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景洪對戀愛沒想法, 感情的事也很難找上他。
倒是正宮有人的餘清音,在回學校的路上遇見搭訕。
她站在地鐵口等堂哥,聽到後面匆匆的腳步聲, 側個身避讓。
沒想到人家是衝著她來的,站定:“你好,可以加個好友嗎?”
餘清音抬頭一看,發現是個長得頗為清秀的男生, 說:“我有男朋友了。”
男生有點尷尬:“不好意思打擾了。“
還挺有禮貌。
這麼想著的下一秒,餘清音欣賞的表情在對上堂哥譴責的目光之後瞬時卡住。
這個出口沒有設置電梯,餘景洪哼哧哼哧給堂妹抬箱子,落在後面的位置。
好不容易趕上來,居然撞見這種事。
他語帶警告:“過來。”
搭訕的男生沒想到人家的“男朋友”也在,大概是沒有想好怎麼應付這種場景, 背影堪稱是落荒而逃。
跑什麼跑,顯得更像是什麼“偷情”之後被撞破的現場了。
餘清音沉默兩秒:“哥,我以老餘家的祖宗發誓, 絕對會做個好人的。”
餘景洪冷漠地哦一聲:“閒著沒事就拿好你自己的箱子。“
又嘀嘀咕咕:“就回家過個年, 到底帶多少東西。”
餘清音現在有使喚他的地方,對抱怨充耳不聞,等站在校門口立刻無情地揮揮手:“你可以走了,極簡人士。”
餘景洪就背著個雙肩包,裡面有他最寶貝的電腦和兩件貼身的衣服。
他甩甩手:“過河拆橋。”
就拆,就拆。
餘清音扮個鬼臉, 拽著行李箱一路疾走,到宿舍樓下深吸口氣,一用力把它扛上去。
推開門的同時,堆積幾十天的灰塵味撲面而來。
裡面每一樣陳設, 都跟放假前沒有區彆。
餘清音看一眼地上,就知道柳若馨當時趕飛機有多著急,以至於拖鞋現在還四仰八叉地橫著斜著。
她拍張照發在舍友群裡,把手機放回口袋,到走廊儘頭的水池去洗拖把。
做完衛生,她才把防灰塵的塑料揭掉,捏著被角聞一下味道。
雖然北方沒有那種被潮氣浸透的濕潤,但著實好不到哪裡去。
餘清音皺著眉表情嫌棄,聽到電話響,看一眼陌生的來電接通:“你好,哪位?”
那端道:“你好,是餘女士嗎?有束花在樓下,麻煩取一下。”
一束花?這不年不節的。
餘清音心想自己也沒什麼神秘的追求者,下樓的時候順便給嶽陽發短信。
可惜對方大概在忙,一時半會沒回複。
餘清音就有點拿不準,心想還是看看再說。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多慮了,畢竟會送繡球的隻有男朋友,
她抱著花簽收,多嘴問一句:“配送可以進來嗎?”
配送員:“我是本校學生。”
又給她一張名片:“承接多項業務,歡迎谘詢。”
餘清音覺得自己大概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但猜測男朋友會有很多。
回宿舍後她拆開卡片看,上面隻有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情人節快樂!
說起來,嶽陽還真是個注重儀式感的人,畢竟像他這樣元宵節都要送禮物的人太少見。
思及此,餘清音摸摸領口處的吊墜,再看一眼尚沒有動靜的聊天頁面。
嶽陽其實看見消息提示了,但他在跟客戶面對面開會,隻能暫時當作沒看見。
等從會議室出來,他就掏出手機;【剛剛在工作,花喜歡嗎?】
餘清音;【好看,待會我去買個花瓶給它放起來】
百密一疏,嶽陽掐著點送花,沒想到還需要瓶子這件事:【那我報銷】
這樣才算一份完整的禮物。
餘清音沒跟他爭,隻是買完寫了一份稍顯正式的請款單,從抬頭到落款都有,甚至還加蓋了個“公章”。
嶽陽沒見過在最後蓋小叮當的,收到沒幾秒給她打電話:“就這麼喜歡哆啦A夢?”
上次抓娃娃也是這個。
餘清音實誠道:“學校的文具店隻有這種。”
她來不及真的給自己刻個章。
得,下回給她弄個彆的。
說起來,總是聊著聊著,嶽陽心裡就會跑出新的送禮清單。
他隨手在筆記本寫下幾個隻有自己能知道意思的字,一邊說:“你再寫個備用金申請單吧。”
餘清音就是怕他多給錢,一本正經:“不行,就是十塊九毛八,多的我賬不平。”
都不曉得她上哪買這麼一個有零有整的花瓶,嶽陽:“沒事,我給你做平了。“
餘清音批判他:“做假賬的思想要不得,記小過一支。”
讀書生涯榮譽到手不斷的嶽陽頭回被“記過”,居然還笑個不停,活像有誰點他的穴。
餘清音不由得自誇道:“我是不是很幽默的人?”
這下嶽陽更加樂不可支,餘清音隻覺得摸不著頭腦,心想他平常不像是笑點這麼低的人。
但快樂會傳染,她的嘴角也上揚,等他稍微平複一些才說:“你今天難得下班早,早點睡吧。”
嶽陽剛回到酒店,看一眼手表:“才九點,再聊一會。”
對他而言,這個時間確實算早。
餘清音拾掇著行李:“十分鐘。”
嶽陽本來想商量,結果沒能忍住打個哈欠:“好。你晚上自己在宿舍會害怕嗎?”
餘清音是全宿舍第一個返校的。
她舉目四望,舍友張穎華沒掛好的床簾顯出兩分驚悚,嗔怪道:”本來不的,你一提我有點毛毛的。“
嶽陽:“那待會電話就彆掛了。”
打一晚上?這得要多少話費。
餘清音:“我好像會說夢話。”
嶽陽還挺好奇她會說點什麼的:“沒事,我有時候也會。”
又強調:“但是不打呼。”
談戀愛的話,有些小毛病是暫且發現不了的。
餘清音可沒辦法接受將來躺在自己邊上的是個打呼的男人,說:“拭耳以待。”
這話一說,嶽陽就有點不自信。
他在大學舍友群裡發消息問,得到的反饋不一樣,嚇得他差點沒能睡著,架不住實在太困,很快睡過去。
倒是餘清音夜裡頭醒過一回,認真地聽手機那邊的動靜。
大概是嶽陽的睡相不好,有床單和皮膚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也不知道他睡覺搶不搶被子。
餘清音的思維發散,冒出一些成年人的畫面,拍拍自己的臉,深覺得這種想法很不純情,翻個身繼續睡覺。
嶽陽不知道她的隱憂,第二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沒吵到你吧】
餘清音已經掛斷電話在跑步,手機怎麼震都沒察覺。
她歇了一個寒假的身體需要複蘇的時間,三圈下來就開始大喘氣,放慢速度改成走。
走著走著,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有手機,掏出來看回複:【沒有,你怎麼這麼早?】
嶽陽:【十點要做報告,我再順一遍】
不熬夜就得早起,這活做得真是不容易。
餘清音:【那你忙,有空先吃個早飯】
又是匆匆三兩句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嶽陽無奈地是抓著自己的頭發,對著鏡子研究黑眼圈。
雖然全世界的人都很喜歡說“外表美不如心靈美”,但他自少年時代常被人誇才貌雙全,很是敏感地知道陌生人對自己釋放更多的善意。
這本就是人之常情,畢竟他第一次見餘清音也是為她的臉所蠱惑。
以色侍人,能有幾時好嶽陽並不清楚。
但他明白,這張臉是他作為男朋友的加分項。
既然如此,這分數就不能往下降。
眼瞅著人都快往潦草的方向跑,嶽陽痛定思痛,在網上下單了護膚品。
沒錯,就是護膚。
收到的時候他有一種廉頗老矣的是傷感,心想十幾歲時打遊戲連熬半個月還面不改色的自己果然是過去式,在跟女朋友講電話的時候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老?”
論老,餘清音上輩子已經三十。
如果體驗過的時間都往上加的話,那她更是當之無愧的年紀“大”。
她像是哄人,也是自我安慰:“不會不會,英姿勃發。“
甭管是為什麼,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嶽陽都相信。
他鬆口氣:“我明天下午到首都機場。”
雖然是個好消息,但餘清音歎口氣:“我明天要做兼職。”
她時間都跟學姐定好了,臨時改很沒有職業道德。
嶽陽當然知道,還給她買了禮物,說:“沒事,慶祝餘老師的第一節課。我去接你,請你吃飯。”
餘清音上輩子雖然沒教過雅思,但站在講台上已經好幾年。
她這輩子也有學生,頭號就是徐凱岩——口語是她從初中開始一點一點帶出來的。
可前生今世的,餘清音都不去算,權當今天就是值得慶祝的第一次:“好,我等你~”
又自顧自道:“那我們吃點什麼?南門新開了家烤肉,在打七折,北門的羊肉串最近也很火。還是吃西餐?有點想吃牛排。”
嶽陽跟領導說好了,這次起碼能半個月不出差。
他道:“都吃,我們有時間。”
餘清音喜出望外。
她不那麼粘人,和不期望著每天看到他是兩碼子事,但還是先體貼一句:“要是忙的話沒關係的。”
怎麼會不忙,項目堆起來宛如一座山。
嶽陽隻是儘量想見她,說:“你也是要緊事。”
直白到沒有一絲一毫的修飾,餘清音馬上改口:“我剛剛是客套話,其實很想你。”
嶽陽簡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
他按捺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把最後的工作給完成,搭上能最快乘坐的班機,落地後先到公司去報道。
跟領導說話的每一秒,他腦海裡都像是有鬨鐘在滴滴答答響,捱到能走的時間,隻可惜爹媽沒給多生兩條腿,腳步快得帶起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