儕黎左思右想,不知自己對顧禮安這種……像是感知到了危險一樣的感覺從何而來,片刻之後又覺得有點荒謬。
顧禮安是夢詭派來幫他們通關的,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幫手,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難道這就是方舟第七十一層強者的氣場,恐怖如斯?
儕黎晃晃腦袋,把這些東西都拋之腦後。
到頭來他還是沒能想起自己到底是忘記了什麼。
說要準備直播,其實沒什麼好準備的。
因為儕黎根本就沒有相關經驗,最多做點心理建設。
他打開電腦上的直播軟件,摸索著調試了一下,等八點一到,他的那張大臉準時出現在直播界面上,帶著些緊張局促。
“大、大家好?”
他試探著說了一聲。
書房裡的直播設備真的相當專業,此時儕黎擺放著兩個屏幕,一個用來看自己的畫面反饋,一個用來看觀眾發的彈幕。
左上角的觀看人數顯示個“0”,他不知自己是該焦慮還是該鬆口氣。
要是沒有打賞的話,確實就跟現實生活裡一樣,失去收入來源,活下去就變成了一件艱難的事情。
顧禮安多次強調“遵守社會規則”的重要性,他可不敢去以身犯險。
儕黎有些苦惱,他這會兒L還換了件適合運動的背心跟短褲,衣服方面倒是在衣櫃裡都有準備,全都是合適他的尺碼,想到那張身高體重三圍齊全的簽到表,這又不怎麼奇怪了。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便走向攝像頭正對著的地墊,開始那張表上安排的所謂的健身。
其實他並沒有去過健身房,也沒有那個錢跟時間,身上的線條完全是靠在外面打工練出來的,還有就是可能他很喜歡吃雞蛋,勤快喝牛奶?
此時儕黎做的全是一些基礎的動作,他想著以前看到的一些健身視頻,照葫蘆畫瓢。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先前設立的鬨鐘響了起來,他用毛巾邊擦汗,邊咪著眼睛往屏幕上看了眼,霎時間被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彈幕評論嚇了一跳。
[好!好哇!太好啦!!]
[太感動了!太感動了!從此我就單推你了!!]
[老婆!喜歡!結婚!]
[偉大的,十分偉大的胸肌!讓我揉揉!彆不知好歹,不然我跪下來求你!]
[把所有人都看過一圈的我冷靜分析,這是最好的一個,無論是臉還是身材各方面都完美,我……冷靜個屁!我直接衝了!]
[是叫什麼名字?這個人類的名字……懶得想怎麼讀了,那就莉莉吧!!泥!都可以泥!!]
儕黎甚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而因為他的這個舉動,屏幕上更是炸開了花,各種各樣的彈幕閃得飛快,讓他看得有點頭暈。
最後還是在設置上找到了相關功能,過濾掉重複性言語,智能篩選出現的彈幕,情況才好了一點。
有這麼熱
情的觀眾,人氣如此之高,被這樣喜歡,身為主播的儕黎本應感到高興,可他如今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屏幕後面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考慮到這一點的話,這些彈幕的言語跟表達越接近人類,就越是有一種扭曲感。
要像正常直播一樣跟他們進行互動嗎?
可是顧禮安不是說……不要跟“祂們”進行接觸?
這個“祂們”到底是指什麼?
“不要接觸”的定義又是什麼?
儕黎有些後悔,他剛才就應該拉住顧禮安問清楚,儘管他實在有點怵他。
保險起見,就是無視這些彈幕,假裝自己在演獨角戲,等明天跟孟易雲他們彙合之後,再問問他們那邊是什麼情況。
話又說回來,他們現在身上沒有任何通訊工具,要是情報交換隻能靠見面交流的話,那就會存在一定的延遲性,萬一之後出了什麼事情,問題就大了。
儕黎健身完出了一身汗,休息了一會兒L之後,他看了一眼安排表,是該去洗浴了。
儕黎:“……”
他深吸一口氣,終究沒有對著鏡頭脫衣服的勇氣,調試過後,將鏡頭對準了角落的地漏。
他一言不發,隻傳出了花灑淋浴的水聲和一些摩擦聲,除此之外便畫面中水流夾雜著泡沫,一路流進地漏,消失不見。
隻是這樣,在儕黎沒看見的地方,彈幕更加激動,屏幕上時不時滾動過幾串亂碼,畫面有一些角落莫名卡頓。
這些他並不知道,本打算接下來不再看彈幕,當“他們”不存在,可進行到最後一步,才想起自己是要讀評論。
這評論,自然是觀眾們的評論,要再繼續無視下去似乎變得不太可能。
儕黎擦著頭發的手頓了一下。
……隻能演到底了。
對,就當是念書那樣,一條一條接著念完就行了,反正又沒要求他做什麼相關反應。
他洗澡沒花多少時間,然而這個環節足有一個小時,說明剩下的時間他可以自由活動,至於那些“觀眾”,自然還是看著畫面裡的地漏。
如果因為無聊而走掉一大半,對儕黎來說反倒是好事。
當把頭發擦到半乾時,他突然聽見外頭傳來了異樣的聲響。
“你聽見外面有什麼聲音嗎?”
他一下就警惕起來,對一號問道。
這屋子裡理應隻有他一個人,可是會不會混進其他什麼鬼東西,這可不好說。
“有,”一號道,“你自己小心。”
那聲音一直不斷,儕黎手邊沒有伸手的武器,把花灑頭擰下來就走出去了,不管有沒有用,總之先給自己點安全感。
等他到外頭一看,發現聲音居然是從之前那上了鎖,打不開的房間裡發出來的。
再仔細一聽,感覺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頭刨門。
儕黎因這個猜想心裡一悚,緊盯著眼前的房
門,開始飛快地在腦子裡尋找應對策略。
嚴格來說他其實做不了什麼,畢竟他沒有辦法開門,可就這麼放任的話他絕對會心神不寧,一直留意這邊的動靜。
若是發展成了最糟的情況,裡面的東西破門而出,那他就陷入被動了。
儕黎靠近了些,將耳朵貼在門上,本想將裡面的聲音聽得清楚一些,怎料那門被他這麼一靠,居然就往裡打開了,他一下重心不穩,跌了進去。
他實在沒想到這門之前明明還鎖得好好的,如今就輕易被推開了,心下一驚,想著裡頭還存在著也許帶著危險的不明生物,手忙腳亂的撐著地板就要爬起來。
剛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長的尾巴。
尾巴?
儕黎看那條尾巴毛茸茸的,黑得仿佛能把光吸進去,有點接近於他以前見過的緬因貓的尾巴。
可這尺寸未免有點太大了,若是真套在緬因貓身上,那貓可能得有獅子那麼大。
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他感覺有什麼搭上了他的腿,溫熱的氣息靠近,然後濕長的,帶有溫度的東西,舔了一下他的側臉。
儕黎:“?!”
這個房間裡面沒有開燈,也沒有窗戶,憑借外頭的光亮能勉強將裡頭的景象看個大概。
裡面幾乎什麼都沒有,偌大的空間裡隻有一個……窩?這是窩嗎?
儕黎不確定,他扭頭想去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自己身邊,便看見了一個人。
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穿著寬大的睡衣一樣的上衣下褲,黑色碎發,見儕黎望向自己,赤紅的眼睛眯起來,吐著舌頭又要湊過來去舔他。
等一下?等等,等一下!!
“你……!”
儕黎慌忙去攔他,男人也不惱,同樣高興地抓住他的手,低頭去舔他的手心。
掌心發癢,激得儕黎又猛地將手抽了回來。
“嗚嗚?”
男人有些疑惑,他蹲在地上,一手搭在還沒爬起來的儕黎小腿上,一手撐著地,上身前傾,搖著尾巴還是想要往他身上湊。
儕黎這才發現,之前看見的那條長尾巴原來是長在男人身上的,他頭上甚至還立著一對尖尖的耳朵。
他臉色一變,那一刻真的是腎上激素飆升,直接彈射起步衝出房間,並帶著條件反射把門關上,動作一氣嗬成,關門的聲音是響到會被鄰居投訴的程度。
他的手死死地拉著門,腦子裡一片混亂。
什麼東西?那是什麼東西?
人?人又怎麼會長耳朵跟尾巴?怪物?異種?
他理不清自己的思路,下一刻,係統的提示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這是你養的狗]
[請好好地愛它]
“……哈?”
狗?他,這……啊?
儕黎很是震驚。
雖然那男人是長了耳朵跟尾巴,但這麼直接了當的將對方定位成“狗”,起碼他心
理上沒有辦法這麼快接受。
他感覺到門板在微微震動,發出了之前他聽見的那種刨門聲。
門現在是沒有鎖?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想從房間裡出來得把門往裡拉,想來是那人……是“狗”並不會這樣開門。
那這門鎖到底是怎麼開的,狗之前就在裡面還是?
問題太多了,塞得儕黎一時覺得有些頭疼。
又或者說他其實不用去思考這麼多,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很多不講理的地方,他隻要接受裡面的“設定”就可以了。
接下來還要直播,他不能將狗放出來,怕沒法處理,隻能先結束了直播再來看情況。
在走向書房的時候,他居然還莫名想起很久之前看過的一個段子。
快遞員送快遞,問XX在嗎,屋子裡有人回答說不在,再問那人是誰,那人回答說:我是他的狗。
……哈哈,笑不出來。
……
……
一片漆黑的空間裡,隻有桌面上的顯示屏亮著光。
那光隻照亮了屏幕前男人的臉,那雙黑沉的眸子,他身下的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他就像是被黑暗包裹住一樣,其他地方沒有半點光亮,看不清任何東西。
屏幕上是直播畫面,動作青澀的主播俯下身調試鏡頭,寬大的T恤往下垂,順著微微凸起的喉結,視線能一路往下穿透,越過起伏的線條,看見他的肚臍在褲腰邊緣若隱若現。
隻有屏幕上的畫面在變換,除此之外,正看著屏幕的男人似乎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平淡的表情定格在他的臉上,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忽然,他聽見了幾聲,水滴落地一般的滴答聲響。
顧禮安垂眸,停頓片刻,抬手往鼻子下方輕輕抹了一下。
他的指尖在屏幕光的照映下顯得那樣慘白,越是如此,便讓那上面的赤紅越發刺目。
就在他低頭望著那抹紅的時候,又有不少往下落,落在他的手上,順著他的指縫向下,逐漸蔓延、流淌。
顧禮安還是沒有表情,他似乎在想著什麼。
半響,他緩慢的,伸舌舔了一下唇角。
於是舌尖也沾上了血。
用手背隨意一擦,便在臉上拖出了長長的,可怖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