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開堂會審(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5530 字 8個月前

送走了張威張猛,吳蔚見繡娘的表情惴惴,眉間隆起小丘,柔聲安慰道:“彆擔心我,其實……我並不抵觸仵作這個行當。”吳蔚蠕了蠕嘴唇,咽下了後面的話。

吳蔚本想說:她還挺喜歡仵作這份工作的,雖然仵作的出場大多伴隨著死亡,可隨著經曆的事情越來越多,吳蔚漸漸解開了曾經的心結,拋去任性,回歸理智,吳蔚又“記起”了父親對自己的教導,他說,法醫是刑法的守門人,一定要把最後這一關守好了。

在吳蔚看來,仵作更是如此,在科技和刑偵相對落後的古代,若是連仵作也“失守”了,那麼枉死的人和活著的家屬又該如何?

繡娘點了點頭,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人生苦短,隻要蔚蔚喜歡就好了。

翌日,吳蔚難得天不亮就起來了,從張家村到清廬縣縣衙路程不短,需得早些出發才是,繡娘貼心地給吳蔚準備了煮雞蛋,醬菜和饅頭還有一壺水。

吳蔚笑道:“我大老遠的跑一趟,東方大人怎麼也得供我一頓飯的。”話雖如此說,吳蔚還是找了一塊淨布,將包在油紙中的餐食卷上,背到了身後。

繡娘柔聲囑咐道:“若是做完活兒天晚了就彆急著回來了,在縣衙附近找家客棧宿上一宿,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再動身回來就是了。”說著將昨夜就準備好的一錠一兩的銀子和一串銅錢細細地塞到了吳蔚的腰帶中,用手指按了幾下,確定不會輕易掉出來才放心。

今日吳蔚的身上穿了一套全新的衣裳,裡面是一套粗布的長衣長褲,左右兩衽上繡了兩排含苞待放的迎春花,袖口用同顏色的布料縫了兩道寬邊,美觀又耐磨。

外面罩了一件天青色的緞面長衫,下擺繡了幾簇雲朵,與天青色相得益彰,這件外衫是得了高寧雪的贈禮後做成的。

腳上穿著一雙厚底兒的中筒皂靴,即便是走遠路也不會累的。

這已經是她們家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衣裳了,外衫還是繡娘背著吳蔚悄悄做的。

繡娘端詳著吳蔚,抬手捏住吳蔚外衫的肩線正了正,又撫了撫吳蔚袖口,一切已經十分妥帖了,可繡娘忽又擔憂道:“東方大人特意交代你要穿身好的……早知道我就不該聽你的,用雪兒姑娘送來的上乘料子連夜給你趕製一身兒出來了。”繡娘覺得吳蔚裡外衣裳的布料品質相差太多,擔心縣衙裡的人嘲笑吳蔚。

看著立在自己面前,擔心又自責的繡娘,吳蔚的眼眸閃了閃,心底裡一個靜謐的地方,無聲無息地湧出一股眷戀來。

吳蔚忍不住牽起繡娘的手,溫聲哄道:“咱們這種人家,無論打扮成什麼模樣,在那些真正的貴人,富人眼裡都是再平常不過的東西。這已經是咱們家最好的衣裳了,難道還不成嗎?再說了,就算是最平常的布料,有了你的手藝加持也是極得體的。我覺得東方大人的意思是彆穿得太破舊,畢竟是到公堂之上辦差。”吳蔚緊了緊繡娘的手,建議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帶上銀子,咱們也到縣裡的市集逛一逛?”把

繡娘自己放在家裡她也不放心。

繡娘搖了搖頭,

說道:“那哪兒成呢?德芙它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一天不喂要餓壞的,還有那些小雞也正是長肉的時候,還有後院的菜園子……李大姐一家的午飯我也要張羅,家裡一杆子事兒呢。”雖然繡娘也很想陪著吳蔚去。

吳蔚勾起嘴角,道:“行吧,那咱倆就各司其職吧。”

“嗯,時辰不早了,上路吧,免得誤了時辰。”

吳蔚來到堂屋,從木架子上取了牛皮手套和肥皂,扯一塊淨布包了塞到懷裡。繡娘一直把吳蔚送出家門又走了好遠,直到吳蔚第三次勸她回去,繡娘才停下腳步,吳蔚朝繡娘笑著揮了揮手,下山去了。

望著吳蔚越來越小的背影,繡娘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要是明日也回不來,記得找人帶個口信兒給我!”

“知道了!”

……

吳蔚和繡娘都多慮了,吳蔚剛走到小槐村的村口,就看到張猛騎著高頭大馬,後面還扯著一匹無人乘坐的黑馬,吳蔚揮了揮手,張猛就停在了吳蔚的面前,朝吳蔚拱了拱手:“吳姑娘,請上馬。”

吳蔚暗自腹誹:早知道就多和繡娘說說話了。

吳蔚雖然不能縱馬飛馳,騎著馬慢慢溜還是穩當的,反正時辰尚早,吳蔚摸著馬兒黝黑的鬃毛,感受著清風拂面,心情開朗了不少。

走到半路,吳蔚問張猛:“張二哥,東方大人找我過去,所為何事?”

張猛想了想,說道:“我要和你說了,你可不能表露出來啊。”

“那是自然的。”

“東方大人請了常知府過來,親審一樁案子,你在其中也是蒙了冤屈的。大人不讓我們提前告訴你。”

吳蔚心頭一緊,立刻就想到了是什麼案子,自然是那樁差點被人做套當場打死的案子了。

先是平佳縣主高寧雪憑空出現在義莊的空棺材裡,之後祥瑞不翼而飛,護送縣主和貢品回京的禁衛大概也都蒙了難……吳蔚在一次驗屍中發現了藏在遺體中的秘密,寫了兩份仵作手劄,結果被清廬知縣洞悉,竟然犧牲了師爺也要置吳蔚於死地!

吳蔚攥緊手中的韁繩,咬緊了牙齒,狠狠擠出一句話來:“蒼天有眼,善惡有報!”

張猛勸道:“吳姑娘還是表現的平和些,大人親查此案,已是證據確鑿,逃不掉的。隻因牽扯到清廬,清河,兩縣的知縣,罪名又重,未免兩縣百姓失治,東方大人才請了知府大人過來,案畢之後,知府大人也可派人暫代兩縣衙務,待奏明天聽再派人過來接掌大印,吳姑娘是本案的人證之一,本不應事先知曉內情的。”

吳蔚當即表示:“放心吧張二哥,我不會露出端倪的。”

……

吳蔚和張猛來到縣衙時,堂審還沒開始,縣城的百姓卻不知從何處聽到了風聲,將縣衙圍了個水泄不通。

張猛將兩匹馬交給衙役,帶著吳蔚分開眾人,穿過天井,進了大堂。

縣衙還是那個縣衙,隻是

因為坐在堂上的人不同而多了幾分莊嚴貴氣,隻見原本屬於知縣的大案後面,此時正端坐這一位身穿緋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男子棗色面皮,神情剛毅,五捋胡須,正翻看著些什麼。

在大案右側又設了一套長案,東方瑞正坐在後面,今日的東方瑞也穿得頗為正式,頭戴玄色官帽,一顆拇指大的紅瑪瑙鑲嵌在官帽正中,兩側暗行金絲,三千青絲儘數收在官帽之中,隻鬢邊能看到些許發絲,兩條玄色絲綬筆直垂下,越過耳畔垂至肩頭,貴不可言。

東方瑞身上的官服也是玄色的,隻是這布料並非凡品,舉止間暗暗有華光閃動,胸口是一隻繡工極其精致的狴犴,目光炯炯,騰雲駕霧,肩頭還各繡著兩隻張口吞吐的獸頭,端的是威風凜凜!

東方瑞身後立著張威,單臂曲在胸前上面搭著東方瑞脫下來的披風,另外一隻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之上,同樣的精神抖擻。

或許是兩位大人物坐鎮,大堂之下格外肅穆,兩邊站立的衙役各個昂首挺胸,就連手中的殺威棒戳在地面上的角度都一絲不差。

吳蔚快速收回目光,垂下眼瞼,忍不住在心中讚歎道:玉面神機,名不虛傳!

又過了半晌,一名衙役看了看時辰,上前道:“大人,時辰已到。”

知府大人放下卷宗,看向東方瑞,嚴肅的表情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東方大人?”

東方瑞略一頷首,知府見了便朝衙役抬了抬下巴。

那衙役一路小跑出了大堂,穿過天井,來到門口拿起鼓槌,掄圓了胳膊擂響鳴冤鼓。

鼓點聲聲與心臟形成共鳴,敲得吳蔚一陣心潮澎湃。

“威……”

“武……!”

殺威棒敲著地面,衙役們低沉整齊的聲音響起。

“啪!”隨著驚堂木拍下,鼓聲,棍棒敲擊聲,口號聲,戛然而止。

知府威嚴道:“帶人犯!”

一位師爺模樣打扮的人朗聲道:“帶原清河知縣方少樘,師爺錢江,原清廬知縣張寬,衙役張興,李六……”師爺念了一連串的名字,聚在衙門口的人群掀起一陣騷動,今日師爺念得可都是“大人物”!

很快人犯就被帶上來了,均是上了枷的,腳上還帶著鐐銬,聽聲音,分量不輕。

所有人的身上都穿著灰黃的囚服,說不是披頭散發也差不多了,吳蔚站在末位,竟一時間有些分不清誰是誰。

來到堂上,衙役才給這些犯人去了枷,隨著陣陣鎖鏈拖地的聲音,犯人們紛紛跪在地上,拜見東方瑞和知府。

“啪”又是一聲驚堂木,連門外的議論聲也聽不見了,整個衙門內外,安靜極了。

吳蔚也感覺有些緊張,她還是第一次參與到古代的堂審中,還是規格如此之高的堂審,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感覺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誓要把這一幕好好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