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1)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5600 字 6個月前

馬兒在微茫的晨曦中飛馳著,傅雲晚靠在桓宣懷裡,忐忑不安:“大兄,我們要去哪兒?”

他一大早二話不說帶走了她,走得那樣急,她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披散在肩上隨風飄拂,讓人心裡也跟著慌亂起來,百般落不到實地。

不知道他要去哪兒,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是本能地覺得,也許一切都要變了。讓人忍不住的惶恐害怕。

桓宣伸手將她腮邊的發絲掖到耳後,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她說的是我們,我們要去哪兒。她喜歡的果然是他,不然怎麼把話說的這樣親昵?“我們去六鎮。”

傅雲晚大吃一驚,一時間想不起彆的,脫口問道:“二兄知道嗎?”

桓宣一下子沉了臉。

謝旃自然不知道。昨夜那所謂的君子之約,不過片刻他就回過味來,什麼他不在他就不見,狗屁!就算謝旃不見他,但他們兩個都在鄴京,總有無數法子互通聲氣,也許不能見面還勝似見面,總歸都是坑他一個人罷了。謝旃既然耍這種心機手段,那就彆怪他先下手為強。

況且這四年裡謝旃日日與她相伴,輪也該輪到他了。桓宣胳膊緊了緊,將她嚴絲合縫地禁錮在懷裡:“他不知道。”

傅雲晚更慌了,謝旃不知道嗎?去六鎮這麼大的事他怎麼能不知道?昨夜裡他們兩個之間劍拔弩張的場面她至今還心有餘悸,難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以至於桓宣突然做出這種奇怪的舉動?忐忑著試圖勸阻:“大兄,還是跟二兄說一聲吧,他找不到我一定……”

原是想說很著急,看見桓宣濃黑的長眉驀地一壓,顯然已經生了氣,讓她話到嘴邊硬生生又改了口:“不過,還是大兄決定吧。”

桓宣看出她是臨時改了口,這舉動取悅了他。她總是為他著想的,總要先顧著他然後再顧謝旃,誰敢說她喜歡的不是他呢?伸手揉揉她的頭發:“等咱們到了再說。”

也不可能一輩子攔著不讓謝旃見她,但現在不行,現在這段時間隻屬於他。“你以前沒出過鄴京吧?”

“沒有,”傅雲晚搖頭,謝旃謹慎,極少帶她出門,“最多隻到過昆玉峰。”

桓宣又揉了揉她的頭發。鄴京形勢複雜,謝旃處處謹慎也是應該的,隻不過拘得她太可憐了。這一路春光明媚,有他照應著,儘可以讓她好好玩玩:“咱們路上不著急,我帶你走著逛著就去了,正好天氣也好。”

傅雲晚抬眼,望見遠處碧青的山色,漫山坡上紅的白的桃花,春日的天氣不冷不熱,的確是出遊的好時候,哪怕心裡沉甸甸的怎麼也放不下謝旃,可景色如此美,春風如此柔軟,又讓她禁不住生出一絲歡喜,點了點頭:“好。”

桓宣無聲地笑了。鄴京到六鎮兩千裡地,不著急的話走上一個月也可以,這段時間隻有他一個人陪在她身邊。

謝旃這時候必定已經發現了,應該已經追過來了,但沒關係,他不會讓他追上。這段時光,隻能屬於他和她。

鄴京北城

門前。

淩越向著謝旃躬身一禮:“郎君見諒,將軍有過吩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請郎君明日再出城。”

謝旃一言不發,撥轉馬頭往東城門去,身後傳來淩越的聲音:“所有城門都有安排,郎君請稍安勿躁,明日再走吧。”

果然,他也知道桓宣絕不會隻讓人守著一處城門,這是鐵了心絕不讓他追上了。若是動用力量也不是不能今天出城,可那樣一來他暗中的人手布置就會全部暴露。

桓宣是在賭,賭他不會為了兒女私情破壞多年的籌劃。他這個人一向很敢賭,亦且看人軟肋看得極準。

謝旃長長吸了一口氣,怒意和著急躁一點點生出來,全然陌生的感覺。想不到竟是桓宣逼他到這一步,什麼君子之約,什麼擊掌為盟,昨夜的籌劃此時看來都是笑話,桓宣那種人怎麼可能守規矩?昨夜他擊掌之時,應該已經籌劃好了這一步吧。

“郎君,桓郎君一大早給傅家送了聘禮婚書,傅家不敢拒絕,已經收下了。”劉止匆匆趕來。

謝旃臉色一沉:“你說什麼?”

眼看劉止又要再說,謝旃一擺手:“不必。”

可笑他自負智謀,卻被桓宣如此算計。昨夜擊掌之時桓宣必定已經想好了今天的一切,不然哪來的時間準備聘禮和婚書。他以為許下一年之約可以徐徐圖之,卻忘了桓宣是急性子,從來不可能等那麼久。

兩軍對壘,從來都是不擇手段,桓宣是把他當成敵手,把戰場上那一套全都用來對付他了。謝旃撥馬往回走:“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去懷朔。”

桓宣既然能做到做到這一步,就絕不會讓他追上,但桓宣無論怎麼走,要去的都是懷朔。他猜得到桓宣的用意,是想利用行路之時與她獨處,得她偏愛。他不會給桓宣機會。

低聲吩咐道:“調動宮裡的人手,三日之內,我要見到桓郎君晉封之事的結果。”

他會在懷朔等著,帶她回來。

三天後。

馬匹不緊不慢走著,桓宣低頭問道:“綏綏,累不累?”

傅雲晚轉過臉看他:“不累。”

這三天裡他們不緊不慢走著,不像趕路,倒像是野遊。起初她滿心惶恐,擔心謝旃找不到她,擔心傅家不許,又怕路上不習慣,可春日的景色那麼美,初次出遠門的歡喜那樣強烈,到此時惶恐已經消散了大半,竟有些享受這樣無拘無束的遠行了。

桓宣看見她亮晶晶一雙眼,像映著月色的溪水,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靠近。橫在腰間的手臂猛地摟緊,桓宣情不自禁貼上來,看見她眼中突然生出的惶恐,連忙又鬆開:“綏綏。”

深吸一口氣壓下衝動。不能再這樣抱著她一起騎了,他不是柳下惠,坐懷不亂,再這樣下去就要忍不住了。向後面退開點:“想不想自己騎一會兒?”

傅雲晚頓時忘了方才的緊張,躍躍欲試起來。她極少自己騎馬,更不用說在這種曠野大道上,從前謝旃帶她出去都是一路上緊緊跟著,最多隻肯讓她獨自騎馬繞著漳水慢跑幾圈,還

從不曾放開跑過。猶豫著,又向往著:“我,能行嗎?”

“我說你行,你就能行。”桓宣戀戀不舍跳下馬去,“烏騅給你,它跟你熟悉,會好好帶著你的。”

身後突然沒了人,那樣安穩可靠的胸膛消失了,傅雲晚突然覺得怕,回頭看他:“大兄,我有點怕。”

怕嗎?沒有他,怕是對的,她是一天比一天依戀他了。但他有時候也得放手讓她自己來,事事都替她安排好,那就成了謝旃了。桓宣接過侍衛拉來的馬一躍而上:“不怕,有我跟著呢。”

向烏騅抽了一鞭:“去吧!”

烏騅得了主人的指示,撒開四蹄衝了出去,傅雲晚驚呼一聲,聽見身邊桓宣沉穩的聲線:“抓緊韁繩控製方向,腿夾緊些,眼睛要看前面,不要露怯,馬這東西有靈性,你一怯,它就想壓倒你。”

傅雲晚緊緊抓著韁繩,手心裡緊張地出了汗,聽著桓宣不緊不慢的語聲一直跟在身後,這些話從前他教她騎馬時說過,她都記得呢。思緒一霎時回到漳水,回到他教她騎射的情形,那時候謝旃總在身邊跟著,謝旃現在肯定知道他要帶她去六鎮,是不是在後面追著呢?

稍一走神,烏騅便向道邊躥過去,傅雲晚驚叫出聲,韁繩一下子被拉住了,桓宣跟上來:“綏綏,這時候可不能走神。”

傅雲晚紅著臉點頭,桓宣鬆開手,看她定定神,帶過韁繩又往前奔去。她越騎越穩了,眼下是不需要他再幫她了,可是方才,她在想謝旃吧?那樣出神,韁繩都不曉得拉。

該死。三天時間太短,還不足以讓她忘掉謝旃。他的耐心一向有限,是不是該下劑猛藥。可她畢竟還小。

一時難以決斷,桓宣加上一鞭跟上傅雲晚,口中呼哨一聲:“跑!”

烏騅立刻加速,傅雲晚慌了一下又緊緊控住,身邊蹄聲清脆,桓宣與她並肩奔馳,風聲呼呼從兩耳刮過,無數綠的樹紅的花白的雲飛也似地向後退去,突然體會到詩書中所謂的馭風,那些憂煩惆悵突然一下全都甩在了身後,這一刹那不用再擔心謝旃,不用再發愁應該怎麼選,隻想儘情地狂奔,在這春日繁華的田野裡,百慮全消。

不覺笑出了聲,高聲向桓宣道:“大兄,我好歡喜!”

桓宣看見她,她笑得那樣暢快,在鄴京時她謹言慎行,一步不敢多走,一句不敢多說,何曾有過這樣肆意的時候?她果然是喜歡跟他在一起的,這世上隻有他能讓她這麼痛快。按住鞍橋忽地一躍,穩穩落在她身後,她吃了一驚回過頭來,桓宣雙臂一伸,緊緊摟在懷裡:“痛快不痛快?”

看見她額頭上薄薄的汗,她臉頰紅的很,體溫熱得很,低低笑著,全然不曾覺察到他心潮澎湃。她向他點頭:“痛快。”

是痛快的吧,他也知道她必定很痛快。做什麼要跟著謝旃,讓那些規矩道理壓著綁著,笑都不敢大聲。“以後不回鄴京了,跟著我,讓你永遠都這麼痛快。”

傅雲晚笑容一滯,模糊察覺到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再要細想時他低了頭,越靠越近,高挺的鼻子現在就要碰到她的臉頰了,讓人心裡砰砰亂跳,害怕著,卻不知怎的,連躲都不敢躲。

他越來越近了,現在,鼻子已經碰到了她的,他低低喚她:“綏綏。”

呼吸完全凝固了,傅雲晚僵硬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