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啊小狗·叁
項葵打完電話也納悶,剛才還乖乖巧巧躺自己腿邊的卷卷怎麼突然就跟丟了魂似的,使勁在那扒拉門把,一副要逃出生天的架勢,她頓了下,用自己稀薄的養寵知識揣測:“你是不是想出去找彆狗了?”
以前鄰居家養了隻大肥貓,平日裡翻身都難的懶貨,一到發·情期就開始矯健地飛簷走壁,也很難說卷卷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離家出走。
……但季節不太對吧?天寒地凍的,耗子都不愛出窩,它上哪找去。
卷卷身子僵了一下,沮喪地夾著大尾巴坐了下來。
背影稍顯落寞。
項葵:“你不尿尿嗎?”
它當然不會答話。
項葵像所有新手主人一樣,立刻去小紅書上搜,孩子不愛撒尿怎麼辦,逛了一圈後得出個驚悚的結論,要是長時間在家裡遍尋粑粑不得,極有可能是毛孩子自產自銷了,要是不及時乾預,肚子裡可能會長出個生態園。
她嚇得過去就掰狗嘴,“你是不是背著我吃……”
卷卷被她掰著嘴,隻是百無聊賴地舔了舔嘴邊的軟肉,露出白亮的犬牙。
應該沒吃。
項葵站著,想,絕育這事還得往後挪挪。說不定過幾天主人看到消息就找來了,到時候總不能把蛋蛋給當成零件裝盒來完璧歸趙吧?一個月,要是一個月還沒人來聯係,她就把狗拉到醫院去。
她左摸摸右蹭蹭,給自己找了一百零八件事情做,狀似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最後還是沒忍住,給越清撥過去個視頻電話。
提示音嘟嘟幾聲,對方沒接,自動掛斷。
可能是這附近沒人,表情不太需要藏,立竿見影的,項葵的眉毛一下就憋成了八字。
“……”
越清夾著大尾巴蹲了半天,生怕“城門失守”,連睡覺都隻敢閉半邊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這回情況好點,不是被凍醒的,是被餓醒的,連帶著腰也泛酸——他向來閒不住,基本沒怎麼體會過什麼叫“躺到腰酸背疼”的滋味,硬是半晌才睜開眼睛。
窗外連帶著室內都昏暗一片,門縫倒是透著點光,手機放在枕邊,正好晚上七點半,未讀消息堆得滿屏幕都是。
他起身,把燈拍開,站到穿衣鏡前邊去。
人還是那個人,沒胖沒瘦,越清無言地掀開自己衣擺看了眼,腹肌也尚健在,就是感覺都快餓癟了:“……”
怎麼回事。
白天做狗,晚上當人?
彆人休假,他這一天還挺忙的。
項葵經常說他脾氣好,情緒穩定,越清其實覺得還行,也就一般。但這時候他是真佩服自己了,面對這麼個鬼狀況也隻是閉眼沉沉歎了口氣,然後一邊摸起手機回項葵消息,一邊出門覓食。
外邊燈亮著的,越夏正樂嗬嗬吃海鮮面呢,見他出來,愣了:“你在家?!”
越清很不客氣地去捎了個碗,坐下就分一半過來,疲憊地嗯了聲。
“完全沒動靜……你在裡面修仙啊?”大家都以為他又跑項葵家去了,越夏看了眼他,事前聲明道:“這時雲諫做的。”
之前越清就放過狠話,他不會再吃這人做的一粒米,哪料越清隻頓了下,面無表情道:“你哥餓成這樣了,狗給我做的二菜一湯我不也得吃?”
“不是。”越夏指了下他後面,“我說他沒走呢。”
越清:“……”
你也是係統嗎?出個聲行不行?!
出於男人的尊嚴,越清放下筷子就給自己做了二菜一湯,在裡面成功吃到了大自然的味道。
把肚子填飽,項葵那邊終於也回消息了,沒說什麼,就說撿到條狗,明天要不要來她家看看。
那隻疑似白天會被他奪舍的串串在短視頻裡極其睿智地咬著襪子,尾巴翹老高,鈴鐺晃來晃去,晃的越清眼睛疼:“……”
他看著那頭發來的消息,語氣平淡到不能再平淡,和往常似乎沒什麼區彆。
文字確實是很難徹底傳遞一個人的情感的。
至少如果他白天不在,他完全不會想象到項葵隔段時間就去看手機的樣子,如果說之前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現在都快成一片柔和的春水了。
但是,抱歉,真的去不了。他怕自己到時候哐當一聲躺屍在人面前,項葵就真得小寡婦上墳了。
就再等兩天。
————
兩天,四十八個小時。
儘管越清回複消息語氣一往如常,甚至更加熱情,但明顯不對勁的回複時間還是讓項葵緊鎖眉關,但更讓人無法忽視的是,她已經二催四請,對方還是那八風不動的死出,問就是有事在忙,暫時過不來,真沒生氣,你彆在意。
這能叫沒生氣?
所以到底是真忙還是假忙?
項葵百思不得其解,早上發的消息又沒人回,她坐在電腦前,看隻是路過的千殤未儘都覺得面目可憎,當即就抓來一頓痛打。
曾經有一個富豪突然找來二個女兒,讓她們分彆找出一樣東西來填滿房間,誰獲勝誰就能繼承財產。大女兒找來了稻草鋪滿了地板,富豪搖了搖頭。二女兒找來了石塊堆滿了房間,富豪仍是搖頭。這時第二個女兒拉來了被鯊魚小葵毆打的千殤未儘,頓時,他噴出的星號充滿了整個房間,富豪終於滿意地笑了。
[團隊]小沫寶:今天怎麼火氣這麼大0.0
[團隊]胭脂扣:難道是因為快收假了?
[團隊]黎黎原上:哪有啊,不是還有大半個月嗎??
[團隊]罪罰:雖然不想提醒,但你好像日曆看錯行了。
[團隊]黎黎原上:……
頓時,來自黎黎原上的悲鳴也充滿了整個YY房間,大家都滿意地笑了。
灼月的年假也還沒放完,不急著飛國外,現在穿著那身年代久遠的破爛裝備,被一群花裡胡哨
的大號帶著去刷本。其實重點不在副本機製,也不在掉落物,就是一群人找個由頭聚一起聊聊天。
私聊頻道響了。
[私聊]灼月:怎麼了?^^
之前她也經常這樣。
項葵的腳縮在拖鞋裡,露出來的腳踝和一小片腳背被卷卷熱烘烘的肚皮壓著,挺暖。
其實家裡多隻狗除了要多打掃幾次衛生、多遛遛彎之外沒什麼太麻煩的地方,沒有項葵想象得那麼嚴重——隻能說沒有太麻煩,不能說完全不麻煩。這還得是建立在卷卷身體比牛還壯的基礎上,小動物能忍疼,難受也不知道喊,萬一生個病,那絕對是心力交瘁、比主人自己生病還上心。
唯獨有一點比較奇怪,就是這狗好像有點狗格分裂症狀,白天親親熱熱乖得不行,晚上就陰暗地躲在角落裡扯襪子,一副驚恐又不熟被強行綁架過來的慫樣,她上網搜了,難道這廝混了點狼的血統,一見到月亮就開始性情大變?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太重要了。
她回過神,轉向一直沒動靜的私聊頻道。
[私聊]鯊魚小葵:生氣了要怎麼哄?
灼月在那被帶著打本呢,手騰不出來,見縫插針回她兩句:
[私聊]灼月:什麼哄?
[私聊]灼月:生氣了要先道歉。
這麼簡單一個道理,竟然把項葵給難住了。
其實她多多少少覺得自己沒什麼錯,但也能理解越清為什麼不開心,特彆是今早那個導火索同事又發了條消息,話裡話外要約她出去兜風壓馬路,再吃頓飯看個電影,他那有券,到時候項葵微信再轉給他就行。
喝大了吧?
項葵到底是忍住了一些略沒素質的言語,隻是把他微信刪了,說之後有事釘釘聯係。
就跟“我愛你”這二個字一樣,她畢生所學的“對不起”就是主動問對方要不要吃飯,再多就沒了——連著邀請這二天,她儼然是自覺已經道歉了好多回了,所以越清那沒反應,自然也沒台階能順著下,她才這麼心浮氣躁。
我得說點好話嗎?
項葵面無表情地坐在電競椅上,還能一邊分心地把BOSS削得嗷嗷叫,末了,還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吵架真煩啊。
以後再也不要吵架了。
卷卷沒看出來她都天馬行空想到以後兩人住養老院自己會不會薅男護工的頭發了,他頗有點困倦地趴在項葵腳邊,卷著舌頭打了個哈欠。
算算時間,就今晚了。
再好的身體素質,這麼兩班倒也吃不消,他回去先吃了飯再睡會,明天一大早就帶著花來這兒——密碼鎖沒改,項葵給他配了個單元樓門的電子鑰匙,用的家屬身份。
這兩人真是相當的臥龍鳳雛,太愛站在自己的角度給對方著想,以至於現在出現了這麼個情況,項葵沒想到越清的氣性太低,閾值最高就到一個親親;越清也沒想到她待機時間能這麼長,到現在還在考慮這個問題。
牆上的時鐘往七點半那趕,快到時間了。
這時候,項葵把遊戲退了,電腦關機,回到沙發上捧起手機,表情還挺嚴肅。卷卷就跟個鼻涕蟲似的一路跟過去,“柔若無骨”地趴在了她旁邊。
項葵沒推開他,但也沒摸他,隻是打開了對話框,抿著唇清了清嗓子。
這麼鄭重?
誰?
越清耳朵還沒來得及豎起來,就聽她道:“之前的事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語音發了一半,按掉。
她再清清嗓子,又起一條,“其實這幾天……”
話到一半又沒了。
項葵在那鋪墊了半天,從同事說到奶茶說到肉包子,最後還是沒說出個二五四六來,況且想來想去,發語音應該還是不太有誠意?
等他過來再說嗎?
可是這幾天忙……所以都年假了還能有什麼好忙的?忙著上班嗎?
卷卷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黑眼睛亮亮地注視著她。
之前不知道哪位做過社會調查,如果長時間不換頭像,身邊人對你的印象就會極大地被這個頭像所影響。越清用那個頭像太久了,而且這樣仔細一看,卷卷的長相還真和那張頭像很相似。
項葵靈光一閃,伸手輕揪住它兩邊耳根,把那張懵懵的狗臉給挪到面前來。
就當做練習吧,練習。打技能連招都可以熟能生巧,說兩句話又有什麼難的?
抱著這等想法,她認真注視著卷卷的眼睛,淺淺地吸了口氣。
“對不起。”項葵說,“這件事確實是我處理得不太好……反正……”
反正什麼,後一句話不然就彆加了,顯得似乎在找補。那又好像太戛然而止,是不是還得銜接個什麼?
項葵想不出來,她湊近了點,在卷卷濕潤的黑鼻頭上啵的親了口,感覺這樣就差不多了。
卷卷呆呆站在原地,傻了。
所以,越清什麼時候來?
“……”
狗是七點半傻的,人是八點來的。
項葵開門的時候,越清穿一身慣常的薄灰色外套,人長得一門高,眼神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得意,鉤子似的垂眼一下下拽她——要是他裡面穿得不是家居服,頭發也都打理好的話,那應該確實挺性感的。
項葵噎一下,道:“怎麼這時候來?”
越清嗯了聲:“看狗。”
那邊的卷卷狗格分裂二話不說又發作了,看到生人不僅不搖尾巴,還縮在角落裡很不給面子地嗷嗷吼,吼到一半忘了自己為啥吼了,開始歡天喜地地扯襪子。
項葵:“……”
這個時間來,你是來看狗還是來當狗的?
果不其然,她剛關門轉身,就被從背後密不透風地抱住,差點沒站穩。
耳廓已經在被細密地咬了,但她覺得家裡多條狗是件大事,所以必須得好好彙報,“它是大前天我在樓下撿到的,應該是有主人……”
越清:
“我知道。”
項葵:“醫生說它挺健康的,我在考慮……?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越清:“我知道。”
項葵:“?”
你知道個頭啊?!你是它嗎你就知道?!
她剛轉過去,嘴唇就被人偏著頭吮住了,空氣瞬間安靜了,說到一半的話音被迫和著濕潤吞下去,隻有細微的水聲。
舌根被攪得發麻,兩人雙雙倒在沙發床上,唇角處的軟肉還在被叼著輕磨,混亂的氣息中,項葵感覺自己腦袋都快被親扁了,也不知道他的情緒為什麼突然這麼高漲,但是她有話要說,模糊道:“等等……”
越清:“嗯。”
嗯歸嗯,動作沒停,項葵怒從心頭起,一個矯健地鯉魚打挺,瞬間把嫌疑人成功控製住,按在手下!
她坐在他身上,嚴肅地把剛才排練好的再說一遍,“之前那件事情是我處理得不好……”
讓你患得患失了,對不起。可後面二個字沒出口,越清就道:“我知道。”
項葵一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越清:“知道。”
項葵:“……那對不起?”
越清:“沒關係。”
這反應好像太風輕雲淡了,項葵上一次當面對著人說“對不起”還在小學,她有點尷尬地吸吸鼻子,默默撇開視線,“哦。”
但是這樣確定地說出來,好像真的會好一點。
“嗯。”越清說,“我也很愛你。”
項葵一下子毛都要炸開了:“我可沒說——”
越清還是那句,“但是我知道。”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好吧,還是不能篤定,但他會儘力克製的,真的。
面前人乖乖躺在沙發上,任憑自己壓著,沙發儘管換了一套,也還是算不上寬敞,他手臂還虛虛圈在旁邊,似乎怕她動作太大翻下去。
項葵看著他專注又微亮的黑色眼睛,突然覺得他好像大狗。
還是那種大型犬,黏人又忠誠,情緒需求高,都快長一門高的貨,還動輒撒嬌打滾,恨不得把自己拴在主人褲腰帶上低碳出行。
有人的肚子在叫,咕嚕嚕起來。
項葵:“你沒吃飯過來的?”
“對。”越清煞有其事道,“餓了好久。”
家裡還有點速食,先吃點墊著再看看外賣,項葵打算起身去給他找點吃的,腰一重,又被按回了原來的位置。
那雙大手按在她的腰側,慢條斯理地摩挲了兩下。
項葵無言:“你不是餓了嗎?”
“餓啊。餓得沒力氣,動不了了。”
越清仍是躺著看她,半闔著眼,扯了扯淺淡的唇角,又露出了那種大狗不該有的、想做壞事的表情,“你好像從來沒騎過我。”
項葵:“……”
你為什麼……
算了,她繃著臉起身,“那我去關燈。”
沒起來一點,又被壓回去了。
“最近真的很累。”越清喉結滾了滾,視線緊緊迫著她,語氣裡甚至還有點委屈,有商有量的,“不關好不好?”
項葵:“………”
她錯了,不該覺得越清像狗的。
到底哪家狗這麼難纏??
……
……
那隻暫名叫卷卷的串串在次日被主人領了回去,並且喜迎胖揍絕育大禮包,越清目送它離開,一時心情很複雜。
說是兔死狐悲吧,也不至於,畢竟他的辣椒尚且健在,項葵經常會來施施肥,還在茁壯成長。
他買完早飯,在項葵耳邊道:“十點了。”
項葵還埋在被窩裡,一臉不爽地把他推開:“走開……”
他沒再說話,隻是悄無聲息地上床,躺到她身邊,在她頸窩處親了兩下,項葵睡得臉紅撲撲的,很安靜。
嗯。
越清看著項葵的睡臉,以自己稀薄的做狗經驗猜測——
這時候他要是有尾巴的話,應該已經搖成直升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