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是很好算的, 兩百二百兩，加上十個二兩銀子，也就二百二。但是, 十個二百兩, 那就是兩千兩。兩千兩能做什麼呢？在府城買個大宅子隻要三百兩銀子。

李爺眼神莫測的看時韻，時韻也笑意盈盈的看李爺。像是李爺這種人渣，做這種傷天害理斷子絕孫的事情是為了什麼呢？為了銀子，這種人能為了銀子將事情做絕, 也能為了銀子退步將事情緩和一下。

果不其然, 好一會兒，李爺一擺手，一邊示意那男人起身，一邊說道：“給你十天時間, 你得先拿出你的誠意來。否則, 我到時候不介意讓你們姐妹倆享受享受這人家極樂。”

那男人被壞了好事兒, 自然是不高興，伸手拽了那女孩子衝著時韻這邊就直接砸過來。那女孩兒差點兒直接撞在時韻身上, 還是石靜反應快, 將時韻給拉開了。

女孩兒這個歲數了，也不傻，就地滾一下，就給時韻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頭，然後利索起身，就站在了時韻後面。

時韻點點頭，衝著李爺說道：“十天也行，但是，還請李爺大方一點兒, 這飯菜方面……不說多好，至少得給足了是不是？否則，哪兒來的力氣唱曲兒呢？這唱曲兒是不是也得跳舞？那沒力氣的人跳起來，活像是餓死鬼，能好看了嗎？”

停了一下，時韻抿唇笑到：“還是說，李爺現下連十天的飯菜都管不起了？”

李爺笑到：“以為激將我就有用了？不過，也確實是不能讓你們餓著肚子乾活兒，這樣吧，十天之內，吃飽喝足，十天之後，若是事兒辦不成，吃多少用多少，我讓你們再給吐出來。知道嗎？”

時韻沒做聲，隻笑了笑。

李爺隨後擺擺手，帶著那群男人往另一邊去。那婦人推搡著將剩下的女孩兒都還給關到房間裡去。到了時韻石靜這兒，大約是因著那十天的約定，那婦人倒是沒那麼粗魯了，隻伸手示意了一下，讓她們自己走。

時韻一邊走一邊說道：“勞煩拿十個饅頭過來，我們前些天沒吃東西，現下實在是餓的有些受不住了。”

那婦人看她一眼沒做聲，時韻也不多說。到了門口，卻又頓住，點了點那女孩兒說道：“隻得空了來學就是了，其餘時候，也不用來，該住哪兒還是住哪兒吧。”

她和石靜秘密多，可實在是不敢再弄個陌生人過來。

那女孩兒像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驚訝的抬頭看她。時韻笑道：“乖一點兒，都到了這裡了，若是不想受罪，就聽話。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若是留下了疤痕，那可就給不起李爺的飯錢了。”

這是正事兒，時韻既然提出來了，那婦人必然是要帶這女孩兒下去處理一番的。

十個饅頭很快送過來，時韻隻拿了一個慢慢的吃，細嚼慢咽，否則她這身體消化不了，就要受不住了。剩下的全給了石靜，石靜倒是不用麻煩，兩口一個，等時韻這一個吃完，她那九個就一點兒星子都沒有了。

眼看沒彆人，石靜才湊到時韻耳邊：“你那小曲兒……”

“我自己瞎琢磨的。”時韻說道，停頓了一下，伸手按按石靜的肚子：“現下有幾分力氣？”

石靜想了想，伸手比劃了一下。時韻點點頭，又說道：“無論什麼時候，省著點兒力氣，至少得留下三分救命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全部用出來。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太明白，但時韻說什麼就是什麼。

時韻又說道：“這幾天，就好好的吃，不管什麼好吃的不好吃的，你隻管往肚子裡塞，剩下的事兒隻管聽我的。”

石靜照舊點頭，然後時韻就拍門喊那婦人：“李爺說了十天時間，咱們還是抓緊時間乾活兒吧，也免得我吃白飯。這樣吧，之前那小丫頭，我現下仔細想了想，年紀小，就算是教出來了，現下也換不了多少錢，倒不如你們將所有人都叫出來，我挑一挑。”

那婦人沒應，大約是去找李爺拿主意，好一會兒才過來給時韻開門。然後，又將之前那幾個姑娘給放出來了，時韻打眼看過去就知道人數不對。

之前是隻有九個人，現在站在一堆都快有二十個了。

她就當是沒看出來，隻叫姑娘們站在一起排成兩隊。然後自己做了個舒展的動作：“來，跟著我學，我先教導幾個動作，然後咱們選一選人，身體柔軟的，咱們主要學跳舞，身體不夠柔軟的，咱們回頭看看還能不能做點兒彆的，唱曲兒，或者彈琴，都行，隻要一張臉足夠好，這世上能賺錢的行業多了去了。”

跳舞嘛，她在現代也是學過的，大學時候報了古典舞的選修課呢。

幾個動作下來，她就挑選了四個人出來：“你們日後跟著學跳舞就是了。”

然後輕咳一聲，正要準備開嗓，又叫那婦人：“弄些水和吃的來，我有些渴了，這事兒比較費力氣，需得多吃點兒。”

吃的拿過來，背著人她都塞給石靜。至於喝的，她倒是不客氣，能喝多少喝多少。喝多了總得上茅房，上幾次走動幾次，大概這院子什麼構造，旁邊又是什麼院子，她一天看不清，兩天三天總能看清的。

反正認真教學的態度拿出來，對時韻姐妹來說並不是壞事兒。這邊的動靜大約李爺那邊都是知道的，到了晚上，她們姐妹的晚飯明顯就上了檔次——至少不是黑面饅頭了，而是玉米面饅頭，多了兩碟子鹹菜。

時韻還是吃一點兒，她隻要保證自己活著就成了。剩下的，還是照舊給石靜。

石靜原本還擔心時韻吃不飽，但在時韻的勸說下，也知道隻有她的大力氣，才能幫助她們姐妹逃走之後，也就放開了吃。

時韻教導了三天，就發現那二十來個女孩子又少了兩個。她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還問道：“是不是少了人沒過來？”

但沒人出聲，剩下的十幾個有低著頭的，也有看著時韻一臉仇恨的。

時韻還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還真的是仇恨，真就是對著她的仇恨。

時韻都氣笑了：“怨恨我？是覺得我教你們的這些東西，會將你們帶到肮臟的地方去？還是覺得我教給你們的東西，會害你們？行吧，今兒呢，咱們就仔細分說分說這事兒，也免得你們心裡，真覺得我是壞人，恨不能在心裡詛咒死我。”

“第一，拐了你們來的不是我，買了你們來的也不是我。”

“第二，學不學這些，你們最終都是會被賣掉的。”

“第三，同樣是被賣掉，能唱曲兒的，指不定能進戲班子，進了不戲班子日後也能做個彈琴的拉弦的，不至於隻一個身體能用。同樣的，跳舞的能做舞娘。”

“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該知道如何才能讓自己過的更好。不說彆的，就說尋常富貴人家吧，粗使的丫鬟每日裡做什麼呢？”

這個時韻可太知道了，從早上起來做什麼，一直到晚上睡覺之前，吃的用的，全都描述一遍。

“二等的丫鬟吃的是什麼？一等大丫鬟又是過的什麼樣子的日子？你們若是學得好，就有進大院子的機會，若是學的不好，那就隻能是去那種醃臢地方。”

“所以，我是害你們還是在幫你們？這麼大的人了，連這種道理都想不明白嗎？”

“我也不是菩薩，我費儘心思，你們卻還要將仇恨放到我身上，那我何必對你們費心呢？教出來你們，再讓你們來反咬我一口？我有病是不是？”

時韻甩袖子不乾了：“找李爺說一聲吧，這事兒我不做了。”

她轉身回房間，石靜寸步不離的跟著。院子裡剩下的人頓時有些慌張，其實，都是十三歲往上的人了，誰不明白這道理呢？但是吧，有些人明白，能感激時韻。有些人明白，卻不敢去憎恨李爺等人，但心裡又實在是不舒坦不服氣，於是就柿子挑著軟的捏了。

時韻這一場脾氣，很快就將李爺給招過來了。當然，來之前，李爺肯定是已經仔細問過，並且也已經知道時韻說的那些話了，所以一進門，他就是笑眯眯的：“哎呀，看將咱們的財神爺給氣的，彆生氣了，那些個人，你要是看不順眼，咱們就先賣了，那什麼，什麼好東西，那都是越少越值錢的對不對？”

時韻就忍不住挑眉，李爺這人，若不是個人渣，倒當真算個聰明人。看看這話說的，一個說咱們，將兩個人的立場給合並，時韻自己找到了認同感，那邊姑娘們大約是更覺得時韻也是壞人也是人渣了。再說賣掉幾個，給時韻多大的臉面啊，轉頭就幫時韻立了威風，墊定了地位，時韻要不被算到人販子裡面，名字就可以倒過來寫了。李爺自己，倒是平白先得了幾兩銀子，又將那不得用的先給剔除掉了，省錢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