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為江斂準備的驚喜終究陰差陽錯地用在了祝艋和肖嫻身上。
而對於“卡片寫錯”這樣的理由, 他們也似乎沒懷疑，念叨著，“現在的年輕人做事浮躁, 客戶的卡片都能弄錯，太離譜了。”
江斂這時終於站出來幫祝嘉會解圍，“有這個心意就行了。”
說著，視線若有似無地看向祝嘉會, 像是在對她傳達自己的回應。
肖嫻附和, “可不是, 孩子的心意在這呢，就彆計較那點小錯誤了。”
她把卡片拿出來隨手扔在茶幾上, “我去找個花瓶把花插上。”
祝艋點點頭, 招呼江斂，“坐啊江總, 彆客氣，就當自己家。”
“自己家”三個字讓祝嘉會想起兩人昨夜在樓上那些事, 臉不自覺地發熱, 偷偷去看江斂——
那人倒是一副淡定姿態在沙發上坐下：“好。”
“這裡是我父親當年在滬城的住址, 房子雖然有些舊, 但地段好，我打算再過幾年就回來養老, 把這裡翻新一下……”
祝艋拉了一會家常, 話題忽地繞到祝嘉會身上，“嘉會回國的這幾天, 沒給江總你添麻煩吧。”
江斂神色自若，“沒有。”
“那就好，以後在這個合作案上還得麻煩你多指教。”
江斂看了祝嘉會一眼, 又說了那意味深長的三個字，“應該的。”
祝艋並沒聽出弦外之音，客套幾句後，江斂很自覺地起身道彆。
“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祝嘉會終於找到了機會，馬上自告奮勇，“我送江總出去吧。”
祝艋點頭，“行，那江總你慢走。”
“好。”
祝嘉會做出一副送人模樣，引著江斂走出去，關上大門後——
兩人看著對方。
“……我剛剛沒看手機，不知道你發了消息。”祝嘉會尷尬地說。
江斂：“猜到了。”
祝嘉會抿抿唇：“那，你應該也算懂我的心意了吧。”
一陣風湧來，江斂幫祝嘉會攏了攏衣領，低頭側到她耳邊說，“卡片我拿走了。”
“……”
“驚喜下次補我。”
“……”
江斂的氣息往耳邊竄，祝嘉會有些癢地躲開，“你彆太貪心。”
路燈下，江斂伸手揉了揉祝嘉會的頭發，語氣帶一點笑，“都寶貝了，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祝嘉會：“……”
寫在紙上和從嘴裡說出來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祝嘉會臉頰染上紅暈，覺得害羞又甜蜜，不知道說什麼，隻能低頭咬著唇笑，“再說。”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體會到，即便不說話，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也好像甜滋滋的。
過了會，江斂主動道：“進去吧，外面冷。”
“噢。”祝嘉會點點頭，咳了聲，轉身似要往裡走，卻忽然又轉過來快速在江斂臉頰親了下，“拜拜！”
江斂：“……”
回到家裡的祝嘉會仍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偶像劇裡的純情女主角，面對喜歡的人，突然扭扭捏捏，竟然還會不好意思。
半年前演戲時開口喜歡閉口愛，從不知道什麼叫害臊。
但現在——
祝嘉會覺得自己就是個純愛小戰士。
祝艋從裡屋出來就看到侄女坐在沙發上低頭傻笑，好奇走到她面前，揮了揮手，“笑什麼呢。”
祝嘉會一怔，馬上坐正，“沒什麼，你們回來了我開心呀。”
祝艋沒有懷疑，笑了兩聲轉了話題問：“你回來這些天，找小粵吃飯沒？”
祝嘉會搖頭，借口道，“他拍戲忙得很，我也有一堆事要忙，哪來的空。”
“行了。”祝艋看出侄女的不情願，“小粵跟我說了，說你現在不想談這些事，既然你想專心工作，那大伯也不強求，你好好在這邊學，證明給大伯看你的實力。”
祝嘉會初聽這話沒什麼問題，但回味過來又察覺不對勁。
她是說過不想再談這些事。
但當時隻是隨口拒絕梁粵的一句話，不是真的不想談。
非要說的話，也隻是不想跟梁粵談而已……
祝嘉會欲言又止，想解釋點什麼，祝艋卻已經朝樓上走道，“坐了那麼久的飛機，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
祝嘉會：“好。”
今晚家裡多了親人的存在，祝嘉會不再覺得房子空蕩，且因為被子裡沾染了江斂的氣息，她亦覺得安全無比。
熄燈後躺在床上，祝嘉會想著江斂說的那句要補驚喜，莫名又抿唇笑。
這人好不要臉，擺明了就是想要不正經的驚喜。
可想起他那句——“都寶貝了，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祝嘉會笑著蒙住臉，又在心裡想——
算了，都寶貝了，就讓讓他吧。
不就是再補他一次驚喜嘛。
等大伯和伯母離開滬城去療養度假區時，她再策劃一次就是。
-
和江斂釋懷的第一個晚上獨自過去，祝嘉會對他們的以後充滿各種期待，就連睡著唇角都沒放下來過。
第二天早上人還在做美夢，就被祝艋的敲門聲喊醒。
“起來了，嘉會，今天我們去一趟辦公室。”
祝嘉會以為祝艋說的是世呈，睜開眼睛，從沒起來得這麼爽利過，“知道了，我馬上下來！”
可當她梳洗打扮，挑了一身漂亮的衣服來到樓下，才得知祝艋說的辦公室是Z集團在滬城的臨時辦事處。
祝艋放不下心，來了總要去公司看一看。
祝嘉會白白浪費一番心思，有些掃興地坐到餐桌前吃早餐，誰知剛扒拉了兩口，程璃給她發來消息：
【我是什麼很賤的助理秘書嗎？】
祝嘉會一頭霧水：【怎麼了？】
程璃：【我要報警抓了你們！/怒】
門外這時有人按門鈴。
肖嫻主動起身說去開門，祝嘉會也沒在意，正給程璃打著字，忽地看到肖嫻抱著一束花進來。
“嘉會。”肖嫻喊著祝嘉會的名字，把花遞給她，“說是給你的。”
祝嘉會怔住，心裡一跳。
她把花接到手裡看，是一束非常高級精致的蝴蝶蘭。
祝嘉會在花裡找了下，沒看到卡片，但依稀能猜到是誰送的。
“喲。”祝艋好奇地湊過來看，“誰送的啊？”
祝嘉會馬上支吾道，“昨晚那個花店不是弄錯了嗎，所以又補償了我一束花。”
祝艋：“……那這商家還挺實誠。”
祝嘉會借著插花的借口，跑到樓上臥室，關上門給江斂打電話：“剛剛的花是不是你送來的？”
那人語氣平靜，“喜歡嗎。”
祝嘉會彎唇，“乾嘛突然送我花。”
“回贈你昨晚送我的那一束。”
“……”
祝嘉會輕輕笑，“那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蝴蝶蘭。”
“稍微做了一下調研。”
祝嘉會微怔，忽地想起程璃剛剛發來的信息，終於明白了她一早罵罵咧咧的原因，沒忍住笑出來，“你對我閨蜜好點，人家昨天幫忙打了好久的氣球。”
“是嗎。”
正聊著，祝艋在樓下喊，“嘉會——”
祝嘉會忙道：“不跟你說了，大伯讓我去公司辦事處看一下。”
江斂問：“中午一起吃飯？”
祝嘉會現在也說不準，隻能回他，“我忙完了就找你。”
可祝嘉會沒想到，這一天她忙得就沒停下來過。
上午去辦公室，下午被祝艋帶著去見了幾個業內前輩，甚至晚上都安排了和他們一起吃飯，說是幫自己擴大人脈。
祝嘉會忙得腳不著地，人跟在祝艋身邊，心卻一直落在江斂身上。
談戀愛這樣是正常的嗎，才一天不見就難受。
眼看見面無望，祝嘉會無奈給江斂發消息：
【今天見不了面了，我大伯連晚上都給我安排了應酬。】
【想貼貼。/哭】
江斂問她：【應酬什麼？】
祝嘉會：【說是給我介紹前輩，在宋江閣吃飯。】
這條消息發過去，江斂隻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祝嘉會知道他工作很忙，不會時時跟自己聊天，便也沒在意，轉過去問祝艋，“今晚都哪些人來吃飯啊？”
祝艋如數家珍地列出一些名字，“總之啊，這些都是滬城商圈裡響當當的人物，你先跟他們認識一下，以後也多個人脈。”
祝嘉會低頭應著，“好。”
-
宋江閣酒樓。
包廂裡，約好的客人還未到，祝艋趁機教著祝嘉會待會見到這些前輩的社交禮儀，沒過一會，人便陸陸續續地都來了。
“老祝，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老張你可還真是和過去沒什麼兩樣，快，這裡坐，”祝艋介紹祝嘉會，“這是我侄女，叫她嘉會就好，現在來滬城發展了，你們多提攜。”
祝嘉會大方回應，“張叔叔好。”
諸如這樣的對話祝嘉會接連說了七八次，包廂裡人逐漸坐滿，來的人年齡參差不齊，有的和祝艋差不多大，有的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了一點。
“還差老李沒到，到了我們就開席。”祝艋對眾人道。
話音剛落，包廂門推開，那位老李走進來，一邊為遲到道歉一邊說，“在外面碰到世呈的江總，跟他打了下招呼。”
祝嘉會：“……”
江斂？
祝嘉會下意識拿出手機，這才看到十多分鐘前江斂給自己回了一條：
【我來見你。】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心跳忽然重重地跳起來，忍不住坐直看向門外。
那頭，祝艋一怔，“江總也在？”
他馬上走出去尋，剛好看到江斂從門口經過，似要離開。
祝艋喊住他，“江總，這麼巧？”
江斂微微頓住，也故作偶遇的模樣，“祝總。”
祝艋：“你也來這吃飯？”
江斂點頭，波瀾不驚地說：“不過位置訂滿了，我正要換一家。”
“彆換了，”祝艋直接熱情地把他拉進來，“就在我這將就吃一頓。”
江斂人進去，包廂裡除了祝嘉會，無論什麼輩分的“前輩”都站了起來，頗恭敬地一一頷首：“江總。”
江斂年齡雖然不大，但因著頂級的家世和卓越的能力，一直是這群人平時的話題中心。
有的甚至還是第一次見江斂，主動自我介紹，“江總，我是君合律所的楊峰，之前跟世呈有過一次合作，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
緊接著便是一個又一個爭相上來的套近乎，祝艋的資源整合大會倒成了他們搭上世呈的絕好機會。
祝嘉會坐在一旁，看江斂耐著性子的模樣，唇角止不住想笑。
還以為就自己會演戲呢。
這人演起來一點都不差。
好不容易應酬完一屋子的人，祝艋讓大家入座，他讓出主位給江斂，江斂卻十分隨意地在祝嘉會身邊坐下，“我坐這就好。”
熟悉的氣息靠近，祝嘉會心底莫名漾開一股甜意。
她輕輕咳了聲，偷偷用餘光看江斂，發現那人雖然坐在這一室熱鬨裡，神色卻如往常一樣清冷。
他就像站在山頂那般高不可攀，總是冷靜，清醒，克製。
可祝嘉會見過他失控的模樣。
祝嘉會悄悄收回視線，低頭捧起面前的飲料，喝著喝著，不安分的小心思又冒了出來。
她一邊喝，一邊伸出桌下自己的腳。
慢慢地移動，直到察覺到阻礙才停下。
飲料在喉間流動，祝嘉會放下杯子，看似若無其事地撐著下巴聽旁邊的叔叔講生意，實則腳上的高跟鞋已經蹭到了江斂的腿上。
江斂：“……”
祝嘉會蹭了兩下，想轉過來看江斂的反應，一回頭便對上了他的視線。
眼神好像在說：“把腳收回去。”
祝嘉會裝看不懂，甚至還端起面前的杯子，故意朝他眨眼睛：“江總，我敬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祝嘉會的鞋頭同步在桌下撩了兩下江斂的褲腿。
江斂：“……”
江斂喉頭微微翕動，沒說什麼，給自己換了杯飲料回應的同時，暗中用一隻手按住了祝嘉會的腿。
祝嘉會尷尬地被他控製住，想掙紮，卻發現那人力氣實在是大，被他按著根本沒法動。
偏偏他還能做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桌下壓著自己的腿，桌上與人推杯換盞，遊刃有餘，毫不耽誤。
祝嘉會就這樣反被江斂拿捏住，好不容易散席，一堆人都喝得上了頭，有司機的喊司機，沒司機的喊代駕，祝艋和肖嫻說著讓祝嘉會開車回家，祝嘉會看了江斂一眼，“我對這邊路況不熟……”
江斂很自然地便接了話，“我送你們吧。”
祝艋覺得不好意思，想要拒絕，江斂又道：“吃了您的飯，送您一程沒什麼。”
這麼一來，倒好像也說得過去。
“那就麻煩你了。”
“小事。”
一行人進了酒樓的電梯，祝艋和肖嫻站在前面，祝嘉會和江斂站在後面。
重獲自由的祝嘉會還沒安分。
她垂眸，蠢蠢欲動地看著江斂的手，趁祝艋和肖嫻不注意，悄悄牽住。
隻一下又鬆開。
接著又去蹭他的手心。
像撓癢一樣，給一下，又拿開。
直到最後一下，被江斂直接扣在手裡，十指纏握。
像一道電流從指尖快速蔓延到全身，手心在發燙，身體也跟著酥了一片。
兩人上次牽手是什麼時候，記不清了。
但眼下這一刻，祝嘉會真切體會到自己怦怦的心動，像喝了水蜜桃味的汽水，整個身體都充斥著甜甜的小氣泡。
她低頭抿著唇，正沉浸在江斂的溫度裡，電梯門突然打開。
祝艋回頭，“走吧。”
兩隻猶如偷情般的手瞬間默契地鬆開。
祝嘉會的唇角始終處在一個壓抑上翹的狀態裡，來到江斂車前後，她積極地幫祝艋開門，“大伯，伯母，你們坐後面。”
安排好兩個老的後，自己心滿意足地坐到了副駕駛。
酒足飯飽，回去的路上，祝艋閉眼休息，沒說什麼話。
車裡很安靜，祝嘉會看著後視鏡，雖然大伯睡了，可肖嫻卻很精神，一直在看窗外的夜景。
這也讓她沒了再騷擾江斂的機會。
一刻鐘後，車停在祝家老宅前。
下車前，祝艋又再次感謝江斂，“今晚真是感謝你了，江總。”
江斂搖頭說沒關係，頓了頓，故作隨意道，“對了，我有些項目上的事想跟祝小姐簡單談一下。”
祝艋沒有懷疑，和肖嫻一起下了車：“好，那你們聊。”
門關上，看著兩人進門後，江斂的視線終於落到祝嘉會身上。
祝嘉會：“……”
祝嘉會有種要被秋後算賬的感覺，但還是裝傻地無辜眨眼：“江總要跟我談什麼呀？”
江斂沒說話。
他先是一鍵鎖車，而後不慌不忙地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轉過身。
祝嘉會看著他：“？”
然而下一秒，祝嘉會便看到這人傾身過來，還沒回神，自己已經被他從副駕駛架起來抱到了腿上坐著。
兩人面對面，江斂攬住祝嘉會的腰貼向自己，低低的聲音伴著氣息落下來：
“談談你挑釁了我一晚上的事要怎麼解決。”