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的關心, 有時候真的很讓人害怕。
剛剛結束任務的夏油傑猛地一回頭,看到空無一物的身後鬆了口氣,結果一扭頭又看到了——
“那個……”被雨宮律一個人包圍的夏油傑歎了口氣, 有些無奈地抬手捂住臉:“再怎麼擔心,也用不著做到這種地步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變態跟蹤狂呢, 負責他的輔助監督已經在私底下偷偷問他了啊!
雨宮律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腦袋, 顯然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語氣誠懇:“是需要的。”
對於阻止黑化這種事,雨宮律隻有過唯一一次失敗的經驗,因此稍微有點信心不足。
上次的死亡威脅管不管用他不太清楚, 但是——
“隻要停止思考,就不會感到困擾了吧?”
夏油傑:“……”
是啊, 因為你變成最大的困擾了!
彆說, 這方法確實管用, 他現在滿腦子想著要怎麼找出這個跟蹤狂, 確實沒時間思考了!
當天晚上, 並不怕鬼的夏油傑做了個噩夢——
掀開被子,駭然發現一頭黑發的性轉版伽椰子趴在他胸膛上,一雙散發著幽光的金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夏油傑蓋上被子,發誓再也不看咒怨了。
實在是太詭異了,怎麼會有鑽被子的鬼?攻擊躲在被子裡面的人可是違反冥法的!
一點都不守鬼德,建議開除鬼籍。
明明沒有在思考有關咒術師和普通人關係這類哲學問題, 夏油傑反而更加疲憊了,忍不住提醒起了性轉伽椰子:“一直跟著我,你的工作沒關係麼?”
警察為什麼可以這麼閒?
“……”雨宮律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歎了口氣:“沒辦法,同事不讓我上班呢。”
“……嗯?”夏油傑歪了歪腦袋, 露出了無法理解但很想刀人的微笑。
哪個同事這麼大膽?
這個大膽的同事名為秋山奏人。
雨宮家附近的公安監視人員撤走了,但複職通知始終沒有下來。
這種事情跟上司打聽似乎不太好的樣子,雨宮律決定去跟同事打聽。
“急什麼,這才多久?觀察期沒有那麼短的,你就當帶薪休假……”
雖然已經過了大半年,但對在黑手黨組織臥底了四年多的臥底來說,這種時長的觀察期實在是過於短暫。
被逮住的倒黴蛋秋山奏人說著說著,忍不住面目猙獰了起來。
“可惡啊,你是來炫耀的麼!?”
“誒?炫耀什麼?而且……”雨宮律愣了一下,不太理解並露出了毫無自知之明的無辜神色:“我這麼安分,一般來說觀察期應該會酌情縮短吧?”
對於如今這副不上不下的狀況,他很是不解。
“哈?安分!?”秋山奏人不可置信地拔高了聲音,一時間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裝的還是演的。
這是在說誰?
總不可能是說某個送總監會進局子,之後又送禪院家進局子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全是大事件的雨宮前輩吧?
哈哈,這笑話他頂多給六分,百分製。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罵娘。
公安也是打工人,打工人的怨氣比鬼重。彆說什麼超越者了,今天就是鬼來了都得挨兩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隨隨便便一個動作,讓多少人加班到深夜?”
“可是……”毫無自覺的雨宮律思索了一下,遲疑道:“你們加班,跟我有什麼關係?”
工作做不完是能力不足吧?他就沒加過班啊。
人不行彆怪路不平。
從對方無辜的臉上讀到了這個意思,自認為膽子小的秋山奏人皮笑肉不笑,敢怒不敢言。
“乖乖當你的吉祥物去吧!”
雨宮律覺得誇獎過火了,那就很像是嘲諷,不太高興的表示:“都說了我沒那麼可愛。”
秋山奏人:“……”
那可不,我這也不是在誇您啊?
這場交談以秋山奏人單方面的不歡而散結束,臨走時還不忘罵罵咧咧:“總之你彆來啊!大家工作已經很忙了,誰還要接待你這個特權階級啊!”
認清自己的身份啊!
超越者上班那叫上班麼?那叫領導老爹前往視察!
嚇都嚇死了誰還有心情乾活?這不得把超越者供起來哄得高高興興啊?
但凡有點兒招待不周,上頭能把他們生撕了。
完事還得加班把本職工作乾完,想想就頭疼……
可惡!他們又不是什麼招待所,公安可是時刻在為國家安全殫精竭慮、死而後已的啊!
這行為都算得上浪費公共資源了吧?
老實說,道理雨宮律不是不懂,但他還是不高興。
這種不是開除,勝似開除的待遇,換做任何一位公安警察,都……會特彆高興。
這不就是帶薪摸魚麼?!
莫名其妙實現了人生理想的雨宮律有些惆悵。
他喜歡是忙裡偷閒看同事們努力卷生卷死,不是這種徹底閒下來的感覺啊!
對此,逐漸展露出某種到處拉人乾活作家惡習的織田作探出了魔爪:“那你可以來幫我的小說畫插畫啊!”
剛好出版社那邊在找誒,這不巧了麼!
雨宮律眼前一亮,終於發現了無所事事的自己的又一用途:“有道理誒!”
果然,多學點技能是不會有錯的。
閒得慌的公安吉祥物終於找到了正事做,被關心淹沒的夏油傑勉強獲得了一些個人時間。
雖然不多。
夏油傑覺得人類的適應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習慣之後,身邊少了個跟蹤狂竟然還有點兒悵然若失。
——
京都,禪院宅。
雨宮律很守信。
說要上門拜訪就真上門了,沒帶爽約的。甚至因為學校已經開始放寒假了的緣故,順便還帶上了惠和津美紀。
畢竟這麼好用的教學用具,實在是不好浪費了。
但禪院家似乎不太守信。
空蕩蕩的大宅讓雨宮律大受震撼,茫然地向當事人進行確認:“……人呢?”
他的教學用具怎麼就隻剩下一個了!?
“哈哈,畢竟我們也是要工作的嘛。”禪院直毘人笑得很大聲,摸了摸胡子臉不紅心不跳地敷衍道。
“禪院家主親自迎接,這種程度的禮遇難道還不夠份量麼?”
身為一族之主,做出避而不戰這樣沒骨氣的決斷,本人卻毫無心虛之意。
沒辦法,那麼大一個禪院家,養起來很費錢的。
吃飯要錢穿衣要錢,從局子裡撈人更要錢。
雖然族裡的產業是非術師在打理,咒術師也屬於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行業,但每周來這麼一次是真的不行。
禪院家是掙得多,但花得也多啊。下一代的培養和咒具可都是高額消費。
更彆說某個混蛋還掏空了他們家的咒具庫。
再大的家業也經不住這麼造啊。
咒具進了甚爾這個吞金獸的手裡,顯然是要不回來了。
總監會和警方的態度也很微妙,一個個都在打太極,甚至還嘲諷他們。
賤兮兮的樣子跟五條悟附體似的。
真晦氣。
怎麼辦呢?
打又打不過,以勢壓人好像也沒什麼用的樣子,隻能賺錢去了。
於是——
把一群大概率隻會扯後腿的豬隊友打發走,禪院直毘人決定自己一個人面對暴風雨。
“嘖……”對禪院家挨揍很感興趣,甚至願意為此放棄溫暖的被爐大冬天跑出來吹冷風,非要湊這個熱鬨的伏黑甚爾站著說話不腰疼地嘲諷了起來。
“你們一點骨氣都沒有麼?”
這才幾次就不行了?可真慫啊,想當初他堅持了多少次來著?呃……
不能想,渾身疼。
聽到這個聲音,禪院直毘人翻了好大一個白眼,認真朝雨宮律詢問道:“你就非得帶他來麼?”
他現在一聽到這混球的聲音,腦海中就會自動浮現出滿地的咒具、空蕩蕩的咒具庫、五條和加茂發來的賀電……
腦殼疼,心口也疼。
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隻有懷中的酒壺還有那麼一絲溫度。
“不是我帶他來的,是甚爾自己要來的。”雨宮律眨了眨眼,仿佛對上次甚爾的強盜行徑一無所知。
“去哪裡是他的自由、啊……還是說這裡是邀請製?”
“嗯,對。”禪院直毘人點了點頭,表示不想在看到那個混蛋了。
“禪院甚爾不得入內。”
“……所以?”雨宮律愣了一下,沒能理清這個邏輯。
禪院甚爾不得入內關伏黑甚爾什麼事?
“……”禪院直毘人沉默了一下,大概是覺得對方在裝傻,於是安置好了他的寶貝酒壺:“所以開始吧,這次我也是一樣的回答。”
他準備好挨揍了。
“禪院是不可能放棄惠的。”
“我明白了。”雨宮律點了點頭,也準備好揍人了。
吸氣,提刀。
“花之呼吸:一之型……”
禪院直毘人:“……?”
又來!?你這小可愛究竟還有多少個呼吸?
教學用具雖然隻有一個,但好在生命力頑強,完整地堅持了下來。
津美紀在認真地做著筆記,偶爾跟伏黑惠交頭接耳一下,順便笑吟吟地忽視伏黑甚爾的打擊,隻接受教育。
看了眼那邊氣氛良好的教學現場,收起刀的雨宮律垂下腦袋,不帶威脅地問道:“怎麼樣,現在改變想法了麼?”
禪院直毘人仰躺在地上,宛如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沒有,改不了。”
他也不想挨揍啊,可誰叫他姓禪院呢?
雨宮律也不泄氣,非常禮貌地欠了個身:“好吧,那我下次再來。”
禪院直毘人:“……”
很好,下次讓直哉來吧?那小子也該為家裡做點貢獻了。
上門砸場子的一行人走得很乾脆,禪院直毘人看著其中最大隻那個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還真是……
野狗變成家犬了啊。
“真希、真依。”
他爬了起來,衝宅子那邊探頭探腦,身上似乎還帶傷的兩個小女孩喊道:“不想死就跟上去。”
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過是被看到了挨揍,還是大家一起都沒逃過的一頓揍……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至於對自己的女兒下狠手?
“跟他說,你們兩個,我做主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