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脫身對策(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5983 字 6個月前

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柳翠翠和柳老夫人在繡娘家的西屋住下了,一連三日李大姐每次來點卯的時候都會諷刺幾句,可柳翠翠就和沒聽到似的,不肯走。

同來的畢竟還有柳老夫人,繡娘不能把話說的太難聽,況且這陣子正是日頭毒辣的時候,李鐵牛不來接,這幾十裡的山路柳老夫人也不好走。

每日精米白面的招待著,換來的卻是柳翠翠愈發眼紅,吃得滿嘴流油卻還陰陽怪氣。

李大姐擔心繡娘吃虧,把自家女兒裡最機靈,嘴皮子最利索的二丫頭留了下來。二丫和繡娘一起住在東屋,白天幫繡娘看著院子,繡娘不在家時,二丫就帶著四隻忠犬死守東屋的門窗,柳翠翠連邊都不能靠。

就這樣,繡娘總算是等來了張成衣錦還鄉的消息,張水生提前一日來告訴繡娘,明日張成就能回村兒,後天一早開祠祭祖。

繡娘十分高興,一夜都沒睡著。

到了祭祖那天,繡娘換了一身體面的新衣裳,一早就出門去了,等在距離張家村祠堂尚有一箭之地的陰涼處。

儀式進行了足足兩個時辰,在一片爆竹聲中,一張藍底兒金字的匾額被掛上了張家村祠堂裡的醒目位置,上書四個金燦燦的大字:進士出身。

村長和裡正設了宴席,不過張成何等孤傲?在他落魄的時候村中人雖沒有為難,但卻傳出了諸多風言風語,如今他曆經蹉跎終得高中,秋後算賬的事情張成自然是不屑做的,可要他給這些個鄉紳父老賠笑臉,那也是不可能。

張成如今有官職在身,他說不去,自然沒人為難他,村長和裡正反而要替張成找好借口,鋪好台階。

宴席還是要辦的,如此喜事即便沒有張成,父老鄉親們也要樂嗬樂嗬。

不過設宴的地方和張成家是兩個方向,眾人從祠堂出來就分成了兩撥,村長和裡正帶著張家村一眾村民往東去,張成和張水生則往西走。

張水生事先和村長裡正打好了招呼,說是要請張成給自家兒子起個名字,這會兒正好陪著出來。

等到村長那批人走遠,繡娘也從樹後繞了出來,亦步亦趨地朝張成和張水生的方向追去。

張水生倒是能和張成說上幾句話,他們年紀相仿有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雖然沒玩幾年張成就上學堂了,可勝在張水生家風正直,這些年也沒說過張成什麼不好聽的,再加上後來一起寫對聯,也算是共事過。是以張成雖然當了縣太爺,對張水生的態度依舊和善。

路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張水生便說了些張成離開後張家村發生的事情,打算等到了張家再細談吳蔚的事兒。

“二姐夫,張成哥!”繡娘跑的急了,氣息有些喘,二人回頭見是繡娘,張水生看了張成一眼,見後者微微一笑,朝繡娘略拱了拱手,說道:“柳姑娘,彆來無恙。吳姑娘怎麼沒和你同來?”

張水生趁機說道:“蔚蔚妹子就是想來也來不了,出事兒了。”

張成的面色微變,

正色道:“到我家裡去說。”

“?_[(”

張水生和繡娘對視一眼,由張水生開口將事情的始末講述了一遍,繡娘在一旁做必要補充,到了這個份上繡娘知道不能再隱瞞了,便將吳蔚和東方瑞之間的淵源也說了,張成聽完眉頭緊鎖,半晌不語。

看得繡娘和張水生心中惴惴,繡娘的一雙手抓著腿上的布料,低聲問道:“張成哥,怎麼了?”

張成歎了一聲,答道:“若是吳姑娘隻是衝撞公堂,以我如今的身份,哪怕是打點些銀兩,把吳姑娘救出天牢並非難事。隻是……”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繡娘卻感覺無比漫長,張成似在斟酌些什麼,良久方開口,繼續說道:“咱們清廬縣離京城遠,消息閉塞也是有的。這件事裡面還真有些牽扯,若是被那張寬利用起來,彆說是我,就算是知州,知府大人來了,張寬也可以不放人。”

張水生憋不住了,前傾著身子,追問道:“張成兄弟,你就彆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張成又是一聲歎息,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隻看到朝廷發了死活不論的海布公文,你們可知東方瑞究竟殺了誰?她殺了四皇子!”

“四皇子?!”繡娘大駭,她並沒聽過有關於這位四皇子的事跡,但她也知道被叫做皇子的人,身份是何其貴重。

張成繼續說道:“照理說,我早些日子就能回來的,就是因為出了這件事,整個京城都戒嚴了,各個有司衙門的人挨家挨戶的搜,想要出京城更是要通過層層關卡。可那東方瑞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整座京城都被翻遍了,愣是沒抓到人。朝廷這才發了海捕公文,四皇子是太子的同胞兄弟,皇後娘娘膝下一共也就兩位皇子長大成年,就是太子和四皇子。我聽京城的同科說:太子因為一小就被立為儲君,居住在東宮,所以和皇後娘娘的感情不如四皇子。這位四皇子,自幼養在皇後娘娘宮裡,由皇後娘娘親手帶大,一直養到十三歲才辟宮另居的,之後也是晨昏定省,時時給皇後娘娘請安,娶的更是皇後娘娘母家嫡親的侄女,親事也是皇後娘娘親自操持的。據說,皇後娘娘得聞噩耗,當場昏死過去,下海捕公文時,皇後娘娘尚在病中。如今各州府有司衙門都如履薄冰,既想親手抓住東方瑞,又擔心東方瑞在本府暴露行蹤被彆人抓走!”

繡娘感覺自己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腦海中不由得閃過蔚蔚給自己講的一個典故:“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蔚蔚不正是那隻池魚嗎?即便她老老實實地生活在遠在千裡之外的清廬縣。

張水生同樣也慌了,他沒想到那戲文中被歌頌的人物,竟然會去殺害皇嗣!

就像張成說的,若是張寬借此押著吳蔚不放,誰也拿他沒辦法,天威難犯,寧錯殺,莫放過啊!

繡娘從未覺

得如此無力,

東方瑞,

四皇子,皇後娘娘,每一個名字單獨拎出來都足夠壓得繡娘喘不過氣來。

她不過是靠著繡工努力求生存的小老百姓,事態的發展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承受範圍。

繡娘的貝齒緊扣著下唇,眼眶憋紅,顫抖又堅定地說道:“蔚蔚是無辜的,我可以作證!”

張成抬了抬手,勸道:“這話可彆再說了,免得救不出吳姑娘,再把你也給搭進去。”

“可是……”

張成打斷了繡娘的解釋,繼續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不要過多提及她明鏡司的身份,明鏡司也不是從前的明鏡司了,事出當天,明鏡司就被刑部和禦林軍給聯手封了,待到我離京的前兩日封條才撕下來,不知道多少明鏡司的人被下了天牢,嚴刑拷打。你們最好是抓緊到縣衙牢房走一趟,告訴吳姑娘說話注意些,不該提的彆提,把乾係脫開,不要讓張寬捕風捉影到什麼。”

“我這就去!”繡娘起身,急急道。

張成點了點頭,又看向張水生,說道:“孩子的名字若不急,勻我幾日好好想想。”

“不急,我回去先起個小名叫著,蔚蔚的事要緊。”

“好,你容我想想。”

張水生小心問道:“有幾分把握?”

張成思索道:“隻要東方瑞不是在清廬縣落網,張寬就沒辦法對吳姑娘下手。但凡判了斬刑的,年底都要統一交由刑部複合,刑部審理卷宗後給了具體的批複,發回到本地才算核準,來年秋後才能行刑。刑部的人又不是傻子,清廬縣離京城數千裡,吳姑娘如何參與其中?張寬也不敢這麼做,板子也打過了,現下最多就是押著蔚蔚不放人。”

一句話聽得繡娘心驚肉跳,又是斬刑,又是行刑的,直到聽到最後,繡娘蒼白的臉才重煥出一絲血色。

強挺著從張成處出來,繡娘膝蓋一軟,跪到了地上,張水生連忙把繡娘扶起,勸道:“三娘,你可得保重啊,外面的事兒都要靠咱們去打點呢,你要是倒下了,蔚蔚可怎麼辦呢?”

“二姐夫,我要去趟縣衙。”

“行,我這就去借車,我陪你去!”

繡娘先回了一趟家,給吳蔚帶了一床新被褥,兩身新衣裳又親手做了幾道吳蔚喜歡吃的青菜一同裝上牛車。

老牛被張水生打的“哞哞”叫,一路顛簸二人到了牢房。

當值的不是熟人,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繡娘舍出二兩銀子,獄卒便給他們開了門,自己到門口去了。

吳蔚已經能坐起來了,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腰裡面還是有些疼,她懷疑是骨裂,大多數時間都趴著靜養。

看到繡娘吳蔚很開心,見到許久不見的張水生,吳蔚驚喜地叫了聲“二姐夫”,繡娘並沒有急著說,而是等吳蔚吃完了飯才把事情說了。

牢房中安靜極了,張水生和繡娘的目光都在吳蔚身上,倒不見吳蔚有多慌張,她來自現代沒有那麼多封建思想,死了一個皇子並沒有讓吳蔚亂了陣腳。

自從前幾日繡娘告訴她張成高中歸來的消息,吳蔚就已經在想脫身的新對策了。

隻見吳蔚呼出一口氣,眉頭舒展,問道:“二姐夫,你更了解張成,你覺得他的幫忙有幾分真心,能出到幾分力?”

張水生想了一會兒,答道:“他既然能把京城的消息原本告訴我們,還說了要從長計議,就是真心想幫忙的。張成這個人脾氣古怪,也是個真性情的。”

吳蔚點了點頭,說道:“那這樣,我這裡有個辦法,你們回去問問張成,是否可行。”

“你說。”

“我要落戶到清河縣!”

“落戶到清河縣?”

“對,落戶到清河縣,就算是關大牢,也輪不到清廬縣的知縣關我,就算是審理我和東方瑞是否有乾係,那也應該是清河縣的知縣來審理,既然朝廷如此重視此事,那張寬要是死扣著我不放,難免有搶功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