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調崗, 嶽陽覺得自己過得是如魚得水,畢竟每天能抱著女朋友入睡,比起那些渴望陪在她身邊卻做不到的日子已經好很多。
然而人心多少是不足的, 雖然他覺得現狀不錯,但私心裡還是希望加班能少些。
可惜他還不是大老板,沒辦法完全決定自己的時間,有事仍舊是領導吆喝一聲得跟上。
踩著國慶假期前一天,嶽陽本來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 認命地歎口氣。
隔壁工位的同事安慰:“好歹是去珞珈,起碼有頓好吃的。”
珞珈並不是餐廳的名字,也不對外開放營業,主要承辦一些中小型的宴會和酒會, 每次的菜單都會根據主辦方的需求調整,不過每次水平都保持在中上等。
不過再好吃,都比不過回家跟女朋友啃鴨脖。
但嶽陽還不能反駁, 因為這個飯局還真是個不錯的機會,他總不好得了便宜還賣乖, 因此隻好躲到樓梯間打電話。
這個點, 餘清音剛出學校大門,在附近的水果店買了半個西關。
她一手拎著包和瓜, 一手拿手機:“下班啦?”
嶽陽:“臨時有工作,晚上不能陪你了。”
餘清音倒也沒生氣, 隻是眉頭蹙一下:“儘量少喝點。”
舉凡是吃飯,多多少少都得喝點。
嶽陽最近的酒量都大有長進,說:“好,要是回得晚你先睡,彆等我。”
餘清音向來早睡早起, 但不是三更半夜的話她更希望給人亮著盞燈。
她道:“我晚上背書,也沒那麼早。”
大學生的輕鬆,也就存在於想象當中。
B大競爭之激烈,聰明和努力兩者缺一不可。
餘清音自認前者稍欠,隻好在做得到的方面下點功夫。
嶽陽心想反正明天放假,也就沒多說什麼。
他掛掉電話,到洗手間稍微收拾了一下被“摧殘”整天的儀容儀表,有點人模人樣去加班。
說是加班,其實沒有那麼嚴肅。
晚上是個小的酒會,參加的幾乎都是業內人士,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運氣好能促成幾樁投資。
嶽陽現在乾的就是幫客戶找項目的活,像隻蜜蜂一樣找著最香的那朵花。
可惜想要的沒頭緒,倒是遇見幾個朋友。
嶽陽把手裡的酒換成水,慢慢走近打招呼。
大家都是認識的,甭管熟不熟,遇見總能聊幾句。
話題也不一定跟正經事有關係,拐來拐去說到最近上映的電影。
張三道:“片是爛片,不過華天可是小掙一筆。”
男女主都最當紅,觀眾肯買單,誰管內容是什麼。
李四附和:“市場是這樣,我手裡也有兩部電影要投,估計能掙個三五千。”
這個“我“,其實是代表客戶的。
投行乾得久,容易給人一種錢真的是數字的感覺,嶽陽偶爾也有種荒誕感,尤其在走出公司的時候,仿佛人被割裂成兩個部分。
他聽著大家侃侃而談,抿一口水沒說話。
沒過幾秒,不知道誰提起:“最近的新聞你們看沒有?”
最近的?嶽陽腦海裡一時蹦出好幾樁,下意識問:“哪個?”
他不知道,有人接話:“你說今年的達沃斯論壇吧?“
在剛結束的會議上,最廣為人知的就是”大眾創業“這一句,敏銳些的都能察覺到將來的風往哪吹。
嶽陽也一直在關注,說了幾句自己的想法。
隻是他沒想到在這兒需要聊,回家居然也沒逃過這件事。
假期前的夜晚,馬路格外的擁擠,宣告一場狂歡的開始。
嶽陽從地鐵站出來的一路上,就覺得今天見到的人比哪天都多。
為了抓住這個商機,小攤小販們也不再懼怕城管,在馬路邊大聲叫賣。
他被好幾家路邊攤吸引,沒有猶豫各買一份。
各色香氣環繞,身上的煙酒味被驅散,整個人好像一碗新鮮的菜肴。
餘清音看見他,像小狗似的湊近聞聞:“很好吃的樣子。”
嶽陽明知她說的是自己手上提著的塑料袋,還一臉正經:“那得吃完宵夜才能吃。”
他眼神不懷好意地略過,生怕彆人不知道什麼意思。
餘清音斜眼看他,抱著手臂往外走,路過的時候還撞他一下。
嶽陽輕聲笑,把買回來的東西都擺在茶幾上:“都嘗一口,要給你拿可樂嗎?”
餘清音故意不理他,自顧自刷手機。
她垂著頭,幾縷頭發散在前面,飄來晃去的,撓得人心癢癢。
嶽陽伸手把它們都彆在她的耳後,站起來去冰箱裡拿可樂。
易拉罐哢噠一聲,無數小氣泡也跟著微微響動。
明明是夏天的尾巴,那種冰鎮的涼爽也叫人心中一喜。
餘清音的嘴角上揚,仍舊不看他,仿佛手機裡有多少吸引人的消息。
嶽陽也不喊她,夾一筷子烤冷面。
餘清音心安理得的飯來張口,還評價:“不夠辣。“
得,嶽陽切了個小米辣,攪拌均勻後又端過來。
餘清音總算抬起頭:“今天態度很端正嘛。”
這話說的,嶽陽:“我哪天不端正嗎?”
餘清音還真開始思考,一時半會沒抓住他的小辮子,笑嘻嘻:“你真好。”
光嘴上說嗎?嶽陽把這筆“帳”在心裡記下來,看她說完這句又低頭,酸溜溜問:“手機裡有什麼?比我還好看?”
餘清音在看班群裡的消息,說:“開學的比賽比較多,我在選參加哪一個。”
想拿獎學金,德智體美勞全得發展。
嶽陽:“我給你參謀參謀。”
餘清音一個一個往下念,停下來:“有成語大賽,好像挺好玩的。”
不過她高考最差的一門就是語文,文學造詣向來不高,馬上自我否定:“算了算了。”
嶽陽:“重在參與嘛。”
又不是參加奧運,非得爭個金銀銅牌。
話是沒錯,不過餘清音的注意力已經被彆的吸引。
她道:“還有繞口令大賽。”
嶽陽想不起來自己念書的時候有沒有,感歎:“真是豐富多彩。”
餘清音也覺得都挺有意思的,滿臉寫著躍躍欲試。
隻是翻到某一條消息,她頓住說:“這麼還有創業比賽。”
嶽陽:“新政策是這樣的,不過咱們學校響應得還挺快。”
九月份都沒過來,活動就開始了。
好像是有這麼件事。
餘清音雖然活過一次,但上輩子這些東西和她的人生的緊密度比津巴布韋的總統換屆還低。
她沒啥深刻的印象,沾沾自喜:“那我創得很更早,領先潮流了。”
要是有尾巴,估計都翹起來。
就這樣,嶽陽還敲邊鼓:“當然,我們清音是全世界最厲害的。“
又在這兒哄孩子,餘清音皺皺鼻子:“怪可惜的,這個是校友會讚助的比賽,得獎有啟動資金呢。”
雖然新漾文化的成立壓根沒花多少錢,但羊毛沒薅到總叫人一絲心痛。
B大知名校友多,讚助也多。
嶽陽提出建議:“你看一下詳細要求,這個比賽我覺得不錯。”
餘清音心想名字是創業,她這已經創了,約莫是不符合資格的。
但她還是打開了文件,一字一句閱讀之後說:“咦,今年注冊的公司都可以。”
嶽陽:“那你要試試嗎?”
獎金多,餘清音就有興趣,她接著往下看:“首先要交一份商業企劃書。”
隔行如隔山的,這五個字分開她還認得,和在一起隻令人茫茫然。
嶽陽捏捏她的臉:“不還有我呢嗎?”
他來寫?餘清音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搖搖頭:“不能作弊的。”
誰說要作弊了,她又不是靠著彆人才能成功。
嶽陽屈指在她額頭彈一下:“我最多給個指導,等會發點教材和模版給你,從頭開始學。”
好殘酷的男人,餘清音瞪圓了眼:“你難道不愛我了嗎?”
嶽陽深知她的個性,戳一下她鼓起來的臉:“這才是愛。”
餘清音沒繃住,挑眉:“說不準我想要的愛不是這種呢?”
世上人心千百種,嶽陽未必都能洞察,但女朋友的心思,他大概能猜到十之八九。
他溫柔地看著她,一句話都沒說。
餘清音自己先敗下陣來,捂著他的眼睛:“不許看我。“
嶽陽好脾氣地應,一閉眼睫毛掃過她的掌心,有點像撓癢癢。
餘清音下意識縮回手,撐在沙發上。
她的頭微微前傾,因為吃辣嘴唇紅紅的。
此情此景,不親一下簡直說不過去。
嶽陽覺得自己各方面都很正常,剛想有所動作就聽到女朋友催促:“你先把教材發給我。”
忽然之間,嶽陽領悟了件事,那就是他的國慶七天假,從此刻徹底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