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來月事了(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5622 字 8個月前

柳二娘子環顧一周,見自家丈夫沒有出言阻止,妹妹也是一臉好奇,吳蔚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當即來了興致,繼續說道:“孫家二嬸子她親外甥的姐夫是燕王府的幫廚,我聽孫家二嬸子說,燕王千歲的封地裡出現了七顆鵝蛋那麼大的珍珠啊,就和結了果兒似的,從石壁裡面露出來,你們猜怎麼著?”

聽柳二娘子說到這兒,吳蔚已經有些想笑了,首先珍珠最應該出現的地方是海邊,其次鵝蛋那麼大的珍珠,可以說是世間罕有,出現一枚已經是小概率事件了,一下子出現七顆?這仿佛是那個什麼熱血動漫裡的劇情,七顆還都出現在石壁裡?吳蔚覺得這所謂的“祥瑞出世”八成是假的,要麼是在傳播的過程中被誇大其詞了,要麼就是彆有用心的編造。

吳蔚沉默不語,張水生不耐煩地說道:“你就彆賣關子了。”三個聽眾兩個都不捧場,這讓柳二娘子的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唯有繡娘的表現讓柳二娘子稍稍滿意,隻見繡娘期待地盯著柳二娘子,一副欲知後事如何的表情。

柳二娘子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發現珍珠的地方叫香爐山,是塊風水寶地!傳說是神仙煉丹的地方,燕王千歲就在山上修了一座宮殿,開爐煉丹,準備將仙丹進獻給陛下!”

柳二娘子說完,端起面前的水碗一飲而儘,繡娘聽的入神,問道:“後來呢?”

“後來,後來不就是,喏……你姐夫那張破布,是從縣衙的告示欄上抄下來的,一株一百文錢,要是能趕在大雪封山之前尋到個十株八株的,今年就能過個闊綽年了。”

張水生惋惜地說道:“哎,可惜大姐夫傷了腰,我家裡沒有兄弟,堂兄弟都不在清廬縣,等我找到他們早就大雪封山了,來不及。”

“那二姐夫不能自己去嗎,或者和同村的人結伴兒,一起上山?”

張水生看了柳二娘子一眼,後者心領神會,解釋道:“傻妹子,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公爹這幾年腿腳不好,不然也不會去找大姐夫了,兩個人上山多少有個照應,這一趟沒有個把月是回不來的。自家人嘛,賞錢兒也好分,誰多誰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和外人去終究不如自家人。”

繡娘聽得似懂非懂,吳蔚卻聽明白了,不怕無功而返,就怕分配不均,到時候荒山野嶺的,保不齊誰起了歹心,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張水生看了吳蔚一眼,突然說道:“吳姑娘要是個爺們兒就好了,我一定邀你一同上山。”

“我看你那個嘴可真是沒有個把門的,又胡說八道。”柳二娘子嗔道。

張水生憨笑一聲,解釋道:“我沒彆的意思,我就是覺得雖然才剛認識,但我覺得吳姑娘的人品是信得過的,人家都沒生氣,你惱什麼?”

柳二娘子瞪了張水生一眼,對吳蔚說道:“吳姑娘,他就是個大老粗,你彆和他一般見識。”

“不要緊的二姐,我明白姐夫沒有惡意。二姐,二姐夫,關於這件事兒……我想說說我的看法,我這些日子蒙受繡娘諸多照顧,你們夫妻倆也是實實在在的善良人,要是我有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二位多包涵。”

柳二娘子夫婦對視一眼,均有些意外於吳蔚的正式,柳二娘子挺了挺腰身,說道:“你說吧,吳姑娘。”

“嗯,我覺得山上采藥的事兒,還是不去為好。雖說這一百文一株的價錢高於市價,可沒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就像二姐夫說的,這一進山要個把月,誰也不知道這一個月裡會發生什麼事兒,這個季節山上的野獸有的還沒開始冬眠,遇到野獸怎麼辦?這一個月在山上如何生存?食物,住在哪兒?萬一大雪封山下不來了又怎麼辦?”

張水生皺著眉頭思索良久,說道:“這裡面有幾味藥咱們清廬縣就是產地,運氣好的話能采到幾十株……”

吳蔚略算了一下,幾十株的酬勞的確不少,夠蓋幾間房了。

吳蔚微笑致意,沒有再勸,有些話隻能是點到即止,決定權在人家手裡。

反倒是柳二娘子把吳蔚的話聽進去了,說道:“要不咱彆去了吧,反正你也找不到幫手,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的意思呢?”

……

柳家夫婦走了,走之前還邀請吳蔚和繡娘得了空去坐坐。繡娘和吳蔚一起收拾碗筷,繡娘刷完吳蔚用淨布擦碗裡的水,繡娘問吳蔚:“你說二姐夫會去嗎?”

“不知道,不過這恐怕並不是一個好差事,我對那個所謂的祥瑞,心存疑慮。”家裡就剩她們兩個,吳蔚才展露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祥瑞還能有假啊?”繡娘停下了刷碗的動作,驚愕地看著吳蔚。

吳蔚湊到繡娘耳邊,低聲道:“你小點兒聲,這事兒可不好讓彆人知道的,咱倆知道就行了,記住了?”

繡娘忙不迭的點頭,吳蔚繼續說道:“這世上絕對的真假少有,真相要在探究和實踐中去驗證,心存疑慮才能保持清醒,發現容易被忽略的細節。”說完,吳蔚愣了一下,這句話是她還很小的時候,自家父親對她的教導,怎麼就突然說出來了?

繡娘睜著那雙乾淨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看著吳蔚,吳蔚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麼觸碰了一下,笑著問道:“沒聽懂?”

“嗯。”繡娘點頭。

“就是遇到緊要大事時,不要輕易相信彆人,要不時在心裡悄悄問問自己‘為什麼’,這樣才能保持清醒,不被人騙去。這回懂了嗎?”

“嗯。”繡娘點頭,看著吳蔚下意識地說道:“那我……”

“嗯?”

“沒有,沒什麼。”繡娘低下頭,將手中的盤子轉的飛快,手指和盤子表面摩擦出“吱吱”聲。

敏銳洞察如吳蔚,自然猜到了繡娘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可吳蔚考慮過後還是決定不接話,自己並不屬於這個時代,既然能穿越過來,定然就有穿越回去的方法,既然無法成為繡娘的依靠,又何必給她希望呢?

在這樣一個時代女子獨自生存下去不容易,吳蔚覺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在離開之前儘可能地培養繡娘的獨立性,提高未來的生存能力。

吳蔚和繡娘雖然就差了三歲,但在吳蔚眼中,繡娘有時單純的就像一個孩子,這是因為這些年她被當成一個賺錢的機器關在家裡,養成了不諳世事,任勞任怨的性子。可如今,繡娘分家出來了,要獨自承擔一切,必須要快一起成長起來,畢竟生活的風雨是不等人的。

收拾完碗筷,太陽剛剛西斜,吳蔚背了個竹筐,拿了斧頭出門,打算把湖邊的木頭劈了,背回來。

灶台裡爐火正旺,臥房很暖和,安靜中帶著一絲閒適,繡娘卻顯得有些無所適從,她想去挑水發現水缸幾乎是滿的,堂屋的食物也被整理得井井有條,家裡的窗台,火炕,所有能摸到的地方繡娘一早都擦乾淨了,堂屋和院子也都掃過,更沒有什麼針線活兒可以做……

往常像這個時辰,繡娘不是在熬豬食,就是在清掃牛棚,要麼就是帶帶虎哥兒,反正有得是活可以做。

沒活可以乾,繡娘感覺像是心裡缺了一塊似的,吳蔚才離開不久,繡娘就已經開始盼著她回來了。

突然,繡娘感覺到腹部一陣絞痛,緊接著便是熟悉的感覺,繡娘連忙衝到了堂屋,用破布去了木桶裡收集的草木灰……

吳蔚背著滿滿一竹筐的柴回來了一趟,把柴火放到院子裡後又背著竹筐走了,等到第二次背著竹筐裝滿木柴的竹筐回來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

“繡娘,我回來了。”

“嗯!我這就做飯……”

“不用,我來就行。”吳蔚進了屋,發現繡娘搬了木墩坐在了堂屋,吳蔚有些奇怪地問道:“大冷的天兒,你不在炕上待著,在這兒坐著乾嘛?”說著舀了鍋裡的熱水,洗臉,洗手。

繡娘躊躇片刻,低聲道:“我、我身上不乾淨,不進屋了。”

吳蔚拽過淨布擦了臉,隨口答道:“哦,你要燒水洗澡嗎?不然你去屋裡洗吧,堂屋冷,彆著涼了。”

“你,你進去歇著吧。”

“放心吧,我不會偷看的。”吳蔚進了屋,躺到炕上感覺從自己的身體裡傳出一陣“嘎巴”聲,不禁感歎今日的運動量有些超標,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

“繡娘?”吳蔚喚道。

“……我在堂屋。”這下吳蔚總算是覺出不對了,她立刻來到堂屋,借著灶台裡透出的火光瞧見繡娘竟然還坐在那兒,隻是身體瑟縮到了一起,一副痛苦的模樣。

“繡娘,你怎麼了?!”吳蔚蹲到繡娘面前,抓住繡娘的手,很冰。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你是不是生病了?我扶你進屋,走!”

“不,我……”繡娘掙開了吳蔚的手,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來月事了,身上不乾淨,不進屋了。”

明白繡娘所謂的“不乾淨”為何物後,吳蔚隻覺一股熱氣直衝頭頂,來到這個時代以來,吳蔚第一次發了脾氣,怒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繡娘被吳蔚嚇到,“我”了好幾聲,也沒說出下文。

吳蔚擰著眉毛,嚴肅地說道:“回屋!”

幾個呼吸後,繡娘壓抑的哭聲傳來,吳蔚頓感一陣無力,重新蹲到繡娘面前,握著她的手剛想安慰,就聽繡娘說道:“蔚蔚你彆生氣……我、我好疼,疼得動不了。”

吳蔚默不作聲,一條胳膊穿過繡娘的腿窩,一條胳膊穿過繡娘的腋下,將人抱起,往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