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1 / 1)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5946 字 6個月前

傅雲晚一下子坐了起來。

桓宣,他回來了,她絕不會聽錯!

飛快地跳下床跑到窗戶近前,將要開窗時又突然猶豫,外面沒動靜了,是桓宣嗎?千裡迢迢他怎麼回來的,況且這個時辰城門早就關了,難道是她聽錯了?

手搭著窗框半天沒動,忽地看見一根鐵片伸進來,將窗戶的插栓一抬一推,嚓一聲輕響,窗戶無聲無息開了,傅雲晚還沒說話先已笑起來:“大兄!”

再不會錯了,這種手段隻有桓宣會使,他總有各種意想不到的法子,這些年裡一次一次讓她驚訝。

伸手拉住,順著外面推開的去勢抬起,淡淡的星光底下一張高眉深目,山崖般岸岸的臉,是桓宣,他回來了,低著眉問她:“怎麼不給我開窗?”

“我,我以為聽錯了。”傅雲晚羞慚著,“對不起,大兄。”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桓宣伸手進來,在她兩腋下一抬,“走。”

傅雲晚騰雲駕霧一般被他帶出窗外,他低頭著頭細細向臉上看她,傅雲晚便也仰著頭看他。大半年不見,眉眼沒太大變化,但總覺得他又高了似的,她這半年裡自覺長高了不少,在他面前卻還是要極力仰著頭才能夠到:“大兄,你又長高了嗎?”

“我多大了,還長?”桓宣扯了下嘴角,不知是笑還是嫌棄,又拍她的頭,“你怎麼總不長個。”

傅雲晚紅了臉:“會長的吧,我長得慢些。”

是太慢了,四年前到他腰那裡,如今也還在肩膀下面那麼多,還是不大一小點兒,嬌嬌小小的小女郎。

也許她們女兒家都長得慢吧。桓宣四下一看,總沒有什麼方便說話的地方,但也不能就在窗戶外面說,忽地伸手攬住她的腰:“走。”

他縱深一躍,向屋頂躍去,那種騰雲駕霧一般的感覺又來了,傅雲晚緊緊抓著他的袖子,咬著唇才沒有驚呼出聲,還好他很快跳上去了,屋頂的瓦片一片一片,魚鱗似的鋪開來,他放她坐下,自己挨著她向瓦上一倒,長手長腳的,占了好大一片地方。

傅雲晚覺得臉又有點熱,也許紅了吧。大半夜的跟著男子出來,又是這樣坐在屋頂上,從未有過的怪異感覺,然而他是桓宣。不是兄妹,勝似兄妹,假如她有哥哥,必定也是這般可親可靠吧。

“生辰歡喜呀,綏綏。”聽見他低沉的,慢悠悠的調子,他兩隻手交握著墊在腦袋底下,“歲歲平安,歲歲無憂。”

讓她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熱,哽著嗓子答道:“謝謝大兄。”

月亮沒出來,淡淡的隻是星光,不時有流雲經過,於是那點微光便時明時暗的,傅雲晚抱膝坐著,覺得有點涼,這才意識到方才走得太急鞋襪都不曾穿,還光著一雙腳呢。

哪怕身邊是桓宣,依舊是羞恥了,連忙扯過裙裾將光腳遮住,邊上衣裳響動,桓宣坐了起來。

他已經發現了,攥住腳踝拿過去,讓她的腳心抵著他的腿,再用自己衣衫的下擺裹住。於

是腳心裡突然一下便暖烘烘起來,他身上熱得很,潮潮的還有汗氣,必是長途跋涉的緣故,讓她更加羞恥起來,急急想要掙脫:“不用的,我不冷。”

“凍著了,還不是讓我們操心。”桓宣按住了不讓她動,“聽話。”

臉上更紅了,然而他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她從來拗不過他。傅雲晚紅著臉,又轉開了不敢看他:“大兄,你怎麼回來的呀?”

“騎馬回來的。”桓宣便瞧著她,知道她是害羞,這模樣有趣的很,取悅了他。

“不是呀,”她頓了頓,果然把臉轉回來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極認真地看著他,解釋道,“我是說你不是還在打仗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笑意無聲無息漫上眉眼,桓宣低低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她問的什麼意思,逗她轉過臉罷了,她果然中計,還這麼認真地跟他解釋。好騙得很,也可愛得很。忍不住在她頭頂又輕輕拍了一下:“打完仗立刻就回來了。”

是真的立刻就回來了,後面收拾殘局計功行賞之類都是丟給副將做的。該死的柔然人實在可厭,偏趕在她生辰前動手,害他差點沒能趕上她生辰的正日子。

輕描淡寫一句話,卻讓傅雲晚鼻尖發了酸。數千裡地呢,說的容易,但她想象得出這麼晝夜不停趕過來有多辛苦。而且他又是從戰場趕過來的。心裡突然一緊,下意識地湊近了:“大兄,你沒有受傷吧?”

“沒事。”桓宣道。

沒事,而不是沒有。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傅雲晚抓住他一點袖子:“傷到哪裡了呀?讓我看看。”

傷在前胸,當然不能讓她看。桓宣含糊著道:“沒事。”

這樣曖昧的態度越發讓人擔心了,傅雲晚堅持著:“讓我看看吧,我近來在學醫呢,二兄給我找的師父,我都會包紮止血了呢。”

刀劍無眼,他在六鎮的每一天她都擔心著,總想為他做點什麼,若是學點醫術也方便幫他,於是前些日子謝旃幫她找了一位有名的大夫正式拜了師,她雖然學的不誇,但是粗淺一些的外傷也是能處理的。

離得近的很,桓宣聞到一股子悠悠淡淡的香氣,是她的吧,他的小女郎長大了,都有香氣了呢。可為什麼總不長個兒呢,小小一點,還不夠他一半大,要是雙臂這麼一攏,準要埋進他胸膛裡找不到了。

心裡突然一動,似有什麼陌生的情緒一閃而過,待要細究又抓不住,低頭時,看見她認真堅持的眉眼:“大兄,讓我看看,我給你包紮。”

讓他突然又起了逗她的心思,眉梢一揚:“真的要看?”

“嗯。”她用力點頭。

總是這樣,點頭都比彆人認真,比彆人用力,傻得很,也乖得很。桓宣伸手向領口一探,胳膊一動,作勢便要解衣:“在胸前,你還要看嗎?”

領口扯開一點,露出一線堅實的胸膛,又有什麼東西掛在胸前。傅雲晚低呼一聲,急急轉過臉。從兩腮到頸子是全都紅透了,自己也覺得發燙,聽見桓宣低低的笑聲,他逗她得了手,

心情大好:“給你的。”

餘光裡瞥見他從脖子上取下那東西遞過來,傅雲晚伸手接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紅繩子係著尖尖彎彎的一個,星光底下泛著冷冷的白光,認不出來,便去問他:“是什麼呀?”

“狼牙。”桓宣拍她的頭,“我自己獵的。”

驚得傅雲晚手一抖,差點就丟掉,又鼓足勇氣抓住。心裡砰砰亂跳著,是她想的那樣嗎,狼牙?

“沒錯,狼牙。”桓宣似是猜到了她心裡所想,伸手拿回去,“低頭。”

傅雲晚不由自主便低下頭去,他抬手輕輕一套幫她戴在脖子上:“好了。”

帶著他的體溫,安靜地躺在她頸窩裡,讓人有點怕,又有點歡喜。傅雲晚望著他:“謝謝大兄。”

“謝什麼。”桓宣又躺下去,幾天幾夜不眠不休趕回來,便是他也覺得疲累,“最近有沒有人欺負你?”

傅雲晚猶豫一下:“有。”

她這樣的身份在傅家後宅是最底層,而且近來不知怎的,那些母家高貴的姐妹越發明裡暗裡針對她了。“我都打回去了,我一直記著大兄說的話呢,打不過也要打回去。”

說是打,其實也沒那麼誇張,傅家誰都知道他和謝旃是護著她的,並沒有人敢跟她動手,但找個由頭罵幾句為難一下總是有的,她雖然嘴笨罵不過,但她都還擊了,沒有像從前那樣不敢吭聲。她都記得他的話呢。

說的桓宣笑起來,忍不住又坐起來拍拍她的頭:“真聽話。不過打不過的話就不要打了,還是跑吧,好漢不吃眼前虧,去找佛奴,他肯定有辦法。”

是麼,原來打不過可以跑嗎?傅雲晚重重點頭:“好,我記下了。”

點頭還是那麼認真,那麼用力,脖子上掛著的狼牙都跟著晃。桓宣又想笑了,伸手捏住:“知道我為什麼給你這個?”

傅雲晚搖頭:“不知道。”

“世道不好,做人還是得狠一點,才沒有人敢打你的主意。”桓宣看著她,真的長大了,花朵一般美好,可傅家對這樣的絕色絕不會放過,他在這邊留了耳目,知道傅崇一直在暗中活動想送她給權貴,“你心地太好容易吃虧,我離得遠,佛奴又不能時時護著你,有時候你還得自己立起來才行。”

至少不能任人擺布,有時候不在乎力量強弱,敢反抗,敢亮明態度,對方就會生畏。再說,總還有他給她托底嘛。

傅雲晚不是很懂他指的是什麼,還是認真點頭:“好,我記住了。”

這樣乖呀。讓他不覺又露出笑容,懶懶地倒在瓦上:“佛奴白天來了吧?”

“來了,我們去了漳水,還看見了一窩三隻雁雛,”傅雲晚歡喜起來,“我覺得很像我們三個,二兄也說像,大兄,明天我們一起再去看看好不好?可愛得緊。”

真是長不大的小女郎,還看雁雛,虧得謝旃有心思陪她發傻。桓宣笑著,倦意襲上來,半閉著眼睛:“好。”

“我問了二兄,雁雛帶回來養不大的,他們要在外面自由自在才好,”傅雲晚,“要不然我真想帶回來養著。”

沒得到回應,回頭看時,桓宣睡著了,濃黑的眉毛垂著,高高的眉骨,挺拔的鼻梁,傅雲晚愣了下,忽地意識到,原來大兄也是堂堂的好相貌,跟二兄不一樣,但也很好看呢。

天快亮時謝旃忽地聽見門響,睜開眼時,桓宣正往裡面走:“佛奴,我回來了。”

謝旃連忙坐起:“才回來的?”

“不是,”桓宣甩了鞋往床上一倒,“先去看了趟綏綏。”

謝旃心中一動,回頭,他閉著眼睛,鼾聲漸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