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if線番外(1 / 1)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5779 字 6個月前

鄴京,傅侍郎府。

“七姐,”傅嬌小跑著從外面進來,“你猜猜誰來了?”

傅雲晚抬眼,看見她薄薄的唇邊一抹揶揄的笑,臉上一紅。必是謝旃,今天是她十四歲生辰,謝旃肯定會過來為她慶生,每年這時候謝旃都會來的。

心跳飛快著,又怕傅嬌看出來了笑話她,極力維持著鎮定:“誰呀?”

傅嬌笑出了聲:“七姐不知道的話,那我肯定也不知道啦。”

她一轉身打起簾子走了:“我走了,不在這裡礙事了。”

笑聲伴著她的步子一道離去,傅雲晚情不自禁站起身來,想要出去接謝旃,又怕傅嬌不曾走遠,被她看見了又要取笑,正猶豫時忽地從外面無數聲音中辨認出獨屬於謝旃的,悠長舒緩的步調,這下子再也顧不得,連忙迎出門來:“二兄。”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雅出塵的臉,果然是謝旃,看見她時停了步子,眼中帶出淡淡的笑意:“綏綏。”

傅雲晚望向他身後,沒有人,桓宣沒來。雖然早有預料,但心裡還是有點淡淡的失望,前些日子桓宣寫信說過近來戰事緊張,未必有空回京,然而去年生辰時他也是這麼說的,到最後還是回來了。

快步迎到階下:“二兄,大兄不回來麼?”

自從四年前他們在漳水邊相識,傅雲晚一直喚他們兄長,桓宣最大,便是大兄,他排行第二,自然是二兄。謝旃低了頭含笑看她:“他很想回來,無奈戰事吃緊走不開,托我向你道一聲生辰歡喜。”

生辰歡喜,歲歲無憂,這是桓宣去年跟她說的。傅雲晚帶著惆悵不覺又笑起來:“也好,幾千裡地呢,他每次時間又緊,來回一趟太累了。”

累嗎?是累的吧,但是桓宣每年這時候都回來,哪怕隻能在一起待上幾個時辰。心裡有什麼忽地一閃,待要細想又不曾抓住,謝旃低著頭,正要將袖中的禮物取出來,忽地一陣微風拂面而過。

暖暖的,帶著春日的花草香,拂得她身側那株盛開的海棠撲簌簌落下一陣輕紅的花雨,她笑著仰頭去看,於是那些花瓣一片又一片,落在她衣上發上。白的臉,黑的發,泉水般清澈的眼睛,一片片點綴著花瓣。那點未及捕捉的心思此刻突然清晰,她長大了,當年漳水邊那個怯生生的小女郎,已經長成花蕾一般嬌豔的少女了。

似枝間花,山巔雪,讓人移不開目光,又不得不移開。

原是該給她生辰禮物的,此時卻先伸手折了一枝海棠為她簪在鬢邊:“綏綏,生辰歡喜。”

嬌嫩的花瓣輕輕蹭著鬢邊的皮膚,一點點軟,一點點涼,傅雲晚伸手摸了摸,歡喜著說道:“謝謝二兄。”

謝旃笑了下,看著她鬢邊那支海棠。方才覺得她像枝間花,如今看來是他錯了,那花哪有她一半嬌豔。從袖中取出為她準備的生辰禮:“這是給你的。”

傅雲晚雙手接過,看見上面古樸典雅的字體寫著《南史》,署名顧玄素。外曾祖的名字。他竟把外曾

祖的著作給她找來了。鼻尖發著酸,微顫的聲:“二兄,這是我外曾祖的著作?”

“是的。”謝旃看見她亮晶晶的含笑帶淚的眼睛,她是喜歡的,喜歡就好,不枉他調動那麼多人手,費儘心思通過那麼多關卡,將這卷書送到她手中,“老人家正在編纂南史,如今第一卷編了大半,這是前二十篇,老人家聽說是給你的,親自為你題寫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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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厚一卷書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卻像有千鈞重,傅雲晚抖著手撫著封皮上的字。南史,顧玄素。多麼熟悉親切的字跡,母親的字就很像這個風格,母親是外曾祖一手教出來的。隔著這黑黝黝的墨字,神思仿佛越過重重阻隔,回到母親的家鄉,她夢想中的家鄉。

哽咽著道:“謝謝你。”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聽見謝旃溫聲答道。

傅雲晚抬頭,海棠花雨下他青衣如竹,俊雅渾不似凡間之人,讓她怔了怔,驀地想起傅嬌揶揄的笑容。到這一刻才突然驚覺那笑容的真正含義,原來她日日喚作二兄,親密無間的人,竟是如此出色的男兒。

讓人突然意識到彼此都已經長大,似乎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相處了。傅雲晚下意識地退開些,謝旃跟上來:“想去哪裡走走?”

每次他來,她雖然不說,但他知道她是盼著能夠出去走走的。傅家後宅肮臟齷齪,他也不想讓她多待,總是一有機會就帶她出去。

傅雲晚不覺又退開點,自己也覺得怪異,他們雖不是親兄妹,卻一直都像親兄妹一樣的呀,今天是怎麼了?紅著臉又停住,低聲道:“要麼去漳水吧。”

“好。”謝旃笑了下。

他也猜到她會想去漳水,每次帶她出門,她去的最多的就是漳水。他們二個人在那裡相識,在那裡一起消磨過許多時間,那裡對於他們都有非同尋常的意義,何況今天是她生辰。去年她生辰時桓宣趕回來了,他們便是在漳水邊一起度過。

伸手牽她的手:“走吧。”

軟軟的手握在手裡,本是平常的動作,從前他也常這樣牽著她,然而此時心裡卻突然一跳,謝旃幾乎是立刻就鬆開了。

讓傅雲晚覺得詫異,抬眼看他,他依舊是溫和平靜的神色,仿佛方才那一幕隻是她的錯覺:“走吧。”

青衫的一角走在前面,傅雲晚跟在後面,手背上暖暖的,殘留著謝旃的體溫,心裡想著方才那怪異的一幕,覺得奇怪,覺得謝旃這樣一言不發走在前面有些疏遠,然後很快看見打開的後門,看見外面的街道,聞到新鮮的塵灰氣味,讓她突然歡喜起來,能夠暫時逃脫傅家的歡喜壓到了一切,便又顧不得想那些怪異了。

謝旃扶著她上了車,騎馬跟在車後。手心發著燙,是方才那一握留下的痕跡。他並不是第一次握她的手,幾年裡親如兄妹相依為命,比這更親近的舉動也不是沒有,但這一次他清楚地感覺到,不一樣。

不一樣了。是因為什麼,她張大了嗎?

車馬快快地向前走去,幾刻鐘後看見青山流水,看見大片的草坡沙地

,春風中零星綻放的野花,漳水到了。

車子停住,傅雲晚不等謝旃來扶,自己跳了下來。落地時有點不穩,但桓宣教過的,從高處跳下沒站穩的話不要怕,順著去勢走幾步便能化解,於是穩著心神順著去勢跑開,手臂上一緊,謝旃扶住了她:“小心。”

傅雲晚抬眼,看見他帶著擔憂,黑琉璃似的眸子,他到底是扶住她了。笑意不覺盈滿眸子:“二兄。”

連這與從前一般無二,軟軟的喚聲也讓人覺得耳熱,心跳。謝旃鬆開手,面上不肯露出分毫:“小心些。”

“沒事的,大兄教過我。”傅雲晚站定了,風吹著岸邊新生的蘆葦,都是短短的,剛到腳跟的嫩芽,四年前二月二日,她初次遇見謝旃和桓宣的時候,這些蘆葦的新芽比這要高些,綠些。

那次她在水邊為病重的母親祓禊,被傅家姊妹推下漳水險些溺亡,謝旃發現了她,桓宣跳下水救了她。

一眨眼已經四年過去了啊。傅雲晚抬眼望著遠處向北去的大道:“二兄,你說大兄以後還會不會回鄴京呀?”

謝旃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她又在想桓宣了吧,他也是。搖了搖頭:“我說不好。”

他總覺得,桓宣不是很想回來,他喜歡六鎮。也是奇怪的緣分,大多數人眼中的六鎮苦寒貧瘠,隨時還要與凶悍殘暴的柔然人拚殺,但桓宣是喜歡那裡的,如魚得水,他成長的很快,甚至比從前在兗州,在父親麾下作戰時更快。

也許他骨子裡就流淌著邊塞的血脈吧,像曠野的風,山巔積年不化的冰雪,六鎮冰凍堅實的土地。都是沉默可靠,大地般質樸的底色。

傅雲晚有點惆悵,二兄這麼說的話,大約心裡跟她一樣,覺得大兄不怎麼想回來吧。桓宣每年回來的天數的確屈指可數,但也許是因為每次回來都是二個人一起消磨,雖然見得少,卻還是覺得像謝旃一樣熟悉親近。

但也許,是桓宣太濃墨重彩,讓人無法忘記吧。就像當時他從漳水裡救她上來,她剛剛從昏迷中醒來,他便劈頭蓋臉問她,是誰推你下去的?她不敢說,他便自己找,找到了,一腳也踢下了漳水。

那次他告訴她,打你的,都要打回來。便是打不過,也要打回來。

那是她頭一次聽見這個說法。這麼多年裡她一直牢牢記著,雖然從來也不需要她如何,天大的事,都是他和謝旃替她在前面頂著,但她一直都還記得。鼻尖突然有點酸,耳邊聽見謝旃在喚:“綏綏。”

傅雲晚回頭,謝旃指著水中間一小片沙汀:“快看那裡。”

嫩綠的蘆葦叢圍繞中,二隻新生的雁雛正從窩裡探頭,搖晃著腦袋看著外面新奇的世界。傅雲晚笑出了聲,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這二隻雁雛像極了他們二個,手拉手肩並肩,一起蹣跚學步,走到如今:“二兄你們,像不像我們?”

謝旃笑著點頭,聽見她軟軟的一把嗓:“要是我們二個永遠能這樣,多好。”

心裡突地一動,謝旃看著她天真的笑顏,轉過了臉。

二更鼓響過許久,傅雲晚還不曾睡著。等過完這個更次這天就結束了,她的十四歲生辰就過去了。這一天她過得很好,謝旃一直陪著她,唯一的遺憾就是不曾見到桓宣。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六鎮此時雪才剛停,土壤還不曾化凍,他冷不冷,有沒有想起她?

在黑暗中躺著想得出神,忽地聽見窗戶叩響了幾下,有人喚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