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繡娘成長(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5346 字 6個月前

李大姐見狀愈發於心不忍,她活了這小半輩子,嫁過良人,日子紅火過,死了男人,日子艱難過,這一路走過來什麼形形色色的人她沒有見過?

卻從未見過如吳蔚和繡娘這樣好的人。

同是女子,她們卻斷文識字,對待她這個佃戶一家子也是極好的,可以說是從未見過的,最好的東家了。

在李大姐看來:吳蔚和繡娘堪稱是一雙奇女子,繡娘經曆了許多卻還能樂觀生活,而吳蔚呢?那可是有膽量和死人打交道的人啊!

這樣兩個人,半隱居在山間的一座小院裡,相互敬愛,相互扶持,自覺承擔著自己擅長的事情,兩個人活的和一個似的,不見誰藏了半點私心,說句不恰當的……真像一對神仙眷侶啊。

“繡娘啊,我知道你對蔚蔚的心,可你不是鐵打的,又是市集又是縣城的,就是一般的男子如此折騰也未必吃得消,更何況你的腳還受了傷呢?要是落下什麼腳底下的毛病,那可是要做病一輩子的呀。”

聽著李大姐的話,繡娘的腦海中再度閃現出與吳蔚的往昔,自己月事痛的時候蔚蔚也說過這樣的話……

原來,自己的生活早就被蔚蔚給充滿了。

“要不這樣吧,你在家歇著,我替你到張家走一趟?幫你帶個話去,我看張家的院子裡停了一輛車,讓水生拉著你呢?”

繡娘搖了搖頭,答道:“二姐就快生了,她這個年紀才生頭胎,肚子又比一般產婦要大一些,那輛牛車是隨時去回春堂接郎中的,萬萬不能動。這件事……不到萬不得已我還不想告訴二姐他們,要是二姐因此動了胎氣,於情於理,我是無論如何也償還不了的。”

李大姐聽了又是一歎,這深更半夜的要到哪裡去借牛車呢?村裡有牛車的也不過四五戶,一般都是要提前幾日打好招呼的,她們兩個一個寡婦,一個才剛落戶,哪能拉開這個臉?

正說著,敲門聲響起,李大姐起身道:“我去開門。”

“嗯。”

……

“哎呀,這可真是太好了!”李大姐驚喜的聲音傳來。

又聽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三娘呢?”是張水生的聲音。

繡娘的眼眸倏地一下亮了起來,扯過一旁的薄被蓋住了自己的腳,答道:“二姐夫!”

進屋的卻隻有李大姐一人,她捧著一個藥膏罐子,表情輕鬆了不少:“二丫頭這孩子,就不知道勻出來一些,把整個罐子都抱過來了,真是……繡娘啊,水生來了。”

“繡娘,我聽說蔚蔚被官府的人帶走了?”張水生在院子裡問道。

繡娘了然,是呢。這張家村裡發生的事情哪裡能逃過張家的眼睛?

“二姐夫,這件事彆告訴二姐,免得她動了胎氣。”

張水生心中一暖,說道:“你放心吧,你二姐哪裡有那麼嬌貴?再說這村裡的事兒哪能有她不知道的?就是她讓我過來看看的,半路上正好遇到二丫,我就跟著一起來了。”

李大姐把藥罐子放到炕上,轉身又出去了,對張水生解釋道:“繡娘今兒天未亮就出門了,去了一趟縣衙,她沒有厚底鞋,這一來一回的鞋磨破了,腳掌也出血了,我和你說吧。”

二丫給張水生和自家母親拿來了兩副折凳,落座後李大姐把事情和張水生複述了一邊,張水生聽完忍不住罵了一聲:“這他娘的不是濫用私刑嗎?”

李大姐的臉色白了白,勸道:“哎呀,你可輕聲些吧!二娘在家大著肚子呢,你可彆惹麻煩了。”

張水生一拳砸在膝蓋上,憤憤道:“明日我和繡娘一起去縣衙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蔚蔚是家世清白的好姑娘,關了這一夜衙門總該給個說法,難道還敢再草菅人命?”

張水生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勝在見識多,他一聽李大姐講的立刻就品出了這裡面的貓膩,首先吳蔚是女子,即便“衝撞公堂”最多也就是掌嘴而不是像男子那樣挨板子,這張寬分明就是想殺人!好在蔚蔚的身子骨結實,既然張寬沒當堂把蔚蔚打死,事情就有回轉的餘地,那縣衙牢房不是他張寬家的柴房,沒個名頭憑什麼把人關起來?

隻不過張水生怕繡娘擔心,沒有說出口罷了。

張水生起身來到窗前,對繡娘說道:“三娘你放心!蔚蔚是咱們張家村的,天一亮我就去找裡正和村長,請他們二老做主。”

繡娘再也忍不住,趿著鞋子蹣跚著從東屋走了出來,李大姐見狀連忙把繡娘扶到了凳子上坐下,繡娘柔聲對李大姐說道:“大姐,天色不早了你和孩子們乾了一天的活兒,去休息吧。”

“哎,好,那你有什麼事兒就喊一聲,二丫,走,和娘回屋了。”李大姐帶著二丫回西屋去了。

繡娘低聲對張水生說道:“二姐夫,有些事兒你不知道,這張寬未必會輕易放人,裡正和村長不是那麼好請的,即便他們顧念著情分,一起去了縣衙,要是張寬故意為難或是說些難聽的,咱們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若是因此讓村長和裡正對張家生了芥蒂那就不好了。你們張家幾代人在村裡積累起來的臉面,特彆是你和張叔,幫人家殺豬宰羊累了十幾二十年,能有今日不容易,這段日子我和蔚蔚已經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情分再深也不是這麼用的。”

繡娘本就虛弱,是以聲音極低,卻令人動容。

不等張水生再開口,繡娘的聲音又起,她把一些張水生不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包括張寬指示師爺去做假證,吳蔚留了兩份仵作手劄到東方瑞處反告了張寬的事情,後面張寬為了抹平這件事做出的種種,以及吳蔚得了明鏡司令牌,聽命於東方瑞的事情……

到了這個節骨眼,繡娘也不想瞞著了,若是蔚蔚在,她也定會同意的。

張水生聽完久久無言,良久才感慨道:“我和二娘,不……我們全家都一直覺得蔚蔚妹子不簡單,沒想到……她竟是明鏡司的人。”

繡娘苦笑一聲,說道:“張寬早就想要蔚蔚的命了,不過是一直礙於東方大人的威勢不敢發作罷了,隻是不知道這次為

何又沒能得逞,

如今東方大人被朝廷通緝了,

張寬完全可以用這件事來壓人,所以就算是裡正和村長答應出面也是徒勞的。人嘴兩張皮,到時候張寬就非要說蔚蔚知道東方大人的下落,誰敢和朝廷叫板呢?我想著……當務之急是把蔚蔚的命保住,關在牢房裡也無妨,隻要蔚蔚的傷勢好轉就好,等她醒了總會有辦法的。”

張水生看著繡娘,目露讚歎,說道:“三娘,你……變了。”變得了不起。能想到這個份上的女子,在整個張家村,除了吳蔚張水生還沒見過第二個,今日見到了。

“二姐夫,你能幫我借一輛牛車來嗎?”

“放心,包在我身上。”

張水生起身,又說道:“明日一早我把牛車拉到門口,太晚了我就不在你這兒多留了,二娘還在家等消息呢。”

“二姐夫……”

“我明白怎麼說,妹子放心,我隻說蔚蔚到縣衙去作證去了。”

“如此最好,明日我請李大姐趕車,二姐夫還是在家好好陪著二姐吧。”

張水生點了點頭,和繡娘低聲囑咐了幾句,轉身離去。

繡娘在院子裡又坐了一會兒,才蹣跚著回了屋子,看著桌上大丫和二丫之前幫忙擺好的飯菜,繡娘強逼著自己吃了。

……

翌日,天剛蒙蒙亮繡娘就醒了,昨夜她已經把要給吳蔚帶去的東西打成了行李卷,被子裡面裹著乾淨的衣裳,鞋子。

張水生把牛車趕到門口,交給李大姐就回去了。

繡娘和李大姐一家吃過早飯,李大姐又準備了不少乾糧,醬菜,包到油布紙裡,另外還有兩大壺涼開水,一起放到牛車上。

繡娘則去了一趟地窖,從暗格裡取了三枚金葉子放到荷包中貼身藏好,出來時手上隻提了兩條巴掌寬,手臂長,品相上好的鹹肉。

繡娘叫來大丫,把兩條鹹肉交到大丫手中,柔聲道:“大丫,姐姐要和你娘到縣城一趟,可能要去幾日,你們彆擔心。你帶著兩個妹妹好好看家,夜裡把院門房門都插好,把四隻狗子都放出來守夜,家裡的糧食在廚房的缸裡,菜就到菜地裡去摘新鮮的吃,這有兩條鹹肉你和妹妹們炒著吃,還有雞蛋,想吃就吃不要舍不得。”像鹹肉,臘肉這種食物都是好東西,那是招待客人的一道好菜,要不是繡娘特意拎出來再交代清楚,幾位姑娘是絕對不會動的。

繡娘是真心疼愛三位姑娘,也讓她突然去地窖的行為合情合理了。

“繡娘,可以走了!”李大姐吆喝了一聲,繡娘把鹹肉硬塞給大丫,低聲囑咐道:“快回去吧,讓你娘看到她又該舍不得了。一定要吃,我和你蔚蔚姐姐回來了要檢查的。”

大丫點頭:“繡娘姐放心,我一定料理好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