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 餘清音折回網吧去找人。
餘景洪還在電腦前敲鍵盤,桌子上放著吃乾淨的泡面桶。
也不知道他是怕有倒塌的風險,還是真的餓急了。連口湯都沒剩下。
這裡面得有多少熱量啊, 真是驚人。
餘清音嘖嘖搖頭,碰他一下:“哥,回家了!”
餘景洪:“等我打完這局。”
又等,餘清音可受不了這個二手煙。
她站在店外等, 把圍巾在脖子上繞兩圈,原地跳著取暖。
餘景洪出門的時候就看她跟小兔子似的,揪一下她的頭發。
餘清音瞪著他,嘴角勾起一點笑:“你知道你晚上錯過什麼嗎?”
餘景洪隨口:“陳豔玲請吃飯嗎?”
心想要真是這樣是挺可惜的。
人家就是請,難道他好意思叫女生買單嗎?
餘清音翻個小小的白眼:“我遇見大哥了。”
那何止是蹭飯,應該還能再蹭個車。
餘景洪:“他居然沒說要送我們?”
按照大堂哥對弟弟妹妹的體貼, 本該如此,但今天特殊嘛。
餘清音:“他跟大嫂在一起。”
叫得還怪順口的,好像家裡一直有這麼號人物。
餘景洪:“挺親熱的嘛, 看來印象不錯。”
何止是印象, 餘清音上輩子跟大嫂宋欣茹交情不錯,甚至可以說是跟她來往最頻繁的女性。
她用力地點點頭:“人特彆好。”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就見過一面,餘景洪都要懷疑她收取誰的賄賂。
他調侃道:“女人的直覺?”
居然不信,真是夏蟲不可語於冰。
餘清音心想他將來早晚會知道,衝著路邊的計程車招手,上車後靠著車窗打哈欠。
沒辦法, 她為了考試起得實在太早,一路上昏昏欲睡,到家洗過澡鑽進被窩裡,匆匆說句“晚安”就睡著。
倒是嶽陽有些失眠。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每次看手機都在心裡倒數還能睡多久,卻眼睜睜地熬到天亮。
說亮,今天倒還是個陰天,加上複工的人不算多,大街上有幾分荒涼。
尤其是早高峰的地鐵,比平常都多出幾塊落腳之地。
也許是乘客少,地鐵比他記憶裡的好像快很多,眨眼就到阜成門站。
他出站往公司走,在樓下遇見同事,兩個人邊聊天邊等電梯。
嶽陽:“今天上班的人是真少。”
這棟樓的電梯也有早高峰,擠起來跟沙丁魚罐頭差不多,員工們為此怨聲載道,可惜都不管用。
同事應:“唉,全天下不上班的那麼多,怎麼不能多我一個。”
說句叫人不可置信的話,嶽陽還挺喜歡這份工作的。
他現在唯一不滿意的是出差多,想想有些頭疼,牛頭不對馬嘴道:“談戀愛都抽不出時間。”
談什麼?同事捕捉到關鍵字眼:“咱們這行,有女朋友都得等著吹。”
像他去年出差超過三百天,在家幾乎都是倒頭就睡,老婆孩子全管不上。
嶽陽不愛聽這話:“也不一定。”
這涼水澆的,他比喝一肚子西北風還淒涼。
年輕人,還是趁早放棄幻想。
同事勸他:“除非你找個同行,大家還能相互理解。或者像我老婆做律師,比我還忙。”
律師?多麼正好啊。
嶽陽喜上眉梢,又下心頭:“不是,那她也沒時間談戀愛。”
老夫老妻的,同事拍拍他的肩:“房貸、車貸,錢比情情愛愛更實用。”
又正好勸他:“彆怨我多嘴,你要是真想找對象,就多攢點錢,比啥都要緊。”
已婚人士的建議,句句發自肺腑。
嶽陽沉默兩秒,覺得陪伴仍舊很重要。
他開工前先發短信,午休的時候在樓梯間打電話,吃晚飯也要先聊兩句才點餐。
隻從聯絡的時間點,就能知道他一整天的作息。
餘清音感覺自己身上像是多出雙眼睛,冥冥之中窺視著他。
這種體驗對她來說真是新奇,忍不住道:“你要是忙的話,不用特意跟我報備。”
就是忙,才更要讓她知道。
嶽陽:“一兩分鐘還是能抽出來的。”
態度很端正,就是不知道這個熱度能維持多久。
花無百日紅,餘清音且看將來。
她手指繞著耳機線:“這算承諾嗎?”
用上承諾這兩個字,聽上去有的鄭重。
嶽陽:“算。”
他現在說,餘清音現在就相信,心情頗佳,不妨透露:“我給你買了情人節禮物。”
很湊巧,2014年的情人節恰好是農曆的正月十五。
嶽陽覺得女孩子都喜歡儀式感,給她準備的是兩份禮物。
作為驚喜,他沒有說數量,隻是道:“我也買了。”
餘清音沒有元宵節能收到禮物的想法,暗自期待著會是什麼,一邊關注著自己買的東西派送到哪。
這麼盼著,到首都的包裹沒動靜,她倒是先收到個快遞。
不大不小的盒子,快遞員從欄杆的縫隙裡扔進院子,連個電話都沒打。
還是餘海林要出門的時候發現,撿起來一看:“姐,你的東西!”
餘清音在房間裡看書,聽見聲打開窗:“你喊我?”
餘海林揮揮手:“你的!”
哦,那有啥好喊的。
餘清音理直氣壯:“拿上來。”
得,早知道不跟她說。
餘海林嘀嘀咕咕,一步跳三級階梯,到二樓樓梯口沿著地面一推:“到了!”
就他這水平,還天天打籃球。
小盒子滑出一米遠就不肯動,離餘清音的房門還有好幾茬。
她道:“摔壞的話你會完蛋。”
餘海林已經聽不到這句,騎著自行車跑沒影。
這天寒地凍的,還隻穿這件套頭衫。
餘清音想叫他加件外套,完全沒來得及,歎口氣:“早晚感冒。”
她說著話把東西撿起來,回房間拆開看,發現是對小巧的珍珠耳釘。
看盒子像是某個品牌,不過她也不太懂。
就像到現在滿大街她隻認得奔馳、寶馬和奧迪一樣,能辨認的品牌也隻有LV、GUCCI之類的。
考慮到她的“無知”,她想想還是在網上輸入“mikimoto”搜索,看清價格後瞪大眼。
還真彆說,平平無奇的耳釘也瞬間變得熠熠生輝了。
她對著鏡子戴好,順便化個全妝,換上一身漂亮的衣服,這才拍照發出去。
嶽陽在開會,沒能第一時間回複,等太陽快下山才有空看手機:【很漂亮,很適合你】
餘清音把電腦上的普法節目按暫停:【我漂亮,你眼光好】
嶽陽被逗笑,好像能想出來她打這幾個字的表情,看一眼手表:【忙嗎?】
兩個人現在已經有默契,餘清音撥通他的電話問:“下班了?”
嶽陽深吸口氣:“現在回去收拾東西,十一點的飛機去成都。”
那落地都幾點了,餘清音:“到的時候跟我講一下。”
嶽陽嗯一聲,忽然發現街上拿著花的人很多:“第一個情人節,可惜了。”
因為女朋友還在家,他甚至連一束玫瑰都不方便送。
更覺得可惜的是餘清音,她道:“我的禮物要明天才到。”
等到他手上,還不知道是哪年哪月。
算起來,嶽陽還是第一次收她的東西,期待之餘又有點擔心,想想說:“清音,你每個月生活費多少?”
這也沒啥不能講的,餘清音:“開學我媽給一萬,管一個學期。”
多不退,少可以補。
嶽陽念書的時候比這拿得更多,尚且有不夠花的日子。
他道:“我去年的稅後收入是三十萬。“
早知道投行掙錢,不知道居然有這麼多。
餘清音替上輩子好不容易月薪過萬的自己羨慕:“真多啊。”
這一行拿高薪的大有人在,嶽陽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
然而心上人的語氣,還是讓他生出一點自豪感。
他道:“所以按照比例來說,我送你一千的禮物,你應該送我多少的?”
餘清音還以為他是忽然想顯擺一下工資,沒想到是這樣的後續,笑出聲:“我數學不好,算不出來。”
嶽陽:“我也不好,算出來是兩塊,”
兩塊夠乾嘛?餘清音:“地鐵起步價都漲到三塊了。”
是嗎?嶽陽都沒發現,開玩笑:“那咱們以後都坐公交。”
餘清音:“兩個人坐也不夠啊。”
那就一個。
嶽陽:“我去找你一塊,回來再一塊,反正你暈公交。”
此刻,浪漫在餘清音這兒成為動詞。
她好像看到煙花炸裂在眼前,聞到玫瑰花的芬芳:“那我等你。”
還沒離開,嶽陽已經想回來了。
他算是知道什麼叫英雄氣短,上飛機前遙望故鄉的方向。
他掛念的人,正在家裡吃湯圓。
正月十五是個節日,老餘家照例齊聚一堂。
餘清音湊在大堂哥身邊打聽:“你今天有送花嗎?”
自己都沒收到,好意思問彆人。
餘景洪:“嶽陽也沒給你買。”
餘清音頭發捋到耳後炫耀:“但是有禮物。”
知道了知道了,餘景洪把她的頭發放下來:“我不看。”
餘清音也不跟他吵嘴,沒放過大堂哥的意思:“大哥,你還沒回答我。”
餘勝舟:“有,還給你買了。”
以前可沒有這個習俗,餘清音瞪大眼:“為什麼?”
餘勝舟:“你是大姑娘了唄。”
就不能用對待小孩子的方式。
餘清音心想難怪上輩子就他能結婚,目光在兩位堂哥之間移動。
餘景洪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往後退一步:“今天的花有多貴你知道嗎?我可不會買。”
得,看他這樣子,這輩子估摸著也是個單身的料。
餘清音語重心長:“二哥,你長點心吧。”
怎麼聽著像是長點腦子,餘景洪摸摸腦袋,捂緊口袋,心想談戀愛實在太花錢,自己還是彆碰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