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其實一直不太懂, 高跟鞋這種折磨人的東西為什麼會成為日本職場女性的標配。
現在,他明白了。
作為一種現代女性專用武器,高跟鞋的攻擊力的確還不錯。
莫名遭受到了攻擊, 要不是躲得快……
雖然有無下限倒是不會被踩穿腳背啦, 但看了眼「彭」的一下過後, 地面瓷磚上那道若有若無, 以鞋跟為中心向四周發散的蛛網狀裂痕, 五條悟感受到了一股極端的惡意。
他沉默了一會兒,考慮到對方太弱了一拳下去大概率會死,於是目光轉向雨宮律:“警察先生, 這個……”
指尖略顯弱勢地舉在身前,卻因為身高優勢顯得格外居高臨下, 很快開始了他那不太講禮貌的指指點點。
“你不管管?我的身心可是都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害哦?”
雨宮律最初是想幫一下被摯友出賣的那隻白毛大貓的, 心靈受到傷害這種看不到的傷勢他可以信,但身體……
如果他的通透世界沒出問題的話, 身體受到了損傷的是這位——
半攙半攔地扶住被錯誤答複激得果斷發出攻擊,沒傷到目標反而傷到的傷到自己腳踝, 看接下來的動作似乎還想傷害另一隻腳踝的的小林未音,雨宮律歎了口氣。
“傑,你們的遊戲不要把其他人牽扯進來啊。”
畢竟大部分普通人都很脆弱。
夏油傑略顯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小小聲反駁了一句:“很明顯不是遊戲是報複吧?”
老實說, 他也沒想到除了咒術師之外的女孩子攻擊性也這麼強,畢竟他上初中那會兒的女生安靜得過了頭。
是他刻板印象了,但悟活該。
五條悟顯然對這種狀況十分不滿,擠開因為心虛撒開了手的夏油傑,強行大鳥依人:“我才是受傷的那個吧!?”
“悟才十八歲,生不出憲紀那麼大的孩子。”雨宮律先是極其迅速地推翻了導致誤會的惡意指認, 又鬆開輕扶在不知名但應該是理津子朋友的女性肩膀上的手,畢竟放太久不太禮貌。
待對方重新站好,又轉頭看向另一個需要安撫的對象。
“傑的那份點心歸你。”
五條悟沉思了一下。
擅自決定他人物品的歸屬,這種事情雨宮律還是第一次乾。得到了明面上的偏愛,按理來說他應該是開心的。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做了什麼!?”在找到坑自己的人這件事上格外敏銳的直覺讓五條悟精準地找到了罪魁禍首,墨鏡下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犀利。
“是你做了什麼吧!?我這張臉除非騙了彆人感情,不然不可能被剛見面的女性這樣對待!”
“嗚哇……”夏油傑被這過分自戀的態度惡心到了,露出了略顯嫌棄的神情,但想了想又意識到確實是自己有意為之,於是掛上虛偽地微笑,滿臉寫著挑釁地攤了攤手。
“誰知道呢?因為你對自己的臉自信過頭了吧?”
五條悟硬了,拳頭硬了。
以往都是他讓彆人忍無可忍硬了拳頭但還得忍,如今這風水總算是轉到他頭上來了。
然而他非但不知悔改,還試圖毆打乾了件大快人心好事的正義路人夏油傑。
雨宮律指了指又一次一言不合就掐架的兩個人,朝著被他剛剛的解釋衝涼了發熱頭腦,已經能夠冷靜思考的女士再一次重申。
“悟不是能生出憲紀這麼大孩子的年紀。”
小林未音卻覺得這個佐證不太可信,發出了滿含刻板印象的發言:“不,男人不管多大都是這幅德……這麼有活力呢。”
雨宮律剛準備糾正一下對方對男性的偏見,就聽見對方搶先開口。
“但我知道他確實不是那個人渣了。”小林未音頓了頓,拍了拍胸脯慶幸道:“要真是那個人渣的話,他應該已經一通電話讓我在日本活不下去了吧?畢竟聽描述那家夥好像是個人品不行脾氣還差喜歡以勢壓人的權貴子弟。”
這孩子到底是看了多少韓劇啊?
“……”雨宮律愣了一下,然後發現哪裡的財閥好像都興這一套,隻不過韓劇裡好像特彆不引以為恥罷了。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小林未音又指著怒火不朝自己這個直接攻擊人,反而精準襲擊幕後操縱者而去的受害者開口問道:“我現在道歉的話,他能聽進去嗎?”
“聽不進去的。”雨宮律果斷搖頭。
事實也的確如此,比起造不成傷害的小林未音,五條悟明顯更需要夏油傑的道歉。
但做錯事了就是做錯事了,就算當事人脾氣好不介意也不能就此掀過。
猶豫了一下,做人比較較真的雨宮律提議道:“要不你等他們打完?”
畢竟這一架也打不長的。
倒不是五條悟心大不記仇……他確實心大但是超記仇的,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用咒術,打也打不儘興。
而且——
這邊的動靜大到無法忽視,那邊母子重逢的感人場面被迫暫停了。
宇野理津子擦乾淨眼淚,牽著加茂憲紀的手來到了兩個開始翻舊賬,還互不承認錯誤,以至於矛盾愈演愈烈的特級咒術師面前。
待在在加茂家的那段日子常年不出門,對於咒術界的消息她其實知道得不多。
黑發的不認識,但白發的那個……
在禦三家,就算是條狗都得記住黑市上懸賞照片滿天飛的,那張屬於五條家六眼神子的臉。
“五條大人。”
宇野理津子頓了一下,在夏油傑「你聽不到人家在叫你嗎?」的提示聲和五條悟「彆想轉移話題,說清楚我跟加茂家主那個老男人哪裡像了?他那麼醜!」的抗議聲中一個沒忍住陷入了呆滯。
禪院和五條是世仇沒錯,但加茂和五條關係還不錯吧,這麼公然貶低彆人家家主真的是可以的麼?
那人渣雖然確實不年輕了但醜倒不至於吧?
加茂家主這職位好歹也是特權階級,這麼多代傳承下來,每代娶的都是漂亮老婆,就算真的有醜人基因也該篩選乾淨了。
啊不對,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宇野理津子不笨,甚至很聰明。
加茂家是不可能放憲紀出來找她的,而能從加茂家把人帶出來的也就隻有——
她咬咬牙,加大了聲音:“五條大人,就這麼把憲紀帶出來,他會受到懲罰嗎?”
並不是綁匪的五條悟愣了一下,極其自然地說著仿佛人販子的話:“不會吧,畢竟他是被綁架出來的。”
就算真要回去那也是被好好供著,順便再聽幾句「禪院甚爾真該死啊,脹相真沒良心啊」之類的話?
而且他不是也不回去了麼?還是說……
“啊,你不想讓憲紀跟著你?”五條悟自顧自地得出了錯誤結論,順便還幫摯友領了個孩子:“傑,她不想要誒,那你養了吧。”
夏油傑拍開對方揪著自己領口的手,沒好氣道:“你哪隻眼睛看到人家不想要了?還有,彆把我當成人販子啊。”
把人家小孩偷出來自己養,除了沒有常識的脹相和沒有良心的甚爾誰會乾這種事啊?
吐槽完五條悟,他又看向憂心忡忡的宇野理津子,臉上掛上了安撫似的和順微笑:“我們這邊的人一不小心把憲紀綁……帶了出來,但是他好像不想回去了呢,畢竟小孩子還是比較喜歡媽媽多一點嘛。”
才不是這個問題吧!
宇野理津子被對方的避重就輕驚得戰術性後仰,下意識側臉垂首看向了當事人。
“憲紀?”
加茂憲紀僵了一下。
有一就有二,至少在這個時候他超勇的。
“媽媽。”黑發小男孩抿了抿唇,儘管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對不起,要成為優秀的咒術師接你回來還要很久,我沒辦法忍耐那麼久。”
“啊……”宇野理津子愣了許久。
離開加茂家前,她的確是說過類似的話,出人頭地然後把她接回來什麼的……
那當然是安慰人的話,誰要回那種惡心的家族啊?
可這孩子哭得厲害,怪讓人心疼的。
然而她沒辦法帶走憲紀,前途未卜更加無法給憲紀像加茂家那樣好的物質條件,隻能這樣暫時安撫著了。
但如果加茂家已經爛到憲紀這樣繼承了赤血操術,按理說擁有最高待遇的孩子都待不下去了呢?
一些壓在心底已久的想法突然湧上了腦海,宇野理津子覺得自己瘋了。
她蹲下身,直視自己孩子那含著幾分忐忑的雙眼:“憲紀,忘掉那些話。那個時候的媽媽是笨蛋,說的都是些傻話。我家憲紀本來就很優秀,不需要那群老東西認同,媽媽也根本不想回去那個惡心的地方。”
“從現在開始,加茂家教你的所有東西都忘掉,你隻是媽媽一個人的孩子!”
大不了跑國外去,看加茂家怎麼追!
“是!”加茂憲紀從未見過如此堅定的表情出現在自己母親的臉上,還是在說這種話的時候,情不自禁也激動了起來。
老實說,她被誇爽了,臉上都染上了紅撲撲的可愛印記。
聞言,五條悟戳了戳邊上的丸子頭少年,再次發出了他的看好卡:“我很看好她哦。”
“你的看好標準到底是什麼?”夏油傑忍不住問了一句,但其實根本不想要回答,於是又趕在對方之前再次開口。
“啊,等等。”
他覺得這場面熱血過頭了,大的那位搞不好已經開始設想一些比較極端的做法了,於是趕忙出聲叫停,手掌在邊上的人背上一推。
“總感覺宇野小姐在想一些比較淒慘的事情,所以我先提醒一下。這個……”
被推上前的五條悟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自覺表現出了救世主的模樣。
“五條悟綁架了加茂家的繼承人,並且不打算送回去了。加茂家要搶憲紀,要先過他這一關哦。”
雖然還有他……
嘛,反正他在禦三家個沒悟這麼大名氣,就不提了吧。
綁匪。
五條悟喜歡這個身份,於是挺起胸膛自豪道:“沒錯,就是那個什麼來著……以勢壓人,終將……”
雨宮律及時發揮了他的提示作用:“終日打雁,終被雁啄。”
“對,就是這個。”夏油傑笑著附和,努力給對方增添安全感:“就算是加茂家,也比不過五條家和總監會聯手吧?而且這個……”
被指中的雨宮律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這裡面還有他什麼事。
但很快,夏油傑就給出了答案。
“十影法在他這裡待了好多年了,禪院家都不敢來哦。”
宇野理津子愣了一下,回憶起了加茂家那次莫名其妙的慶祝會。
理由是禪院家的繼承人不姓禪院了,而罪魁禍首是——
“伏黑甚爾?”
她又看了眼五條悟。
媽耶,禪院和五條不是世仇嗎?這倆人怎麼和平共處的?
雨宮律不明白這是怎麼認錯的,愣了一下後否認道:“不,那是我妹夫。”
關注點已經逐漸走歪的宇野理津子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那還好,世仇設定沒變。
但接下來夏油傑的話讓她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放心吧,憲紀已經付過報酬了,我們不會讓加茂家打擾你們的……嘛,不過還是晚點在公布吧,加茂和禪院打起來了,太有意思了等他們反應過來再說。”
宇野理津子有點亂。
等等,五條家繼承人綁了加茂家繼承人,這裡面又有禪院家什麼事?
但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看了看加茂憲紀,又看了眼五條悟,最後在看向據說養著禪院家十影法的雨宮律,宇野理津子一臉茫然地緩緩開口。
“你們,是在玩祖傳術式消消樂嗎?”
集齊三個,禦三家繼承人就會通通改姓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