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張水生快步追上去,二人走出好遠張水生又壓低了聲音喚道:“妹子?”
吳蔚知道張水生想問的是什麼,但她卻選擇岔開了話題,說道:“二姐夫,對於新房地基的選址,我隻有一個要求。”
“……嗯,你說。”
“我要一個地勢很高的地方,越高越好,最好不要把山,如果非要靠著山……那也隻能在緩坡的一面,不能在陡坡的一面。”
張水生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說道:“行是行,可你這……出行也多有不便不是麼?住在半山腰上……你圖什麼呢?”
吳蔚沒有回答,張水生卻自己想到了答案,笑道:“妹子!你這是害怕發大水啊?!”
見吳蔚點頭,張水生大樂,與吳蔚並肩而行,說道:“妹子,是不是那個傳說把你給嚇著了?這件事是真的假的誰都不知道啊,就算是真的……那也都是百年前的事兒了,咱們清廬縣一向是風調雨順,建房子選址是大事兒,你可千萬彆因為一件不知真假的傳說就把自家房子安在半山腰上啊,到時候諸多不便還不是自己的,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吳蔚卻將目光投遠,悠悠道:“二姐夫,滄海桑田的力量誰能抗衡呢?你家不是也要修新房了?要不要搬過來一起?”
“我爹腿腳不好,我家建新房也會選個離自家田地近一些的地方,不過你們在高處修房子也不是全無好處,山田便宜……能多買許多地呢,再說妹子有打獵的本事,靠山吃山也挺好的。反正張家村也就那麼大,咱們兩家親近,住在哪兒都要常來常往。”張水生見吳蔚主意已定,便順著吳蔚說了幾句。
反倒是吳蔚愈發沉默起來,自從聽說小槐村曾經是一個湖,吳蔚的心就很沉重。
穿越的之事玄之又玄,不也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嗎?
自己的穿越到底是一次蟲洞的偶然,還是曆史的必然?自己是否也是曆史這棟大廈裡面某一個不起眼的螺絲釘呢?
穿越到底是單向不可逆的事故,還是雙向可逆的機緣?
自己為什麼一直都回不去,是時機未到,還是缺了一些開啟穿越之門的“必要條件”?
見吳蔚一直悶著不說話,張水生語重心長地寬慰道:“妹子,我覺得你是個正直善良的人,所以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慮太多,二娘那邊有我呢,不會出大亂子的。”
張水生的安慰把吳蔚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點了點頭,其實這件事兒吳蔚至始至終也沒打算瞞著張水生,他悟到了吳蔚更沒必要粉飾,隱瞞。
之所以不點破隻是因為怕到了那一日,張水生在柳二娘子那關不好過。
和東方瑞簡短的談話給了吳蔚諸多啟發,踏出宅門的那一刻,吳蔚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柳家的人打官司了,隻是官司要如何開場,提出什麼樣的訴求,最後如何落幕要結合繡娘的實際情況,而不是照搬東方瑞的想法。
東方瑞是大人物,這些泥土裡面
的麻煩事兒連人家的衣角都碰不到,而自己和繡娘呢……就是生活在泥土裡的人啊。
吳蔚今日過來,就沒打算裡正點頭同意。
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得到一個裡正保持中立的結果,小槐村的村長那邊已經打點好了,再把裡正這層保護傘也扒下來,她要風風光光,熱熱鬨鬨地給繡娘買地,建房子,辦喬遷宴席,坐等著柳家那兩口子人心不足蛇吞象,上門來鬨。
讓張家村的村民親眼看看他們的人品,風評,最好是能讓他們引起民憤來。
唯有到了那時候……官司勝了,才是真的勝了。
既能將繡娘從火坑裡徹底拉出來,還能保住繡娘的名聲,今後柳家再沒臉來鬨,無需衙門,張家村的百姓都不容他們!
正如東方瑞所言:越是珍貴難舍,越要用最穩妥的辦法護其周全,不要被眼前的亂局牽絆,要把目光放長遠,莫求一時之歡,要爭一世周全。
吳蔚覺得自己出來這小半日已經開始思念繡娘了,便和張水生說加快速度,二人馬不停蹄到了市集,吳蔚隻定了家具的材質,選的是耐用,防蟲,防潮的。
在張水生的推薦下定下了木匠師傅,至於家具的漆色,吳蔚問木材店的掌櫃要了些拇指大的木頭塊回去,一定要讓繡娘選了再決定。
吳蔚又到布莊去與掌櫃的定了些布料,搬新家需要做的東西那就多了,除了高寧雪當時留下的“名貴”被褥外,吳蔚不打算再帶什麼細軟,到了新家從鋪蓋到衣裳,家裡頭蓋的,蒙的,掛著的,全部都要換新的。
張水生也被吳蔚的積極與快樂所感染,一路幫著談價錢,正好張家也有建新房的意願,待到孩子出生怎麼也該修新房了,兩家的需求乾脆並攏到一起,談價的時候也有籌碼。
最後,吳蔚還去看了看碗筷瓷器,當然……也隻是了解了一下價格,這些東西定是要等她們兩個人一起來選,來看,才行的。
張水生一看吳蔚這陣仗,又聽說吳蔚和繡娘打算在院子裡養些雞鴨之類的,暗自在心中一算,估計她們倆那點兒家底兒怕是要花完才夠,不過張水生已經和柳二娘子商量好了:給繡娘和吳蔚買田置地的時候,他們偷偷往裡面添十兩,喬遷辦宴那日再送上十兩,加上這二十兩,吳蔚和繡娘安家置地怎麼也夠了。
臨離開市集之前,吳蔚指了指一條街上的兩排鋪子,說道:“姐夫你看,就是這種街邊的小鋪面,無需一開始就置辦大的,碰到轉賣的可以試著買下來,轉手租賃出去,每年收些租金,鋪面多了也是產業。小鋪面也更容易出手,應急不愁。鋪子門口還是個不錯的小攤位,今後家裡但凡有什麼需要拿到市集上賣的,可以直接擺到自家鋪子門口來,差個標即可。”
張水生連連點頭,吳蔚緊接著又給張水生算了一筆賬,說道:“一個鋪面大的要幾十上百兩銀子,並不劃算,像我之前指給你的那幾個小鋪面,估麼著二三十兩就能盤下來一間,按照‘十之取一’可視情況略加減一些租金,每年少說也有五兩的進項,加上地裡出的總
得有個一兩吧?順利的話攢個三四年就又能盤下一間小鋪面,鎮上的學堂不必太早送去,年紀小,孩子也跟著吃苦,過了十二三歲能自立,懂得善惡美醜了再送去也不遲,那時候家裡怎麼也該有五六間的鋪面,十幾二十兩的進項了,緊一緊總夠的。”
張水生咧嘴一笑,不禁憧憬起了今後的生活。
他還年輕,有一膀子的力氣,農閒的時候就算是出去做活兒,也能拿回點銀子來,若他和二娘的孩子真是讀書的那塊料,定是要全力將他供出來的。
“妹子,謝謝你!”
“二姐夫,看的差不多了,我心裡踏實了不少,咱們也回去吧。”
……
二人回到張家,繡娘和張老夫人迎了出來,柳二娘子午後困頓,正在屋裡打盹兒。
張水生匆忙扒拉了一口飯,拎著農具便下田去了,吳蔚實在是佩服張水生的體力,這一大圈的“競速”下來,吳蔚已經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吃完了飯,吳蔚拉著繡娘出門,來到老槐樹下坐到石頭上,把今日在市集打聽到的市價和繡娘彙報了一遍。
吳蔚從懷中取出一個布袋,遞給繡娘:“你瞧瞧,家具漆色的小樣,我給你帶回來了,你喜歡哪種?”
繡娘認真地端詳每一個木塊,最後拿起紅棕色的那一個又放下,問道:“蔚蔚喜歡哪一種?”
“我覺得你最後拿的那個紅棕色的就不錯,莊重不失鮮活,對木質家具來說是很經典的漆色。”
“那就這個吧,我也很喜歡。”
吳蔚又說道:“改日我倆再一起去一趟,把漆色定下來,你再敲定一共打多少件兒家具,木匠師傅就可以提前開工了。等把漆晾乾就直接送到咱們的新家裡,我已經想好了……除了二當家的蓋過的那床被子以外,老屋裡所有的細軟都不要,到了新家咱們全都置辦新的,從鋪蓋到日用,全都用新的,我和二姐夫一起去談好了價錢,很劃算!至於繡樣,就靠繡娘這雙巧手了!”
繡娘笑了:“好~,這個我在行。”
“我今日看了小槐村裡正家的東屋和院子,給了我很大的啟發,繡娘我們可不可以把家安在地勢高一些的地方?最好是緩坡的半山腰上,到時候就可以直接把雞圈安在山上,走地雞的肉可香了!以後砍劈柴啊,挖野菜啊~到山上下個套子抓野味也都方便。”
“半山上?若是這樣你每次出門都要多走很多路……”繡娘是無所謂的,隻是心疼吳蔚多走冤枉路。
“不要緊,多運動對身體也有好處,你放心,我會把蛇蟲鼠蟻的問題好好處理的,反正周圍應該也沒有什麼鄰居,咱們可以把院基修高一點兒,再在周圍撒一些驅蟲的東西。”
“嗯,好~。”繡娘見吳蔚如此期待自然不會拒絕,反正挑水的活兒繡娘也沒打算讓吳蔚來做,住在半山上也挺好的,清淨。
吳蔚拉起繡娘的手,撥弄她的手指,說道:“喬遷宴把你娘家人都請來吧,這是件大事兒,一起開開心心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