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買賣?什麼小買賣?”吳蔚話音落,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老話說得好:年關難過,年關難過……,農曆新年不僅對藍星來說是最重要的節日,對這個時空同樣是最重要的節日,隻是這裡不比藍星,可以用科技來彌補季節帶來的困難。
在這個時空,寒冬臘月所有的物價都跟著飛漲,辛勤勞作了一年的人們寄希於在這一天穿上新衣,吃上過去一年難以品嘗的美味,或者給家裡添置一些什麼,這些簡單又質樸的願望都需要用銅板來實現。
張水生家同樣存在這樣的困擾,不然之前張水生也不會打算冒險去山上采藥了。
吳蔚沒有回答,而是又問了一遍:“二姐夫,做些小買賣會對家裡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嗎?”
張水生立刻答道:“不會不會,每年到了年底兒村裡的農戶也會到市集上去賣些白米淨面換些錢過年的,隻要不是把地荒了不種,官府不會管的。”
聽到張水生這麼說,吳蔚就放心了,她清了清嗓子,鄭重說道:“我想和二姐夫合作賣對聯,由二姐夫出面到市集上去賣,我來寫,賺的錢扣除成本後,我們按照七分賬,二姐和二姐夫拿七成,我和繡娘拿成。”
“你會寫字?”柳二娘子夫婦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會的!蔚蔚會寫字!”沒等吳蔚回答,繡娘已經搶先開口了。
吳蔚繼續說道:“我剛才觀察了一會兒,請張秀才寫對聯的那些人大概都給了十文左右。那我們扣除成本以後每賣一幅對聯就賺十文,如何?”
張水生思考片刻,謹慎地說道:“妹子,咱們村裡這幾十年就出了張秀才這一位人物,他老人家讀了一輩子的書,滿肚子的墨水,更是寫了一手好字,你能行嗎?對聯可不比彆的,要在人家門上貼一年的,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人家會打上門來的。”
吳蔚很滿意張水生的謹慎,看來這位二姐夫雖然人高馬大的,卻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從他能想明白利害關係不去跟風采藥,也能看出來他其實是個比較理智,求穩的人。
“二姐夫,口說無憑,不知道你能不能弄來筆墨讓我試一試?”
“成,你等著!”
張水生撂下這句話,翻身下地穿上鞋子就出去了,柳二娘子怔怔地看著吳蔚,明顯是想追問些什麼,但見吳蔚一臉自信淡然的模樣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給繡娘使了個眼色,姐妹二人起身收拾碗筷。
來到堂屋,柳二娘子拉過繡娘,壓低了聲音說道:“娘,這位吳姑娘真的會寫字?”
“二姐,我相信蔚蔚。”繡娘堅定地說道,即便繡娘並不識字,根本看不懂吳蔚在白樺樹皮上寫了什麼,也不知道吳蔚寫的字究竟好不好看,但有一點繡娘是知道的:吳蔚絕不是說空話的人。
自從認識以來,吳蔚答應她的每一件事,都兌現了。
幫繡娘修房子,說會有人來給她們送糧食,說要讓繡娘在徹底冷下來之前也穿上棉衣,說會給她買針線回來……每一件事,吳蔚都做到了,哪怕是偶爾漫不經心的一句話。
柳二娘子一陣咋舌,低聲道:“我的老天爺喲,這位吳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哦,難道真的是哪個高門大戶落難的千金小姐?得是多富庶的人家才能讓家裡的女兒也讀書哦!”
張水生這一趟走了快一個時辰,不僅把文房四寶給借了回來,同來的還有一位與張水生年齡相仿的男子。
看到來人,柳二娘子臉色有些難看,瞪了張水生一眼,後者卻不以為意,笑著把那男子往家裡請。
見有外男來了,繡娘躲到柳二娘子身後,待二人都進了屋,繡娘才低聲問道:“二姐,那人是誰啊?”
“是村裡出了名的破落戶,聽說祖上頗有家資,拿錢讓他到鎮上的書院去讀書,考功名的,隻是不知道是這人的運氣太差啊,還是繡花枕頭,連續考了幾次都沒中,後來死了爹娘,家裡沒了進項,漸漸落魄了。這人還不會乾農活,就靠著變賣家當過活,家裡的田地都荒了,十多歲了連一門媳婦都說不上!你姐夫可真行,怎麼把這麼個瘟神請回家了!”彆看柳二娘子才嫁來張家村沒幾年,村子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倒是清楚的很。
說完,柳二娘子便丟下手中的淨布跟著進屋了,繡娘咬了咬嘴唇,也跟著進了屋子,卻並不往前站,依舊站在自家二姐身後,露出半個頭,正好能看到吳蔚。
火炕上,吳蔚依舊盤膝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她的對位坐著柳二娘子口中的那位破落戶,張水生站在吳蔚身後。
隻見吳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桌上熟悉的物件兒,曾幾何時吳蔚覺得軟筆書法考試又不考,上了初中就不再學了。如今看著當初自己覺得無足輕重的東西,竟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
桌子上擺著五樣東西,除了文房四寶還多了一樣,坐在吳蔚對面的男子名叫張成,正一臉狹促地看著吳蔚,似乎在等著吳蔚出醜。
吳蔚掃過對方的臉,並不在意,她拿過宣紙溫柔地鋪展開,然後拿起那塊黑峻峻幾乎和墨一樣的長石頭,壓住了宣紙。
沒錯,多出來的那件正是“鎮紙”作用和它的名字一樣,就是用來壓宣紙的,在科技發達的藍星,若是不追求材質十幾塊錢就能買到一塊,但在讀書和燒錢無異的這裡,能考究到用“鎮紙”的,要麼是書香門第,要麼就是家境殷實。
房間裡,除了這套文房四寶的主人張成和吳蔚外,沒人見過鎮紙,就連張水生也是在來的路上才認識這東西的。
這件鎮紙,正是張成給吳蔚出的考題。
張水生明白:吳蔚要寫對聯這事兒不好讓張秀才他們知道,就想到了張樣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給繡娘使了個眼色,姐妹二人起身收拾碗筷。
來到堂屋,柳二娘子拉過繡娘,壓低了聲音說道:“娘,這位吳姑娘真的會寫字?”
“二姐,我相信蔚蔚。”繡娘堅定地說道,即便繡娘並不識字,根本看不懂吳蔚在白樺樹皮上寫了什麼,也不知道吳蔚寫的字究竟好不好看,但有一點繡娘是知道的:吳蔚絕不是說空話的人。
自從認識以來,吳蔚答應她的每一件事,都兌現了。
幫繡娘修房子,說會有人來給她們送糧食,說要讓繡娘在徹底冷下來之前也穿上棉衣,說會給她買針線回來……每一件事,吳蔚都做到了,哪怕是偶爾漫不經心的一句話。
柳二娘子一陣咋舌,低聲道:“我的老天爺喲,這位吳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哦,難道真的是哪個高門大戶落難的千金小姐?得是多富庶一天用得上,動畫片什麼時候不能看呀,等你以後長大了,動畫片還在那兒,可是你再想學就晚了……
吳蔚從不覺得自己當年放棄軟筆書法有什麼錯,直到真正經曆過生活的磨礪,才明白母親當年的苦心。
吳蔚心頭一動,提筆寫道: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虧。誰言寸草心?報得春暉。
寫完,吳蔚已濕了眼眶,她恨自己少年時的叛逆,她想回家,她想吃媽媽包的餃子,鮮餡的餃子……
吳蔚寫一句,張成念一句,念完最後一句,房間裡鴉雀無聲。
特彆是繡娘,直接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地流,繡娘雖然沒讀過書,但她知道“臨行密密縫”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柳二娘子亦是一臉動容。
這首藍星幾乎人人都會背的詩,並不存在於這個時空,詩的意境雖然不深,字裡行間卻流淌著不分年代,跨過時空的愛,每個人都懂。
張成的嘴唇翕動,顫抖著聲音問道:“這首詩……是姑娘寫的?”張成自問讀過很多書,卻從未讀過這首詩,他覺得這樣一首詩定然不會被埋沒,所以就下意識地認為是吳蔚寫的了。
吳蔚沉浸在對家的思念中,還沒回答,就聽張成追問道:“這首詩的名字是?”
“遊子吟。”
“好好好,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就是這字兒……差強人意。”
“怎麼?吳姑娘的字不好?”柳二娘子擰著眉頭說道。
“嫂夫人,差強人意並不是不好的意思,而是勉強能讓人滿意的意思,就是說……這位姑娘的字,寫對聯綽綽有餘了。”張成搖頭晃腦地解釋道。
送走了張成,張水生紅光滿面,看吳蔚的眼神裡,欣賞中多了一絲驚豔。
“妹子啊,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妹子……哎,我在這兒和你賠罪了。”張水生鄭重說道。
“二姐夫不必如此,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很欣賞二姐夫的謹慎。”
張水生哈哈大笑,說道:“妹子若是不嫌棄,你和娘就在我家住幾天,我到東屋去住,你們姐仨睡這屋,明日一早我就到市集去,買紅紙和筆墨回來,這賣對聯的買賣,我看行!”
吳蔚轉頭看向繡娘,後者會意,點了點頭,吳蔚才答應道:“好,那就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