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力大氣無窮 你真的有這許多銀子?(1 / 1)

那婦人趕緊擺手:“你一個小孩子家家, 這才剛回去,手裡哪兒有什麼銀子?你快彆說這種話,你們兩個啊, 現在總算是苦儘甘來了,日後隻要好好的活著,將來嫁了好人家, 也算是不白來這世上一趟了, 你們娘在地下也算是安心了。”

人的好都是相互的,陳娘子雖然總不出門也不愛和人湊堆兒說閒話,但是她手裡有錢, 村子裡誰家有苦難了, 求上門, 陳娘子總不吝嗇, 能給的都給。

大多數的人,都記恩, 那陳娘子沒了,這回報, 自然也就落在孩子身上了。

時韻笑道:“我手裡有銀子呢, 且我隻和你們有情分, 我也不是一直一直管下去的,過了虎頭這一輩兒, 那就誰有本事誰來幫襯,我啊,也算是還了恩了。”

誰家資助孩子是一代代的資助呢?那都是挑幾家, 就這幾個,供出去就完事兒了。

這樣一說的話,那銀子確實是不用很多。一個孩子, 頂天了一年三十兩銀子。時韻現下手裡,有六萬兩呢,反正花不完,她都沒打算嫁人,這嫁妝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再者,做人也不能坐吃山空,她一個大活人,大聰明,乾點兒啥不能再賺點兒銀子呢?宅子莊子鋪子,反正銀子留下來也沒啥用,買石老太不好過,她巴不得呢。

石靜趕緊摻和:“我的銀子也給你,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時韻笑眯眯的:“我來找嬸嬸呢,就是想讓嬸嬸幫我牽個線,這銀子肯定不能是一次給了,我也沒那麼多,咱們就按年給,當然了,也不能讓我這銀子打水漂了,所以咱們每年呢,就看成績。學得好的,拿了功課給我看,我覺得能繼續往下讀,這銀子就給,要是不能繼續讀,就一次性給一些,讓找個活兒乾,剩下的我就不管了。”

“咱們村胖頭嬸家,劉嫂子家,翠花嬸子家……”她掰著手指算,對她和石靜好過的。石靜沒有三歲之前的記憶,但是時韻翻找原主的記憶的時候,彆說三歲了,三個月的都有。

那婦人也隻當是石家姑姑和她說過,並不如何驚訝。

總共算下來是十二家,有的人家有適齡的孩子讀書,有的人家則是孩子大了。這樣的人家,時韻是打算看看,能不能給找份兒工乾的。

石靜蹲在一邊,一邊聽時韻說話,一邊在心裡琢磨時韻的用意。

折磨石老太肯定是其中之一,但也並不是完全隻為了折磨石老太,用時韻之前的話說,對付這麼個老無賴還得花錢,那不是虧得慌嗎?不值當。

那麼,還想培養自己的幫手?但凡這其中有幾個有出息的,將來若是能去京城,是不是就是天然的同盟了?哪怕是隻給自己帶一些關於石家的消息呢。

那婦人有些激動:“你真的有這許多銀子?”

“現下沒有那麼多,但是一年的花費還是能拿得出手的,至於之後,還有一年時間呢,我總能想到法子。”時韻笑眯眯的說道:“再者就算是我想不到法子,那能讀書一年,能認字能寫字,就能到縣城或者府城找活兒乾了,日後不也是能走出這村子了嗎?”

婦人連連點頭,這話說的在理,隻要比彆人稍微好那麼一點兒,那機會就比彆人多許多了。

時韻資助學子的事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完的。她隻是暫且和那婦人稍微透漏了點兒,接下來隻等著就是了。

然後到了下午,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長的黑黑瘦瘦,時韻以前在村子裡見過,但並不是很熟悉。那婦人略有些局促,過了好一會兒才在身前的圍裙上擦擦手說道:“那個,阿雲,聽說你要資助村子裡的孩子念書?”

時韻微微笑了一下,她是特意叮囑了那個嬸嬸的,讓她早些將消息給透漏出來,誰家有合適的孩子,得儘早決定。沒想到,這個速度,真是超乎她的預料了。

“是啊,以前我和我大姐,多虧了村子裡的人照顧,我們才能活到現在,既然我們手裡有點兒銀子,那回報一下鄉親們,也是應該的。”時韻溫聲細語的說道:“但凡以前對我們姐妹有幫助的,我們都會幫一幫。”

這是前提條件,她是想要做善事,但並不是想當生母。

那婦人就有些局促,她是不曾幫過時韻姐妹倆的。但是,錢財動人心,農家百姓,乾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攢夠送孩子上學的銀子,現下有人說送上門來,若是不抓住這機會,她就是做夢都得打死自己。

“我有個秘密要和你說。”那婦人壓低了聲音,湊到時韻面前:“關於你娘的。”

“是嗎?”時韻面上有些驚訝,頓了一下說道:“那你能不能當著我爹的面兒一起說呢?還有我舅舅。”

那婦人立馬將前傾的身體收回去,臉上就有了些為難,時韻也不著急,隻慢慢等著。好一會兒,那婦人才點點頭:“好,我能當著他們的面兒說,但是,之後,你得給我銀子,我不多要,就五兩……不,十兩銀子!”

束脩是三兩銀子一年,這十兩銀子,就足足夠三年了。三年之後,能不能繼續下去,也該有了定論了。

時韻微微笑了笑,沒有立即答應,隻說道:“其實,我娘已經死了很多年了,我對她也沒有太大的印象。現在我爹的媳婦兒,石夫人,對我和我姐姐還不錯……”

以前的日子不好過,但是現下的日子是好過的很,她沒必要為一個沒什麼印象的親娘,就斷送了現在美好的生活。

都這個歲數的婦人了,能聽不懂時韻話裡的意思嗎?她有些怔怔然,好一會兒才勉強笑了笑:“那畢竟是生了你一場的親娘……再者,若不是為了聲你們,她如何會……”

時韻打斷她的話,伸手:“五兩銀子。”

五兩不算少了,她又不是救世主。鄉下百姓,若是家裡沒人生病吃藥,兩年也才能攢的下這五兩銀子。時韻姐妹,並不曾得過她幫襯,甚至連她一句好話都沒得過,若非是為了陳娘子的死,這五兩銀子她都是不願意的。

那婦人愣了一下,趕緊點頭,雖然沒有達到預期,但有比沒有強。時韻說的也在理,誰會為了一個早已經死去多年的人,就斷送了自己現在的好日子呢?

時韻讓石靜去叫了陳老爺和石大人,那婦人大約是一輩子沒出過這村子,見了石大人緊張的臉色發白,額頭冒汗,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說道:“陳娘子生孩子之前,我曾見石大娘去山上采藥,采摘的是益母草。”

益母草這種東西,山上多的是,村子裡的女人多會采摘了自己煮水喝,有調經的作用。但是,是活血的東西,孕婦是不能用的。尤其是即將生產的孕婦,一旦用多了,很有可能會早產,然後造成大出血。

“我當時還問了是誰用的,石大娘自己那個年紀了……”她那性子,也不可能主動給兒媳婦兒采摘。

“她說是給女兒用的,後來我一想,那會兒你們姑姑,還沒來葵水……她來葵水之後才定的親,咱們村子裡的姑娘,都是這樣過來的……”來了葵水才是長大了,才能說親。

就是媒婆上門,也得先問這種事兒。問好了才能往下面走,定親之後還要再養兩年,一般都是十三四來葵水,十五六嫁人。

石姑姑是在石靜和時韻三歲多的時候才嫁人的,按這個來推的話,確實是在陳娘子生之前,沒來葵水。

那這益母草會是給誰用的呢?這婦人沒敢直接說,但是石大人和陳老爺都能聽得出來——麻煩的是,哪怕是陳娘子因為這益母草大出血難產死了,這個仵作也是檢查不出來的,因為益母草是治病的,並非是毒藥。

時韻說到做到,伸手拿了五兩銀子給這婦人。

接下來一直到晚上,就總有人過來找時韻偷偷的說話。那婦人得銀子的事兒雖然沒直接說,但誰看不出她從石家離開的時候是滿臉喜色的?

時韻捏著自己越來越薄的荷包,就忍不住笑著對石靜說道:“看看吧,錢財動人心,隻有咱們展現出了自己的實力,讓彆人看到咱們能給出來的好處,那些人,才會尋摸上來。”

石靜沉默了一下:“但是,這些話,並不能讓官府做證據。”

時韻笑道:“誰說我要讓石老太上官府被判刑了?她這個年紀了,就算是被判刑了,也不會是死罪。但是殺人償命,我怎麼能讓她在做了這些惡事之後,還能在監獄裡養老呢?我得讓她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才行。”

“官府不能判她的罪,但是宗族能。律法不能定她的罪,但是村子裡的流言能。”時韻冷靜的說道:“我們不能親自出手,但我們可以雇傭人。”

“若是石大人阻止呢?”石靜問道,時韻笑眯眯的:“所以我才讓他來聽的啊,他可以自己作出選擇,要麼,站在我們這邊,看做了惡事的人得到報應。要麼,站在親娘那邊,然後想辦法為親娘擦屁股。”

站在門外的石大人臉色不曾變化,陳老爺倒是有些站不住,一眼一眼的打量石大人,想看出石大人對時韻這番話的看法。

但石大人要是能讓他看出來,也不會是石大人了。

在時韻轉頭看見石大人的時候,陳老爺率先開口:“今兒一天,你也聽見了,我妹妹就是被你娘那老不死的給害死的,之前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不好說什麼,隻求你們能善待這兩個孩子,但現下,你還要包庇那老惡婦嗎?”

石大人歎口氣,主動走到時韻跟前:“你以為,我會站在哪邊?”

時韻挑眉:“我以為,你會永絕後患。”

從那六萬兩就能看出來,石大人是鐵了心的保護自己的名聲,鐵了心的保護自己的前程的。有石老太這麼個親娘在,他若是還選擇保護石老太,那不一定哪天,石老太就能給他闖出來個更大的禍。

先是自作主張將他死的消息宣傳的滿天下都知道,再是看不上陳娘子等著陳娘子生產的時候下手,最後是虐待兩個孩子差點兒將人給餓死。

一樁樁一件件,不管是哪個說出來,石大人都要擔一部分責任的。

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回村子裡來澄清謠言?既然娶了陳娘子,為什麼還要再娶王姑娘?既然都回想起來記憶了為什麼不回來看看,早些發現孩子被虐待的事兒?

石大人會有口莫辯的。

這世上的事兒就是這樣,除非是一手遮天,否則,這黑的,不可能變成白的。

但他石大人,又怎麼可能能做到一手遮天?當今皇上英明,連這麼個縣城的縣令,都是個清官好官兒,那京城裡,天子腳下,可想而知會是個什麼樣子了。

石大人這事兒是沒鬨出來,真要是鬨大了,石大人的前程不用說,肯定是全斷了,順便的,王老大人也會被牽連。識人不明,這些年都不曾仔細查探,那他還能做個肱股之臣嗎?

將這些份量,和石老太放在同一個天平上,哪邊更重還用說?

時韻笑眯眯的看石大人,她能想到的,石大人自然也能想到。甚至她想不到的,石大人也能想得到。

石大人歎口氣:“我就知道,這事情沒那麼輕易能結束,你那性子,我在見第一面的時候就發現了,你和你娘,完全不同,你娘是個敏感細膩,又十分膽怯的人,你卻是個聰明大膽,十分果斷的人。”

“六萬兩,在彆人看來是很多很多的,但是,你有賺錢的法子,你在回到陳家之後,就憑著自己,賺了差不多三千兩銀子。也就是現在時間短,若是再給你兩三年,銀子生銀子,六萬兩怕也隻是一兩年的時間吧?”

石大人說道,可是為什麼時韻要了那六萬兩?因為她一早就知道,官府是沒辦法判石老太的罪的,律法是不能懲治石老太的——甚至看在石大人的面子上,她連坐牢,都能說是去養老的。

時韻要的,就是她石大人跟著回來,親眼看見石老太的罪證,親自選擇給石老太一個報應。

所以現在,要作出決斷的,就是石大人了。

石大人並沒有馬上給出決斷,而是告訴時韻,要先等陳娘子遷墳。

遷墳並沒有出什麼意外,陳娘子的骨頭上就像是時韻猜測的那樣,並沒有什麼中毒之類的痕跡,看起來就是完完全全的正常死亡。

實際上,生孩子的時候出一點兒小意外,這是人人都不會刻意往凶殺方面猜測的東西。

都是女人生孩子是過鬼門關,本身生孩子這事兒,就是一件兒死亡率特彆高的,當然,這其中,有天意,也有人為。那些人為的,有八成都是被掩蓋下去的,所以,慢慢的,女人生孩子死了,那就變成了一件兒特彆正常的事兒了。

這也是時韻不喜歡這種封建社會的原因,女人嫁出去之後,就真的命比草賤了。

遷墳並不是說隻將棺材從這個地方挪到那個地方去就成了,幾乎是一場全新的喪事,要披麻戴孝,要嗩呐鞭炮,還要紙錢魂幡——打引魂幡這種事兒的,隻能是男丁。陳娘子隻生了兩個女兒,並沒有兒子,但石夫人又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去給彆的女人打引魂幡,所以到這一步的時候,是有些僵持的。

時韻主動站了出來:“我來吧,我這輩子是沒打算嫁人的,也是能為我娘供奉祭祀的,等日後我年老,若是有合適的,我自會過繼,若是沒有合適的,反正隻要石家還有人在,總不會少了供奉祭祀的。”

村子裡的人並不願意得罪石夫人,所以時韻的這個提議很快就被通過了。

時韻負責打幡,石靜負責摔盆,順順當當的,將陳娘子的棺材遷入到了石家的祖墳裡面。

這遷墳的事情完了,沒等時韻休息,石大人就親自來叫她了:“我叫了族裡的人,一起說說你娘的死,你既然今兒說了日後供奉你娘,那這事兒,你也該來聽一聽。”

時韻和石靜一起去的,不光是族裡的長輩們都在,幾乎所有的男丁,但凡八歲以上的,也全都在,包括石大人的兩個兒子。

除此之外,就是時韻,石靜,以及石老太這三個女性了。

等人都到齊落座,石大人直接面無表情的說道:“今兒叫大家過來,是為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關於我死亡的事兒,我需得再和族裡解釋一番。當初,我也並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如此……”

講過千百次的事兒了,石大人再次說起來是順手拈來,非常順暢。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娘謀害陳娘子的事情……”石大人開始說第二件,但他剛說了一句,石老太就已經暴起:“你胡說什麼!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什麼時候謀害陳娘子了!”

石大人擺擺手,從門外進來兩個族裡的婦人,身強體壯,直接按住了石老太,順便將她嘴巴給堵上了。

石大人是有人證的:“某年某月某日,有人看見你在山上采摘益母草,這益母草經過二弟妹和三弟妹的確認,你是給了陳娘子用了。某年某月某日,左邊鄰居聽見你打罵陳娘子,說她克夫,不如死了算了。某年某月某日,有人聽見陳娘子在家裡喊疼,提醒了你,你卻是說人家聽錯了,照舊在和二弟妹三弟妹說笑。”

“村裡赤腳大夫能作證,他趕過去的時候,陳娘子已經生了兩個女兒了。所以這大夫,並非是你一早請好的,而是特意拖延到孩子出生。”

“鄰村的穩婆說,你是當天才去請的她,等她到的時候,你還在陳娘子屋子裡責罵她,說她是不下蛋的雞,連累你死了兒子沒有孫子,連累我這一脈斷了繼承。”

“我妹妹也說,陳娘子剛生完是沒事兒的,後來大夫和穩婆都走了,不知道你進去說了什麼,陳娘子才開始大出血的。”

“村子裡許多人都能作證,孩子生下來之後,前三個月,你是連見都沒見過的,隻我妹妹抱著在外面討奶吃。”

石大人一樁樁一件件,時間地點證人,全都說的明明白白。石老太一開始臉上全是憤怒惱恨,但慢慢的,臉色就開始有些發白了,她不是蠢笨之人,否則也不會謀算到陳家,借了陳家的銀子送石明誌進京趕考。

石大人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她謀害陳娘子的指控,還是在族裡眾人面前,這說明什麼?說明石明誌是要放棄她了,是要作出一個選擇了。

她不能被放棄,她好不容易供養出了石老大,好不容易能享福了,她做夢都想進城做個說一不二的老太太呢。

石老太瘋狂的搖頭,想要說話,但是石明誌隻看一眼就挪開了視線:“我雖然是我娘的親生兒子,但是,我也是陳娘子的丈夫,我也是這朝廷的命官。我若是繼續包庇我娘,一是對不起陳娘子,二是對不起這朝廷的律法。”

石大人做出選擇並非隻因為時韻的逼迫,而是這個機會也是他想要的機會——村子裡的人知道他做了官兒,難免有的會借著他的名聲做事兒,若是小事兒也就算了,若是再鬨出什麼大的禍患來,他管吧,人家會說他徇私枉法,不管吧,難免彆人說沒有人情味兒,在村子裡的名聲也就壞掉了。

將石老太的事兒給處置了,也算是他展現給眾人看的一個態度,彆以為村裡出了個大官兒,就能任意妄為了。真要出了事兒,他連親娘都能給處置了,彆說是個村子裡的鄰居了。

“按照律法,謀害人命是該償命的,但一來她年紀大,朝廷也有法外容情的說法,所以,我娘該受的,該是關監獄,挨板子。”

石大人是認認真真的對著律法來的,反正都已經做出選擇了,若是徇私,那這選擇也就白做了。

“我今兒叫了諸位來,就是商量這事兒。她畢竟生養我一場,我作為人子,不能眼睜睜的看她挨板子進監獄。”石大人繼續說道:“所以,我就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這監獄,就換成咱們村子裡,日後就將她關在咱們村子裡,還請諸位幫我看顧,不要允許她出門。”

“這板子,我替她挨,我作為兒子不能在她犯錯的時候阻攔,也是該承擔一部分責罰的。”

有人要開口,石大人通通擺手拒絕了:“不要說了,我經過這兩天的思考,已經是決定了。人做錯了事兒,就該受懲罰,否則,對於死去的人來說,該是天大的怨氣了。”

說著,又轉頭看時韻和石靜:“很是對不住你們,你們小時候也曾受苦,也曾被虐待,隻是現下她已經收到了責罰,你們能不能原諒她這一次呢?”

時韻笑眯眯的:“爹開口了,那我們自然是得給幾分面子的,日後我們姐妹倆的事兒,就算是過去了。隻是,您也知道,我娘雖然沒有養過我們姐妹,但因著生我們過世了,我們做為女兒,也該是為我娘儘一儘孝道的。所以,自此之後,我們和她……”

她伸手點了點石老太:“斷絕關係,您覺得如何?”

石大人點頭:“她一來害死你們親娘,和你們有殺母之仇,二來不曾養過你們,和你們沒有親情,你們和她斷絕關係也是可以的。”

時韻挑眉:“可要簽寫文書?”

石大人一瞬間似笑非笑:“你們不是已經簽訂了文書嗎?”

“什麼都瞞不過您。”時韻說道,總算是不開口了。

石大人又問族裡眾人:“各位叔伯兄弟,我如此決定,你們可有不同意見?”

先是最老的長輩開口:“你斷的很公正,你娘確實是犯了錯,若隻因為她是你娘就縱容不管,那日後這天底下的官兒,都能護著自己的親人了,那這世上,就又該多多少為非作歹的官員親眷呢?但你又是做兒子的,總不能親娘受罰你眼睜睜的看著,所以,這板子,你是該挨的。但是,不該你全挨,你娘不光是隻有你一個兒子,你還有兩個兄弟……”

八成的人都點頭讚同,大約是覺得不能打壞了石大人金貴的身體吧。

反正到最後,除了石姑姑嫁人了,不能算是石家的人了,石明誌以及石老二石老三,每個人分到了十板子。

當然,板子和板子也是不一樣的,落到石大人身上的,就像是輕拍,落到石老二石老三身上的,就很重了。

石老太被壓跪在祠堂裡面,嘴巴被堵著,雙手被捆著,聽著外面石老二和石老三的慘叫,一雙眼睛都瞪得通紅,臉上猙獰的就像是惡鬼。

石靜拎著籃子跟在時韻後面進來,時韻笑眯眯的:“兩位嬸子今天辛苦了,我特意帶了些點心來答謝你們一下。那個,我有些話想和石老太說一下,你們能不能……”

她往那兩個婦人手裡分彆塞了一塊兒碎銀子,那兩個人互相看一眼,很默契的將手放在了袖子裡:“正好餓了,多謝你費心了,我們到外面去吃點心。”

兩個人接過籃子,肩並肩往外面走去,隻將祠堂裡的這塊地方,留給了祖孫三人。

石老太看著時韻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但在時韻摘下勒著她嘴巴的布條之後,她也並未大喊大叫,隻還是陰森森的盯著時韻。時韻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是誰策劃了今天這一出?”

石老太冷笑:“自然不是石明誌,他沒有這樣的膽量。所以,是你想法子逼迫他了?”

時韻給她鼓掌:“你到底是聰明,一點就透。我今兒本來是沒什麼話要和你說的,你受到了懲罰,這就是你謀害我娘的下場了,從此之後,我們之間就再無聯係,你是好是歹,也再和我半點兒關係也沒有了。隻是我想了想,畢竟還要去給我娘上墳,所以我得親自來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也好讓地底下的陳娘子聽了,能開心一點兒。”

氣的石老太□□一樣,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時韻又笑道:“你怕是還沒想到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

“石明誌是個要臉面的,日後必不會再和村子裡過多聯係,你家老二老三又是那種死要錢的性子,他們要是拿不到銀子,覺得你沒用了,會如何對待你?又會不會憎恨你,是你毀掉了他們巴結石明誌的機會?又會不會懼怕你,隻要不喜歡就能想辦法殺掉。這村子裡的人,人人厭惡你,這附近的人,人人知道你做過的事情。”

“兒子的憎恨厭惡和恐懼,彆人對你的鄙視臭罵和指責,你能承受多久呢?”時韻笑眯眯的問道,挑眉:“我隻要一想到你日後過的是這樣的日子,我就開心的像是撿到了銀子。”

她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石老太:“隻盼你這後半輩子,活的長長久久。”

越是長久,才越是過的艱難。

石老太臉色變來變去,一會兒是憎恨憤怒,一會兒是恐懼擔憂,最終變成破釜沉舟的決絕:“你之前問我,為什麼非得要將石明誌的死給做實了,我若是告訴你答案,你能帶我回京嗎?”

時韻搖頭,十分老實:“不能,之前我給過你機會,但是你不要。現在我對於這個答案也並不是很需要了,你若是不願意說,我也不強求。不過,你若是告訴我的話,我可以給你一些銀子,你自己偷偷藏起來,不管日後是吃喝拉撒,至少有銀子可以用。”

石老太也知道形勢到了這兒了,若是她再不拿這消息來做交易,她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時韻石靜,也沒辦法用這個秘密從她們那裡要好處了。

再者,石明誌這一出,也實在是惹怒了石老太了。

石老太陰沉沉的伸手:“先給銀子。”

時韻一挑眉,搖頭:“不行,我信不過你。你愛說不說,不說拉倒。”說完轉頭,要拉著石靜一起走,眼看走到門口,石老太趕緊喊道:“我說。”

姐妹倆停頓了一下才轉身。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沒死,我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已經是被人救走。”石老太說道,她說的和石明誌說的,是略有些差彆的。

石明誌說的是自己受到襲擊之後,暈倒在路上,被王家姑娘給派人送到了醫館。他因著腦袋受傷,這才失憶,但是聽藥鋪的人說是王家的人將他送過來的,他才想著主動過去道謝,然後才有後面那一出出的。

石老太說的是,她在村裡久等不來石明誌,正好石老二石老三沒空,她就自己一個人上京城打算去找一找了,畢竟石明誌也是她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就好像是栽種了一棵果樹,眼看到了要結果子的時候,她能容忍這果樹失蹤嗎?

她找到京城的時候,石明誌已經是和王家走動起來了,她打聽了王家的事兒,就知道了王家有個正值妙齡的王姑娘。於是,她就瞬間起了念頭——若是石明誌能娶了王姑娘,那可是比陳娘子強多了。

於是她沒和石明誌見面,隻回去就說石明誌已經死了,她在亂葬崗弄了屍體,以假亂真,請了陳老爺過去作證,證死了是石明誌的身份。然後,再回來弄死了陳娘子。

弄死陳娘子之後,她又去了京城一次。見了石明誌,坦誠身份,然後給他出了主意,讓他務必要求娶了王家姑娘。因著陳娘子才剛死,所以石明誌最好是先彆回鄉下自證身份,否則很容易讓人猜測陳娘子的死另有原因。

“你以為他當真是你們親爹,真是為了你們好呢?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誰,他為了他的前程,為了他的利益,他連你們的娘親都能舍棄,你們就隻是他的擋路石,絆腳石,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們在我跟前受苦呢?他巴不得你們早早死掉,然後將所有的事情都給掩埋下去呢。”

石老太恨恨的說道,神色略有幾分癲狂:“石雲你不是聰明嗎?你不是要為你娘報仇嗎?他也算是你的仇人了,你總不能因為我老婆子好拿捏,就隻拿我一個人開刀吧?有本事,你找石明誌對峙去啊,你將他也送給你娘開心開心啊。”

時韻笑眯眯的:“好的,你不用擔心我會偏心,我這人,最是公正公平,你且先等著,我會讓他來和你做伴兒的。”

石老太臆想之中,時韻應該因為聽見這內情傷心失望絕望,卻沒想到時韻竟然會是這麼個反應,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說了。

時韻好心幫她解惑:“不管這時間前前後後,是你出的主意還是他自己心生貪欲,反正,這整個事情總結下來就是這麼幾句話,窮小子娶富家女為求財,貪圖女方嫁妝不做人,為攀高枝不擇手段,攀了高枝謀害妻子,整個事情裡面,他得了嬌妻幼子,得了前程錢財,你得了一個做官的兒子,得了改變命運的機會,得了他私底下給你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