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重逢(二合一)(1 / 1)

夫君飛升成仙之後 鬆庭 15592 字 8個月前

昭昭沒料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 與天樞道君重逢。

他站在瀛洲玉雨下,不知從哪兒來的一陣風吹落簌簌花瓣,潔白如雪的花墜入地面的血泊, 染成刺目的緋色。

墨陵雲也終於回過神來。

這一身血衣,肩上腹部好幾個窟窿,一副瀕死之人的模樣, 又怎麼會是來夜襲的地方?

“你……是來找檀昭仙子療傷的?”

墨陵雲上前幾步,目光在他這一身慘烈至極的傷勢上逡巡。

“即墨海城中的亂子不是都已經平定了嗎?你怎麼會受這樣的傷?還是從邊境前線回來的?昆吾修士的話, 應該有隨行的神農宗弟子吧……”

面對墨陵雲的疑問,對方一語不發。

昭昭起身,素淨的面龐半晌浮現出一絲禮貌笑意:

“需要我幫忙嗎?你的傷看起來很嚴重。”

雪睫微微顫動,庭院裡寂寂燃燒的石燈, 忽而閃爍一下。

墨陵雲回頭對昭昭道:

“這麼嚴重的傷, 你一個人得耗費多少靈力,還是叫上你師尊一起來處理吧。”

昭昭還未開口,便聽一道泠泠如玉珠的嗓音緩緩道:

“皮外傷而已,你一人足矣。”

身體已經瀕臨極限,搖搖欲墜, 但他一開口, 卻是和顏悅色的模樣,好像就算天塌下來, 都不會令他慌亂失措。

墨陵雲又打量了他好幾眼。

光憑這點從容,應該也不是泛泛之輩, 隻是他大約太少出宗門, 有些眼拙,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他是何人。

隻道:

“檀昭仙子一個人的確就很厲害了,哪怕是神農宗弟子裡, 也少有她這樣既擅戰鬥又擅療愈的修士……”

少年不吝讚揚,溢美之詞滔滔不絕。

昭昭微笑:“你太誇張了——你的傷,我還沒替你做完最後的治療。”

墨陵雲立刻捂住自己的手臂。

要是傷好了,他哪裡還有機會像這幾晚一樣,能來她的院子裡和她單獨說會兒話?

“沒、沒關係!仙子還是節省靈力,替這位道友醫治吧,我改日再來找你!”

他快步想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東西放在石桌上。

玄衣少年桀然一笑:

“這是給曜靈他們的小玩具,上次見了墨偃宗的木鳶,他們一直說也想要一個。”

精致小巧的木鳶被留在了桌上。

墨偃宗的機關術精妙,但要將精妙的機關術用在巴掌大的玩具上,墨陵雲廢了不少功夫。

他沒有給昭昭拒絕的機會,放下東西便輕快地跑著離開了。

昭昭有點無奈。

這物件或許輕飄飄的,但承載的心意太重,她根本無法回應。

“他喜歡你。”

輕緩而溫和的嗓音,銀發青年踏著一地落花緩緩走來,他蒼白無血色的面龐浮現幾分沒有溫度的笑意,好像全然沒有在意自己身體的死活。

“你要接受他嗎?”

扶著石桌的那隻手收攏了幾分,昭昭抬起眸,警醒的目光與他視線交彙。

“你是來廢掉我修為的嗎?”

他的腳步驀然停住。

那張完美無缺的從容面具像是陡然裂開一條縫隙,有什麼情緒在面具之下湧動,昭昭看不明白。

她眼中沒有絲毫旖旎幻想,唯有冷靜理智的審視:

“這些年,我一直待在即墨海,從沒去打擾過你,也沒有把你我之間的關係,透露給無關緊要的人,你想趕我離開修界,無非是擔心我會妨礙你,可現在,我已經證明我們可以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各據一方,你還是想廢掉我修為嗎?”

他的視線掃過她的眉眼,忽然間有種荒誕至極的感覺。

這七年來,他奔波於修界,將自己千瘡百孔的軀殼投身戰場,以為這樣就能以痛止痛,忘卻那些不該存在的思念與愛意。

他曾想過無數種重逢時的場景。

但怎麼也沒想到,多年再見,她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也該是這個。

“我去過碎魂深淵的最底層,見到了琅嬛書樓裡的書樓主人。”

他的唇色愈發白了,但嗓音卻一如平時的溫和有禮。

“他說你已經斬斷情絲?”

昭昭頷首:“是。”

這一個字被她咬得乾脆利落,他沒想過回憶裡永遠清甜溫軟的嗓音,也可如十二月的冰棱般銳利冰棱,一字便可刺穿胸膛。

像是因為難以忍耐身軀的痛楚,魂魄掙脫而出。

高高在上俯瞰他的軀殼如人偶一樣,被積年的習性操控,溫然回答:

“那我還有何理由要廢掉你的修為?”

不是這一句。

想說出口的,並不是這些話。

昭昭垂眸,忽而笑了笑:

“那就好,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用無聊的過去打擾你了。”

意識深處,那根緊繃了許多年的弦忽而發出即將要崩裂的聲音。

無聊的過去。

對她而言,那些日夜折磨著他,讓他未曾有一刻安寧的回憶,已經成了無聊的東西了嗎?

脖頸上的青筋一寸寸迸起,快要順著他的下頜爬上他蒼白如雪的臉頰。

冷若琉璃的眼眸被即為濃烈的情緒點燃,幽暗如噬人的深淵。

有那麼一瞬間,昭昭覺得他都想暴怒而起,掐斷她的脖子。

但事實上,他怎麼可能還有力氣傷害任何人。

鮮血從他的口腔噴湧而出,幾乎要嗆到他的鼻中,他寬闊的身軀如玉山傾倒,如一個毫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跌倒在她懷中,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裙。

昭昭腦子空白一瞬。

“師尊——!師尊——!!”

天樞道君不能死在這裡,至少不可以現在就死。

邊境的魔族還未徹底擊退,靈山的人柱還未查明,他怎麼能甩下這一切安詳赴死。

耳畔的雜音越來越遠。

他的意識不斷下沉,沉入那些一遍遍回憶的陳年舊夢。

夢裡月色溶溶,床頭一支宮粉梅花散發淡淡梅香,和懷中少女身上令人眷戀的甜香混在一起,像是什麼魘魔織造出來的幻境。

但天樞道君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是他恢複記憶的那個夜晚。

懷抱著妻子安然入睡的他驀然睜開眼,他看著懷中少女的恬靜睡顏,眼底卻褪去一切溫情,清醒得近乎冷酷。

天樞道君極其艱難地,才能讓這本屬於自己的手臂,從少女的脖頸下抽出。

在她無意識地輕輕握住他手指時,他也要用儘所有的力氣,才能掙脫她毫不費力的束縛。

——你在做什麼。

他質問自己,質問著那個放下一切責任的謝蘭殊。

——你明明已經知道你是誰,為何還不回去?

印刻著天樞道君之名的千年記憶,並非一夜之間突然湧入他的腦海。

在他徹底回憶起來以前,記憶便如沙漏般一點一滴落回無儘識海。

三日之前,謝蘭殊便已經知道他不是謝蘭殊。

他是昆吾仙境的主人,是執掌修界的道君,他的失蹤,不知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又會引得多少敵人蠢蠢欲動。

謝蘭殊想不到嗎?

他怎會不知。

隻是當這上千年沉悶、無望,日複一日的期盼,與這屬於謝蘭殊三年的溫情時光衝撞,彼此排斥,相互吞噬時,他聽見自己心底深處傳來一個聲音——

這天下人的生死,與我何乾。

我隻想做謝蘭殊。

-

不知睡了多久。

他再次能感覺到身體存在時,窗外天光大盛,鳥鳴聲穿過層層疊疊的花枝,鼻尖隱隱嗅到的是……

糖糕的味道。

“他醒了嗎?”

“沒有吧。”

“他是誰啊,怎麼會在掌門的房間裡?”

“掌門說他是貴客……他的睫毛好長,還是白色的,好漂亮!”

“曜靈師姐你想乾什麼?”

帶著紅色惡鬼面具的曜靈手握竹筆,咬了一口糖糕,碎渣簌簌落在床上之人的臉頰上,她理所當然地對其他人道:

“當然是趁他睡著了,在他的臉上畫烏龜!”

眾人或是驚訝或是羨慕地叫了起來。

掌門說了不可對貴客造次,要是惹惱了貴客被對方揍一頓,掌門說她不會給他們撐腰的。

但曜靈師姐一貫是他們之中膽子最大,修為最高的,彆人不敢做的事她都敢做。

“你們怕什麼?彆人就算了,但是這個人,彆說在他臉上畫烏龜,就算是在他的心肝上畫王八,都不算欺負他!”

就是這個王八蛋,害得她師尊傷心難過。

作為師尊的首徒,曜靈從小就立誌,有朝一日一定替師尊出氣!

墨筆落在冷白如瓷的臉頰上,容與看見垂在床榻上的手指似乎動了動,但再一抬頭,那人好像還是維持著一張睡顏,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曜靈畫完最後一筆,接應陰陽家、鬼兵門幾個弟子的宗斐終於帶著人回來。

他一進門,就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孩子在床上圍了一圈,領頭的那個,還騎在被子上,喜滋滋地在他家師尊臉上畫王八!

其他幾個弟子本是來探望道君,見了這場面也是無比震撼。

“休要放肆!”

宗斐隔空將曜靈提溜了起來,咬牙切齒道:

“這可是昆吾的天樞道君,你們竟敢趁道君重傷之時造次,實在是太過調皮了!”

戴著狐狸面具的容與一掃方才的呆滯,對宗斐肅然道:

“你放開她!”

“她先放開手裡的筆!”

像隻小雞仔被拎起來的曜靈丟開筆,笑了笑:

“放開就放開,反正我也畫完咯。”

“你——!”

宗斐又氣又不想同一個小孩子計較,隻道:

“檀昭仙子如此溫柔好說話的一個掌門,怎麼會有你這樣調皮的弟子!”

“宗斐。”

床上躺著的青年緩緩起身,迎上各宗弟子驚詫目光,他也視若無睹,隻溫聲道:

“雲麓仙府的掌門救了我,莫要傷她弟子。”

……他也沒想傷人。

隻是眾目睽睽之下,見道君如此,傳出去多有損道君顏面啊。

各宗弟子似乎也覺得有些尷尬,紛紛道:

“道君無恙我們就安心了。”

“是是是,道君安心養傷,我們不便打擾,先走一步。”

眾人魚貫而出,餘下幾個孩子溜的溜,最後隻剩下跌在他被子上的曜靈,和守著曜靈不讓宗斐靠近的容與。

天樞道君默不作聲地瞧了幾眼他們的面具。

“為何要戴面具?”

這面具是前些年上元節,昭昭帶著他們下山逛集市時買回來的。

自幾年前那次容與中蠱之後,曜靈和容與都被告知他們身份危險,不可隨意拋頭露面,還備了許多煥顏丹,讓他們如果實在要外出見外人,不可露出真容。

曜靈性子活潑,時常出去走動,懶得用煥顏丹,便常常戴著面具。

“因為是師尊買的,我喜歡。”

小姑娘脆生生地回答,對他沒有一絲畏懼。

天樞道君又看了一眼床邊的容與。

這兩人皆戴著面具,不露真容,年紀上,他不太能分辨小孩子的年紀,隻能猜測,大約應該是六七歲模樣。

曜靈本以為對方會發怒生氣,都做好了喊救命的準備。

卻不想這個銀發青年隻是溫聲問:

“以你的年紀,劍道修為已在太初道二境,算是極有天賦了。”

面具後,曜靈的表情古古怪怪。

“……我可是師尊的徒弟,當然有天賦,這還用你說!”

宗斐被這小姑娘的自信態度逗笑。

能得到當世劍修第一人的誇讚,她恐怕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天樞道君的視線又落在一旁的容與身上。

這孩子的修為似乎有些古怪。

天樞道君看不出他究竟是何境界,也有可能並無修為。

已經步入道途的修士,與毫無修為的凡人之子,有時候也會生出無法修行的孩子,這不是沒有先例。

天樞道君沒說什麼,隻是抬頭摸了摸容與的腦袋。

容與歪歪頭,有些不解。

這個人被曜靈在臉上畫了王八也沒生氣,人還怪好的呢。

-

今日一早,修界七大宗門便已陸陸續續抵達明燭山。

令昭昭意外的是,闊彆多年的師嵐煙終於出關,這一次也代表北辰儒門,帶領著百名弟子前來支援。

“……雖說剛一出關,就聽說了你沒死的消息,但親眼看到你居然成了一宗掌門,還是挺讓人……”

師嵐煙上下打量昭昭,幾乎快認不出她。

十八歲還未到女子最好看的年華,歲月風霜磨礪,令她褪去了當初在昆吾初見時的狼狽倉皇,像是一塊美玉被細細雕琢,眉眼煥發出了溫柔沉靜的氣韻。

昭昭笑道:“雖是一宗掌門,不過我能成為掌門,少不了嵐煙仙子當年相助。”

“……我那是相助嗎?我那是被你騙的!”

師嵐煙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昭昭也沒反駁,隻笑盈盈瞧著她,問她要不要吃茯苓糕。

“確實還挺好吃,你們雲麓仙府的廚子不錯。”

能得到師嵐煙的誇讚,那的確是有幾分水平的。

“不是廚子,是我的徒弟鐘離舜。”

師嵐煙點點頭,她出關後,聽說了天樞道君卸任鐘離氏族長之位的事情,也聽說了鐘離氏如今已歸雲麓仙府統管之事。

想必東華珠也已經物歸原主了吧。

師嵐煙剛想開口問問,又忽然覺得沒什麼必要。

與她從始至終無關的東西,有什麼可在乎的?

“彆在這兒吃東西了,今日你是東道主,怎麼跟我在這兒閒聊?”

大殿內,各宗弟子長老齊聚,熱鬨非常。

昭昭聽了這話沒說什麼,反倒是跟在師嵐煙身旁的男子溫溫柔柔道:

“師妹這總讓人難堪的嘴還是收斂一下吧。”

師嵐煙顯然經常被對方這種軟刀子刺,這種無禮的話換個人說她早炸了,也就隻有這位北辰儒門的大師兄、同樣與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能這麼說她。

師嵐煙:“什麼難堪,我隻是隨便問問,她是該去……”

話說到一半,師嵐煙驀然收聲。

為什麼會有空陪著她閒聊,原因確實顯而易見。

雲麓仙府說到底隻是即墨海的一個後起之秀,對於曆史悠久的七大宗門來說,既不熟悉,也沒有強大到需要讓他們討好。

初見面客套的打個招呼也就罷了,論起正事,他們當然還是與更為熟悉的宗門之間互通有無。

明決道人早已經料到會有這個局面,提前寬慰過昭昭。

昭昭調整好心態,此刻也已經不太介意。

他們雲麓仙府資曆尚淺,又沒有立下過什麼豐功偉業,大家聚集在此地是為了商議如何平定越演越烈的魔族攻勢,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還得顧忌他們宗門的顏面。

“走。”

師嵐煙忽然抓住昭昭的手腕。

“你跟著我一起去旁聽!”

昭昭還沒來得及答複,就被雷厲風行的師嵐煙拖著擠入人群。

修界誰人沒聽過北辰儒門這位大小姐的名聲,大家都給她三分顏面,客客氣氣地同昭昭打招呼。

昭昭一一回應。

“諸位剛才說到戰局凝滯,可有找到緣由?”

對面幾個弟子面露為難之色,猶猶豫豫道:

“倒有些猜測,其實往常這種程度的動亂,根本用不到七大宗門出面,更不會拖延七年之久,道君剿滅前任魔主,不過也就用了二十年的時間……”

“魔主身死,聖子下落不明,魔族群龍無首,本該很快就能鎮住亂局。”

“但如今卻拖了七年……”

眾人對視幾眼,一個弟子大膽道:

“我聽說……也隻是聽彆人說的,我們這位道君,這些年似乎實力下跌,大不如前,所以才沒有一口氣掃平魔族。”

“胡說八道!”

旁邊耳尖的昆吾弟子聽見,厲聲反駁:

“道君曆劫過來,修為提升,當年登仙台上各宗皆有見證,豈會有修為下跌這種事!你這是動搖軍心,其心可誅!”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那弟子有些慌亂:

“我也是聽彆人說的而已……”

“誰說的!姓甚名誰!你一一道來,我找他理論!”

“好好好,是我胡說八道動搖軍心,道友莫怪……”

“你這根本不是真心話!”

誰也沒料到大殿上竟會爭執起來,周圍不明緣由的弟子也都停下來,趕來這邊勸架。

吵鬨爭執聲中,昭昭有些出神。

昨夜她與明決道人替他療傷時,剝開他的外衣,見到了許多交疊舊傷。

這些舊傷並不深,新傷舊傷皆有,看上去都是劍傷,昭昭實在想不到,到了天樞道君這樣的境界,還有誰能夠給他留下這些大小相近的傷口。

能這樣傷他的人,大約早就能輕而易舉地取走他的性命了吧?

正思索著,有人喊了一聲:

“道君來了!”

雪白衣袍掃過門檻,吵得面紅耳赤的弟子們還未來得及收斂,雪衣道君早已輕輕瞥了他們一眼,掠過人群朝座位走去。

天樞道君一來,大殿頓時消停許多,各宗長老與弟子四散開來,準備落座。

“道君——何故在此落座?”

北辰儒門的長老驚異地看著在左側坐下,而不是坐在上首的天樞道君。

眾人也紛紛望了過來,面上皆是驚疑不定之色。

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的天樞道君卻隻溫然一笑:

“此次未能及時平亂,竟還勞煩六大宗門的諸位千裡趕來,無顏忝居高位,理當坐在這裡——你說對嗎?墨偃宗的那位弟子。”

方才背後議論的弟子霎時臉色慘白,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最後被墨陵雲捂住嘴藏在身後。

“弟子口無遮攔,冒犯道君,我身為師兄,替他道歉了。”

墨陵雲深深彎腰,心中早已掀起狂風巨浪。

原來昨夜見到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天樞道君本人!

天樞道君收回視線,並未再多說什麼。

而其他人看了看大殿上空出的位置,面面相覷。

道君若是不坐那裡,誰又敢造次?

“方才那弟子確實口無遮攔,道君寬宏大量,莫要與小弟子計較,您要是不坐那裡,誰敢做那裡?”

“雲麓仙府的掌門在何處?”

他忽然開口,視線緩慢地在大殿內逡巡一周,就像他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她所在的位置一樣。

最後,他用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望向她,禮貌笑道:

“既然雲麓仙府是東道主,雲麓仙府的掌門和她的弟子坐在那裡,再理所當然不過。”

唰地一下。

所有人的視線,儘數落在了昭昭的身上。

師嵐煙這才注意到,方才跟著道君進來的還有兩個戴面具的小孩子。

兩個孩子見了昭昭,就像是見了親娘一樣,撒腿就朝她奔來。

師嵐煙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什麼。

她好像在很久之前,騙過天樞道君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