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梔感覺到直升機調轉了方向，雖然她不知道直升機原本的目的地，但她知道直升機調轉方向後的目的地——克萊因。
飛行速度有了明顯的提升，不多時，氣流吹散夜晚薄雲，一個圓環型建築在視野中逐漸放大，露出真容。
從高空俯視，像質地瑩潤的玉鐲。
圓環建築相連一棟三十層高的樓，銀白氣派的玻璃幕牆作為建築的主要結構，在燈火照耀下映出淩厲輝芒。
高檔的合金材質製成公司標牌，佇立在建築正上方——克萊因科技。
克萊因科技？科技？
向梔皺著眉，深感意外。
頂樓設有直升機停機坪，“H”字樣隨著直升機下降放大，再然後被踩到了腳下。
蘇箐先一步走下直升機，等向梔腳踩地面，頂樓出現了七八個人。
有男有女，統一的黑色製服，不過他們的臂章刺繡著：聯邦軍事部。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穿著黑色套裝的年輕女人，利落的齊頜短發，手裡抱著一些文件，正與那七八個人當中為首的男性-交談。
男性看著比黑色套裝的女人還要年輕，不時應兩聲。
交談很快結束，為首的男人走到直升機前，蘇箐向他問好。
男人隨口一問：“晴海山莊怎麼樣了？”
蘇箐隨口一答：“已經解決了。”
男人點了點頭，這才看向向梔，歎息後道：“向梔小姐，節哀順變。”
向梔孤兒長大，無父無母的她代入不了父親離世的悲傷，隻能低著頭用僵硬的演技表達出我很難過。
“向梔。”黑色套裝的女人開口，“跟我來。”
向梔心裡緊了緊，從女人對她的稱呼來看，二人是有著比陌生人更熟絡的關係。而熟人就代表著，可以從各方面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她低著頭上前，女人出聲送彆聯邦的人，趁機，向梔瞥到女人掛著的工牌。
【克萊因】
【姓名：安夏】
【職位：高級助理】
等安夏朝向梔看去時，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繼續埋著腦袋。
直升機的螺旋槳把空氣卷成強勁的颶風，向梔跟著安夏從頂樓進入克萊因大樓，耳邊的噪音甫一消失，向梔就聽得安夏說：“有個壞消息。”
向梔低聲說：“我已經知道了。”
安夏說：“我指的不是你爸死掉的消息。”
向梔：“……”
？
還有壞消息？
不過對於向梔來說，大佬級彆的爹突然離世的消息已經夠壞了。她相信再沒有任何的壞消息能比得過大佬爹去世，再者她占據了原主的身體，理應關心。
她問：“我爸怎麼回事？”
安夏默了一下：“老板的心臟本來就不好，聽說晴海山莊突發意外，突發心梗，沒能搶救回來。”
向梔陷入情緒複雜的沉默。
良久，她開口：“我總要去看看……”
“沒時間了。”安夏卻說，她抬起頭，目光對上長廊一處閃光的攝像探頭，“亞瑟，通知克萊因所有員工，三十分鐘後將在一號會議廳召開一級緊急會議，不能到場的以及克萊因分部的員工在線上參會，所有正式員工必須參會。”
一道機械音響應：“收到，已向克萊因所有正式員工發布緊急會議提醒。”
向梔心裡狐疑，從安夏的態度來看，這個壞消息似乎比克萊因的老板離世還要糟糕。
安夏：“跟我來。”
向梔沒再堅持，跟上安夏的腳步。
克萊因大樓到處裝置著安全係統，出一扇門甚至進入電梯都需要進行面容比對，在身份驗證成功後，才能繼續通行。
向梔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多少個驗證裝置，在“嘀”的一聲後，安夏推開一扇門，她手撐在門上，讓向梔先進。
門後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向梔猶豫了一下，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她身體走入室內的一刻，燈光自動開啟，這是一間能裝下起碼兩千人的大型會議廳。
安夏隨後進入，指了前排的一個位置讓向梔坐下。
坐下後，向梔狐疑地問：“不是三十分鐘後才開會嗎？”
安夏斜睨她一眼：“我說過，有個壞消息。”
向梔不再說話了，等著安夏主動說下去。
她要聽一聽，到底什麼壞消息需要講三十分鐘。
“在你回來克萊因之前，聯邦軍事部派人來了一趟。”安夏點了下手腕佩戴的一個銀環，有藍色的熒光飄浮於半空，她對著熒光，“三十分鐘後提醒我。”
向梔默不作聲地看著。
她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科技相對發達，她窺見了好幾處：能幫忙處理事務的機械音，那應該是人工智能；克萊因大樓有不少機器人，整齊地排列成一隊，像是巡邏的安保，以及現在她看到的安夏手腕發光的東西。
設置好時間後，安夏又在手環上點了一下，熒光放大，在半空鋪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光幕，類似原世界的投影。
投影中浮現一個人像，正是對向梔說節哀的那個男人。
“這是聯邦軍事部副部長的助手沈然。”安夏面無表地說，“他來克萊因，明面上是吊唁，實際上是確認D1的研發情況。”
向梔仔細聽著，之前蘇箐提到過KN13，那是武器。
但D1又是個什麼？也是武器？克萊因是科技公司，高科技武器？
“克萊因除了研發科技設備外，還有就是為聯邦研發高科技武器。”安夏很快解答了向梔的疑惑，“尋常武器難以對汙染物造成傷害，就連克萊因以往研發的武器，也不能一舉解決汙染物。在三年前，聯邦向所有對聯邦提供武器的製造商秘密招標，要求研發出能輕鬆殺死汙染物的新型武器。”
向梔明白了什麼：“克萊因中標了。”
安夏朝著向梔看去：“是，克萊因報價五千億，那是超過聯邦預算十倍的價格。”
向梔：“聯邦答應了？”
“那場秘密招標，克萊因是唯一出標的，之所以要五千億，本意是要讓聯邦知難而退。”安夏說，“哪知道聯邦答應了，據說，聯邦為了湊齊五千億研發款項，聯邦上下有將近一年多沒有發工資，一周七天，聯邦食堂有六天都隻提供素菜。”
“……”向梔隱隱感到不安。
“老板騎虎難下，克萊因隻能硬著頭皮開始研發新型武器，研發時限是三年。”安夏語氣平波無瀾，“這三年內，聯邦軍事部都會派人來查看武器研發的進度，每一次，克萊因都是驚險度過。”
向梔開口：“驚……險，驚險度過？”
“當然驚險。”安夏說，“能直接消滅汙染物？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武器，或許未來有，但現在的克萊因研發不出來。所以聯邦每次派人來檢查，都是克萊因提前準備好的概念視頻，用最先進的投影技術播放給聯邦的人看。”
向梔：“……”
沃日。
“距離武器交付日期還剩最後三天，老板在這個節骨眼去世……”說到這裡，安夏的音色裡才有了一絲名為情緒的東西，“軍事部派了沈然過來，一是為確定老板是真實去世，二是確定D1研發進度。”
向梔緊皺眉頭，“這次克萊因的概念視頻過關了嗎？”
安夏搖了搖頭：“事發突然，克萊因並沒有錄製新的概念視頻。之所以能打發沈然，是我告訴他，我沒有權限查閱D1研發進度。”
向梔：“他信了？”
“不管他信不信，D1確實是克萊因最高等級的研發企劃，整個克萊因隻有老板有權限能夠查閱。”安夏說，“但老板去世了。”
向梔緊抿著唇，她預感了什麼。
安夏：“我告訴沈然，隻有克萊因的CEO才有權限查閱D1研發進度，但克萊因現在沒有CEO。所以聯邦要知道D1的研發進度，隻有等克萊因新的CEO上任。”
向梔沉吟，語氣複雜：“克萊因新任CEO不會是我吧？”
“還能是誰？老板隻有你一個女兒。”安夏繼續說，“聯邦體諒你失去父親，但D1茲事重大，聯邦要求你儘快上任，且勒令不能耽誤武器的交付，否則……”
安夏吐字：“後果自負。”
“……”向梔沉默了很久，“我必須上任？沒有其他董事嗎？”
安夏：“克萊因沒有這種隻吃分紅的廢物存在，隻有你。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上任，就看聯邦會不會放過你了。”
向梔想了下，大概率不會。
她深吸了一口氣：“……所以D1真實的研發進度是？”
安夏：“0。”
好家夥，好家夥。
向梔問：“如果把五千億還給聯邦呢？”
安夏：“還不了。”
向梔：“？”
安夏：“三年間，克萊因確實也在努力研發，為此投入了大量的資金人力，五千億早就耗儘，甚至克萊因一直在為這個項目貼錢。”
向梔冷漠臉：“還真是個壞消息呢。”
確實是比大佬爹去世還要糟糕的壞消息，也是一個值得講上半小時的壞消息呢。
“壞消息？”安夏皮笑肉不笑，“不，這並不是我要告訴你的壞消息。”
向梔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叮叮叮——
安夏設置的三十分鐘鬨鈴適時響起。
安夏一邊關閉提醒一邊說：“我要告訴你的壞消息是，不知是誰泄露了D1項目，現在所有員工都知道克萊因無法向聯邦交出新型武器，為了避免被聯邦追責和遷怒，克萊因迎來大面積的員工辭職。”
她看著向梔，“隻有克萊因的正式員工才能參加一級緊急會議，但凡是提交離職申請的員工就不再有資格參會，三十分鐘到了，會議廳空無一人呢。”
向梔環顧一圈，偌大的會議廳空蕩到可怕：“……所以，隻剩下你沒有辭職了。”
“不。”安夏伸手，手裡捏著一份辭呈，“這是我的辭職信。”
向梔：“……”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