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種說法,叫“燈下黑”。陸空星覺得,
先前的自己就陷在“燈下黑”的境地之中。
大昭太大了,
他置身其中,看不到邊界輪廓,自然很難將其當做一個可以使用的物件。可是蓬舟的話提醒了他,在仙人眼中,凡間王朝更迭不過瞬息,他為何不能將大昭視為破局之劍,持它救小鹿呢?
當然,這王朝之中有壞人,可也有許多真心待他的好人,陸空星並不是想讓大昭整個化為小鹿的救命良藥,他要拿走的本來就不是會讓大昭傷筋動骨的東西。
他要拿走的是——
大昭的王運。
這才是當年陸文昭化身白鹿軍師,施恩賜予的東西。主宰天下的權力,也隻有仙人能這樣從容寫意地拋出。大昭先祖接過仙人賜下的權柄,大昭綿延六代,已經……
很是肥美了。
“當然,我也不會白拿大昭王運。”陸空星的語氣有些急促,因為他在激動,在興奮,“我成仙之後,他們想要什麼,都可以向我索取。失去王運固然會影響大昭的某些方面,可我一定會補給他們多多的好處,多到能讓他們繼續平穩綿延數代。”
他甚至可以保大昭再續十代,到那時候,大昭決不能算是個短壽的王朝。本來到老皇帝這一代,求仙問道,處事昏聵,就足夠亡國,他願為大昭續命,隻要那個對凡人而言虛無縹緲的王運。
“小鹿,你覺得呢?”
他這隻是初步的想法,需要問問陸文昭來繼續補全。白鹿停下了腳步,陸空星感到身下一空,飄帶立刻浮現,助他懸停於空中,恢複人形的陸文昭伸手扶了他一把,初升的彤日將浮蕩的黑發白發都鍍了一層光。
“此法可行。”陸文昭肯定,繼而又拋出最緊要的問題,“不過,王運虛無縹緲,沒有實體,你要如何奪取?”
陸空星呆住了,確實,想讓王運浮現那可太難了。王運就如同貫通整個大昭的一條隱形之河,非截斷不會浮現,而截斷王運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大約就是……
亡國。
要讓大昭亡國嗎?
亡國一場,再救回來,確實可以截取大昭的王運。可朝代相交,如何保證義軍不趁虛而入,如何保證生靈不塗炭?就算是仙人,恐怕也無法兼顧偌大天下。
“那是最後的手段,有沒有亡國之外的辦法呢……”陸空星喃喃自語。
他能提出亡國這個法子,陸文昭已經十分欣慰了。現在,他心中也多出許多“或許能活下來”的希冀,一飲一啄,最後能救他的,居然是大昭。
“不急,還有時間可以想,橫豎已經有了目標。”
陸文昭慢慢說道,有了生機,他自然開始收回死誌,幫陸空星一同籌謀。
“既然想要掠奪王運,就必須在暗中緊緊抓住大昭。”他說著,墨色眼瞳突然一抬,直直看向天上,隻一瞬就收回,“抓住了,得了王運,也先不要放手,或許還有彆的用處。”
那一瞬的視線移動自然被陸空
星捕捉。
這是為對付……做準備嗎?
陸空星忍不住露出笑容,小鹿總算是恢複了,開始籌劃起之後的事情了。仗著有飄帶,他繞陸文昭“骨碌碌”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陸文昭:“……”
“淘氣。”他搖搖頭,“我也不是一心求死的。倒是你,這段時間我隻以為離彆在即,於是沒有怎麼教你,讓我看看你現在飛得如何了。”
陸空星頓時臉色大變,下意識揪緊身邊的飄帶。
不要啊!他偷懶沒有好好學飛,水平還跟之前一樣,不要撤掉他的輔助飄帶啊!
陸文昭無情地一個隔空攝物,陸空星的飄帶就出現在他手中,失去飄帶的陸空星在空中呆呆地懸停了一會兒,就“咻”地掉了下去。
足以證明他課後是真的一點都沒學!
在陸空星栽進海面變成一朵小浪花之前,陸文昭及時將他攝了回來,這招還是跟陸空星學的。陸空星耷拉著腦袋,不敢面對一臉嚴肅的小鹿。
“近期不可以再用輔助飄帶,我會繼續嚴抓你的仙術學習。”
說著,陸文昭深深歎了口氣。
“你這樣,如何能出師啊。”
所以他得活,他得活得長久。
他不能留陸空星獨自面對天道。
被教育了一頓,陸空星蔫頭蔫腦。他被沒收了輔助飄帶,飛起來很是費勁。跟在陸文昭身後飛回王宮。
“好歹我也想了個好辦法,也不誇誇我嗎……”
他嘀嘀咕咕,有點委屈,不想身畔立刻就響起似乎準備了很久的誇讚。
“……神仙也。”
陸空星抬起紫瞳,仙人墨發廣袖,鹿角低垂,手中牽著他的飄帶。那張常年沉靜的面容上,正浮著春淩雪融般的笑意。
笑意之中,或許是為師長的驕傲,或許又是……為伴侶的感念。
“執天下棋,為小鹿弈,神仙也。”
回去前,陸空星還特意往雍州去了一趟,投出一封信。
“我從靈台出來才知道,先前皇叔得知我被困於靈台,直接發兵,欲入鹿臨城勤王。”陸空星解釋道,“後來我平安從靈台出來,立刻回寄了書信請皇叔不要妄動,山高路遠,也不知信送到沒有,今夜正好順路,就去看看。”
他說著,露出稍顯困擾的神色。
“可是皇叔那樣謹慎的人,已經隱忍了那麼多年,怎麼突然就發兵了?”
陸文昭:“……”
小鹿不知道呢。
借著晨光,陸空星從高處俯瞰,見雍州邊境無囤兵,就知道皇叔及時得到消息,在宮中發現前撤回了兵員。他又看向涼州與北部邊境的交界處,四野安靜,雍州的軍隊陳列於此,皇叔的旗幟烈烈招展。
他頓時鬆了口氣。
皇叔身邊的幕僚先生是個能人,在這種事上,行動相當
迅速,他可以不必擔憂了。
沒有後顧之憂,又有小鹿在側,回到宮中的陸空星開始了他的布局。
這是他思考一晚的結果,如果他沒有想錯,那麼或許,這個方法真的能截住大昭的國運,又不至於使大昭亡國。
他喚過周順。
“陳守澄現在是不是在禦前司?我似乎在人堆裡見過他。”
既然橫豎都要抓一個人來利用,利用完必使其不得善終,陸空星選擇抓一個仇人。
周順微微一怔,九殿下會問起已經沒什麼聲響的陳守澄,令他有些意外。不過自從在巫蠱之禍中被九殿下救下後,周順就改了性子,謹慎仔細,平等地提防一切,對這些信息尤為留心,生怕九殿下之後會用到。
陳守澄是他重點留意的一個人,九殿下生平基本不露喜怒,卻對陳守澄不假辭色,甚是厭煩。周順在心裡記著,同時冷冷地想,日後一定尋個機會將陳守澄除掉,省得挨了殿下的眼。
除掉對方的全過程,也不必告知殿下。
可陳守澄確實是個人物,巫蠱之禍牽連整個宮闈司,他被擼去掌印正使職務。既然在宮闈司再無前途,陳守澄居然直接壯士斷腕,另尋他路,目前竟已經進到離皇帝最近的禦前司裡了。
周順將一切都如實相告,陸空星反倒笑了。
“真是上進,省了我的工夫,好極。”
“周順,有件事,需要你辦。”
***
“……現在其他皇子都不行了,隻有九皇子還有幾分樣子。”
“那九皇子就是板上釘釘的……”
“要是能提前搭上線……”
細碎耳語傳入面無表情搬運著重物的陳守澄耳中,他雖然竭儘全力換到了禦前司,卻談不上多受重用,反而被其他宦官欺侮,安排了許多苦力活。但他保持忍耐,靜靜蟄伏著,等待一個一飛衝天的機會。
陳守澄很擅長蟄伏,他又有前世的記憶,熟知一些宮人和貴人的弱點,所以他很有耐心,隻有一個詞會令滿心功利的陳守澄產生動搖。
——九殿下。
他避入暗處,聽那些碎嘴宮人們議論,面色不動,唯有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今世與前世,太不同了。
若九殿下登基為帝,以他對自己的厭惡,隻怕見到他之後就會將他處理掉。他也不能再待在禦前司,青雲路葬送,今後又有什麼指望呢。
可他一個宦官,根本出不了宮,擺在他面前的仿佛已經是等死的命運。
宮人們的議論還在繼續。
“不過陛下自從服下國師親自煉製的金丹後,身體大為好轉,眼看著還能……九殿下不知有沒有耐心,肯多等幾年。”
“就算不肯又能怎樣?九殿下再孝順不過了。”
陳守澄聽得心中一動。
孝心與權力,孰重?若有孝子說孝心重,那麼一定是面對的權力還不夠大!在皇家,為了爭奪九五之尊的無上權力,前世的陳
守澄已經見過了太多齷齪肮臟。
他不相信宮中會有純然的感情,
這使他長久以來活得很好。他亦不認為年幼就被放逐宮外的九殿下、進宮之後就屢遭攻訐的九殿下……心中會沒有怨懟。
所以,
如果他能施展手段,助九殿下儘快登位,或許就能走出一條生路。
雪中送炭已經不可能,錦上添花,卻可做得。
隻要他把老皇帝……
這個瘋狂的念頭如一顆種子,被埋進陳守澄心底。他不動聲色,依舊重複著被刁難和乾重活的日子,心中仍在權衡。結束了他的權衡的,是代九殿下前來觀文殿送東西的周順。
“陳副使,好久不見。”
周順一臉皮笑肉不笑,攔在陳守澄面前。他們這些宦官不是健全人,私底下相鬥時,手段肮臟,言辭陰狠,比常人凶狠許多。
周順靠著九殿下,如今在宮中風頭正盛,陳守澄自然不願與他發生衝突,立刻選擇退讓。
“周公公前途遠大,再與奴婢這落魄之人計較,平白生一場氣。公公氣不順了,派兩個小宦官來傳告一聲,奴婢自然主動上門,供公公出氣,也不必勞動公公多跑這一趟。”
他說得低微和順,幾乎是把臉伸過去給周順打。他這樣做,一般人會覺得無趣,何況如今是在禦前,注定鬨不大,也就罷了,此時的周順果然也是如此。
他陰沉地看了陳守澄一眼,幾名宦官討巧賣乖地湊到他身邊,諂媚道:
“周公公放心,既然這人與公公有舊怨,咱們替公公照顧到。”
周順冷笑一聲,看,根本不用他多費口舌,陳守澄在禦前司就求死不能。要不是九殿下還要用到陳守澄,他今日就會替殿下料理了這知恩不報的東西。
他沒有慫恿那些急於討好自己的宦官,卻也沒有阻攔,隻是在經過陳守澄面前時,壓低聲音,以隻有陳守澄聽到的聲音冷冷說道。
“我眼不識珠,曾暗害九殿下,又在巫蠱之禍中相助如妃,本該萬死。幸蒙九殿下搭救,往後殘生,自然事事以九殿下為先。”
“可我近日聽聞一樁舊事,在巫蠱之禍中明哲保身的前掌印副使,闔族上下能活命,居然是仰仗九殿下年幼時的幾句求情。”
周順笑了,隻是笑意浮在嘴角,顯得憤怒。
“此等大恩,竟還換不來你那日一句小小的提醒。若不是九殿下吉人天相化解陰謀,下場尤未可說。”
陳守澄渾身的血脈都凍結了。
那件事……那件事周順竟知道……
前世他從被軟禁的雍州王那裡聽說這段過往時,渾身的血脈都凍結了。可是那時候,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他已經封新皇旨意將九殿下騙入行宮軟禁,再不能回頭了。
陳守澄不敢去想周順是如何知道的這件事。
或許是因為在宮中待得久,或許是……九殿下親口告知周順的?
一想到後一種可能,陳守澄的心就像被蜂蟄了一樣疼痛難耐,他不能想象九殿下在閒
談中說起這件事時的神情。
是鄙夷?還是憤怒?甚至是憎恨?無論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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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難當。
周順臉上是譏誚的神色,他如同看一件垃圾一樣看著面色慘白鬢角冒汗的陳守澄,輕輕彈了彈衣袖,向地上唾了一口,轉身離開了。
在九殿下心裡……在九殿下心裡……他到底……
成了什麼樣子呢?
接下來的幾天,陳守澄一直魂不守舍。那些宦官依舊欺侮他,可他甚至無力像以往那樣不著痕跡地反擊。渾渾噩噩之際,他聽說九殿下今日會前來向陛下問政,頓時精神一振,向幾名宮人許諾了種種好處,才拿到那一時段的當值機會。
“唉,我是真不想同你換的。”那宮人笑吟吟地掂量著手中銀塊的重量,不大情願地搖頭道,“現在宮裡人人知道,九殿下的位置跑不了了,又生著與仙人一樣的白發,滿宮上下,誰不想多看九殿下兩眼?興許能沾沾仙氣呢。”
陳守澄勉強扯出一抹笑,再三感謝了對方,接著捧起要送的東西,緊張地跑到廊下去。
——九殿下似乎長開了一些。
他是來向老皇帝問政的,於是被幾位大臣簇擁著,舉手投足間儘是天潢貴胄的雍容氣度。周順緊緊跟在他身後,常青那個好命的也隨侍他身旁,觀文殿內的宮人看似在做自己的事情,其實餘光全部追隨著他。
陳守澄亦是如此,他遠遠看得心焦,又沒有任何理由上前。忽然,他感到那位殿下的目光看似散漫地穿越了人牆,精準落在他身上。
一時之間,陳守澄渾身發麻,心跳如擂鼓。
就算是報複他也好!那樣至少說明九殿下記得他!記得他忘恩負義,記得他苟且偷生,記得他急躁地想要討好反而惹來怒火,記得他……
然而那目光隻是在他身上一掠,就仿佛一隻散漫的鳥,什麼都沒看到一樣移開去了。
陳守澄怔怔站在原地,看著陸空星在簇擁之下進入觀文殿中。
“……”
四面都是逐漸寒冷起來的初冬的風,這風聲逐漸與陳守澄的呼吸重疊在一處。他大口喘著氣,恍惚間,似乎踏步於茫茫雪野之上,裹著絨毛鬥篷的小孩子正在雪地裡蹣跚前行。
也許是走得累了,小孩子將鬥篷的帽子掀開一些,露出與雪同色的白發。他就這麼站在原地望著天,靜靜休息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風雪裡,陳守澄鬼使神差般開口,喚住那個舊日的影子。
“九殿下,您要去哪裡啊?”
小皇子回頭,有些驚訝。但隨即,他認真答道。
“我要去找皇叔,我自己寫好了折子,請皇叔幫我送上去,為陳家求情。”
“陳家家主曾經救我,我必報恩,至少要讓他族中子侄活下來。”
雪野裡的小皇子口吐仁善之語,說完,他就毅然頂著風雪,繼續上山去了。
陳守澄:“……”
一方是知恩圖報。
一方是知恩不報,
甚至前世還恩將仇報。
陳守澄手中的東西掉落在地,
將他從這場風雪幻境中驚醒。草叢裡,白蛇蜎蜎行過,蛇身上沾染著幻惑的香氣。
陳守澄的神情變幻不定,終於,他眼神改變,下定了決心。
雪中送炭已經不可能,錦上添花,卻可以幫他度過心裡這道坎,也可借此謀取未來的功名利祿。
他會動些手腳,用他前世掌握的那些陰私手段。
讓九殿下——
儘快登位。
***
“你說,那個凡人在幻境之中會看到什麼?”
屬於蓬舟的鶴洲洞府內,仙山主一手撐腮,面前擺著下了一半的棋局。陸空星已經不坐在他對面了,而是起身,正在廳中端詳一盆枝葉透明、玲瓏剔透的仙葩,聞言,不怎麼感興趣地回道。
“無論看到了什麼,都會刺激他開始行動。得到這個結果就夠了,我也隻需要這個結果。”
顯然很喜歡這個仙人氣息濃厚的答案,蓬舟的笑意擴大。他也從座位上起身,來到那盆花朵前,花朵有一半還打著蔫,隻是另一半卻已經被陸空星給救了起來,枯枝逢春,含苞待放。
這花名為“浮蕊琉璃”,就算在仙人手底下,也是十足十的難種,很容易因為昨天右腳先進門而今天左腳先進門,讓花覺得不適應,繼而乾脆利落地死掉。
琉璃花:啊!我死了!
就像這樣。
所以種植難度不遜於養菌。
可是陸空星卻把它養活了。
蓬舟欣賞了一會兒這盆種植不易的仙花,連連讚歎,繼而詢問道:
“所以定好了?上元節那一日離開?”
“是。”陸空星小心地剪去一片殘葉。
“我觀小仙友性格不喜張揚,本以為會默默離彆塵世,不曾想,小仙友的意思居然是離開得越轟轟烈烈越好。”
選擇這樣的離開方式,陸空星當然也是有所考慮的。他的離開,越隆重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越多人……親眼目睹仙家偉力越好。
因此,他也要拿到那個並不需要的太子之位。
他想讓當日的場面,比所謂仙人駕臨揚州雲頭更為盛大,他想讓所有略知內情的人都追悔莫及,他想讓史書上都鐫刻這一樁神仙事跡。隻有這樣,才方便他繼續走下一步棋。
“須得讓世人真正見識到,世間真的存在能夠呼風喚雨的仙人。”
陸空星放下剪刀,抬起紫瞳,他的瞳眸之中,此時已經少了許多世間人該有的神色,平靜,和緩,令人望之生畏。
“那樣,方才方便我日後奪取大昭六代王運。”
他並不曾傲慢。
他隻是不再站在地面上,而是身居雲端向下俯瞰。他俯瞰大昭,已經不是在看王權富貴、親恩仇怨,而隻是在看一處即將落子的地方罷了。
縱使還不知曉陸空星要通過什麼去不滅國地奪取大昭國運,蓬舟依舊感知到他從高處向下投的視角,領會到他此時淩駕於紅塵上的仙人心態,於是發出一聲喟歎。
“神仙也。”
陸空星微微一笑,紫瞳澄明,這是他面對仙人朋友們才有的神情。他在紅塵中藏起自己,反倒在世人又敬又畏的仙人面前,才能顯露幾分真性情。
“彆取笑我啦,第一次在這樣大的棋盤上下棋,我心裡其實怕得很。”
隻怕一步有失,救不了小鹿。
蓬舟立刻鼓勵他。
“小友擅弈,又有其他仙人助陣,必然一路凱歌猛進。”
陸空星再次拿起剪子,端詳眼前脆弱的琉璃花。半晌,他移動鋒刃,輕輕剪去了一截不需要的柔枝,柔枝的倒影在他的紫瞳中墜落凋零。
“我將以大昭傳承至今六代王運,救我的小鹿。”
“無論如何……”
“得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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