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有著兩個特級咒術師作為內鬼和領頭的緣故,套上了總監會皮的公安咒術事務科暗地裡進行的各種動作，目前來看都還算順利。
雖然隻有少許預兆，但就如除去了盤踞不散的瘴氣一般,讓人難以喘息的咒術界久違地透出一股隱晦的生機。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倒是按理來說最不可能出問題的那個——
一手消耗著巨額的高熱量甜點，一手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有著一頭輕飄飄看著很是柔軟白發的少年皺著眉，難得一副苦惱的樣子。
這樣一副極限趕工的地獄圖景，表面上看似乎沒什麼問題。
這年頭，誰沒個ddl呢？
但雨宮律實在是忍不住，目光頻頻往對方頭頂上望去。
一眼，又一眼。
悟的頭頂,是不是……
冒煙了？
這樣不行啊,腦子會燒壞的吧？
靜悄悄坐在了自顧自陷入沉思，連對面多了老大一個人都似無所覺的五條悟身前,雨宮律臉色凝重了起來。
“悟,該休息了。”
不隻是語氣，連動作都格外強硬了起來，並不想收獲一隻帶著焦糊味貓貓的雨宮律強行按下了那支仿佛在跟使用者一起思考，不斷點出墨色顆粒的筆。
“……嗯？”愣了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來,用格外費腦子的方式熟練了反轉術式的五條悟眨了眨眼,露出了沒聽清需要再重複一次的迷茫神色。
“什麼？”
深知反轉術式不該這麼用的雨宮律歎了口氣，將看起來像是亂塗亂畫的草稿紙儘數挪到自己這邊，又重複了一遍：“該休息了。”
“哈？”一個不留神連筆帶紙一起被端走，五條悟有些不大高興地抬眼望了過去。
和一雙寫滿了不容置疑的金眸對視了幾秒，大概是的確有些疲累，人高馬大的高專生將手往前一抻,就著盤腿的姿勢弓著背趴在了桌子上。
低矮的桌案配上蜷起來的老大一條貓，一時間竟分不清哪邊比較委屈。
及時抬起了稍微有些散亂的稿紙，阻止其被推下桌面跟廢稿排排躺的未來，雨宮律垂眸仔細辨認了起來。
雖然對咒術不甚了解，但好歹曾經苦心研究過術法。
身為saber卻也具備caster適應性，算得上天才的腦袋多思考幾下，倒也並非不能觸類旁通。
莫名其妙的線條和四處排布的公式，看起來就像是——
“結界術？”
“嗯。”將臉貼在冰涼的木製桌面上，五條悟悶悶地應了一聲。
“你要殺了天元吧？明明直接做就好了，誰叫你和傑都是喜歡自找麻煩的笨蛋，隻好麻煩悟大人了。”
“誒……”雨宮律明顯愣了一下，拖長了語調手抵在下巴上思索了起來。
倒也不是想要隱瞞，他甚至還打算主動報備，主要是——
“你看起來不
太會關注這些？”
五條悟倏地扭頭，下巴抵在桌面上，抬起眼皮一雙藍眸瞪視著上方，不滿地大聲嚷嚷了起來：“真是失禮啊！我看起來像笨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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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隻是……”雨宮律猶豫了一下，不太好形容那種微妙地感覺。
就好像是……
突然發現某隻粘人又愛搗亂，總是我行我素的貓咪，其實意外地還挺貼心？
像是被貓爪撓了一下，莫名有些心癢癢的雨宮律將魔爪伸向了那頭白毛，安撫似的揉了揉：“謝謝？”
“太敷衍了。”五條悟嘟囔了一句，理直氣壯地提出了要求：“這種時候至少要奉上點心吧？”
“……”雨宮律沉默了一下，看了眼桌面的空了大半的點心盒，開始思考冰箱裡常備的甜點到底是誰在吃。
總之看起來應該不是這個人。
應該是兩分鐘前的悟乾的吧？跟現在的悟沒有關係。
用一種非常唯心的觀點理解了現狀，雨宮律低頭看向全是一人筆跡的結界改良手劄，有些遲疑。
“隻有你？沒有其他擅長結界術的咒術師了麼？”
“那些笨蛋太慢了。”擁有作弊級彆的悟性，再加上無限吸收情報的六眼，學習效率是他人數倍的五條悟發出了不知人間疾苦的聲音。
因為天元的存在，在這方面過於安逸的咒術界，結界水平基本沒怎麼長進過。
能夠看穿咒力的五條悟，在改良術式這方面的優勢過於突出，以至於——
“我才不想費心照顧跟不上的笨蛋們。”
雨宮律理解了狀況，沉默了一會兒冷不丁又問道：“傑呢？”
“他可是耀哉的重點培養對象。”
五條悟抓起一塊小餅乾，也沒放進嘴裡，似乎發動了術式將其吸附在指尖，隨著手臂擺動一起轉悠。
“很忙的，在高專都待不了多久。”
五條悟屬於那種心底知道該怎麼做，卻仍舊會選擇順從心意，怎麼高興怎麼來的類型。
相比較起來，夏油傑倒是沒那麼隨心所欲，要謹慎得多。
兩個人本來就性格迥異，自然有著不同的定位，沒那麼多時間待在一起了也是正常的。
等等？待在一起？
“原來如此……”雨宮律恍然大悟，瞬間理解了對方異常焦躁的原因。
因為摯友忙起了彆的事情，感覺被拋下了麼……
這是寂寞了啊！
擅自腦補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雨宮律整理好散亂的草稿，輕輕拍在眼底下那顆白腦袋上，問了一句：“那我呢？”
五條悟愣了一下，有些懷疑地看了對方一眼，神色認真地說道：“跟不上的話，我不會等哦。”
“彆小看我啊。”雨宮律勾了勾唇，又將行動力過強，立刻準備爬起來乾活的大貓按了下去。
“時間還很充裕，不要著急。”
這話倒不是安慰，時間的確還很充裕。
“這個……”認真觀察了一下手裡滿是詭異紋路，隱隱透出一股詛咒氣息的骨質椎體，雨宮律朝被派來跑腿的雙胞胎座敷童子問道。
“能維持多久？”
“最多兩年。”一子面無表情，伸出兩根手指：“但是……”
“如果天元不反抗的話，時間更長。”二子歪了歪腦袋，接上了姐妹未完的話。
“你可以的。”
兩個雛人偶一般的女孩齊聲說道。
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一如既往的平淡，沒有絲毫變化。但雨宮律偏偏聽出了一種對他人格極度曲解的刻板印象。
“我沒那麼厲害。”一度成為阿鼻地獄亡者的集體心理陰影，在多個地區留有威名的獄卒先生說出了過於自謙的話。
一子和二子對視一眼，走上前默不作聲地拍了拍對方的垂下的手臂，一副勸人接受現實的樣子。
雨宮律歪了歪腦袋，露出了理解不能的表情：“……嗯？”
——
高專，薨星宮。
看著面前身著白袍，已然顯露出非人特征的「人類」，雨宮律愣了一下，而後肯定道：“看來你沒有吸收另外的星漿體。”
對於注定要被送下地獄的存在，他並不對對方的行為作過多思考，甚至很滿意現在的狀況，突然笑了起來。
“太好了，果然要對人類出手，我會比較為難啊。”
“你是……”天元微微眯了眯眼睛，警戒了起來。
除了同化時限內，薨星宮基本不對外開放。
而她已經拒絕了同化。
這一代的星漿體被秘密送走，除了天元自己，現在出現在薨星宮的都是敵人。
“你的目的是？”
“同生、同名。”雨宮律沒有搭理對方的問題，反而自顧自地呼喚了起來。
半晌，沒能看見本該出現的兩個身影，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的俱生神呢？”
“你是彼世那邊的……”天元恍惚了一瞬，那雙瞳孔淺淡到近乎消失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似乎並不意外地感慨道。
“也到這個時候了啊。”
隨著話語落下，自那大概已經算不得人類的體內浮現出了兩道小小的身影。
比起神明，巴掌大小的體型更像是妖精。
大概是剛從沉睡中醒來，一男一女兩個俱生神看起來有些不太清醒，晃了幾圈終於找對了方向，緩緩飄了過來。
鬆了一口氣，手指輕輕揉了揉一左一右在自己肩頭坐下來的俱生神的腦袋。
餘光一瞟，至少表面看沒什麼問題，雨宮律又抬眸看向天元。
“看來我不用解釋了？”
“啊。”似乎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天元點了點頭：“要帶我下地獄了麼？”
“不，沒那麼快。悟和傑還在努力，給他們點時間吧？”雨宮律否認道，取出地獄送來的骨質椎體，抬起手遞了過去。
“是你來還是我來？”
天元：“……”
好家夥，原來是這倆小子當的內鬼。
“我自己來。”歎了口氣，深覺腹背受敵的天元接過了透著詭譎氣息，怎麼看都不太妙的銳利骨椎。
大概是不熟，跟陌生獄卒沒話講的天元很是乾脆，抬起的手緩緩用力，來自地獄的骨椎一點點沒入胸口。
身體一點點僵化，未來大概會在不知道有沒有人戒備的薨星宮一點點消失，天元艱難地開口問道：“他們……會怎麼樣？”
雨宮律沒有回答，反問了回去：“吞食同類，是什麼感受？”
“……”沉默了一會兒，天元平靜地回答道：“怎麼說呢？最初會有點惡心，之後就沒感覺了。”
“這樣麼……”雨宮律沉思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果然還是無法理解，不是很想多待地轉身離開，卻還是留下一句。
“你體內的靈魂，會得到解放。”
“……紋枰、星陣。”
本以為完事了的雨宮律停了下來，扭頭看向肩上的同聲神，眉頭微蹙：“他給你們取了名字？”
同名輕巧地點了點頭：“我是星陣。”
“我是紋枰。”另一邊的同生也認同道。
“……”沉默了一會兒，雨宮律歎了口氣：“想去就去吧。”
總之，姑且就當他倆去參加陪伴孤寡老人餘生的誌願活動了吧。
兩個俱生神從飄了起來，點了點頭後朝著雨宮律相反的方向飄去，身後隱約傳來一聲歎息。
“就算撓腳心我也不會腿抽筋了，再給我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