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雄蟲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這幾乎是在場所有蟲內心一致的想法。聖特蘭角鬥場是奴隸聚集地,幾乎每場比賽都會見血,輕則斷手斷腳,嚴重些被對手擰斷脖子也不是沒可能,是帝國公開的灰色地帶。
蟲族天生好戰,這種充滿血腥味的角鬥比賽一直受到他們的狂熱追捧,但貴族自持身份不肯去那些肮臟的地下拳場,聖特蘭角鬥場就成為了他們的第一選擇。
貴族看的比賽會更優雅嗎?
不,在絕對的權勢與金錢誘惑下,隻會帶來更血腥的廝殺。
在裡面參加比賽的要麼是犯了大錯的罪奴,要麼是貧民窟中窮途末路的瘋狗,他們可以為了百萬星幣的巨額獎金做出任何事,安珀是瘋了才要參賽嗎?!!
侍者吃驚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參……參賽?!閣下,您確定要參加角鬥場的比賽嗎??!”
他清楚看見安珀星民證上的性彆欄填寫的是雄蟲,手腕一抖差點沒掉下來:“聖特蘭角鬥場從沒有雄蟲報名參加角鬥的例子,您真的不用再考慮一下嗎?”
這隻雄蟲是瘋了嗎,穿得體體面面,模樣又俊俏,隨便勾搭一隻權貴雌蟲就能過上不錯的日子,為什麼要想不開去參加角鬥,哪怕是排名榜上最弱的選手都能一根手指頭按死他。
就連三皇子也驚了一瞬,訝異勸道:“安珀閣下,您會不會太過……太過衝動了?”
他可能更想說愚蠢,隻是礙於面子不好說出來,原本以為安珀上次登門道歉的時候長了點腦子,沒想到還是個空有皮囊的草包,心中掩不住的惋惜。
安珀在某種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雖然會借助外力,但見微知著,連身邊跟著的雄蟲都是無腦之輩,三皇子的黨派很明顯是一個渾水圈,不適合踏足。
也許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三皇子笑容溫和的樣子總是讓安珀想起前世在權鬥中輸給自己的兄弟,雖然對方早就被先帝圈禁府中致死,但每每想起還是覺得……格外討厭?
“衝動些也許不錯,畢竟角鬥場不適合太冷靜的蟲?”
安珀微微一笑,算是禮貌回答了他的話,隨即就跟著侍者去辦參賽證明了。他離開後,三皇子身後的那群同伴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哄笑聲,其中又以傑林笑得最為厲害,連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剛才到底聽見了什麼,安珀那個草包居然要去參加角鬥比賽?!他以前明明隻是愚蠢而已,現在居然已經蠢到了要主動找死的地步嗎?!”
“帝國也許不該給雄蟲的純淨度劃分等級,而該給他們的智商劃分等級,安珀一定是出生破殼的時候腦子撞壞了,智商掉到了最劣質的D級。”
三皇子什麼都沒說,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但不難看出他也是不讚成的態度:“彆笑了,進去吧。”
聖特蘭角鬥場一直是地獄的代名詞,內場呈現階梯環形,由二百零一根雕刻著巨獸圖騰的圓柱支撐,光線暗沉漆
黑,隻有會場中間打落了一束圓形聚光燈⒁_[(,那是等會兒L要角鬥的地方。
最好的視野在二層靠近圍欄的位置,三皇子與四皇子的包廂恰好位於在環形會場的一左一右,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短暫碰撞,雖然面帶微笑,但不難感受到無形的硝煙味。
賓客漸漸就座後,頭頂的燈光就熄了一半,許多意味不明的目光都淹沒在昏暗中。那些貴族倒入鋪著天鵝絨的椅子,一張張瞳色發色各異的面容傲慢而又冰冷,更多的卻是對生命的漠視,以看好戲的姿態等待著接下來血腥的廝殺。
他們像是黑暗中眼眸發亮的狼群,又更像群居的吸血鬼,渴望鮮血,渴望殺戮。
路德維希很少來這種地方,但聖特蘭角鬥場的幕後老板勢力不俗,周年慶的時候向貴族發出邀請,大家或多或少都會賣個面子。他靠在紅色的天鵝絨金邊軟椅上,眼眸微垂,百無聊賴把玩著一枚金色雕花的身份牌,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雙腿交疊,調整了一下坐姿,黑色的軍靴在黑暗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動靜。
路德維希偶爾會抬眼看一下四周,視線漫不經心掃過黑壓壓的座位,像是在尋找誰,但並沒有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暗自皺了皺眉。
台上的主持拿著話筒,聲音激情熱烈,卻莫名讓蟲昏昏欲睡,隻有一些好戰分子看得熱血沸騰。
與此同時,安珀已經辦好了選手證明,跟隨侍者從側面通道進入了比賽後台,一踏入那間昏暗的房子,他頓時感覺自己踏入了野獸群居的洞穴,窒息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後台的休息室牆壁被刷成了紅色,燈光卻是暗綠色的,在這樣極致的顏色對比下,那些坐在狹窄長廊上等待參加比賽的選手就像一副扭曲狂野的畫,他們上身□□,遒勁的肌肉蘊藏著無窮的爆發力,猙獰的面容就像進化失敗的物種,甚至還帶著不應該出現的獠牙。
空氣中漂浮著濃厚的血腥味、汗臭味、腐肉味,就連侍者進來時也是皺眉捂著鼻子的。
“閣下,聖特蘭角鬥場真的沒有雄蟲上場參賽的例子,如果您出了什麼事我們承擔不起責任,經理也拒絕了,這是內場前排座位的觀看票,一會兒L您坐在台下觀看就好了。”
侍者清楚知道安珀報名參加比賽不過是為了能夠進入內場,他將這件事上報給角鬥場高層後,高層也不想惹麻煩,乾脆特批給了他一張座位票。
怎麼形容呢,還是挺蟲性化的。
安珀笑著接過座位票,在指尖揚了揚:“謝謝。”
早這麼辦不就省事了。
他語罷掀起簾子朝著觀看席走去,視線不經意掃過坐在角落的一名強壯雌蟲,對方低著頭看不清面容,淺栗色的頭發微微卷曲,沙缽大的拳頭纏著白色繃帶,露出了虎口處若隱若現的纏蛇紋身。
視線下移,腰間的比賽號碼牌為7號。
安珀目光閃動一瞬,轉身出去了。
觀看席的前面幾排通常都沒什麼觀眾,畢竟誰也不想看比賽看得好好的莫名其妙
被濺上一身血和腦漿,安珀在昏暗的光線中走到位置上落座,四周稀稀拉拉坐著幾名負責拍攝的工作員。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參賽選手上場!一號瘋牛比格對戰五號劊子手夏利!!對戰結果由機器隨機抽選,場內場外的觀眾可以開始下注了!”
伴隨著主持蟲慷慨激昂的聲音,安珀眼前忽然彈出了一張淡藍色的虛擬屏,上面出現了兩位選手近三個月以來的比賽結果以及火熱程度,下注金額從十萬星幣起步,上不封頂。
安珀沒有在聖特蘭角鬥場綁定私蟲賬號,所以無法下注,他隻聽身後響起一陣議論紛紛的聲音,那些貴族都在討論該押誰贏,而虛擬屏上的賠率也在因為金額上升不斷變換,就連身旁的攝像都在和同伴糾結:
“該死,為什麼我每次都要做這種見鬼的選擇,我攢了這麼久才攢夠十萬星幣,到底賭比格還是夏利?!”
“夏利!他的鎖招一向厲害,賭夏利贏!”
就在他們爭論不休的時候,身旁忽然響起了一道低沉鎮定的聲音:“比格贏。”
攝像聞言下意識看去,發現說話的蟲就坐在附近不遠處,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面容,莫名有種神秘的感覺:“嘿,夏利可是創造過八連勝記錄的!”
安珀淡淡垂眸:“那是因為他還沒遇到天敵。”
攝像聞言遲疑一瞬,指尖一抖,不小心誤觸了比格的下注鍵,他反應過來頓時懊惱抱頭:“天呐!我真是被屎糊了腦袋!怎麼會聽你胡說八道!”
下一秒,會場響起了主持的聲音:
“下注結束,比賽——開始!”
當比賽鐘聲敲響,主持退到台下時,兩名選手立刻衝過去像瘋狗一樣咬了起來,沒錯,是咬,而不是打。他們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隻有純粹的□□與力量比拚,像兩頭發瘋的蠻牛一樣重重撞擊在一起,環形會場內回蕩著觀眾激動的喝彩聲:
“上啊比格!!!撞他!撞死他!”
“夏利!擰斷他的頭顱!我給你下注了一百萬星幣!!該死的你千萬不能輸!!”
安珀坐在台下,清楚聽見了選手骨頭撞擊的斷裂聲,但他們就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仍是一次次衝上去搏鬥,最後隻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瘋牛比格硬生生將夏利的胳膊扯斷了一條,將他重重拋下比賽台。
“嘩——!!”
喝彩聲在那一刻達到了鼎沸,鮮紅滾燙的血液瞬間飆湧而出,雨點般淅淅瀝瀝落在賽場上,成為殺戮者最好的養料。主持握住比格的手舉向天空,用振奮蟲心的聲音喊道:“第一輪比賽,瘋牛比格勝!!!”
安珀淺笑,隨著大家一起鼓掌,他親眼看見夏利被當成垃圾一樣丟下比賽台,那根斷掉的胳膊也被工作員彎腰撿走,清潔功能啟動後,剛才的血液瞬間被洗刷乾淨,又重新恢複了整潔。
他們的生命隻是上位者的一場娛樂,真可悲。
這次角鬥比賽的核心選手共有十四名,他們經過第一輪比拚後篩選
出了七名晉級者,再根據積分排名從落敗選手中抽出一名參加複活賽,經過第二輪比賽再次篩選出四名晉級者,如此往複,等到第三輪的時候,台上隻剩下兩名選手了。
七號選手,毒蛇懷特,也就是那天疑似給安珀酒中下毒的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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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號選手,黑犀牛迪恩,一隻膚色黝黑的強壯雌蟲。
隻一眼,安珀就知道七號有很大的勝率,對方出招不僅狠絕,而且大腦在被鮮血刺激後還能保持冷靜,這幾分冷靜已經足夠讓他從一群失去理智的野獸中脫穎而出。
第三場比賽的注碼最大,賠率也最高,伴隨著兩名選手的殊死搏鬥,場內觀眾已經把嗓子都喊啞了,聲音震耳欲聾,而最後的結果也不出安珀所料,七號勝出。
主持人舉著懷特的手朝向天空,會場上方飄落無數金色彩帶雨:“天呐!天呐!讓我們恭喜七號選手毒蛇懷特!!他不僅贏得了比賽,而且還獲得了一百萬星幣的巨額獎金!!一百萬啊!!”
懷特的虎口處有纏蛇圖騰,這說明他是罪奴,而罪奴在阿黎佧星是無法從事任何正經工作的,也不知道對方當初是怎麼出現在拍賣場當的侍者。此刻他贏得比賽,在紛紛揚揚的金色彩帶雨中抬起頭顱,得意、狂傲、醉生夢死、渾渾噩噩這些情緒從他眼底一一閃過,最後都淹沒在了那些喝彩聲中。
就在四周沸騰漸平,比賽即將落下帷幕的時候,隻見坐在會場前排的一名身影忽然緩緩舉起了右手,他修長的指尖夾著一張比賽用的身份牌,聲音不大不小,但因為會場特殊的回音設計,不少蟲都聽見了他低沉的聲音:
“你們好像漏掉了一名參賽選手,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上台和七號選手切磋?”
會場上方設置了八台轉播大屏,當安珀出聲的時候,主持和懷特都下意識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一束燈光順著投射而去,照亮了坐在暗處的雄蟲。
安珀微微抬眸,他那張完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就出現在了巨大的轉播屏中,引得觀眾席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明明四周滿是血腥與汙糟,他卻像一捧清冷而又白淨的雪,目光淡然,任是無情也動人。
鏡頭微微拉遠,他指骨分明的右手夾著一張號碼牌,上面寫著赫然15號。
主持愣了一瞬,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他下意識看向後方的導播,卻見對方在拚命打手勢,瞬間會意,清了清嗓子開始穩定局面:“咳,這位先生,本次比賽都是由機器抽簽決定,如果不小心出現漏洞也是有可能的,但現在已經分出了勝負,不太方便加賽,聖特蘭角鬥場下個月還有一次比賽,您可以期待下一次……”
他話未說完,就被場上看熱鬨的觀眾出聲打斷:“反正就剩一名選手了,打一場也無所謂,讓他打!讓他打!”
“就是,讓他打!”
“上!上!上!”
場內有不少觀眾都下錯了賭注,雖然輸掉的錢已經贏不回來了,但能添亂子看看熱鬨也不錯。主持無法穩住場上幾乎一邊倒的喊聲,迫不得已下台和
高層商量了幾分鐘,片刻後才擦著額頭的汗重新回來。
蟲神啊,他在聖特蘭角鬥場工作了十幾年前,還是第一次遇見雄蟲過來參加比賽,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儘管心裡瘋狂吐槽,主持還是不得不面帶微笑的向大家宣布加賽:“各位觀眾,鑒於抽簽係統出現漏洞,導致有一位報名選手未能參賽,現在經過主辦方一致商量,決定臨時加賽一場,由7號選手懷特對戰15號選手安珀!場內場外的觀眾可以開始下注了!”
這大概是聖特蘭角鬥場創辦以來最沒有懸念的比賽,一名是刀口舔血的專業賽手,一名是身嬌肉貴的雄蟲,虛擬屏彈出後,大家幾乎一面倒的押了懷特贏。
“他是不是瘋了?!”
路德維希看見安珀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時就驚得下意識坐直了身形,他眉頭緊皺,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聲音低沉危險:“聖特蘭角鬥場這是在玩火,誰準他們無視雄蟲保護法則讓安珀上場比賽的?!”
路蘇緹少將摸著下巴好奇道:“好像是安珀閣下自己要求上場的?哦,我真好奇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簡直比探索宇宙還讓蟲好奇。”
“他這是在找死!”
路德維希一腳踢開茶幾,看樣子是打算起身下去,卻被四皇子查克一把攥住了手腕:“路德維希,坐下,主辦方不會讓雄蟲出事的,最多隻是當個噱頭,你沒必要攪進這趟渾水。”
路蘇緹也好奇道:“就是,你們都解除婚約了,還那麼關心他做什麼?”
路德維希聞言一噎,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臉色陰沉地重新落座:“我是擔心他死在賽場上,帝都那些該死的家夥又會說我克夫!”
路蘇緹拍拍他的肩膀,好心安慰兄弟:“沒關係,你已經克死兩個了,也不缺這一個。”
路德維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