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孔帆被喬卿這一出搞懵了。

他等了幾分鐘，見喬卿還沒回來，隻好抱歉地對觀眾們說今晚的直播就先到這裡，他待會下播了就去問問喬導怎麼回事。

然而等到他也退出的時候，直播間早就被密密麻麻的彈幕刷屏了。

人氣更是直衝菠蘿直播的Top10前列。

付光遠本來打算眼不見心為靜的，結果剛轉移注意力沒一會兒，手機上就彈出了一條消息：

“您剛剛看過的【《黃雀》導演采訪直播間】已經成為網站熱門啦！快來加入我們，繼續為主播增添人氣吧！”

硬生生把他氣了個倒仰。

除此之外，喬卿本人還一連上了兩個微博熱搜詞條。

#《黃雀》的導演你他X真是個人才#以及#下播的奇葩理由又增加了#

微博甚至還貼心地把孔帆的不文明用語也和諧了。

作為直播的當事人之一，孔帆糾結地看著後台不斷增長的粉絲數量，最後還是覺得，雖然陰差陽錯釀成了直播事故，但就結果來看，自己確實也不虧。

他心想，這位喬導，真是個神人啊。

至於喬卿本人……

“我說什麼來著！”

滿帆風在得知喬卿現在人在派出所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一邊下樓開車一邊在電話裡咆哮：“我雖然說過你遲早要進去！但我真沒想到會這麼早！直播被警察找上門，沒救了你！”

“淡定淡定，我沒啥事，隻是警察找我問話而已。”喬卿趕緊安撫他，“這麼激動乾什麼？難不成你還很希望我進去？”

滿帆風被他噎住了。

等反應過來後，他恨不得現在就閃現到喬卿面前狠狠抽他一頓：“滾蛋吧，我是怕你年紀輕輕就要吃幾十年牢飯！你現在在哪裡的派出所？我來找你！”

喬卿告訴了他地址。

等掛了電話，面前記錄的警察很感興趣地問道：“這是你哥？”

喬卿搖搖頭，歎了口氣：“不是，他是我朋友，上高中的時候來我家當過一段時間家教。就是這副暴躁老媽子的性格，沒辦法。”

警察笑道：“家教？畢業後還能這麼關心你，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就是有時候實在消受不起。”

喬卿唏噓一番，又問道：“警察同誌，既然我不犯法，現在能走了不？”

“可以了。但是下次直播的時候不要宣傳這種事情，影響不好。”警察板起臉教育他，“現在騙子的手段太多了，像你這樣還能反騙回來的堪稱萬中無一，作為主播，你回去後一定要記得告訴那些粉絲，如果接到疑似詐騙的電話，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掛斷。”

喬卿趕緊道：“那是那是。”

等他離開派出所，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他站在派出所門口，連打了兩個噴嚏。

深秋的夜風吹過他的卷毛，喬卿裹緊外

套，一臉蕭瑟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接通了夏情打來的電話。

“導演，我看到熱搜了，劇組的人都托我來問問你，還好吧？”夏情表面關切地問道。

喬卿眯起眼睛：“我好得很。不過聽你的語氣，怎麼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

“怎麼會，我可是很認真地在關心你，喬導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君子小姐一本正經地說道，“多虧了喬導你做出的犧牲，我們的新劇現在熱度飆升，現在已經空降各大新聞網站的頭條了！”

喬卿立馬精神起來：“真的？”

“真的！”

喬卿的尾巴一下子翹了起來。

他得意地對夏情說道：“看看，殺青之前的那場戲，我跟你說什麼來著？有了咱們的強強聯手，播放量不成問題！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夏情：“……導演，你那天跟我說的明明是朽木不可雕也。”

喬卿咳嗽一聲：“那隻是一時氣話。我要真覺得你是是塊朽木，怎麼會請你來當主演？”

夏情實話實說道：“不是因為我便宜嗎？”

“咳，那個，我這邊信號不太好，”喬卿戰術性轉移話題，“正好接我的車來了，先掛了啊！回聊！”

話音剛落，他就眼疾手快地掛斷了電話。

說來也巧，雖然這隻是喬卿隨口找的理由，但沒過幾分鐘，滿帆風還真就到了。

外面套著長款風衣、裡面卻還穿著睡衣的男人冷著臉甩上SUV的車門，長腿一邁，大步走到了喬卿面前。

他先是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喬卿，重點關注了一下喬卿的手腕上有沒有多出什麼額外的裝飾物——比如說，一對閃亮的銀手鐲。

等發現沒有後，這才舒展眉頭，勉強緩和了些許神情。

“走吧，”他沒好氣道，“大晚上開車跑派出所接人，要是被對家律師知道了，我在業界的風評就徹底被你糟蹋完了！”

喬卿用詭異的眼神盯著他身上那件黑色深V絲綢睡衣：“沒想到啊老滿，你私底下的風格這麼悶騷。這不比你相親時候的老土打扮好多了？”

滿帆風氣不打一出來，一腳就作勢要踹到他屁股上。

“再廢話我就真讓你睡大街了！”

喬卿一扭身子，蛇皮走位躲開了。

見滿帆風真的惱火了，他也明智地沒有再刺激對方。

他還不想今晚露宿街頭。

但等坐上了副駕駛，喬卿按鈕不住內心蠢蠢欲動的搞事念頭，又忍不住跟他搭話：“對了，你看我拍的新劇了嗎？”

滿帆風開著車，頭也不回道：“看了。”

“感覺怎麼樣？”

滿帆風沒吱聲。

但喬卿再了解他不過了，知道滿帆風的沉默其實就相當於誇獎，頓時咧開嘴巴樂了：“我說滿帆風，你說話就不能坦誠點兒嗎？來來來，讓讚美來得更猛烈一點吧，我承受得住！”

“我是個律師，要是

什麼都坦誠早就沒飯吃了！”

滿帆風被磨得沒辦法，終於願意搭理喬卿了。

他沒好氣道：“雖然劇裡的部分情節不太符合實際，不過總體還算可以。我就說你之前怎麼老是問我各種碎屍案的細節，你小子，寫個劇本還得跟我支支吾吾半天，搞得跟犯罪嫌疑人一樣。我那幾天被你嚇得連覺都沒睡好！”

喬卿嘿嘿笑起來：“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放心吧，我也把你的名字加到劇本指導那一欄裡了。”

“驚喜？我看是驚嚇還差不多！”

滿帆風威脅道：“這邊離我家比較近，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但我那公寓隔音一般，你要敢吵吵我就一腳把你踹出家門，聽到沒？”

“十幾萬一平的公寓你說隔音不好……”喬卿嘟囔著，敷衍地點了兩下頭，“知道了。”

身為知名大律所合夥人，滿帆風的家自然裝修得十分高大上。

但喬卿也不是第一次來滿帆風的公寓蹭住了，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的。

他甚至比在自己家還坦然，剛進門就直奔冰箱，熟門熟路地拿了兩罐冰啤酒出來。

滿帆風還以為喬卿是給自己的，剛想說大晚上的他不喝啤酒，就見喬卿單手開了一罐噸噸噸喝了兩口，另一罐直接順手放在了裴光的相框前。

滿帆風：“…………”

他按住額角亂蹦的青筋，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在乾什麼？”

“嗯？難得來一次，跟老裴喝一杯怎麼了？”喬卿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這是我的家！”

喬卿走過來，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做人，不能這麼小氣。咱們兄弟一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沒必要分得那麼清楚。”

滿帆風譏諷道：“我資產九位數，你呢？咱倆加一起變八位數是嗎？”

喬卿擺擺手謙虛道：“哪裡哪裡，你太高看我了，我還沒有本事欠那麼多錢。”

滿帆風認定自己再和這家夥多說一句話就會減壽十年，於是轉身就走。

在關上臥室門前，他丟下一句：“被褥都在老地方，你自己鋪去。”

喬卿沒骨頭似的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頭也不抬地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滿帆風重重地甩上了房門。

喬卿嘖了一聲，心道大齡剩男果然火氣大，該喝點涼茶補補了。

時間不早，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也準備回側臥休息了。

但在路過客廳裴光的遺像時，喬卿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與黑白相片裡微笑的年輕人安靜對視了一秒。

窗外霓虹閃爍，喬卿獨自站在黑暗的客廳中，嘴角微微拉扯，似乎是笑了一下。

“本來我學編導，就是想將來畢業後給你當編劇的。但誰叫你死的早？”

他拎起手中的啤酒罐，和擺在裴光面前的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儘，然後瀟灑地將空罐子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不過放心好了，無論是當編劇還是當導演，我都一定是最牛逼的那個！”

當晚。

經過昨晚的“直播事故”，以及諸多平台熱搜加持下，《黃雀》的播放量一躍升至爛蘋果網網劇分類第一名！

評論區也從剛開始的寥寥數人，眨眼間就變得熱鬨起來。

而在摒棄了刻板印象後，所有人都驚訝地發現——在這部劇裡，夏情的演技簡直是裡程碑式的進步！

夏情激動得一整晚沒睡。

她一遍又一遍翻著那些誇獎她進步很大的評論，嘴角都快咧到了天上，恨不得每一條都抄下來反複欣賞。

不過她也忍不住在群裡吐槽：“我說喬導拍攝的時候怎麼一直有各種奇怪的要求，等殺青了也不讓我看樣片，說怕補拍的時候找不到感覺。”

她想起當初在片場一遍遍琢磨劇本找感覺的自己，又好氣又好笑。

這也不怪她，夏情想。

從她進組拍第一場戲開始，喬卿就完全把她跟其他工作人員隔離了，就連拍戲的順序，都是當天臨時才決定的。

夏情心裡美滋滋，但她依舊在群裡憤憤不平地發言：“虧我還跟經紀人吐槽說這劇本好離譜，談個戀愛三觀都不要了，敢情全劇組就我一個不知道，咱們拍的其實是懸疑犯罪片嗎？”

群裡其他人完全不敢告訴她，其實喬卿背後還和他們吐槽過夏情好幾次，說她不愧是全網著名的笨蛋美人，真的從頭到尾都沒發現端倪，太傻了。

但喬卿也說了，夏情雖然笨了點，但勝在聽話，肯努力，可塑性強。如果能遇到有耐心指導她的導演，其實會是個很好的演員。

隻是這種話，現在還是暫時不必告訴她了。

面對夏情的抱怨，眾人堅定地表示，怎麼可以這樣，喬導確實太過分了！

必須要讓他請全劇組吃飯！

並且一定要讓他們來指定地點，挑最貴的吃，鮑魚澳龍什麼的統統安排上！

現在大多數視頻網站采取的都是按照追更人數分成的方式，隻有極少數製作精良、並且是大班底大投資的電視劇和電影，才會被購片方花大價錢買斷。

作為國內最大的視頻電影門戶網站，爛蘋果網自然也不例外。

每一集播放結束後，視頻右下角都會跳出來一個追更按鈕。以目前《黃雀》的上升勢頭，等這部劇完結後，劇組至少能獲得數百萬的盈利！

影視行業就是這樣，既有一夜暴富的神話，但更多的還是血本無歸的先例。

《黃雀》才更新到第四集就獲得了這樣耀眼的成績，當然會引來同行的眼紅。

正當某位同行酸溜溜地發微博，說這年頭觀眾隻追捧熱點不要求質量，簡直是行業一大退步的時候，喬卿卻在家中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您好，請問是拍攝《黃雀》的喬卿導演嗎？”

喬卿：“是我，您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國際青年微電影節華國分區的組委會，”那人彬彬有禮地詢問道，“請問一下喬導演，您有沒有興趣代表華國青年影視人，參加今年的電影節評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