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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不逾 法拉栗 6996 字 6個月前

鐘屹在抱著她。

譚諾心裡持續不斷地冒出一個聲音,孫庭譽才離開不久,如果他遺落下什麼東西,隨時可能會回來。

她在內心的惶惑中試著掙了一下,但是她根本掙脫不開。

過了許久,她認命地在他的懷裡垂下頭,將額頭靠在鐘屹的肩膀下。

“你為什麼不走啊?”她還在問。

譚諾還想說更過分的話,為什麼像癩皮狗一樣粘上她,就因為她是孫庭譽的女朋友?

他應該走的,走了的話,譚諾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當自己昨天又隻是做了一場過分的夢。

譚諾被他抱得就要喘不過氣,卻聽到鐘屹低啞的聲音:“不關你的事。”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還是讓人覺得冷漠。

譚諾這一次沒有說什麼,如果真的不關她的事就好了。

譚諾不知道自己被抱著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她的腿已經有些酸了,譚諾忽然歎了口氣,拍了拍鐘屹的後背。

她再開口時聲音聽起來有些意外的明朗,“你沒吃早飯吧,我帶你去吃早飯?”

鐘屹緩緩地鬆開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譚諾,目光透著審視。

“你在和我做朋友麼?”他問。

譚諾試圖驅散兩個人氣氛中的沉重的部分,乾嘛搞得像是兩隻苦命的野鴛鴦,好像他們之間有多少愛,這樣的人設不適合她,也不適合鐘屹。

但是她還是說,“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就好了。”

鐘屹因為她此刻的表情心裡一動,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譚諾的臉。

他還不知道該怎樣像孫庭譽捏她的臉卻不會讓她疼,他不懂那個力度。

看到譚諾的眉頭因為他手背的涼意下意識地皺了一下後,鐘屹收回了手。

“為什麼?”他問。

“這樣我們肯定從開始就不會互相討厭,我會對你很好,你也對我很好,你會嗎?不知道。”譚諾說,“但是我對朋友很好的。”

鐘屹因為譚諾的話,開始想象:“做朋友?那要怎麼開始?”

譚諾被問住了。

鐘屹下一刻漠然地斷言:“我們不會成為朋友。”

根本不可能。

完全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這樣,連認識的可能性都沒有。

他想象不出來。

譚諾聞言,點了點頭,“確實,誰要和你這種狗屎性格做朋友。”

鐘屹笑了,在疏離的晨光下注視著她:“去吃早飯,我餓了。”

譚諾沒說話,她給許奈打了個電話,許奈沒有接,大約是沒有起。

她隻好給她發個消息:【我出去了,跟他,你醒來記得給我打電話。】

現在這個時間點,隻有一些面包店在營業。

譚諾一開始沒有說自己已經吃過早餐,於是跟鐘屹一起點了一杯熱可可。

後來路過一家店有賣洛林乳蛋餅,鐘屹想要給譚諾也買一個,但是譚諾擺了擺手。

“我不餓。”

鐘屹倏地沉默下來。

因為他對上譚諾的眼神就知道,譚諾已經和孫庭譽吃過了早餐。

一頓早餐在安靜中吃完,譚諾偶爾走神,她還是時不時地思考:孫庭譽會不會忽然出現。

吃完飯以後,譚諾感覺到略微的窒息感,便問鐘屹:“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我跟我朋友——”

“我不想休息。”鐘屹說。

“那你想做什麼?”譚諾問。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竟然起了一點補償的心思,可是譚諾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補償他。

她不欠他的。

“我想去逛逛。”

譚諾遲疑地回答,“哦,那就逛逛。”

兩個人在城內走著,隻是現在這個時間點,營業的店鋪實在太少,實在沒什麼可逛的。

四周種滿了法國梧桐,譚諾站在樹下,幾乎感覺不到夏天的存在。

他們就這樣繞著古城轉了好久,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安納西湖。

湖水碧綠,遠處的山脈泛著青色,譚諾又看到了愛情橋。

其實仔細看一看,和這裡的其它橋也沒有太大的差彆。

橋可能就隻是橋,承載不了特殊的感情,又或許,這感情也並不特殊。

她在這時聽到鐘屹問:“你今天回去麼?回尼斯。”

譚諾點了點頭,“嗯。”

她已經買了傍晚的機票。

其實,可能她更應該在今天早上和孫庭譽一起回去。

鐘屹面朝著湖畔,沒有看她,隻是聲音克製:“改簽吧。”

他說,“明天再回去。”

譚諾望著他的側臉,再一次陷入了糾結。

“留在這裡做什麼?”她聲音茫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問誰。

“我帶你逛街。”

譚諾甚至笑了一下,“你怎麼好意思這麼說,你這個路癡,根本不認路。”

“嗯,”鐘屹聲音坦然,“但是地圖可以。”

譚諾雙手攥著,心裡越發地亂,她不說話,鐘屹也不催她,大約過了兩分鐘,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這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她在原地顫了一下。

她都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一看屏幕,是孫庭譽的電話。

她猜到了。

按照時間來看的話,孫庭譽這時候可能剛下飛機。

他說過下了飛機會給她打電話。

“喂,寶寶。”

譚諾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地將手機換到另一邊的耳朵。

餘光裡,她看到鐘屹勾了勾唇角。

“嗯。”她說,“你下飛機了?”

“對,很快的,和許奈玩得怎麼樣?”

“挺好的。”譚諾腳尖不自覺地在地上蹭。

“今晚你落地尼斯有點晚,不然我還是去接你?”孫庭譽問。

譚諾咬著嘴唇,一秒、兩秒、三秒,她都忘了回答。

她沒有去看鐘屹,但是他的存在感這麼強。

譚諾最後還是說:“但是,許奈想我跟她再多待一晚。”

她感覺到自己撒謊的時候語速都變慢了,但是她沒有停下:“她昨晚都沒能跟我一起玩,說想今晚和我睡。”

孫庭譽的聲音透著淡淡的受傷,譚諾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你心裡隻有你的朋友,是不是啊?”

譚諾眉頭皺著,“明早我就回去了。”

說完,她又補充道:“坐第一班回去。”

“沒必要起那麼早,你睡醒了回來就好。”孫庭譽知道譚諾也需要和朋友獨處的時間,沒有再霸道地說要來接她。

掛掉電話以後,譚諾胸口悶悶的。

她站在湖邊,美麗的景色卻無法振奮她的心情。

好像不管怎麼樣都不對。

留下來,是在欺騙孫庭譽,走了的話,鐘屹又會……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答案是什麼?

事實上,她現在撒謊留了下來,鐘屹會高興嗎?

她感覺不到他在開心。

因為她低下頭的時候,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

兩個人就站在逐漸被陽光染上金色的湖邊,譚諾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同樣被炙烤。

鐘屹望向遠處的橋,驟然間開口:“你們昨天有去那座橋走走麼?”

鐘屹問話的時候,什麼也沒想。

他其實沒有自虐的愛好。

譚諾聽到了他的問題,她沒有忘記自己昨晚和孫庭譽站在橋上,孫庭譽吻她的時候,她在分神。

鐘屹的這個問題好像在將什麼不見光的東西戳破,她想到自己剛剛還在欺騙孫庭譽,於是也自暴自棄地說:“有,我跟他什麼關係你不知道嗎?我們一起上這座橋,不可以?”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昨天就已經發生過這樣的對話,但是這一次她心裡更加發堵,昨天這個時候,她還什麼錯事都沒有做過。

但現在,她不止做了,還在為他撒謊騙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了。

鐘屹終於轉頭看她,他看著她陷入悵惘的模樣,內心奇異地感受到了一係列矛盾的情緒。

“我從來沒說不可以啊。”他輕聲說。

譚諾轉身就要離開,鐘屹忽地抓住她的手。

他又從後背抱著她。

許久,他聲音很低地開口。

“彆這樣跑開,我不認得路,我會找不到你。”

譚諾再度被他困在了原地,“我沒有要跑。”

“嗯,不準跑,”鐘屹點頭,閉上了眼睛,“你不想提,我不提他了。”

他也不想提,一點也不想。

但是有時候帶著痛的感覺更為真實,不至於讓他在這場幻境裡太過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