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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不逾 法拉栗 8525 字 6個月前

譚諾確實不想在這種時候提起孫庭譽,因為這會加重她的負疚感。

如果孫庭譽沒有那麼愛她,她可能還可以理所當然地做這些事,但是事實上不是這樣。

她出軌了,她的身體已經出軌了。

她發覺自己已經開始習慣鐘屹的擁抱,帶著冷意的懷抱讓人在這個夏天有些無法推開,明明夏天已經要結束了。

譚諾不想再為已經發生的事折磨自己,既然已經做了,除了接受好像沒有彆的辦法。

這一刻她突然想,這幾天的掙紮與痛苦是不是隻是她在表演?這樣等到事發那一天,她就可以說,我已經很痛苦了,不要怪我。

如果真的痛苦,她就不會輕易地被鐘屹引誘。

鐘屹卻沒有再給她胡思亂想的時間,將她調轉方向,往另一邊走。

“你看起來有點冷,買件外套吧。”

“我不冷。”

譚諾不覺得冷,她隻是因為心虛,她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特彆是對著孫庭譽。

他們認識太多年了。

從前,她根本不需要說謊,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是現在,她在為她不該擁有的時刻撒謊。

“我冷。”鐘屹說。

店鋪已經開了一些,譚諾決定接受現狀。

她打算將在安納西的日子當成是她人生的gap day,讓她的道德和人性的陰暗面在這個縫隙裡透一口氣,就一口。

兩個人原本隻是並排往前走,挨得不遠也不近。

後來,譚諾因為出神,綠燈亮了忘了走,鐘屹什麼也沒說地直接攥住她的手心,將她拉著往前走。

譚諾的手有些僵,就這樣被他拉著過了馬路。

走到街邊後,譚諾以為鐘屹會鬆開她的手,但是他沒有。

“不可以牽麼?”他轉頭問她。

譚諾不知道怎麼說。

鐘屹也不在乎,不等她的回答,又牽著她的手一起放進了他的褲子口袋。

……

正常就算把手放在口袋裡那也是放在上衣的口袋。

她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正常人?我手這樣很彆扭的。”

“湊合一下,上衣沒口袋。”他又用那種眼神看著她,“你不是怕被人發現麼。”

譚諾沉默了一瞬,為什麼鐘屹不怕呢?

“你現在在做的什麼事你心裡沒數嗎?”她在質問他,也在質問自己。

鐘屹收緊了她的手,“沒什麼數。”

-

小鎮本就不算大,譚諾被鐘屹這樣牽著轉了很久,忽然看到櫥窗裡的一件秋季的外套,飽和度很低的粉色,設計有些特彆,她有點喜歡。

鐘屹沒忘記孫庭譽的話,“不知道什麼材質,可能會過敏。”

譚諾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走不動路,再加上早晚的安納西有點涼,她想買一件外套。

她終於找到機會從鐘屹的手裡解脫,“你牽得我都要骨折了。”

在店裡試了一下後,譚諾很滿意,隻是她看到店員一直在比劃些什麼,便問鐘屹。

“她在說什麼?”

“說這件衣服正反兩面都可以穿。”鐘屹回。

譚諾點了一下頭,又將店裡其它好看的衣服試了個遍。

她其實知道,她是想給自己找一點事情做,轉移注意力的事情。

等到她腿有些站麻以後,她終於決定付錢。

鐘屹說:“我買給你。”

譚諾站在原地,還沒說話,就看到鐘屹目光平靜地說,“我也想要衣服,給我買。”

譚諾被他神情如常對著她要東西的樣子逗笑了。

“你臉皮好厚,怎麼找我要東西啊?”

鐘屹表情沒有什麼不自然,“前天在海邊,你說要送我。”

譚諾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隻是,鐘屹說是前天,她才意識到原來在尼斯海邊的種種隻是兩天前發生的事,現在她想起來竟然會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兩天的時間裡,改變了這麼多。

譚諾自然沒忘記自己當時說的話,那個時候她還以為鐘屹是因為孫庭譽的關係才幾次三番來找她。

因為麻煩他太多次,她想要送個禮物來破冰。

現在,他們何止破冰?

“但你當時對我說不關我的事,連讓我說完話的機會都沒給,”譚諾說,“而且,你今早又跟我說不關我的事,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反複?”

她說話的時候嘴角翹著,譚諾是在注意到店老板面對笑容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在跟鐘屹打情罵俏……

鐘屹也隻是注視著她,一副她不買就不會走的樣子。

譚諾隻好問:“那你要哪件?”

鐘屹直接拿了和粉色外套同款的藍色。譚諾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情侶款,因為藍色的外套好大。

他沒有要試穿,隻是看了一眼碼數後,就拿在手裡,無聲地催促著譚諾去付錢。

“你都不試試嗎?不合身怎麼辦?”譚諾從來沒見人買衣服這樣買的,她嚴重懷疑鐘屹就是想要浪費她的錢,“到時候你買了不穿我就——”

“會穿的。”鐘屹說。

譚諾瞪了他一眼後,準備拿卡結賬,“你真是軟飯硬吃。”

拿出卡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這是孫庭譽給她的卡,她帶來的mastercard在到了巴黎的當天就被偷了,而這裡很多地方沒有辦法手機付款。

老板很熱情地正準備接過卡來刷,譚諾卻捏著卡沒有遞過去。

她已經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厚臉皮的人了,所以才會這樣跟男朋友的好朋友在陌生的國度像情侶一樣逛街、互相買東西。

她已經逾越那條名為道德的底線,但是至少不該是花孫庭譽的錢給鐘屹買東西。

譚諾還在思考要不要用英語問一下老板,這裡可不可以手機支付,身旁的鐘屹一言不發地遞過來自己的卡。

譚諾側頭望他,隻看得到他堅毅冷峻的側臉。

譚諾不知道說什麼好,她以為以鐘屹這麼沒底線的性格,說不定對她花孫庭譽的錢來給他買東西這種事樂見其成。

“那我還要還嗎?”

鐘屹似乎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記著就好。”

記著什麼?記著欠他的錢還是什麼?鐘屹沒說,譚諾也沒有問。

-

結完賬以後,譚諾就看到鐘屹在和店員說些什麼,很快,店員拿出一把剪刀,將兩件衣服的標簽全部剪掉。

……

鐘屹在她的視線裡,將外套套上。

這是譚諾第一次看到鐘屹穿淡藍色的衣服。他雖然偶爾穿著白色襯衫作為內搭,但是外套一直都是陰鬱的深色,連睡衣都是。

譚諾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合適,就看到鐘屹將她的那件也披到她身上。

“我現在還不冷呢。”

“去吃午飯,吃完帶你去兜風。”鐘屹再一次牽住她的手。

-

譚諾想象中的兜風是鐘屹開著跑車帶她環山觀景,但是實際上,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兩輛騎行車……

他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騎著車在安納西轉悠。

譚諾原本以為自己騎一會兒就會累,但是風景實在太美,她很久沒有感覺到這樣的自由,阿爾卑斯山脈、野鴨子、天鵝、還有被主人牽著的狗狗,他們停停歇歇竟然這樣環著安納西騎到了傍晚。

迎著晚風,譚諾覺得再沒有比這個更為愜意的時刻。

他們一路上並沒有說很多話,隻是在古老小鎮的一角偶爾駐足。

到安納西湖畔的時候,他們還是一起騎車經過了愛情橋。

這是譚諾第一次沒有選擇拍照留念,譚諾忽然覺得,有的東□□自放在心裡,不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記住,好像也很好。

鐘屹卻在這時拿出了手機,譚諾右手扶著車,左手下意識地想要擋住自己的臉。

鐘屹目光有一瞬的凝滯,很快無所謂地扯了扯唇角:“沒有拍你。”

“最好沒有,”譚諾皺了一下鼻子,“你拍照的技術太差了。”

她輕咳了一聲,問:“你平常運動很多嗎?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累?”

鐘屹聲音不鹹不淡:“還可以,最近的運動量都來自於找你。”

譚諾下意識地以為他是在說他被迫接機、去天使灣找她的事,很快她又想到了他來安納西找她的事。

他究竟是怎麼找到她的?譚諾到現在還是沒有想明白。

但是她還是沒有問。

她看到他在拍地面,仍然感到好奇:“這個地面有什麼特彆嗎?”

鐘屹望向她,就在譚諾以為他會說出什麼讓她吃驚的答案時,鐘屹說:“除了可以在上面騎車,還可以用腳踩。”

……

“你有病。”她忍不住罵他,“跟你正經說話,你也開玩笑。”

說完她又想到了昨天某個時刻前她也這樣說過鐘屹,然後,他就開始吻她了。

夕陽下,譚諾看著他,顯然鐘屹也想到了。

“你想我親你麼?”他的眼睛在黃昏的映照下看起來有些柔和,聲音也是,“那你過來。”

譚諾再一次感到被蠱惑。

她告訴自己,不是因為他,是因為夕陽,是因為湖畔,還有那座橋。

“你想得美。”譚諾腳踩在踏板上,身心輕盈地騎著向前。

脈脈的夕陽落在他們的頭頂,這一秒竟也鐫刻出看似恒久的畫面。

-

譚諾難得騎車騎得這麼開心,隻是回到許奈的民宿後,再對上許奈的視線,神情難免帶著些許的尷尬。

許奈這一天都很識趣地沒有打擾過她。

“平常沒見你這麼愛運動,今天也不知道適可而止一下。”許奈說。

譚諾也不知道這一句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內涵。

“但是隻有屁股有點疼,坐久了,”她說,說完她又補了一句,“坐在座椅上坐久了。”

許奈笑死了,“我又沒說彆的!”

鐘屹手裡拿著外套,就在一邊默默地等著。

譚諾又發現他和孫庭譽的不同,當她跟朋友聊天時,孫庭譽總是站在她的身邊,他人緣很好,她的朋友對他的印象也很好。

但是鐘屹不同,他不打算介入她的世界。

他隻打算介入她和孫庭譽。

她想起來,剛剛進入民宿前,她又接到了孫庭譽的電話。

接完電話以後,她和鐘屹也沒有再說話了。

譚諾跟許奈說:“今天好累,我先上去休息了。”

明天還得起得早一點,因為還要先去日內瓦的機場。

民宿的走廊上掛著一串串燈籠一樣的燈,就這樣串在藤蔓上,譚諾走在暖黃的光下,看到自己的影子旁是鐘屹的影子。

她路過他和鐘屹昨天睡過的那個房間,猶豫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刷完卡後,門被她推開,一直沒說話的鐘屹忽然在她身後靜靜地出聲。

“東西收拾好出來,”他說,“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