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你爹死了(1 / 1)

“五分鐘……”

五分鐘也算久!

雖然他們反應及時,把汙染物擋在了厚重的門外。可誰曾想到,栽倒在宴會廳內的屍體還能被汙染。

新芽長出的枝條還很脆嫩,隻能緊緊纏繞活人。等枝條從人體攫取足夠的養分就會立刻充盈起來。

在宴會廳這個封閉環境,一根虯枝就能串起所有人。

聯邦特情組就算五分鐘後到達晴海山莊,也不可能立即到達待營救的宴會廳。

“五分鐘,特情小組一定會到達你們身邊。”聯邦接線員給予保證,同時她詢問:“我需要知道向梔小姐此時的情況。”

特情小組是聯邦的精銳,隻處理緊急或重大的事件。聯邦肯將救援小組換作特情小組,全是他們沾了向梔的光。

宴會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向梔,於是他們本就驚恐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衝破人類極限——向梔手裡拿著不知從哪裡搞來的樂團指揮棒,站在字面意義上的植物人側邊,正用指揮棒的一端戳植物人的眼睛。

“她她她她……她她……”致辭人好不容易找回的聲帶再次離家出走,雙唇上下翕動,空白混沌的大腦能發出一串相同的字節實屬了不起。

聯邦接線員預感了什麼,聲音一沉:“向梔小姐還活著嗎!”

“活著!她還活著!”

有人看不下去,拽起致辭人的左手,嘴唇幾乎貼在他人的手腕上,通過手腕佩戴的光腦回答接線員的問詢。

“向梔小姐受傷了?”聯邦接線員聲音揪緊。

“沒有,她沒有……她……”回答的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視野裡,向梔用指揮棒戳完植物人眼珠,又去戳長出新芽的毛孔,將一個新冒出的新芽戳碎。

眾人眼睜睜看到,新芽爆開,爛泥一樣的血肉和一些芽的分生組織從撐大的毛孔裡噴射出來。而始作俑者猛地收回指揮棒,露出了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就好像某種認知被顛覆了一樣。

好在植物人枝條的生長方向是向前,而向梔站在側邊。枝條沒能拐彎,新芽被戳爆,隻能更用力地汲取枝條纏絞的活人的血肉,等待著成熟後的絞殺時刻。

在宴會廳到處躲避的眾人發現了這一點,紛紛偏離枝條的生長方向,往植物人的身後側藏匿身形。

“讓向梔小姐說話!”聯邦接線員聲音沉沉,“我要知道向梔小姐此時的所有情況!”

“我在。”

向梔反應了過來,她回到之前待的角落。

眾人終於鬆了口氣,他們怕極了聯邦會因聽不到向梔的聲音,而將派出去的特情小組改回原定的救援小組。

聯邦接線員揪緊的音色一絲鬆動,像是也跟著鬆了口氣:“向梔小姐,在特情小組到達之前,請務必保證自己的安全,特情小組會竭儘全力趕至你的身邊。”

特情小組隻需要五分鐘就能從相距晴海山莊的80公裡外到達,這五分鐘是漫長而凶險的五分鐘,宴會廳的人沒有對抗武器更沒有天賦,可他們面對的是比持槍歹徒還危險的存在——汙染物。

真的能熬過這五分鐘嗎?宴會廳眾人面色灰白,他們都知道答案,難。

枝條纏絞的活人不再掙紮,不知是死於窒息、循環停止、脊柱脫位還是身體被抽乾,亦或者都有。

隻是一人的養分就讓植物人身上瘋狂長出更多的新芽,這些新芽會在短時間內快速生長成新的枝條,觸手一樣尋找新的營養物。

等枝條越來越多,數量會彌補枝條無法調轉方向的缺陷,它們會把藏在側邊、身後的人全都拎出來。

又有一個人被枝條纏住,枝條越來越多了。

“撐不住,根本撐不住五分鐘。”

昔日鏡頭下光鮮亮麗的企業家狼狽地坐在地上,眼淚與鼻涕混合在口齒間。

單是宴會廳的植物人就足夠殺死所有人,而宴會廳外還有已經成熟的汙染物,有力的虯枝將宴會門拍打得砰砰作響,厚重的大門鼓起一個個巨大的包。

“有彆的門嗎?宴會廳應該有緊急出口才對!”

有人忽然想起了這點,揪住一個晴海山莊的人,“緊急出口在哪裡?”

這人瘋狂搖著頭:“走不通,緊急出口外全是死人!”

事實上,在意外出現的第一時間,這人就往緊急出口跑去了。他沒有說謊,去查看火情警報的工作人員全死了,就堆在緊急出口。

“出不去的,現在出不去的。”這人無助地抱住頭顱,緊急出口的慘狀讓他脆弱的神經陷入錯亂,“出不去的,都要死,五分鐘太久了,根本等不到救援,全都要死。”

宴會廳陷入絕望的死寂,有的隻有枝條擠壓人體的爆裂聲以及拍門聲。

向梔抿著唇環顧宴會廳,觥籌交錯的熱鬨場景早已不複存在,掀翻的酒水與血液和尿液混成奇怪的異味。

她看了眼手上指揮棒,末端沾了一些植物人的組織碎片。

她剛剛看過了,屍體並不是死而複生,之所以能站起是枝條生長的力量帶動了它,而眼睛睜大也是毛孔的極限擴張,崩起了屍體的眼皮。

有生命力的不是屍體,而是紮根在屍體上的植物。

在眾人絕望呻-吟時,她一直在觀察新芽的生長,先是撐破毛孔,冒出嫩芽,隨後嫩芽長成枝條。

這符合植物生長過程,發芽、出苗、營養生長……

“有除草劑嗎!”向梔忽然開口,“最好是草甘膦類爛根的除草劑!”

所有人的目光朝著她看來,他們並不是不想理會,是實在不知如何回應。

晴海山莊綠化不錯,儲存間可能有除草劑的存在,但絕對不在宴會廳。

而且這個時候要除草劑乾什麼,把植物人當除草劑一樣除掉嗎?

“向梔小姐,沒有……”

“宴會廳沒有你要的東西。”

想想也是,宴會廳怎麼可能有除草劑。向梔改口:“有漂白劑嗎?鹽?白醋有嗎?洗潔精或者肥皂有嗎?”

眾人不知道向梔要乾什麼,沉默地望著她。

向梔:“這些東西或許能抑製這個鬼東西的生長。”

有人猶豫著開口:“有是有……但……”

為了滿足宴會廳裡來賓的需求,宴會廳設有小型餐廳,也單獨配置了廁所。向梔要的這些東西都能在宴會廳找到,但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連一些武器都不能對汙染物造成傷害,更彆提這些東西了。

向梔:“在哪?!”

回答的人報了位置。

向梔狠了狠心朝著指路的地方跑去,她穿過枝條生長的方向,枝條發瘋地朝著她延伸。

奔跑的過程中,她不慎摔在地上,但隨即站起來又跑。

其他人看得心驚肉跳,聯邦讓他們保證向梔的安全,有人咬了咬牙跟上向梔。

“給我一個容器。”

奪過枝條的追擊後,向梔一把撩開餐廳的幕簾,她在裡面環視一圈,找到了一個熱水壺,她打開壺蓋,裡面有熱水。

她也需要熱水。

追著她來的人找來她要的東西,向梔按照一定配比加入壺中。

枝條追著她來到餐廳,眾人尖叫著躲開,向梔壺中水澆在枝條上。

並沒有任何傷害。

她緊緊盯著枝條,枝條仍在延伸。

“速度慢了!是有用的!”

她驚喜,往追來的枝條又澆了一些,便打算跑回植物人身邊,將剩下的液體澆灌在植物人身上。

剛跨過枝條,腳下的地面出現一個規整的圓圈。

向梔沒有設防,落入圓圈,一腳踩空。

天旋地轉,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落入一個穩當的懷抱,且身處室外。

她愣住,呆愣地抬頭。

接住她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製服,右邊手臂貼著臂章,上寫:聯邦特情。

他抱著向梔,另一手還拿著從她手中脫落的熱水壺,穩穩當當,沒讓壺裡調配的液體灑出一滴。

在這人的身後,一架武裝直升機,還有幾個同樣著裝的人,手裡端著武器。武器把手處,印刻著:克萊因。

“我是聯邦特情一組宗倚,向梔小姐,你沒事吧?”抱著她的男人問。

向梔搖了搖頭。

宗倚把她放下,一個高挑女人上前,為向梔披了一條薄毯。

女人輕聲對向梔道:“我是聯邦特情一組的蘇箐,向梔小姐,請跟我來。”

向梔尚處茫然,蘇箐低聲安慰了兩句,帶著她坐上直升機。

直升機螺旋槳轉動,蘇箐為她係好安全帶,為她戴上頭盔。直升機緩緩升空,透過玻璃窗,向梔看到宗倚隨手扔下水壺,壺裡的液體灑出來,浸濕地面。

“那是除草劑,說不定可以抑製植物人的生長。”向梔雙手貼在窗口,看到這一幕,她情緒激動起來。

身旁的蘇箐朝地面看去:“汙染物是植物畸變體?”

應該是吧。

向梔點頭。

蘇箐通過耳麥把這一消息傳達給宗倚,隨後她向總部彙報:“已成功解救向梔小姐,請醫護待命,預計二十分鐘後抵達。”

隻有一架直升機,現在飛走了……

向梔:“剩下的人?”

蘇箐:“向梔小姐放心,宗隊會帶領特情一組救出他們的。”

想到被隨意扔下的除草劑,向梔抿著唇:“除草劑沒有用嗎?”

蘇箐:“看除草劑要對付什麼。”

言下之意,對付汙染物沒用。

可……

她看到枝條在除草劑的澆灌下確實延緩了生長速度。

不過向梔沒有說出口,她隻是一個初來乍到的穿越者,對這個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她的發現對於專業人員來說,或許根本不重要。

直升機升空,高空俯瞰下的晴海山莊成為一個點。

直升機很快飛躍這片山林,把晴海山莊拋在身後。

山林的面積並不廣闊,視野裡的一片深綠很快消失,取之是另一種顏色。

那是地面。

哪怕夜晚都能清楚地看見黃土透著一種不正常不健康的猩紅,看起來像腐敗的橘子皮,早已失去生命力。

一堵深色的高牆佇立在黃土之上,幾乎要與天齊肩,它綿延不絕,從高空的視角看去,牆的一側是黃土,有什麼東西倒了下去,不知道是人還是什麼。另一側是……寬闊的柏油路面,高樓大廈佇立,無儘的燈火點綴。

向梔被震撼:“這……”

蘇箐:“向梔小姐沒看過這樣的景色吧。”

向梔不知道原主是否看過,她沒有答。

蘇箐遞來一個眼罩:“覺得不適的話可以休息,我們有眼罩。”

向梔捏著眼罩,這是一個可以了解這個世界的機會,她猶豫了一會兒,含糊不清地發問:“為什麼會這樣?”

蘇箐看了向梔一眼,她早有聽說,克萊因的公主天真得殘忍。

曾經發表過為什麼不打開牆門,讓牆外的流浪者進入牆內的天真發言。

側目看高空之下的景象,蘇箐說:“汙染源越來越多,各樣的形態,每座城市都會佇立高牆,保存還未被汙染的土地。但剩下的土地隻有那麼點,擠不下太多的人。”

向梔想了想,冒險問道:“汙染源是怎麼形成的?”

蘇箐:“多年以前,某片海域海水突然變黑,一團黑糊糊的流體狀生命體被某個島嶼國家的漁船打撈。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生物。專家晝夜研究,在他們尚且對這個生物一無所知時,他們的身體也逐漸變成流體,血與肉、器官與皮膚混成一團,在骨骼架起的輪廓裡反複流轉。但他們還沒有死,可也算不得人了,從此以後,它們被叫做汙染物,打撈的物種被叫做汙染源,但汙染源到底怎麼形成,截至目前也沒有答案。”

向梔皺了皺眉,她抓了一個信息,汙染物似乎保存著汙染源的某種特性。

被流狀體的汙染源汙染後,汙染物也是流狀體。

怪不得剛剛她提到除草劑的時候,蘇箐會說汙染物是植物畸變體,難道晴海山莊的汙染源有植物的特質?

不等向梔通過詢問確認猜想,蘇箐對著耳麥說了一句“收到”,隨後對向梔道:“晴海山莊的人員都已經救出,汙染物也都消滅了。”

她笑著說:“這一次特情一組使用的武器是克萊因研發的KN13,實戰還不錯,正好可以給克萊因反饋。”

向梔感覺這句話充滿了信息,克萊因研發武器?

克萊因不是國家。

武器製造商?她以為的公主好像不是血脈意義上的公主。

搞不清楚,她隻能輕輕應一聲:“那就好。”

落在蘇箐眼中,以為向梔是有心事。

她說:“向梔小姐放心,我們已經第一時間向克萊因傳達了你獲救的消息。要是你需要自己聯係你的父親,我可以幫你聯係克萊因。”

向梔:“沒關係。”

她猜測克萊因應該是武器製造商,專給聯邦提供武器,地位崇高,所以原主也因此受到重視,甚至聯邦因她被困派出了特情組。

特情組,單聽名字就比救援組要緊迫和嚴肅。

她鬆了口氣,從直升機內看到的景象來看,這個世界確實是危如累卵人人自危。原主身在牆內,過著許多人夢寐的安穩生活,甚至還能發展愛好參加鋼琴比賽,這一切確實靠有個牛逼的爹。

貿然穿越、掌握的生物知識在這個世界被推翻。

但還好有個厲害的爹。

這算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好消息了吧,向梔在心裡想著。

身旁,蘇箐的耳麥又傳來什麼消息,向梔看她臉色巨變。

這讓向梔登時惴惴,在宴會廳時,致辭人的神情也是這麼變化的,然後汙染物就出現了。

“是……出什麼事了嗎?”向梔心裡越發沒底,忍不住開口。

蘇箐轉過頭來,沉默了一刻才開口:“向梔小姐,克萊因剛剛發來消息,您的父親在十分鐘前去世了。”

向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