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1 / 1)

無敵大百科[快穿] 細品 10109 字 6個月前

係統提醒石韻, “咱們沒有路費,你的個人財產現在全部都裝在那邊的綠書包裡,我剛數了一下, 一共隻有三十六塊五毛八分, 還有五斤二兩本省糧票,這點錢去鄉下當知青還可以,去首都可不夠。”

石韻停下手裡的工作, 手指輕叩桌子想了想,然後告訴它, “不怕,趙家有錢, 部隊上應該還能弄到全國糧票,我可以跟他們要點出來。”

係統覺得她這樣一臉淡定,手指輕敲桌子想問題的模樣分外眼熟, 活脫脫一個穿著白道藍底運動衫, 編著兩條麻花辮的變裝顧真人。

從前的顧真人風華絕代, 愛穿一襲燦若雲霞的紅衣,長袖裙擺隨風飄搖,仿佛立於雲端之上,不似世間人物。

現在的顧真人運動衫綠軍褲,轉頭回身間就會甩動兩條及腰的麻花辮,形象有點愁人。

這落差真不是一般的大。

係統很是無語了一陣。

過了好半天後才又繼續問道, “你打算怎麼要?按理說, 你把趙衛國打成這個樣子,他們家現在最想做的應該是和你斷絕關係,然後再把你趕出趙家,讓你回鄉下種一輩子地, 怎麼會再給你錢?”

石韻找出一張薄薄的白紙,蒙在趙家屯大隊給薛彩霞開的探親介紹信上,開始很仔細地描上面大隊部的章,準備以此為模板再刻個紅薯章出來。

這是個精細活,她又許久沒乾過了,有些手生,所以屏氣凝神,先不說話,直到仔仔細細都描好了才抬起頭,先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肩膀,再回答係統道,“本真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想和我斷絕關係就得出錢,不然他們彆想好過。”

係統擦汗,竟然還在自稱【本真人】!

頓時放下了要怎麼和趙家要錢的問題,改為思索她這個羽人後遺症要怎麼治療一下才好?

…………

很會見風使舵的孫阿姨中午給石韻做了一鍋香噴噴的蔥花蛋炒飯,配上綠油油的小青菜,還自作主張開了一個橘子罐頭,舀出半碗橘子瓣糖水充作甜湯。

石韻之前一直在當尊貴無比的國師,養尊處優,吃的都極為精細,因此精神上並不饞這些吃的。

但耐不住身體缺營養,薛彩霞下鄉快一年了,缺油水,缺維生素,缺糖,缺鹽,什麼都缺,估計回來這兩天也沒吃到什麼好東西,因此蛋炒飯和小青菜看在她眼裡是極普通的家常飯,吃進嘴裡卻品出了珍饈美味的味道。

一口氣吃了兩碗炒飯,一盤青菜,再加一個橘子罐頭。

飯後石韻不得不暫停了手頭的刻章工作,改為出去溜達一圈消消食。

趙家住的是寧市鬨中取靜的地方,乾淨整潔的街道兩旁梧桐成蔭,沒有混亂的裡弄或是家屬區,隻有十幾棟很有年代感的小洋樓依次林立,解放前這裡應該是個富人聚居區。

走出了這條街,再步行過兩個路口就到了寧市的市中心,有百貨大樓,食品店,電影院,工人文化宮,本市最大的國營飯店也在這裡。

石韻散步散進了百貨大樓,隨意轉一圈,買了兩件帶有很多小扣子的內衣,做工還不錯,上面掛了個出口轉內銷的牌子,不用布票,但價格很貴,兩件就用掉了薛彩霞一半的財產。

從百貨大樓出來後又溜達進隔壁食品店,再買了點不要票的高級糖果餅乾就又花掉了趙彩霞另一半的財產。

看看隻剩幾張毛票和分幣的手絹包,忍不住感歎,“這點錢可真不禁用!”

係統也被之前國師府的奢靡生活腐化,已經過不慣苦日子,一路上直歎氣,“這也太窮了。”

它在百貨大樓裡看上一台上面印有:備戰,備荒,為人民!字樣的紅星牌收音機,但那東西要一百多塊,還要票,根本不是薛彩霞能消費得起的。

石韻安慰它,“這東西路上帶著不方便,買回去你也隻能玩今天一晚上。不如買成點心和糖,還能帶著路上吃。”

係統很鬱悶,點心和糖確實是能帶著路上吃,問題是它也吃不著啊,它就想買個收音機玩玩。

石韻在外面轉了一圈,消化了午飯,順便花光了薛彩霞的存款,然後就又回到趙家繼續刻她的章。

隻不過下午不是很清淨,陸續有人過來敲門打聽情況。

來的人是附近的鄰居,清一色的阿姨大媽,不過也都身份不低,不是退休乾部就是高級乾部的家屬。

她們有的是早上隱約聽到這邊鬨出動靜的;有的是看到老胡家孩子和警衛員用自行車推了趙衛國出去的;還有的就隻是聽說趙家早上好像出了什麼事,好奇過來看看。

孫阿姨有心把早上的鬨劇說成是家裡兄弟姐妹間鬨的一點小矛盾,幫趙家掩飾過去。

不然這當哥的和繼母帶過來的妹妹打架打到進醫院的事情,怎麼說都不好聽。

可惜隻要一有人來打聽,薛彩霞就必然要下樓來,來人一抬頭正好能看見她臉上的傷,頓時都要驚呼一聲,然後驚訝詢問怎麼回事。

薛彩霞倒也不亂說話,隻垂下頭,低低地說一句,“是趙衛國打的,他當時掄圓了胳膊打上來,一下子就把我打得趴在地上了。”

她聲音平靜,幾乎沒有起伏,可是聽的人卻能從她瘦弱的身形,青紫的傷痕,低垂的眼簾,甚至周身壓抑的情緒中感覺到其中的可憐無助。

她們一想到趙衛國一個高高大大的小夥子竟然在家這樣打後媽帶進門的妹妹,那神情頓時都精彩起來。

正義感比較強的兩位大媽,退休前都是做婦聯領導工作的,當場就對著孫阿姨數落起趙衛國——這事連對錯都不用問,直接罵趙衛國就對了。

就算真是妹妹犯錯了也不能這樣打人啊!

況且薛彩霞和趙衛國還不是親兄妹,兩人間差著一層親緣關係呢,這麼上手就打人家家的閨女,簡直都成舊社會的地痞惡霸了!

孫阿姨有心替趙衛國分辨幾句,但又怕薛彩霞聽了不高興,一會兒家裡隻剩下她們兩個人,她要和自己算賬,因此隻能滿臉尷尬地忍著。

有人數落一會兒後,又想起來問被送去醫院的人怎麼是趙衛國?

薛彩霞就再低聲答一句,“他打我打得太凶了,追著我打,從屋裡一直追到院子裡,我拚命躲,結果一不小心就……他磕到了腿,鼻子也流了點血……我真不是故意的……”

具體是怎麼不小心,怎麼不是故意的都沒細說,把想象空間留給聽眾自由發揮。

聽眾們也都不辜負她的期望,自行分析理解,全部得出了趙衛國在家太霸道,追打繼妹時動作太大太忘形,以致出了意外的結論。

離開的時候各個滿臉唏噓,要不是看趙首長的面子,當著孫阿姨的面都要說一聲:該!

趙首長家的情況,她們當鄰居的都清楚,讓年紀最小的繼女下鄉,親生兒女留城裡這種事她們就不多說什麼了,畢竟趙家這事兒也沒有違反國家規定,薛彩霞的親媽都沒吭聲。

但替他們下鄉的可憐妹妹好不容易回來兩天還要打罵人家,這就太差勁兒了!

沒想到趙衛國表面看著濃眉大眼,精精神神的一個小夥子,在家裡竟然是這麼副嘴臉,那他打人時不小心撞傷了自己就真是活該!

孫阿姨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很擔心趙衛國的名聲被這樣敗壞,今後恐怕就要找不著媳婦了,可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她知道趙衛萍早上去了醫院就會給她爸打電話求助,於是便愁眉苦臉地盼著趙衛萍能帶著可以管這事的人快點回來。

再這樣下去她可真要擔不起責任了。

揪著心等到晚上,在又給薛彩霞做了一鍋熱乎乎的湯面條之後,孫阿姨苦等的人終於到了。

先是院子裡傳來了響動,然後大門被砰的一聲推開,趙衛萍昂首闊步在最前面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三四個穿綠軍裝的軍人。

趙衛萍身上又急又氣的狼狽樣子已經沒了蹤影,底氣十足地朝聞聲從廚房出來的孫阿姨說道,“薛彩霞人呢?讓她收拾東西趕緊滾蛋!我們家可不留這種連自家人都敢打的白眼狼!”

孫阿姨有點為難地朝樓上看一眼,自從見識過薛彩霞掄擀面杖的英姿之後,她就打定主意要以和為貴,這種得罪人的話可不能說,在圍裙上擦擦手上的水,遲疑道,“那——那我上去叫她。”

叫下來讓趙衛萍自己和她說吧。

趙衛萍從早上到現在,窩了一肚子火,不耐煩等她上去叫人,直接仰頭衝樓上喊道,“薛彩霞,你這個壞分子,白眼狼,趕快給我滾下來!”

薛彩霞一叫就來。

她話音剛落,石韻就從樓梯上快步下來,臉色很嚴肅,正色道,“趙衛萍同誌,請注意你的言行!身為趙首長的女兒,你更應該嚴於律己,而不是這樣在家裡橫行霸道,辱罵姐妹,逞資本家大小姐的威風!你這樣做是給家人抹黑,給趙首長抹黑,給養育你的黨和人民抹黑!”

趙衛萍,——

又,又來了!

薛彩霞從前明明都是蔫壞,心裡藏著壞念頭,但總是悶不吭聲,現在怎麼這麼會講歪理!

趙衛萍的身後跟了四個軍人,原本全都皺著眉頭,臉帶警惕和審視地看著樓上下來的薛彩霞,見她衣著整潔,說話有條有理,倒都悄悄緩和了幾分臉色。

他們來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趙司令員家裡不懂事的繼女忽然鬨事,竟然都到了行凶傷人的地步,趙首長的大兒子被打傷入院,女兒被嚇得不敢回家。

南省軍區這幾天有重要活動,趙司令員實在脫不開身,隻能派他們過來處理一下。

四人中為首的一個是趙行勉的老部下,葛石葛營長,還有一個是趙行勉的生活秘書袁戰,剩下兩人是趙行勉的警衛員。

這陣仗處置一個薛彩霞是綽綽有餘了。

石韻快步下樓,先幾句話噎住趙衛萍,然後目光在她帶回來的四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袁秘書身上,問道,“我媽呢,親生女兒在趙家受委屈,遭毒打,她都舍不得回來一趟嗎?”

袁秘書,——

袁秘書也被噎了一下。

要是薛彩霞像趙衛萍說的那樣在撒潑發瘋,那他們帶了警衛員來,可以直接把人製服了送走。

但現在薛彩霞規規矩矩的,十分正常,隻是說話犀利些,他們卻不好直接就對女同誌動手。

好在他為人靈活,又跟在趙首長身邊工作了好幾年,經過見過的事情比趙衛萍多多了,迅速反應過來,也嚴肅道,“薛彩霞同誌,請不要顛倒黑白,明明是你毆打趙衛國同誌,把他打進了醫院,我們就是受趙首長委托來處理這件事的。”

石韻反問,“袁秘書,請問這個我毆打了趙衛國同誌的說法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有切實可靠的證據嗎?”

袁秘書一愣,“這,趙衛國同誌人都已經在醫院裡了,趙衛萍同誌也說是你打傷了她哥哥,這不就是證據。”

石韻看著他,諷刺道,“親妹妹替親哥哥作證,指責我這個外姓的弱小妹妹打了她粗暴強壯的哥哥,趙首長這案子判得可真公正。”

微微揚起臉,給他們看自己臉上的傷,“我臉上也有傷,這是趙衛國打的,你們又怎麼說?”

袁秘書咳嗽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可趙衛國同誌比你傷得重。”

石韻哼一聲,“趙衛國是個大男人,比我高大半個頭,壯一圈,你們覺得我毆打他這個說法合理嗎?”

係統悄悄回答,“合理啊,有什麼不合理的,要不是我攔著,你都得把他腿打斷了。”

袁秘書和葛營長則是先對望一眼,再看看面前單薄瘦弱,一邊臉還可憐兮兮腫得老高的小姑娘,表情都有點一言難儘。

“這個——”

其實他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趕到寧市後先去了醫院,親眼看到趙衛國鼻青臉腫躺在病床上,趙衛萍又信誓旦旦說是被薛彩霞打的,才不得不信。

石韻繼續,“趙衛國和我動手反而自己受了傷,隻能證明他無能,並不能證明我有毆打他,我隻是在為了保命自衛反擊而已。”

袁秘書心裡竟也很讚成她的說法,可惜不能宣之於口,眼中的尷尬更甚,再咳嗽一聲,“畢竟趙衛國同誌受傷更嚴重。趙首長養育了你多年,你卻對他的兒子下這種狠手,他對此感到很痛心,對你也感到十分失望,所以讓我們回來替他處理一下這件事,首長的意思是請你立刻離開趙家,回勝利公社去……”

石韻擺手打斷了他,“袁秘書,這種官腔就不用打了,趙首長養了我幾年,我媽就伺候了他幾年,不存在誰欠誰。說實話,這幾年我在趙家乾了不少家務活,還替他兩個親生兒女插隊下鄉,細算起來應該是他欠我才對……”

趙衛萍旁聽到這會兒,終於又能插得上話,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什麼你媽伺候什麼的,不要臉!”

石韻覺得她實在是外強中乾,沒有戰鬥力,來來去去就隻會喊那麼幾句沒營養的話,不是【胡說八道】就是【你胡說】,簡直都有點懶得理她了。

於是對趙衛萍的叫喚隻當耳旁風,對袁秘書繼續說道,“袁秘書,你們幾位從軍區駐地趕過來,估計也挺累的了,咱們不如坐下來慢慢談。我知道趙首長的意思,他想趕我走。不過現在是新社會,趙家不是萬惡的剝削階級,我也不是地主家的小丫頭,說趕走就趕走,咱們做事總要公平合理,拿出個雙方都能接受,誰也不迫害誰的解決方案來才行。不然對趙首長的名聲也有影響,你說是不是?”

袁秘書眯起眼,再一次鄭重審視了薛彩霞這個從前在趙家最不起眼的小女兒。

等到他再開口時,語氣就有些意味深長,“薛彩霞同誌,我一直以為你個不善言辭,老實本分的姑娘。沒想到你身上竟然還隱藏著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強詞奪理,不尊重長輩和領導,難怪趙首長要對你失望了。”

石韻回答得鏗鏘有力,“我們的偉大領袖說了:這個世界上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我們要在戰爭中學習戰爭。今日文小姐,明日武將軍!我的改變就是在反抗趙家兄妹的壓迫中曆練出來的。趙首長如果對我追隨領袖指示的行為感到失望,那我就要懷疑他思想的正確性!”

袁秘書深吸一口氣,他——,讓他想想要怎麼反駁。

係統聽得要樂死了,“你記性真好,幾十年前背過的語錄還記著呢。”

石韻則是有些無奈,她現在不是打不過人家了嗎,隻能靠耍嘴皮子,領袖語錄這麼經典的東西拚了命也得記起來啊。

跟著過來壓陣的葛營長在覺得大開了眼界的同時,已經有些不耐煩,心想這樣你來我往的辯論,辯論到明天早上也未必有結果。

而且趙首長這位繼女腦子快嘴巴毒,什麼都敢說,辯論到最後搞不好他們還會輸。

於是不著痕跡地伸手在袁秘書身前攔了一下,袁秘書會意,閉上嘴,便不再費腦子去和薛彩霞辯駁。

葛營長上前一步,準備給薛彩霞下最後通牒:立刻回房間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如果還胡攪蠻纏,那他們就不客氣了。

趙首長身為南省軍區司令員,身負重任,不能讓他在為國家為人民辛苦奮鬥的時候,後方的家庭卻不安穩,拖累了他的工作。

葛營長人長得粗獷,膚色黝黑,有一張天生的黑臉,神情冷硬地一瞪眼,彆說薛彩霞這種年輕女同誌了,就是在軍營裡曆練過幾年的老兵也得心虛緊張。

卻沒想到石韻這時候比他更不耐煩,習慣了武力碾壓一切之後,再退回到靠耍嘴皮子和人應對周旋的水平,那真是越說越覺得效率低下。

石韻乾脆拿出一張折成四方形的信紙,直接忽視了黑著臉的葛營長,把信紙拍給袁秘書,“你們先看看這個吧,看完之後再決定是不是要坐下來和我談談。”

袁秘書疑惑展開信紙,隨後捏信紙的手一緊,愕然抬頭看向石韻,“檢/舉信?!”

石韻,“對,檢/舉趙行勉父子有資產階級作風,欺壓迫害烈士子女!提前聲明,這封信我已經抄了十份,提前交到幾個朋友手裡,就算我出了意外,他們也會幫我把檢/舉信寄出去。”

係統,“咦?你什麼時候寫的檢/舉信,還抄了十份。我怎麼不知道。”

石韻,“早上刻章之前寫的,你那會兒大概在數錢吧,所以沒注意,不過我沒抄十份,嚇唬他們的。”

袁秘書被她嚇唬得一個頭兩個大,打死也沒想到薛彩霞能做出這樣魚死網破的事情!

這是一個高中畢業就下鄉種地,今年隻有十九歲的姑娘能做出來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