款,可以買兩套房子,相當於後世一個小資家庭。

這麼多的錢,蘇曼不敢亂用,她再怎麼想買自己的房子,不是自己賺得錢,買在她名下的房子,她住著也不安心。

手裡握著這麼多的錢,放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當然要把它們存在銀行裡才安全。

徐啟峰坐在床邊,摸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說:“我沒什麼意見,二十塊錢足夠了。”

158塊錢的津貼,除卻贍養他的父母、戰友父母的七十塊錢,再給他二十,剩下就隻有六十八塊錢。

其實以他的觀念來看,讓花錢如流水的蘇曼花那些錢,他還覺得有些虧待她了。

徐啟峰這麼識趣,蘇曼心情很好,把錢放好後,她穿著寬鬆的棉長衣,等著徐啟峰抱被子做楚河漢界。

徐啟峰也沒多話,從櫃子裡抱了床被褥鋪好楚河漢界,不用蘇曼開口,就把手電筒燈關上。

燈關上後,屋裡很安靜,黑暗中兩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空氣著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混合著冷杉、肥皂的香味,那是讓人聞著就能安下心的味道。

蘇曼很不習慣跟人同床共枕,本來是平躺著,後來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就跟煎魚一樣。

反倒是徐啟峰一直保持著平躺的睡姿不動,默默聽著她翻床的動靜。

到了後半夜,蘇曼終於困意上湧,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徐啟峰聽見她平緩的呼吸聲,知道她睡了,這才放鬆心情,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蘇曼被軍號吵醒,發現自己在不斷翻身的睡姿中,早已越過楚河漢界,像隻八爪魚一樣,整個人扒拉在徐啟峰的身上。

她左手正按在徐啟峰胸膛上,衣料下紮實的肌肉,正隨著他的呼吸一鼓一鼓的,一隻腳還斜搭在徐啟峰精壯的大腿上,感受到.......

蘇曼紅了臉,趕緊收回自己的手腳,偏頭看見徐啟峰已經醒了,幽深的黑眸裡閃著一些欲光,喉結在她看過來的一刹那滾動了起來,發出沉悶的聲音:“醒了?”

“嗯。”蘇曼轉過頭,背對著他,斂去眼裡一瞬間的慌亂羞恥,“我昨晚,一直壓著你睡覺?你手沒被壓麻吧?”

徐啟峰想起蘇曼昨晚突然翻身,整個人壓在他身上軟綿綿的觸感,還有像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無意識踹了他一腳的時候,戲謔道:“還好,你睡覺會流口水。”

蘇曼臉色一下爆紅,惱羞成怒道:“我是堪比電影畫報裡的絕美女明星,婆婆還誇我是仙女下凡。我是仙女,怎麼可能流口水,一定是你看錯了!”

她氣哼哼的起床下樓去洗漱,徐啟峰好笑的在她背後問:“天色還早,你不睡會兒回籠覺?”

“你管我!”

**

吃完早飯,蘇曼塞給徐啟峰一百塊錢和若乾票據,讓他帶著公婆去供銷社、軍人服務社等地兒跑一趟,買些麥乳精、點心糖果鞋襪之類的東西回去。

鄭玉珍擺手說不用,讓他倆彆破費,還要給蘇曼組裝收音機配件的錢。

蘇曼哪能要,好說歹說一陣勸說,總算哄得公婆跟著徐啟峰買買買去了。

她則騎上二八自信車,到鋼廠廠委,找易主任請婚假。

這年頭沒有婚假一說,一切都以勞動工作為重。

易主任聽到蘇曼請婚假,楞了一下,直到蘇曼解釋了一通,這才拿著廠裡的公章,往她的請假條上蓋上紅戳。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比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思想開放,會享受。你說我當初跟我家那口子結婚的時候,咋就沒想過要請十天半月的假,讓自己好好的歇一歇。”

“易主任,您可不老,您年輕著呢。”蘇曼把請假條收好,笑眼眯眯道:“都說勞動人民最光榮,易主任您時刻掛念祖國建設,這可是我們這些小年輕比不了的。”

“小蘇,你這嘴喲,越發甜了。”易主任被她說得心情愉悅,向她揮手:“去吧,你的工作我會讓小高暫時替代你,你回婆家好好的玩一玩。”

“好嘞,謝謝易主任您批假。”

蘇曼出了鋼廠,順著街道,來到一處臨街的,寫有‘華國人民銀行’的破舊青磚店面前,把車停靠在門口,走進店裡。

裡面就兩個敞開的櫃台,沒有後世銀行的玻璃窗戶,兩個穿著工作服的女銀行工作人員,對立坐在兩張大方桌子上,負責處理存取業務。

櫃台前有不少人湊成一堆要辦業務,銀行保衛科的兩個安保站在他們身邊,手裡拿個大喇叭,一遍又一遍的叫他們排好隊。

蘇曼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她,她對一個短發銀行工作人員說要開個戶口,辦理存折。

短發人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朝她伸手:“姓名,工作單位,家庭住址,單位開戶的證明出具一下,錢是從哪裡來的,戶口簿帶沒有,你的私人印章帶了嗎.......”

一堆堆的問題,問的蘇曼頭暈目眩,沒想到這年頭開個存折這麼麻煩。

好在她事先有準備,什麼證件都帶齊了,原主的私人印章也帶在身上。

短發工作人員仔細審核了半天,又朝她所在鋼廠的通訊室打了一通電話,確認無誤後,問她存定期還是活期。

得知她不要存款單,要折子存活期後,她拿出一個嶄新的淺黃色折子出來,又朝她伸手:“存多少錢?”

“兩千。”蘇曼從隨身背得挎包裡掏出一疊錢票,放到工作人員的手裡。

周圍辦理業務的人們聽見她要存的數額,和另一個銀行工作人員一樣,一起瞪大了眼睛,抽氣聲此起彼伏。

這麼多錢,這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巨款啊!

蘇曼知道他們的想法,解釋道:“我丈夫是軍區的團長,我是鋼廠的科員,這些錢是我丈夫多年以來的積蓄,我跟他結婚後,他交由我來保管。我的錢票來曆證明上是寫清楚了的。”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是人家的丈夫是軍中高官,她自己又是廠裡職工,難怪人家有這麼多錢。

短發女工作人員沒說什麼,接過蘇曼的錢票,在後世驗鈔機還沒發明的情況,左手拿鈔票,右手快速轉動拇指食指,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就點好了鈔票,速度快得蘇曼眼睛都看花了。

等短發工作人員確定錢票和所有資料無誤,在存折上填寫好存款金額,按了好幾個大紅戳,又把蘇曼的私人印章按了一下,這才把存折跟印章拿給蘇曼說:“這兩樣東西都要保管好,以後來取錢,少一樣都不行。”

蘇曼明白這是因為這年頭的存折沒有設密碼,必須要有個人的印章和存折,以及本人到場才能取錢,也就道了一聲謝,把存取、印章放進包包裡,騎著自行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