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空星看著眼前晃來晃去的四支小角, 再看看可憐巴巴望著他的一青一白兩隻小麒麟，沒忍住, 伸出兩隻手分彆捏了捏兩隻頭上的角角。
小麒麟：“……”
嗚嗚嗚嗚！星主怎麼也這樣！
商歌見他使壞，反而笑了。
“就該讓星主罰罰你們，闖了好大的禍。”他隻是笑了一下，就斂起笑意，表情有幾分嚴肅，“星主有所不知，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小家夥趁我不在，偷偷從鳳麟洲跑出來, 還帶了個年紀更小的小鳳凰。”
“現在小鳳找不到了，我想將他們兩個先安置在星主這裡，我也可以放心些回去找小鳳。”
陸空星雖然捏了兩隻小麒麟的角, 小麒麟依舊十分親近他，抱著他的手就往上爬。陸空星肩上趴著一隻，手裡捧著一隻, 聞言詢問道：
“聽你的語氣，倒像是不太好找。”
商歌斂起神色，微微點頭。
“是。他們三個玩鬨無忌，不知滾到了什麼東西裡, 這兩個還好，小鳳身上的靈光應當是被汙了，我感知不到。”
“而且靈光對靈獸非常重要，沒了它，就算小鳳自己想回鳳麟洲，也千難萬難。找到這小家夥，我還得想法子恢複他身上的靈光,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先把崽找到再說。
陸空星也覺得有些提心，這時候他就有些遺憾了。自己的飛星成了完完全全的創人仙術，要是按照陸文昭的說法，本來也能發展成推演命數的仙術的，正好可以幫忙尋找小鳳。
可惜。
“放心吧，這兩隻就留在我這裡，隻要不被人看見就行。”陸空星看向隨侯，隨侯向他笑著頷首，表示自己也在，沒問題的。
陸文昭也開口。
“要起卦的話，我傳訊給瀛洲。明月與團團最擅卜算，讓他們也幫忙起一卦。”
仙人之間總是各自分散，從來沒這麼團結過，商歌很受觸動，一一道謝。他最後生氣地揪了一下兩隻小麒麟的胡須，小麒麟立刻“嗚嗚”哭著往陸空星懷裡鑽。
嗚嗚，他們錯了，錯了嘛……
“星主也彆供著他們，叫他們給星主端個茶遞個水，好好乾活反省一下。”
商歌最後交代完，不敢再耽擱，化身玄鳥，淩雲而上。陸空星望著他遠去的身影，略一沉思，問無所不知的陸文昭。
“陸文昭，如果要恢複小鳳身上的靈光，應該怎麼做？”
這事確實有些麻煩，陸文昭略作思索。
“對幼獸而言，凡間的汙穢相當難除，所以商歌才不許這些幼獸從鳳麟洲跑出來。”他給出了最徹底萬全的方法，“最好的法子，莫過於讓那隻小鳳褪了絨毛，重新長羽，新羽毛自然潔淨。”
隻是那樣，就得在凡間多留些時日了。
那麼凡間最合適的地方是哪裡呢？
陸文昭默默看向正高興地同小麒麟玩一截穗子的陸空星。
不妙啊，他這幾日得讓小鹿出來一下。
不然星主的心都要被彆的毛茸茸搶走了！
玄鳥掠過大地，與地面上緩緩行進的車隊擦肩而過。車隊正在趕夜路，因為行程估算有誤，他們現在尚未抵達最近的驛館，而在野外過夜，無疑是萬分危險的。
賀月長離坐在馬車裡，腳下擱滿要獻上的壽禮，僅留下一小片放腿的空間。他撥開車簾看了眼外面，自己空鞍的馬匹正跟在車旁慢慢前行。
稍稍休息一下，他就繼續出去，起碼這樣車隊的速度還能快些。賀月長離上車來，除了休息，還為了看一看他最珍貴的禮物。
他掀開一點帷幕看向籠中，五彩斑斕的一團正沉沉睡著，羽毛光澤暗淡。
這一路顛簸，快結束吧。
他迫不及待想要向大昭皇帝獻上這隻鳳了。
* * *
隨身揣著兩隻小麒麟的日子並不難過。
兩隻小麒麟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害得小鳳丟掉，不敢再有半點任性。陸空星要磨墨，他們就立起來，兩隻小蹄子搭上去幫著推；陸空星想看書，麒麟通曉世間文字，立刻按書名把想看的叼過來；陸空星要寫作業……
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的兩隻小麒麟，此時還沒查覺到有什麼不對。
“星主，我們寫完了！”
兩隻小麒麟一齊把陸空星厚厚的作業送到他手中，陸空星現在已經知道了這兩隻的名字，青色的叫青麒，白色的叫白麟，兩隻年紀一般大。據商歌說，這兩隻的出身也算高貴，留在星主身邊算是夠格。
陸空星：“……”
能替他寫作業，能不夠格嗎！必須夠！
不過陸空星也沒有真讓這兩個給他代寫作業，他自己也要寫一份的。青麒從人形變回麒麟的模樣，趴在陸空星桌角看著他寫，角上有個小分叉，剛好可以用來擱筆。
“星主。”小麒麟歪著腦袋，糯糯問道，“星主跟幾位仙人，好親密呀。”
陸空星筆尖不停。
“有嗎？不就是尋常朋友那樣的相處。仙人們之間，不會這樣相處嗎？”
小麒麟搖頭搖頭。
“不會哦。同屬一座仙山的還好，要是分屬不同仙山，見面打起來的幾率反而要比好好說話的幾率大呢。”
這兩隻小麒麟算是鳳麟洲上有名有姓的靈獸二代，平時自然從廣識的父母那裡聽了很多八卦。見陸空星感興趣，頓時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我們聽父親說過，好幾百年前，瀛洲主就與方丈主狠狠打了一架呢。打得東海上全是波浪，靈獸都不敢輕易出海。”
陸文昭那樣的性格，居然會跟其他仙人打架？陸空星頓時擱下手裡的筆，小麒麟腦袋一重，“嗷嗚”一聲。
“陸文昭……因為什麼跟方丈主打架？”
“唔……唔……”小麒麟到底還小，努力回憶著，“好像是瀛洲主要入世，要操縱凡間局勢，使天下太平。方丈主與他在海上大打出手，大罵瀛洲主真是中天紫微宮的一條好狗。”
“好奇怪，瀛洲主明明不是狗，為什麼要罵他是狗呀。”
小麒麟疑惑地嘟嘟囔囔，可是向來會很快很細心解答他問題的陸空星，這一次卻很久沒有開口。小麒麟雙雙抬起頭，發現陸空星在發愣。
“星主？”
陸空星定了定神，先回答小麒麟的問題。
“這是個比喻，是形容陸文……瀛洲主對紫微宮非常忠心。”
小麒麟似懂非懂地點頭，陸空星垂下眼睫。
初次見面，陸文昭就說他當居中天紫微宮，那麼紫微宮應當就是他進入紅塵之前的居所了。直到現在，陸空星也沒有什麼自己原本是仙人的真實感，他隻是忽然覺得……陸文昭守著他的時間也許比他想得要更久。
久到幾百年前，大昭開國，白鹿入世平戰亂，隻為不知在何處的他能過得好些。
他就算不是人，是紅塵中一介螻蟻，百般輪回，那也是在盛世會過得比亂世好。
陸文昭或許也這麼想，所以連仙人的矜傲都不顧，插手塵世。
陸文昭就是開國的白鹿軍師啊。
幾百年前，陸文昭就願意為他開國平天下，那麼他的重生……
是否也與陸文昭有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