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項葵本來在角落裡摸魚摸得開心,偷偷玩鬥地主還贏了兩把，突然覺得腦門發涼。

不好，有殺氣！

她抬頭看了眼，發現越總正在看她,趕緊把鬥地主關了。

過了半分鐘,那股寒芒在背的感覺還是沒有散去，項葵餘光向上一瞥,越清竟然還在看她,而且眼神似乎很複雜——可惜項葵沒有讀調色板的能力,看不出具體是幾分薄怒幾分冷酷,隻能依稀辨認出來者不善。

項葵：“……”

她被看得都快發毛了,心想，難道現在台上那位是越總親弟弟嗎,她在底下玩鬥地主是大不敬？但看長相也不像啊？

幸好,越清很快就把頭偏了回去,往後一倚,看起來心情不算太好。

從側面看,他鼻梁高挺,眉骨和額角的起伏度明晰利落，相得益彰。項葵不懂醫美，對那些術語也一知半解的,但她忍不住把越清的臉和那天酒吧裡Finn的臉對比了一番，得出結論,越總好看多了。

老板說Finn英俊，是實話。靠臉吃飯的行當，不帥哪來的人氣？但他的氣質很浮，看著好像誰都能上去摸一把,不像越總，再熱的天最多挽截袖口，扣子都不肯多解幾顆。

項葵想著想著，突然回過神，抽抽嘴角。

……人越清認識你嗎，還在這選上了？

她看了眼，差不多也到時間了，把奔赴的消息回完，收了手機，專心致誌地開會。

直到會開完，那頭也沒有動靜。

準備回工位的時候，組長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過來了，項葵停下來等他，正好也想問：“剛剛越總為什麼看我？”

“不知道啊。”組長也琢磨，不過是一張還在改動而已，又不是遲交拖交，從以前來看，越總絕不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哦，他剛才還問你大概什麼時候能交上，我說晚上得看效率吧，加個班明天就能交。”

要是項葵在旁邊，項葵也這麼回答，“然後呢？”

“更迷糊了。”組長也沒明白，“我還以為他這麼問是急用，結果他還跟我在那客氣，說沒事慢慢來。”

項葵有點懵：“……”

她從未見過這套組合拳。懂事的乙方理應知道，甲方問進度等於催進度，問了又說慢慢來是什麼意思，來拉家常的？

腳步聲近了，越清從會議室門口走出來，兩人對上眼。

他的唇線抿得平直，看起來有點乾燥，嘴唇顏色很淡，就這麼一直看著她，好像在思索什麼事——然後對她挺快地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句道：“辛苦了。”

項葵莫名又是一陣後脖子發涼。

長得好看的人占優勢，做什麼表情都更容易顯得很禮貌。越清的神情和平常沒什麼出入，但她卻突然從中解讀出了那麼點“你等著”的微妙意味。

錯覺？

人走了。

項葵在原地站了會兒，滿頭霧水地問組長：“

你是不是不小心把我們倆罵甲方的截圖發過去了？”

而且她好像也沒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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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

到底哪有啊！！

等會兒再回去檢查一遍吧。

————

項葵晚上回去難得這麼勤奮，洗完澡就把那張圖匆匆改完交了上去，組長回了兩個大拇指，她回了兩個微笑。

奔赴那頭還沒回，上一條消息還是五小時之前，項葵還記著今晚要帶小沫寶上分以慰情傷，習慣性地手指一滑，顏表情就飛了出去：

【食人葵：我今天和沫寶剪刀一起競技場，就不去你YY啦ο(=·ω＜=)ρ⌒☆】

不行，語氣太親昵，撤回！

【食人葵：今晚有事，不去你那邊了哦。】

嗯，這樣可以。三分涼薄，五分冷淡。

項葵撤回了一個Wink。

【奔赴：什麼事？】

【食人葵：打競技場。】

【奔赴：不包括我？】

【食人葵：本來是要和你一起的，但是你也看到小沫寶昨天哭的多傷心啊，我給她轉移一下注意力。她是輸出，我們不能沒有治療，所以隻能先委屈委屈你了/握手/握手】

天衣無縫的理由，任誰也說不出什麼。

奔赴很快就回了。

【奔赴：行】

【奔赴：那我就委屈點。】

項葵：“……”大膽奔赴，休要擾亂軍心！

天已經黑了，林熙來這出差，白天工作，晚上就隨機大眾點評找幾個地方去玩。要不是嫌遊戲本扛過來太重，她本來是想和項葵一起在家裡玩遊戲的。

項葵本來還很奇怪，林熙在澄江除了她貌似沒什麼認識的人，自己一個人去哪玩。但林熙展示了作為一個社牛的天賦技能，她在小紅書上發了個找本地搭子，建了足足二十個人的劇本殺群，一頓飯的時間，足夠群裡聊成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了。

沒陌生人她還可以陪林熙去玩，有陌生人她就不想去了，項葵打開手機收到林熙發來的照片，突然想起什麼，神色肅然地打開了自己的相冊。

裡面有她很早之前從越過夏天朋友圈保存的視頻。

項葵再次播放了一遍，有點傷心。

這視頻她看了又看，滿意地不得了，但萬萬沒想到陰差陽錯，快熟的鴨子長著翅膀飛走了。

為了克製自己的傷心，她開始努力地給奔赴的身子按臉，如果他面具下的臉其實不好看呢？

結果想著想著，項葵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越清的臉，微微揚起的眉梢，和狹長的眼睛。

項葵：“………………”

冷靜點項葵，這個人是你甲方。

你是信奔赴長了一張和越總一樣的帥臉，還是信自己是秦始皇？許願池的王八聽了都要把硬幣呸回你身上。

項葵心不在焉地登上了遊戲，差點手抖直接跳進奔赴的小房間裡，鼠標頓了頓，

點進幫會頻道。

但她沒想到，奔赴的ID靜靜懸在列表裡，小沫寶和檀香剪反倒沒來。

項葵開了麥，問：“她們人呢？”

“在組隊做中秋任務。”奔赴簡潔道：“晚點來。”

也是他這麼一說，項葵才發現今天就是乾坤官方的中秋活動預熱，難怪主城裝飾區看著和平常不大一樣，她切出去看了眼公告欄，今年的活動還是換湯不換藥，沒什麼新意，更沒動力去做了，“那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奔赴：“跟我說了。”

項葵：“這樣。那你怎麼不正好一起去做？”

奔赴一停：“你說呢？”

項葵：“？”

白發劍修在她面前一晃，熟悉的組隊邀請出現在屏幕中央。

她剛想找個借口點拒絕，奔赴的聲音挺淡，“不會又要讓我委屈委屈吧。”

項葵：“……”

少拿我的話堵我！

默然片刻後，空山成女翻身上了劍修的馬，兩人雙騎朝主城的節日大使奔去。

項葵把腿蜷上電競椅，腰往後靠，她眼睛眨了眨，總覺得奔赴的語氣和平常不大一樣，似乎……強硬了一點點，又或者是隻是她的錯覺。

越清點了自動任務，把眼鏡暫時摘了放一邊，揉了揉額角。

這幾天沒睡好，太陽穴發漲，他午休也沒怎麼休息，差不多想明白了幾件事。

首先，食人葵是項葵，這顯而易見。

其次，項葵並不知道他是奔赴，否則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看他的照片，在公司裡遇見時也從沒露出任何異常的表情。

之前食人葵就說過，乾坤裡的情緣有很多種含義，她應該是真的喜歡奔赴，所以想了解她的一切，這也是人之常情。

但也太容易被騙了。

越清比較費解的是，她為什麼喜歡自己？最開始是因為這個建模人物，還是因為其他？

更費解的是，項葵平時真的安靜又靦腆，怎麼在網上會說出看看……那種話？

他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

耳機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塑料袋聲，緊接著“啪唧”一聲，吸管戳破塑封蓋的聲音。

越清問：“喝什麼？”

項葵停頓一下，把麥關了。

[團隊]食人葵：薏米五仁粥，養生的，我身子比較寒。

明明是奶茶，看著你拎回去的，還五仁粥，小料快加成八寶粥了吧。

越清：“又關麥？”

[團隊]食人葵：菜市場附近，周圍有點吵。

[團隊]食人葵：我偷偷玩遊戲，老板看到了又瞪我，凶死了！我隻不過是好吃懶做、胡吃海塞、□□熏心了一點點，憑什麼這樣對我！/哭哭

越清：“……”

他閉眼，深深呼出口氣，唇角跟著額角一起微微抽動。

當然，最費解的是，為什麼她突然對扮演離異二孩小寡婦這件事這麼情有獨

鐘。

“是嗎。”越清毫無感情地說，“那你老板挺壞啊。”

不知道，不明白，想不通。

但他知道，食人葵先追的人，小時候老師就教過，做人做事要有恒心，沒有一個不順心就要半途而廢的道理。

他並不是著急，隻是覺得，如果非要談網戀，與其讓她跟小沫寶一樣在網上被渣男傷透了心，倒還不如找個正經點的人，同樣不牽扯到現實，至少他不會讓她不開心。

僅僅這樣而已。

“……”

項葵在那如坐針氈半晌，密碼鎖一響，林熙竟然提前先回來了，手上提著一大兜燒烤飲料，整個空間頓時充滿了辣香，朝她努努嘴巴。

餓了。

對了，項葵腦袋上的燈泡一亮。

正好是個脫身的好機會。

“奔赴。”她開麥咳了聲，“啊，小熙回來了！我先照顧下她吃飯，下次再聊。”

奔赴：“……”

林熙差點繃不住：“……”

這都幾天了，還沒玩夠呢！

項葵這幾天算是看出來了，先不說到底信了沒信，但每次她一提到“小熙”、“殺魚”、“菜市場”、“小寡婦”等關鍵詞，奔赴就會一時默然無言，立竿見影，非常好用。

“不是要競技場？”

“那等她們回來了你微信再叫我。”項葵已經開始準備餓虎撲食了，把耳機扯了，又急匆匆添上一句，“還有，這事兒你彆和其他人提，我是和你關係好才告訴你。”

“是嗎？”奔赴應了句，用和往常一樣平淡的語氣，緩緩道：“那以我們的關係，讓小煕過來叫我聲叔叔不過分吧。”

項葵：“？”

在這瞬間，林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