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仙靈(1 / 1)

虐文求生遊戲 碉堡堡 11313 字 8個月前

有人說,天下最好的劍士都隕落在了十二洲。

當年明月渡一戰,仙靈國百名劍宗齊出,大敗其餘三國,堪稱血流漂櫓,天下有數的高手都折亡在了那場戰役中,導致四國後代青黃不接,劍術就此沒落。

巫雲、東酈、天水為了休戰求和,各獻一名質子送入仙靈王都,三年為期,隻為求得一線喘息。

誰料仙靈帝君袖袍一揮,直接將三名質子當成賞賜送了出去:“風陵王自幼體弱多病,雖有近侍照料,到底缺了幾個知心人,也罷,賜予他府中吧。”

此言一出,朝堂嘩然。

仙靈現如今雖是十二洲的霸主,周邊各國無不俯首稱臣,但士可殺不可辱,那三名質子昔年也是儲君之尊,怎能當做奴仆輕賜?!

風陵王自幼體弱多病,偏得帝君溺愛,養成了一副無法無天的乖張性子,不僅有斷袖之癖,還喜好殺戮,鑽研酷刑,王府上每隔幾天便要抬出一具屍體,那三名如花似玉的質子入了府,哪兒還能討得了好?

朝臣勸了,帝君不聽,朝臣跪了,就是沒用,他們總不能來個以死勸諫,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三名質子送入了風陵王府中。

聽說日日鞭笞,遍體鱗傷。

聽說囚於地牢,蛇蟲為伴。

聽說百般羞辱,痛不欲生。

聽說……

聽說離死不遠了。

【再過三年,那些質子一旦歸國,你的死期就到了。】

堆金砌玉的閣樓內,一顆紫黑色的心臟懸浮在半空,周身的電流刺啦響動,看起來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四腳的瑞獸香爐置於內閣正中間,焚著萬金一兩的紅袖髓,香氣幽微,滲入骨髓肌理,好似神仙妃子衣袖款款,引入飛入天宮。

紫檀雕刻的貴妃榻上鋪著北域貢來的白熊皮,柔軟厚實,可抵數九寒冬;地上墊著從前朝開始就技藝失傳的盤金錯花毯,在燭火下栩栩如生,流光溢彩。

翠玉瓶,金絲鳥,

雕花梁,紫金柱。

天下間所有能想象到的稀世珍寶,在這間屋子裡都能尋到蹤跡。

陸延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醒過來的。

他皺眉睜開雙眼,隻感覺腦袋空空,好像失去了一段記憶、一些情緒,而屋子那顆漂浮著的怪東西無疑就是罪魁禍首。

“你是什麼東西?”

陸延從床榻上緩緩坐起身,墨色的眼眸中滿是茫然,他好像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也不知道自己家住何方。

係統出乎意料開口:

【你是仙靈國帝君的第三子,風陵王陸延。】

它的語調毫無起伏,像是死人在說話,但那些字句就像有魔力似的,一個勁往陸延腦子裡鑽,讓他的思維控製不住跟著對方走。

【你生性殘暴,喜好男風,曾經私下向帝君討要彆國進獻來的三名質子,將他們帶回府中關押淩虐,苦苦折磨。】

【三年後,帝

君駕崩,質子歸國,他們集結兵馬合力攻打仙靈王都,將你抽筋剝皮,頭顱懸於城牆示眾。】

“抽筋剝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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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我若是被抽筋剝皮,梟首示眾,現在怎麼還全須全尾地活著?”

陸延長發未束,鴉羽似地從肩頭滑落至腰間,膚色蒼白堪比霜雪。他有一副顛倒眾生的好面相,身上鬆鬆垮垮穿著一件丹霞色織金的王袍,領口敞到了腰腹,平添三分放浪形骸。

係統哦了一聲:【因為那是你上輩子的結局。】

面前這名男子,用他的一段記憶和一縷情絲,向自己換了一百年的壽命,隻為了陪一名人類終老。

現在的他就像一張白紙,任人哄騙,係統想描補成什麼樣,就描補成什麼樣。

玩遊戲嘛,有點代入感更好。

係統語氣低沉,好似蠱惑:

【風陵王,是我讓你死而複生,我是來幫你活下去的。】

【現在那三名質子才剛剛入府,你還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數,難道就不想試試嗎?】

陸延隻覺頭痛欲裂,一段陌生的記憶強行擠入他的腦海,侵占了所有思緒:時而是他鞭笞奴仆,殺人為樂的場景,時而是鮮血橫流,數不清的哀嚎哭聲,再後來,帝君駕崩,仙靈國破……

曾經被他囚於地牢的那三名質子皆都登基為皇,下令將自己剝皮剔筋,挫骨揚灰,僅剩的一顆頭顱,還在城牆上懸了七七四十九日。

那些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唾罵連天,史書更是大寫特寫,極儘批判之詞。

他的一生,便也如此過去了……

陸延隻感覺一股憤恨的情緒忽然湧遍全身,帶著被烈陽曝曬屍骨的怨氣,格外想殺人泄憤,但他又清楚覺得那種情緒不該是自己的,他的心裡沒有那麼多的恨。

陸延急促喘著粗氣,雙目猩紅:“我……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皺眉捂著心臟,痛苦不堪言說:“我的心裡好恨……”

【恨就對了。】

係統悄無聲息飄進,周身帶著淺淡的血腥味,壓低聲音問道:【你上輩子死的那麼慘,怎麼可能不恨呢,難道這輩子還想重蹈覆轍嗎?】

陸延當然不想!

【想辦法活下來,三年為期。】

【你隻有活滿三年,這條命才算真的屬於你自己。】

陸延敏銳發現了係統言語中的漏洞:“倘若沒有活滿三年呢?”

係統忽然笑得樂不可支:【沒有活滿三年,那就算任務失敗,你當然是死了呀。】

【不過你放心,如果遇到什麼困難,我會幫你的。】

半透明的藍色操縱面板忽然從空氣中彈出,隻見上面的道具欄有一塊孤零零的碎片,鮮紅色的,像是一小片心臟。

陸延似有觸動,皺眉問道:“這是什麼?”

係統說:【這是一個人的真心,它值一萬積分,必要的時候,你可以用這些積分兌換保命

的道具。】

陸延聞言心臟控製不住跳了一瞬,莫名覺得熟悉:“這是誰的真心?為何會在我的手中?”

係統卻不說話了:【以後你就知道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距離質子歸國還有三年期限,你該擔心的是怎麼活下來。】

它語罷,身形漸漸消散在了空氣中,而陸延在原地枯坐良久,終於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他,生性殘暴,喜好男色。

他,囂張乖戾,不可一世。

他,有三個敵人,將來會被抽筋扒皮,梟首示眾。

陸延意識到自己險峻的命運後,倏地睜開了雙眼:

“來人——!”

聽見陸延傳喚,雕花鏤空的楠木門悄無聲息打開,走進了一名身著黑色內侍長袍的老太監。他頭戴冠帽,面白無須,鬼魅似地飄到了陸延面前,顯然武功不俗:“殿下,有何吩咐?”

陸延腦海中的記憶是混亂的,導致他無法提煉出有用的信息:“那三名質子現在何處?”

老太監垂首,臉上毫無起伏:“依照您的吩咐,都關在了地牢之中,不許吃喝,不許入睡,每日抽三十鞭子,不過他們還是嘴硬的很,寧死也不肯伺候殿下。”

陸延心想自己以前居然這麼變態嗎?

“帶本王去看看。”

“諾。”

仙靈雖然已經是名義上的十二洲霸主,但因為帝君施壓太過,引得其餘諸國心生怨懟,想取帝君項上人頭者不在少數。

奈何皇城固若金湯,且高手如雲,刺客近身不得,那些人隻好把注意力放在了風陵王陸延身上——

誰讓他是帝君最寵愛的兒子。

前去地牢的路上,至少有二十名護衛在兩邊開道,又有二十名護衛隱在暗處,但陸延覺得最深不可測的還是身旁那名老太監,據說是帝君派來保護他的高手。

深冬時節,滴水成冰,庭院外間卻偏偏開滿了四時之花,百紫千紅,廊下暗香浮動,堪稱奇景。

陸延披著上好的銀狐氅,散落的頭發也被侍女用玉冠束了起來,倘若忽略他身上的那些惡名聲,實有天潢貴胄之氣:“這園子裡的花開得倒是紅。”

那老太監躬身:“回殿下,日日用人血澆著,自然是紅的。”

陸延聞言腳步一頓,斜睨了他一眼:“找人拔乾淨,冬天就該有些冬天的景,花裡胡哨的鬨眼睛。”

他一向心思多變,令人難以捉摸,拔個花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

老太監一揮手,立刻便有奴仆從暗中走出清理那些花枝,從頭到尾一聲動靜也無。

陸延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問道:“鶴公公,你說那三名質子被本王囚於地牢,如今心緒如何?”

老太監無名無姓,但因為脖頸細長,又使得一套虎鶴雙形拳,旁人隻稱他鶴公公。他聞言攏了攏臂彎裡的拂塵,吐出八個字:“生不如死,恨您入骨。”

陸延這次是真的頓住了腳步,隻見他忽然將暖爐丟到旁邊的護衛手中,反手抽出對

方腰間的長劍,那一汪鋒利的劍光寒涼似水,閃得人眼睛疼。

陸延以長劍指地,意味不明問道:“倘若本王殺了他們三個呢?”

鶴公公垂首:“殿下三思,當年諸國戰敗,獻儲君為質,是謂誠意,倘若不明不白死在您的手中,隻怕會引起朝野震怒,派兵討伐。”

陸延似笑非笑:“這麼說,本殿下還殺不得他們了?”

鶴公公:“殺不得。”

陸延:“真的殺不得?”

鶴公公:“殺不得。”

“好吧。”

陸延本來也沒打算殺,他乾脆利落把劍扔了回去:“走吧,去地牢。”

地牢建於王府下方,終年不見天日,極陰極寒,這裡的守衛必須每隔半年就換一次,否則根本抵擋不住日益侵蝕的寒氣。

陸延走進地牢時,就嗅到一股死老鼠的臭氣,混雜著血腥味和土腥味,實在讓人作嘔。他用熏了香的帕子捂住口鼻,這才覺得好上幾分。

侍衛在前面引路:“殿下,那三名質子就關在前面的水牢裡,巫雲國的玉嶂太子和東酈的闕丹太子尚未鬆口,倒是天水的無憂太子年紀小,已經有些熬不住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地牢最深處,隻見前方吊著三名渾身是血的男子,因為遍體鱗傷的緣故,都有些分不清誰是誰了。

陸延走到其中一名氣息奄奄的男子身前,出聲詢問道:“這是誰?”

侍衛在旁解釋道:“回殿下,此乃巫雲國太子趙玉嶂。”

他話音剛落,隻見剛才還昏迷著的男子忽然抬頭,身形猛地前傾想咬陸延,如果不是鶴公公快如閃電出聲扼住他的脖頸,隻怕陸延半邊耳朵就被他撕下來了。

鶴公公神情毫無起伏,但細看他那雙眼睛流露出了一絲憐憫:“玉嶂太子,行刺殿下乃是死罪,何必牽累家國。”

依照風陵王的脾氣,趙玉嶂今日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趙玉嶂卻哈哈大笑,形若癲狂:“死就死,我堂堂一國太子,難道還會怕陸延這個卑鄙小人嗎?!今日我若不死,將來定要將他剝皮抽筋,百倍奉還!”

陸延不見生氣,他淡定揮退想要上前鞭笞的侍衛,用帕子掩著口鼻,一雙眼睛光華流轉,竟分毫不見從前的淫邪下流:“玉嶂太子好氣魄,不過想殺我的人多了,你怕是要往後排排。”

他語罷又走到第二名男子面前:“這是誰?”

護衛這次有了防範,斜身上前隔開一段距離才道:“回殿下,此乃東酈太子柳闕丹。”

闕丹太子年幼之時便以溫潤如玉聞名四國,又擅詩書丹青,實在是個君子,他被吊在地牢也不見謾罵之語,隻是冷冷抬頭看向陸延:

“呸!”

陸延敏捷側身躲過唾沫攻擊,不甚在意:“久聞闕丹太子雅名,怎麼連吐唾沫都不會,怕是多日水米未進,口乾舌燥了。”

他語罷又走到第三名男子跟前,侍衛正想介紹,卻被陸延一把推開,沒好氣反問道:“

就剩一個了,還用你說?”

侍衛訕笑:“殿下聰慧,此人便是天水國太子公孫無憂。”

這公孫無憂看起來年紀頗小,臉圓圓的,頗為秀麗,也不知道有沒有滿十六。他是三人中唯一一個哭得稀裡嘩啦,上氣不接下氣的:“風……風陵王……求你放了我吧……”

“我好餓……好渴……我想我母妃了……求求你放了我吧嗚嗚嗚……”

聽聞天水地處富饒,盛產瓜果,百姓不擅作戰,民風淳樸。那邊的皇帝皇後統共就生了公孫無憂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養得不諳世事,卻迫於仙靈威懾,隻能將他送來,不成想被折騰成這幅模樣。

陸延有心逗逗他:“本王若放了你,你用什麼答謝本王呢?”

公孫無憂聞言哭聲一止,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趙玉嶂就冷冷罵道:“公孫無憂!你乃一國太子,怎能雌伏於這種卑鄙小人的身下!”

完了完了,鶴公公內心長歎口氣,這玉嶂太子怕是性命難保啊。

出乎意料的是,陸延並沒有搭理趙玉嶂,而是似笑非笑望著公孫無憂:“這樣吧,你若叫本王三聲好哥哥,本王就放了你如何?”

公孫無憂眼睛裡還含著泡眼淚,聞言抽抽噎噎問道:“真的嗎?!”

趙玉嶂急了:“當然是假的!他騙你的!陸延,你有什麼就衝我們來,欺負一個小孩,你簡直禽獸不如!”

沒錯,公孫無憂今年才十六歲,按照巫雲國的規矩還沒行及冠禮,那便不算成年。

陸延饒有興趣看向趙玉嶂:“衝你來?怎麼,玉嶂太子也想叫我三聲好哥哥?”

趙玉嶂氣急:“畜生,你不得好死!!”

陸延懶洋洋道:“玉嶂太子既然不願,那就彆出聲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和無憂太子爭風吃醋呢。”

“你!!”

侍衛及時用東西把玉嶂太子的嘴巴給堵住了,免得他說出更難聽的話來,風陵王可不是什麼好脾氣,萬一惹了他不高興,滿府上下都會遭連累。

陸延重新看向公孫無憂,笑的像個知心哥哥:“怎麼樣,你叫是不叫?”

公孫無憂小心翼翼問道:“我叫了,你就真的放我回質子府嗎?”

質子府雖然又冷又破,但比這裡天天挨餓挨打強多了。

陸延:“嗯哼,本王說話算數。”

公孫無憂壓根就沒當真,心想叫就叫,反正也不會掉塊肉,他鼓起勇氣道:“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

“還挺乖。”

陸延隻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轉身對鶴公公擺擺手:“把他們三個都放了吧,送回質子府。”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就連沉寂如死水的闕丹太子都詫異抬起了頭。

公孫無憂瞪大了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你居然真的肯放我們走?!”

陸延聞言落下那張捂著口鼻的手帕,他眼眸如星,笑時散漫含情,連陰暗的地牢都亮堂了幾分:“你既叫了本王三聲好哥哥,本王自然不會讓你吃虧。”

這三個禍害留在府中殺又不能殺,放又不能放,乾脆扔回質子府中自生自滅算了。

侍衛上前解開他們身上的鐐銬枷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諸位請,屬下這就送三位質子回府。”

公孫無憂和另外兩人面面相覷,眼見陸延神情不似作偽,這才敢和侍衛離開。隻是剛走兩步,玉嶂太子不知想起什麼,忽然咬咬牙,一個轉身跪在了陸延面前,膝蓋落地發出一聲沉悶的動靜,將眾人都嚇了大跳:

“可否請風陵王再恕一人?!”

陸延聞言緩慢抬眼,他母親在世時便是四國第一美人,承襲了母親的好相貌,一個眼神便動人心魄:“誰?”

玉嶂太子抬頭看向他身後的那堵牆,目光流露出一絲旁人看不懂的哀痛,隨即低下頭,一字一句咬牙道:

“巫雲國相,商君年!”

那牆後的鐵牢竟是還關押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