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最後是被拖走的。
這種情形在地獄也算不得常見。
於是一路上眾鬼圍觀,群妖夾道,間或夾雜鬼神一二。
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總之伏黑甚爾可以說是成功地獄出道、啊不……出名了。
雨宮律無所謂,反正丟臉的不是他。
伏黑甚爾更無所謂。
臉面這種不能換錢的東西,隻要能達成目的,隨時可以不要。
但顯然,有時候不要臉也不一定能達到目的。
“甚爾。”撒開出門一趟就把心玩野了的大貓,雨宮律輕聲提醒了一句:“可以起來了。”
他倒是不介意繼續拖著對方走。
但現世不比地獄,這種疑似拐賣人口的情形並不常見。
萬一有人報警就糟糕了。
畢竟他就是警察,被誤會成官匪勾結會造成社會動蕩的吧?
“嘖——”眼睜睜看著周圍的景象扭曲轉換,心知已經離開地獄的伏黑甚爾爬了起來,不太高興地臭著臉。
但他很快又樂了起來。
走出那個鳥不拉屎,信號時有時無,連輛的士都打不到的靈場,此前一直默不作響的手機就跟防空警報般嗡鳴著炸了起來。
從沒體驗過這種陣仗,雨宮律茫然地拿起手機,翻蓋、檢查……
然後整個人卡頓了似的停在了原地。
伏黑甚爾覺得這個場面似乎有些眼熟,回憶了一下問道:“怎麼?又不爽?”
“……唔?”雨宮律緩緩抬起頭,神情空白著回了對方一個迷茫的眼神。
這樣的表情並不出奇。
前提是沒有出現在他那情緒控製能力高得可怕、對絕大多數事物接受良好、具備天然屬性的大舅子臉上。
伏黑甚爾頓時來了興趣,伸長脖子腦袋湊過去瞧對方手裡亮起的手機屏幕,下一刻微微眯起了碧色的眼眸。
“……嗯?”
呆在原地的變成了兩個人。
什麼叫做……
被黑手黨綁架了,不來贖人就要被撕票了?
伏黑甚爾理了理現狀。
首先,六眼小鬼和咒靈操使……被綁架了?然後……人質自己發信息……報警?
理不清,這個狀況理不清啊。
伏黑甚爾放棄了思考。
總之,彆的先不管,這種時候就應該這麼做對吧!?
“噗哈哈哈哈哈——”
雨宮律被耳旁那喪心病狂的笑聲震醒了,捂著耳朵稍微離遠了些,努力思考了起來。
悟和傑為什麼會跟港/黑對上?有什麼任務需要去橫濱麼?
可中也在那邊……
未成熟的神明毫不收斂氣息,那地方大妖怪都不願意長呆。即便是無智慧的咒靈,也該懂得些趨利避害啊?
想不通。
但總之,這種時候就應該這麼做對吧
?
“甚爾,你自己先回家。”還是沒能搞清楚狀況的雨宮律合起手機,揉了揉眉心認真考慮起了交通方式。
“我去一趟橫濱。”
“哈哈、等……等等!”還想看樂子的伏黑甚爾強行忍住了笑意,捂著笑出痛意的肚子拽住對方不讓走。
那兩個小鬼就算真出事了,那該頭疼的也是高專和五條家。
關他雨宮律什麼事?
“你不押我回去,我會跑哦?”
“……”雨宮律沉默了一下,盯著對方低垂微顫著忍笑的腦袋半晌,突然笑了起來。
“你不會的。”
跑不掉了。
這隻大貓自己剪乾淨了爪牙,心甘情願地被困在了本可以隨意掙脫的脆弱牢籠。
“……”伏黑甚爾笑不出來了,抬起那張瞬間面無表情的臉,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調開口道:“我也要去。”
無法阻止,那就加入。
反正臭小鬼們的樂子,他是看定了!
——
橫濱,港/黑總部大樓。
伏黑甚爾是第一次進入這棟橫濱的地標性建築,毫無自己正身處黑手黨地盤的自覺,晃著腦袋四處張望。
比大部分正經會社都要豪華的大樓,隨處可見的持木倉黑西裝,令身為法外狂徒的前術師殺手都歎為觀止。
“現在黑手黨這麼囂張?”伏黑甚爾完全沒有意識到大聲密謀的自己更囂張,忍不住戳了戳身旁的胳膊。
雖然日本黑手黨合法,但持木倉黑手黨就不一定了吧?警察不行、呃……
警察根本不管啊!
“還好,畢竟是橫濱。”雨宮律並不知道自己的職業被質疑了,把一切異常歸咎於特殊的地理位置。
橫濱嘛,正常的。
比起前幾年這已經進步很多了,都沒發展成當街熱武器對轟呢。
伏黑甚爾呆了一下。
他原以為咒術界已經夠無法無天了,沒想到還有個橫濱啊!
而且……
“你怎麼這麼熟?”敏銳地意識到了不對,伏黑甚爾倏地扭頭,目光如炬。
雨宮律給出了提示:“秘密任務。”
“哦……”伏黑甚爾瞬間沒了興致,繼續悠閒地到處晃悠。
帶路的公關官忍不住回過頭來,神情有些複雜:“律先生……”
老實說,包括他在內的旗會成員對雨宮律的感官都很複雜。
自那次事件差點被算計死,卻被突然橫叉一腳的雨宮律救下之後,他們對森鷗外的忠誠就打了折扣。
森鷗外對此心知肚明。
心存警惕的同時,卻依舊重用著能力出眾的旗會五人。
公關官他們五個不再效忠於森鷗外,卻不得不承認對方作為首領的正確性,仍舊願意為港口黑手黨工作。
但對雨宮律……
雖說是叛徒,還是公安臥底……
因為
救命之恩,再加上見識過那非人力所能及的一戰,公關官無法對雨宮律升起敵對的心思。
特彆是當他知道了——
“您跟中也什麼時候交往的?”
虧他還一直以為兩個人是純潔的父子、啊不是……上下級關係,結果連跑車都送了!
可惡啊,港/黑又不禁止辦公室戀情,中也竟然瞞得這麼死!
作為朋友的公關官對此感到十分受傷。
“……嗯?什麼?”雨宮律呆了一下,一時間沒能理解對方的話。
“交往?”伏黑甚爾瞬間湊了過來,目光中透出幾分驚奇,豎起耳朵光明正大地開始偷聽。
“你們還在交往吧?”公關官眉頭微微蹙起,看起來很是為友人的戀情擔憂。
就算陣營不同也沒關係啊!
這可是擊敗了那種狀態下魏爾倫的存在,首領巴不得中也能把律先生勾住呢。
叛逃而已,用不著分手吧?
母胎單身的雨宮律覺得這個問題十分詭異,看向提出問題的金發男人,目光中滿是遲疑:“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自以為知曉一切的公關官不知道又腦補了些什麼,痛心疾首:“果然是因為太宰嗎?他到底哪點比中也好!?”
雨宮律更加迷惑了:“……這又關太宰什麼事?”
“……那就是那兩個咒術師?”公關官瞪大眼睛,看起來更無法接受了:“他們又哪點比中也好!?”
那兩個沒禮貌的小鬼憑什麼跟中也比?就憑他們是兩個人麼!?
“咒術師……”雨宮律的直覺向來敏銳在奇怪的地方,成功捕捉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信息,眉頭蹙起看著有些為難。
“是說悟和傑?他們跟中也起衝突了?為什麼?”
公關官沒有回答。
“……公關官?你在聽麼?”雨宮律等了一會兒,伸出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卻發現對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聽完全程的伏黑甚爾同樣搞不懂狀況,但他隱約覺得……
這下樂子大了。
果不其然——
“律!”
完全沒有人質該有的樣子,五條悟在雨宮律進門的一瞬間貼了上來,指尖平等地掃過了在場所有的黑手黨,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他們好凶哦。”
“……”參與了一切的,清楚知道過錯方是自己這邊的夏油傑一瞬間有些尷尬。
比起五條悟,他還是稍微要點臉的。
但想了想,事情是兩個人一起乾的,沒道理他一個人說真話挨罵。於是同樣湊到對方空閒的另一邊,露出了虛偽的微笑。
“對啊,律!他們好凶哦,不愧是凶惡的黑手黨,竟然對高中生出手呢。”
“對啊!我們可是學生誒!”五條悟似乎找到了切入點,高聲附和了起來:“他們就這樣對待國家未來的希望麼?”
“誒?啊……”雨宮律愣了一下,雖然很迷茫並且隱約覺得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但還是下意識的抬起手,揉了揉兩個國家未來希望的腦袋。
“……”房間內凶惡的黑手黨們看著這一出精彩的表演,齊齊陷入了沉思。
什麼東西?
這兩個家夥剛剛是這種態度麼!?
未來的希望是這個樣子的話,這個國家顯然已經沒有未來了吧!
伏黑甚爾站到了三個人身後,一手一個,按住一黑一白的兩個腦袋就往兩邊推。
“律,我們走吧!這兩個家夥好得很,根本不需要幫忙!”
“哈?”五條悟不滿地咋舌:“你這家夥來乾嘛?”
“來看你的笑話啊,六眼小鬼!”伏黑甚爾獰笑著,手裡持續加大力度:“要贖金去打自己家的電話啊,五條家破產了麼?”
“又沒叫你來!”壓根不需要打電話,自己就能付破壞建築賠償,且在外野慣了差不多已經忘記五條家存在的五條悟絲毫沒有受到打擊。
“就是!”夏油傑被擠得臉都扭曲了起來,朝對方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有這個時間倒是去接惠和津美紀放學啊!”
“……”至今沒有搞清楚狀況的雨宮律沉默了一會兒,決定使一些手段讓三個人安靜下來。
比如說,腦袋上一人一個包。
解決了目前最大的麻煩,雨宮律鬆了一口氣,掃視一圈後將目光盯向了在場最有可信度的人身上:“中也,怎麼回事?”
顯然,這口氣他鬆早了。
一天之內遭受太多精神汙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的中原中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搶答了。
“為什麼先問他!”五條悟不滿地大聲嚷嚷:“這個小不點真的是你前男友?既然分手了就乾脆點啊!”
難不成還餘情未了!?
“……”雨宮律沉默了一下:“什麼前男友?”
“就是太宰說的啊!”根本沒打算替售賣虛假信息的太宰治瞞著,五條悟精準地挑出了目前在場的、雨宮律那些薛定諤的前男友們。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是你的前男友!”
“中原中也,森鷗外,公關官。”似乎是擔心對方認不出來,夏油傑配合著按照順序點出了名字。
“……唔?”雨宮律沒聽懂,陷入了宇宙貓貓頭的狀態。
“你聽到了吧!”伏黑甚爾興奮了起來,咧開嘴笑得張狂:“那三個小鬼一夥搞的事!”
臭小鬼們,終於犯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