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梔小姐,您準備好了嗎?快到您演出了哦。”
休息室門外,工作人員輕聲提示。
屋內,向梔仍舊捏著脹痛的眉心。
就在剛剛,她穿越了。
原主的意識在她的到來後,正以極快的速度消逝,身體每個部位都傳來靈魂被剝落的疼痛。
好不容易等疼痛衰弱,向梔試圖抓點什麼,她不能穿越得不明不白。
她抓到腦海裡最後一點屬於原主的記憶:原主也叫向梔,生活的世界被汙染病籠罩。但災難始終慢她一步,分明是危如累卵的世界,原主的生活奢華而充實,全因為她的父親是……
吱呀。
工作人員推開房門,滿臉的擔憂:“向梔小姐,您不舒服嗎?”
從門外掀進來的氣流吹散了原主最後的意識,眼前看到的記憶消失,耳邊的喧鬨消失,疼痛也蕩然無存,一切歸於平靜,塵埃落定。
向梔抬起頭來:“我沒事。”
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提醒:“向梔小姐,快到您登場了,我帶您過去。”
向梔:“哦好。”
她站起身。
跟隨工作人員身後,向梔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她應該在一棟現代建築內部,拚花大理石鋪就的寬闊長廊,間隔擺放著蔥鬱的香龍血樹,氣派的玻璃幕牆開辟於長廊另一側。
幕牆倒影著人工燈火,在夜晚拚湊成另一種意義的星海。
原主的記憶裡,世界搖搖欲墜。
可向梔看到的卻是奢華、熱鬨與有序。
向梔面露疑惑,不過疑惑的並不是所見與原主記憶裡的世界不符,原主的記憶對此給出了解釋,原主有個爹。
她疑惑的是原主的爹。
記憶消散的太快,向梔沒能抓住全貌,她在心中納罕:人人自危的世界,原主的生活奢華而充實,她的爹到底是何許人也。
“向梔小姐,到了。”
工作人員在一扇吸音防潮門前停下,她回頭和向梔說了一句,在得到回應後,和另外一位工作人員齊力拉開了門。
視線開朗,向梔朝門內投去目光。
那是一個造價不菲的音樂廳,可容納了六百聽眾。
主持人的聲音從舞台中心傳來:“歡迎向梔小姐壓軸登場。”
緊接著,雷鳴般的掌聲。
向梔:“……”
她沒有錯過舞台的那架水晶鋼琴。
開什麼玩笑,她的雙手除了做實驗就是彈鍵盤,什麼時候敢謔謔鋼琴了。
工作人員衝她微笑:“向梔小姐,我相信您一定能在大賽取得優異成績的。”
要是彈棉花的話,或許她還能取得優異成績。
向梔有種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
猶豫再三,向梔還是硬著頭皮走入音樂廳。
她是初來乍到的穿越者,在對新世界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脫離了原主的既定路線說不定會惹麻煩。
她坐在琴前,光束撒下,她成為音樂廳內萬眾矚目的唯一亮色。
向梔吸了一口氣,十指放在黑白相間的琴鍵。
好在她不算是對鋼琴一竅不通,學生時期也報過興趣班。
一首《兩隻老虎》壓軸獻上。
聽眾有沒有沉浸琴聲,向梔不知道,但她一定是浸入其中,太、尷、尬、了。
終於,一曲終了。
向梔急忙起身謝幕,而同時主持人舉著話筒走上台來:“向梔小姐在音樂的造詣讓人震撼,能聽到這麼美妙的演奏,我此生也無憾了。相信大家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我見許多聽眾都如此如醉,就連咱們的五位評委都陶醉了進去。五位老師醒一醒,好的,有請五位評委老師為向梔小姐的演奏評分。”
向梔:“?”
現在罵人都這麼高級的嗎?
追燈光照亮評委席,向梔看到評委席上放著的水晶製身份立牌。
首席鋼琴家,為向梔亮出分數:10分。
年度傑出音樂人,亮出分數:10分。
音樂學院院長,亮出分數:10分。
音樂協會副會長,亮出分數:10分。
音樂協會會長,亮出分數:10分。
“讓我們恭喜向梔小姐,在大賽中獲得滿分!”主持人比向梔還激動,他轉頭看向向梔,“向梔小姐是本次大賽中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獲得滿分的選手,向梔小姐不負自己,更不負父親的期待,恭喜!”
向梔:“。”
懂了,原主有個區長父親。
工作人員引導向梔離場,祝賀道:“恭喜向梔小姐,我就知道,向梔小姐一定能取得好成績的!”
向梔尷尬地笑了笑,工作人員請向梔移步宴會廳,主辦方為向梔準備了慶功宴。
應接不暇的安排,她的好成績怕是早就內定了。
宴會廳內所有人都在等待向梔的到來,在向梔進入宴會廳後,不斷有人來到她面前與她交談,恭賀她斬獲冠軍。
“虎父無犬女啊!”
“向梔小姐是當之無愧的才女!”
向梔尬笑著,要不是她清楚自己弄砸了比賽,她真就信了。
觥籌交錯間,鋼琴比賽的主辦方派出代表上台,他拿起話筒致感謝辭:“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
與會者停下寒暄,朝著同一方向看去。
向梔也抬頭望去。
“首先感謝克萊因對大賽的鼎立支持……”
掌聲在“克萊因”三個字落下時就已開始,向梔跟著鼓掌。
“大賽圓滿結束,冠軍得到應有的歸屬,讓我們恭喜向梔小姐奪得頭籌!”
掌聲經久不息,掩蓋在掌聲之下傳出竊竊私語,幾道毫無善意的目光不斷朝著向梔看去。
“她就算彈棉花都能得獎。”
“沒辦法,誰讓我們沒有一個牛逼的爹呢。”
向梔聽力不錯,目光順著聲源追去,是幾個大賽的參賽選手。他們聚在一起,對冠軍歸屬表達不滿,但也隻能通過這個辦法表達不滿。
主辦方已經把“暗箱操作”擺在了明面上,其他人耳聾眼瞎隻管附和恭維。
有個牛逼的爹。
有多牛逼?
莫非區長父親保守了,難道是我的省長父親?
發言人還在致辭,竊竊私語也未停止。
向梔正琢磨省長父親,突然,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加入進來,強硬地中斷其他一切聲音。
她抬頭去看,在警報聲響的同時,宴會廳的燈光被刺目的紅光取代,紅光間接狂閃,給人一種危險來臨的壓迫。
宴會廳的空氣好似都凝滯了一瞬,一瞬後爆出更大能量的不安喧鬨。
“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這好像是火情警報。”
“著火了?”
“著火都好,可彆是汙染物……”
“牆內怎麼可能有汙染物,彆亂說。”
汙染物。
向梔抓住了這個詞彙,她直覺汙染物與原主記憶裡的汙染病應該是同樣的東西。
不知道汙染病是否會傳染,向梔遠離混亂的人群,躲進了宴會廳的角落。
致辭人扶正話筒:“諸位稍安勿躁,這是火情警報,我們已經派人去處理……什麼!”
他的耳麥裡傳來最新消息,致辭人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眼角的肌肉嚇得自我抽搐。
“怎麼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
宴會廳的來賓將致辭人包圍起來,從致辭人的反應中,他們察覺到警報並不是著火這麼簡單。
可致辭人嚇得囁嚅,從他口中逼問不出東西,於是有人拉開宴會廳的門想要逃離。拉開門的一瞬間,胸口猝不及防被數根枝條貫穿。
滴答滴答,鮮血落在地上。
咚得,屍體砸下。
宴會廳沉寂一瞬。
“啊啊啊——”
“是汙染物!門口是汙染物!”
“關門!快關門!”
剛拉開縫隙的門被重重磕上,結實厚重的門壓斷試圖伸進其中的枝條。截斷的枝條卻如死後仍舊可以收縮肌肉的蛇,在地上爬行蠕動。
宴會廳亂成一團,向梔的注意放在了枝條上,這超過了她對於生物學的認知!以至於她都忘記了害怕。
她眼睜睜看著枝條蠕動,還在蠕動,一直蠕動,直到枝條挨到了胸口被捅穿的屍體。
向梔愣住了。
她總是在一些影片裡或者小說裡看到這樣的設定,當人體與動、植物的血液或基因混合就能獲得動植物的能力。
那是標準的魔幻片,是絕對不科學的。
因為人沒有相應的生物結構。人體有自己的生物結構,免疫機製與防禦係統會排斥一切外來入侵物。
但此時,她的眼前……
像是找到了合適土壤,枝條瞬間在屍體血肉上紮了根。
屍體坐了起來,毛孔被撐大,有新芽長出。
屍體睜開眼,看著混亂驚慌的宴會廳。
它站了起來,引得宴會廳一片驚懼的尖叫。
毛孔長出的新芽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生長,抽條發芽,將活人纏繞,汲取活人身體的養分。
然後換來更快的生長速度。
尖叫混亂中,終於反應過來的致辭人撥通了聯邦的求助通訊。
“救命,救命,晴海山莊出現汙染物。”
他手裡還舉著話筒,對方的回複通過麥克風傳達至宴會廳每個角落。
“收到,救援小組會在二十分鐘後到達。”
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已經足夠宴會廳成為煉獄場,致辭人忽然想到了什麼:“向梔也在!向梔小姐也在!克萊因公主你們知道吧!她也在!”
忽然被念到名字,向梔終於回神。
她聽到對方默了一下:“特情小組會在五分鐘後到達,請你們務必保證向梔小姐的安全。”
向梔愣了愣,在生物認知被顛覆的情緒中,她恍惚得想:還是保守了,她原來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