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珩跟月琉作為身處蟲族頂點的王蟲,無論是在外表還是能力方面,都已經進化得十分完美,甚至超越了人類。
隻剩下貌似是不足的唯一一點,他們還不識字。
準確來說,是看不懂人類的文字。
畢竟他們其實是不需要去看懂的,蟲族之間的信息傳遞有時連聲音都不需要,他們也隻想跟儕黎說話,其他人多看一眼都欠奉,要識字這個技能用來做什麼呢?
可是現在,他們需要了。
因為其他的人類會有跟儕黎用文字交流的時候,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些人類都跟儕黎說了什麼。
說不定是一些壞話。
如果人類在對儕黎講他們的壞話,他們在一邊卻看不懂,這可怎麼辦。
不過就算要學,他們已經知道了語言結構跟語法,所以隻是文字的話,學起來也會很快。
並且隻要他們之中的一個去花點時間學習就可以了,他們之間是共通的。
日珩瞥了一眼儕黎手環上顯示的對話框,又不以為意地收回視線,重新將目光落回到儕黎的臉上。
雖然還不太能看明白,但看那些標點符號,他能推測出這些人類得知這件事後的心理波動。
“他真壞,儕黎,”他愛憐道,“他在遷怒你。”
儕黎一時被日珩丟出來的這個情報給炸懵了。
納米級超微型機械??
那顆藥丸??那顆還說是很貴的,被用作於“淨化”的藥丸??
他心裡一陣後怕,要不是想著自己不需要,他真就吃掉了。
想到有一個這樣的微型機械待在肚子裡,他就頭皮發麻,這不亞於吞下一顆炸彈。
他忽然想起拿到藥丸時的場景,那時他是有感覺到那顆藥丸在指尖顫動了一下,原來不是錯覺,那真就是“活的”。
薑文東確實是在遷怒,但更接近於無能狂怒。
且不說儕黎也不知情,就算他當時就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他們會相信嗎?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把藥丸吞進去了,難道還能吐出來?
“……這個東西,能取出來嗎?”
“如果儕黎有吃掉的話,我們會一點點地把它弄出來的,”日珩道,“但你會有點辛苦,所以你沒吃真是太好了,不然會很心疼。”
儕黎不是很想知道這個“一點點弄出來”的具體過程。
日珩說,這偽裝成藥丸的機械一旦吞下去,便會在體內分解,形成無數微小的粒子,之後會再產生什麼樣的作用,他就不清楚了。
儕黎明白這個後果。
他回憶起了那個本來要襲擊他,卻莫名吐血暴斃的女人。
直覺告訴他,女人之所以會死,大概率是因為她體內的微型機械做了什麼。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弄死她?
為什麼要讓阮城基地的人都變成這種“隱形炸彈”?
這背
後一定有誰在操縱,目的是……難道是為了更好的控製阮城基地的所有人嗎?
能做到這一點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有上面的那些所謂的高層領導。
日珩抱著儕黎,跟講故事一樣說得極為詳細。
他說那些人口中的“淨化”是真的,因為那些在人體內化為微型顆粒的納米機械確實有這個功能。
它們修複人體內受損的細胞,使得人看起來好像被淨化了一樣,覺得渾身輕鬆。
“你知道嗎,儕黎?雖然這裡大部分人類對它們都毫無察覺,但是,隻要操縱者想,這一城的人,都會淪為祂手下的提線木偶。”
那對人類來說,大概是極為可怕、得不到解脫的酷刑。
納米機械順著人體血液流遍全身,隻需要一個命令,便能在人腦處彙集。
它們能控製腦乾。
模擬出各種神經活動的電信號,人是活著的,靈魂卻被禁錮在了名為軀殼的牢籠之中,陷入無邊的恐懼,害怕它們某天會把自己的腦乾扯斷。
單純從這個手段出發,日珩還挺讚探,少不得要為祂鼓掌。
他挺想學習,可想了想,隻能往人類身體裡塞蟲卵,孵化了就會把宿主吃掉,根本搞不來這些精細操作。
真沒用啊。
他覺得蟲族真是派不上什麼用場,就算進化了腦子還是就那麼丁點兒大。
“……你是怎麼看出來那藥丸有問題的?”
“手底下有隻螞蟻把它吃了,”日珩柔聲道,“真蠢,一點也沒有儕黎聰明。”
準確來說,並不是像人類這邊吃藥那樣一口吞,那隻螞蟻隻將藥丸咬了一半,剩下部分的異常,在蟲族眼裡很是明顯。
隨後再留意一下,便能發現有些人類的氣息,與正常人有異。
“我去見過那些坐在白樓裡的人,”日珩玩著儕黎的手指,“沒什麼意思。”
月琉:“都快爛掉。”
儕黎:“……?!”
阮城基地裡的白樓,是那些領導人物處理事務,下達命令的地方。
月琉卻說“都快爛掉”是什麼意思??
儕黎下意識地聯想到了腐爛的屍體。
不是吧,人都死了,那之前薑文東他們去給誰彙報?阿飄嗎??
日珩聽了,樂不可支。
“啊,儕黎,”他喟歎一般說著,聲音裡帶上了細微的顫抖,“你怎麼能這麼可愛?”
他跟月琉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紅心,渾身的血液躁動著,甚至想狠狠地在地上來回打滾。
想到那樣的話有損在儕黎眼中的形象,隻能忍耐著作罷。
他們聽說人類有一種特殊的保護機製,那就是當人在面對可愛的事物時,會產生忍不住想攻擊、侵犯、甚至殺死對方的心理。大腦的情緒平衡機製會起作用,為了不讓人類陷入某種單一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他們不知道這說法是否正確,或者說真假都無所謂,反
正他們鐵定是沒有的。
所以面對儕黎時,他們的心沒有一絲一毫的反製能力。
攻擊、殺死是絕不可能,讓他們自殺還比較快。
但是,侵犯?
這個詞浮現在他們心裡,讓他們腦子都有點不會轉了。
侵犯,是怎麼樣的侵犯法?
可以嗎?可以那樣侵犯儕黎嗎?
明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可就連想到儕黎或許會怒罵他們的樣子,連這都覺得好可愛。
好想跟他更深更深的親近,隻是親親貼貼已經不滿足了。
如果能將儕黎養在他們肚子裡就好了。
渴了就喝他們的血,餓了就吃他們的肉,困了就在他們的骨頭裡安睡。
啊啊,真美好,實在是太美好了,隻是稍微預想一下那樣的光景,便渾身上下酥得發顫。
這是什麼感覺?
這就是人類所說的,顱內高·潮嗎?
隻是儕黎會怕黑,所以他們隻能遺憾放棄了這個美好的想象。
儕黎太小,太柔弱了。
儘管他放在人類裡看已經算是成年了,可日珩跟月琉還是覺得他小。
無論是身形,還是其他方面,導致他們跟他貼貼也要十分小心,生怕把他揉碎了。
有了這種限製,哪怕真有更深一步接觸的機會,他還是會很危險。
儕黎不知道他們短時間內都想了些什麼,隻能看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表情似乎變得有些奇怪,月琉的蛇尾還抽搐了兩下。
他被日珩誇了一頓可愛,已經非常習慣。
之前朱彥便是這樣,從各種不同的理由來誇他,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所以那些坐在白樓裡的人是個什麼情況?”
他追問道。
日珩笑道:“啊,儕黎很想知道嗎?”
“那我帶你出去看木偶人吧!”
月琉一把將儕黎抱起,跟日珩一起走了出去。
自從他們來了阮城基地,儕黎便跟他們住在了一起。
蟲族是天生的建築好手,早就挖出了另外一個地下城,以一種套娃的結構,將巢穴建在了更深的地底。
它們甚至模仿人類的裝修風格,除了沒有阮城基地藍天白雲的穹頂,其他都做得大差不差。
而它們儘心儘力,在天花板上用顏料將藍天白雲給畫了出來,隻是蟲族實在沒有繪畫方面的天賦技能點,因而畫出來的成果歪歪扭扭,像是幼兒園孩子的畫作,不過儕黎意外地還挺喜歡。
這個巢穴四通八達,他感覺比之前朱彥的蛛巢還要複雜,認真記了兩眼就暈了,索性不看。
不知到底走的哪條路,日珩跟月琉帶著他出來後,他隻感覺自己一回神,便已經站在了白樓前。
白樓附近居然有蟲族把守著,因為有許多人類在知道“藥丸”的真相後,都又驚又怒,想要找這些領導討要說法。
人們怒發衝冠,卻發現
白樓被蟲族保護了起來,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靠近。
於是在他們眼裡的背叛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跟蟲族勾結的罪人成了這些領導,因為“藥丸”的存在,還覺得這些領導與機械也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但機械一般沒有理智,見人就殺,會跟人達成交易本就是天方夜譚。
不過人們依舊隻需要一個宣泄口,根本不會去進行細節的推敲。
日珩跟月琉帶儕黎進白樓看木偶人,仿佛那是在給他展示什麼新的玩具。
儕黎進去後,在裡面看見了一張長長的會議桌。
會議桌的一邊坐著五六個人,全部都是西裝革履的男性,看著四五十歲左右。
他一出現,他們全部都扭過頭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這畫面非常驚悚。
這些人轉頭的角度跟速度,乃至於臉上的表情都是一致的,讓儕黎錯以為自己看見了一群仿真機器人。
可他們的確都是人。
有呼吸,有心跳,有正常的機能反應。
日珩說他們成了木偶,又是確鑿的事實。
儕黎一眼便能看出他們身上濃重的違和感。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通過眼睛便能分辨出一個人內心的情緒。
如今這些人的眼中分明滿是驚恐與乞求,可無論是臉上的表情還是肢體,全部都跟他們的眼神存在著嚴重的脫節。
儕黎:“……”
他算是知道月琉口中的“快要爛掉”是什麼意思了。
他之前聽說過有“漸凍症”,同樣是變得不能動彈,可這比“漸凍症”要可怕多了。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軀體被操縱,卻什麼都不能做,被動地感受外界,內心再焦躁絕望也無能為力。
身體狀態可以調整成健康,精神則會逐漸崩潰,變成活死人。
“儕黎。”
坐在最中間的男人喚了他一聲。
“儕黎,你怎麼跟這些蟲族在一起?”
那男人問。
如果不看那雙眼睛的話,他說話的聲調跟笑容看起來都很正常。
但是,太標準了,反而有異。
儕黎覺得他說話的語氣跟態度都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剛要開口時,卻忽地一悚。
那些眼睛裡依舊滿是痛苦,可直覺告訴他……有什麼東西正透過這些眼睛,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