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國際青年微電影節？”
喬卿重複了一遍。
對面以為他是沒聽清，便主動介紹道：“對，作為導演，您應該也聽過這個電影節的相關消息吧？”
喬卿當然聽說過。
他上大學的第一天，老師就給他們詳細介紹了一番這個行業的幾座最高榮譽殿堂：
金雲影視杯、金霞劇集之夜、金鶴電影節。
以及，象征著影視業最高榮譽的昆侖獎。
以上四項，統稱一獎三金。
可以說，它們的頒獎對象，囊括了華國乃至全球影視行業的絕大部分頂尖作品。
而在傳統的一獎三金之外，又有一個含金量很重的、專門針對三十五歲以下年輕影視人的獎項——
國際青年微電影節。
因為年輕導演大多囊中羞澀，拍攝風格技術也尚未成熟，所以微電影算是大多數影視人真正步入行業前的一個過度。
喬卿選擇拍《黃雀》作為自己的處女作，很大程度上，也是出於對成本的考慮。
“但是《黃雀》是部網劇啊，”他疑惑道，“你們是電影節吧？”
“是的，”組委會的工作人員回答，“組委會已經看完了您提交給爛蘋果網後台審核的全部片子，覺得如果稍加剪輯一下，完全可以作為微電影去參賽，所以才來聯係您的。”
喬卿了然。
雖然這位說得很好聽，但理由實在牽強。他就算是新人也知道，像這種電影節，一般都是要劇組主動去報名參加、每個國家的組委會從中挑選出幾部優秀片子，再送過去統一參賽的。
臨到快開幕了才給他打電話，顯然是原定的參賽作品臨時出了啥意外，因為不想浪費名額，所以準備拉部質量尚可的片子過去湊數的吧？
喬卿倒不介意這個，畢竟人家態度挺客氣的，也沒有強製要求。隻是他有一個苦惱——
“如果我參加比賽的話，路費給報銷嗎？”
組委會：“……啊？”
喬卿振振有詞道：“國際航班很貴的！來回一趟加上酒店費用，怎麼也得要個幾萬塊吧？我們劇組有多窮，您要是看過劇一定很清楚。”
組委會想起了片子開頭畫風詭異的榴蓮廣告，艱澀道：“這個，我回去問一問組裡，看看他們怎麼說吧。您要不先報個名？如果有後續，我們再通知您。”
“行。”喬卿這次倒是答應得很爽快。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一放，就繼續出門幫水果店老板卸貨。
因為那次直播，店裡榴蓮爆單了，老板忙不過來，隻好拉他過來幫忙。
這幾天降溫嚴重，喬卿頭上戴著一頂字母棒球帽，一身黑色連帽衛衣配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白球鞋，身形瘦削高挑，一副青春男高打扮。
但他乾起活來卻十分手腳麻利，哪怕被路人抱以好奇的注視，也絲毫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用食指推了推帽簷，露出一對漂亮的
臥蠶和燦若晨星的漆黑雙眸，嘴角勾起的笑容比正午的陽光還要明媚燦爛。
把街對面的兩個小姑娘看得臉都紅了。
等卸完貨，老板也很感歎地誇獎道：“小喬啊，你現在成大導演了，居然還願意親自來幫我乾活，太不容易了！”
“哪裡，您可是我們劇組的金主和大恩人。”喬卿摘掉帽子，隨手抹了一把汗，笑著回答道，“我也就隻能幫您這一回了，後面等我再進組，您可得多雇幾個人來幫忙。”
“放心吧，我清楚！”
老板拍著胸脯保證道。
順便還表示，如果喬卿想吃啥水果就跟他講，他一定免費送上門。
喬卿在老板的店裡洗了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重新戴好帽子，然後第N次借了老板的三輪車當代步工具。
群裡昨天約好了，今天晚上劇組要一起聚餐，慶祝新劇熱播。
喬卿卡著時間點，正好在晚飯前蹬著三輪車來到了餐廳外。
這裡的人均消費挺高的，喬卿蹲在路邊，一邊唉聲歎氣地鎖車，一邊在心裡罵這群兔崽子是真不客氣，非要定這麼貴的餐廳，一個個都逮著機會想把他吃破產。
可當他轉身準備上台階時，門口的接待卻把他攔住了。
“正門不給送貨的進，”他上下打量了喬卿一眼，視線停留在那頂灰撲撲的棒球帽上，眼神中不易察覺地閃過一道嫌棄和鄙夷，“現在是飯點，你師傅沒跟你說過要走側門嗎？”
他把喬卿當成那些送貨的學徒了。
喬卿左瞧瞧又看看，見身邊沒人，終於明白那接待是在跟他講話。
他指了指自己，真誠道：“你看我像送貨的嗎？”
接待動了動鼻子，聞到三輪車那邊飄來一股似有若無的怪味兒，表情更加嫌棄了：“走開走開，我們店裡不賣破爛！還有，把你的破車趕緊騎走，彆堵在路上擋客。”
喬卿回頭看了一眼：“我的車怎麼了？大家都是停在那兒的，怎麼摩托車和電瓶車能停，三輪車就不能停了？”
“我說不能停就不能停！”
接待愈發不耐煩起來，覺得這人簡直是一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
他語氣很衝地回答道：“我們這邊的餐廳人均五百多，今天還被客人包場了，你停個三輪車在這邊，彆人還當我們是沙縣小吃呢！”
頓了頓，他又故意用能被喬卿聽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一股子窮酸勁兒。”
喬卿點點頭。
他也沒跟對方爭辯，隻是把踩在台階上的腳放了下來，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接待被他的舉動逗笑了。
他好整以暇道：“喲，還準備搖人呢？”
“喂？”喬卿沒搭理他，他單手插兜，對著電話那頭的夏情說道，“你們點菜了沒？沒有？那正好，咱們換家吃吧。”
“為什麼？”聽到夏情的疑問，他笑了笑，“我也不想臨時換地兒啊，但他們門口的接待不讓我進，說
我蹬三輪車過來是擋他們的客，身上還一股窮酸勁兒。”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秒，掛斷了。
喬卿把手機放回口袋，抬頭正好看到接待站在台階上盯著自己，表情戲謔：“你這朋友，好像也不怎麼靠譜啊。對了，需要我幫你叫經理嗎？”
他陰陽怪氣地問道。
“不用，”喬卿平靜回答，“能有你這樣的接待，說明這家店的經理的人品也十分堪憂。”
“而且，”他頓了頓，挑眉道，“他好像已經來了。”
接待還以為喬卿是在故意詐自己，剛要嘲笑他不自量力，就聽到後面傳來了經理懇切的道歉聲：“對不起各位客人，是我們招待不周……”
他猛地回頭。
這家店的經理正點頭哈腰地衝著一群怒氣衝衝的客人賠禮道歉，一邊陪著笑，一邊還死死瞪著他，滿臉怒火幾乎快要壓抑不住。
“經，經理？”接待頓時慌張起來，結結巴巴地問道，“怎麼了？客人怎麼都出來了？”
原本坐在店裡談笑的客人，這會兒已經全部起身離開了。
每個人都板著臉，看他們的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打人。
周圍的路人紛紛探頭，駐足觀望，還有的已經掏出了手機開始錄製視頻。
十來號人氣勢洶洶地從同一家店裡魚貫而出，這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拍黑.道電影呢。
“夏小姐，還有其他幾位客人，真的很對不起，都是我們招待不周，”經理壓著接待，咬著牙向劇組的人鞠躬道歉，“要不這樣，今晚我給大家打八，啊不，打七折，再免費送每桌一份時令水果拚盤，您看這樣可以嗎？”
接待被他狠狠掐著後脖頸，疼得額頭直冒冷汗。
他到現在依舊是一臉茫然，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但經理強硬地壓著他道歉，他完全不敢躲開，隻好偷偷抬頭，用餘光瞥那位打扮時髦的女客人。
隻一眼，他就呆住了。
接待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地失聲叫道：
“夏，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